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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谷 | 石磨忆

时间:2020-06-28 03:2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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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谷 | 石磨忆

石磨忆

山原上的故乡人,无论是小康人家,还是困顿的家境,自古都少不了有一盘石磨的遗产。富则磨麦面,穷则磨糜谷,吃粗咽细,人总是要吃五谷茶饭的。没有这份家当的,除光棍汉外,就只有那些从大家族分孽出来不久的年轻小家户了。窑舍不宽展的人家,石磨只好盘在窑院的露天里,而碾子盘在窑外的就更常见了。这种景况,加上窑洞和窗花以及门楣上挂的辣子串儿,通常被异乡客与诗画之人作为山原风情的一种标志。

我记得家里是有一盘很好的石磨的,安置在村头窑里。因崖势低矮,窑口只露出缺月似的上部的弧形,进了窑却也不小,属于地窑一类。尽管面朝东南,却很少照进阳光,潮湿而黯淡,显出几分丑陋。只有窑畔上的野酸枣,到了开花与结果的时候,才似乎有了彩色的桂冠。米黄的花,嫩绿的叶,殷红的果,散发出清芬和酸甜的气息,惹来蜜蜂和儿童的笑声。

石磨总是默默地呆在窑里,象一尊石雕。十天八天之间,那么嚯嚯地响上半天工夫。那一个个大半天,是儿时的我跟着母亲在这里度过的。

推磨的时候,我从饲养室里牵来了牲灵,踮着脚将眼罩戴在牲灵头上,再钻到牲灵脖颈底下,系好套绳,乞啾地吆喝着,磨子便旋转起来,指针似的拨子在磨顶上划着圆圈,麦子从磨眼里漏着,被磨成碎末,小瀑布似地垂落在磨盘上,积成一圈尖锥形的小山。母亲端着簸箕,一边收着磨碎的麦粒,也习惯地吆喝着磨道里行走的牲灵。而后又侧坐在木箱前,摇着用两根筷子似的木棍支着的箩圈,面粉便筛落了,又将麸皮倒在磨顶上去。我也常抢着箩面,看纷纷扬扬的面粉雪花般飘落,厚厚地积在木箱里。末了,满身满脸都成雪白的,让人觉得柔腻而绵润。

拉磨的性灵,被蒙上了眼睛,据说是怕它晕眩。但它因负重和受缰绳的牵引,永远不会迷路,而沿着磨道圆圈无休止地走着。重叠着的无数个蹄印,将磨道都要踩成一条沟了。没有起点却有起点,没有终点却有终点。尽管是绕着磨盘行进,半天也走不出磨窑,却也不是简单的枉然的旅程。

我总爱数着石磨与牲灵一圈又一圈的旋转,一晌究竟能转多少圈,却从来没有一次数清过。可那粉雾弥漫的情景,麦香与牲灵粪尘的气味,加上嚯嚯的磨声,哐哐的箩面声和母亲习惯性的乞啾的吆喝声,以及牲灵的响鼻声,终是鲜亮而深切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一觉醒来,突然在一个早春的清晨,村上拉起了电线,安装了电磨子。—个残留在穷乡僻壤的石器时代,在日、月、地球的旋转中结束了。钢轨子转得那么急促,响声那么昂奋,取代了村上几十盘石磨。

这几年,故乡人有了粮食,上顿蒸馍下顿软面,电磨子总是从早到晚地运转不停。有了钱的人家,嫌整天磨面排队等候,自家也想掏几百元买台电磨,图个方便自在。

我家从原底下古窑院里搬往原畔的新庄院时,父亲非要带上那盘石磨不可,撂在了新院的墙角。石磨该是永远地歇息了,却也不该永远地忘记它。人们出出进进,稍一留神,就可以看见那盘石磨。它象是那个时代的雕塑,或者是纪念碑,似乎在默默地然而是沉重地咀嚼着那些过去的日子,旁观着当今山原上的田园光景,守护着它的主人经过磨难而盼来的顺心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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