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对话库切：诺奖如镜子 照出世态人情

人民网北京4月3日电 （记者许心怡）昨日，第二届中澳文学论坛在京启幕，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出席并致辞。论坛上，两大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和库切开展了一场关于文学的精彩对话。当天两位作家更像是自说自话，莫言侧重于讲述获奖后的心理感受，库切则对诺奖能否坚持为“理想主义者”颁奖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莫言：写出好作品是作家对社会最好的发言

“今天这个活动我愿意来吗？我不愿意来。今天这个演讲，这个题目，我愿意讲吗？我根本不愿意讲。不讲心里对不起你们，不来好像也对不起澳洲同行。我什么活动都不想参加，我就想在家呆着，回高密老家去。但是没有办法，我希望大家最好不要邀请我，无论多么光彩的事儿我不参加。希望借媒体向社会呼吁一下：第一不要邀请我，第二不要到我们老家去。大家各干各的，然后，我用我的新作来回报你。”向来慎言的莫言，面对台下的观众大肆吐槽，随性可爱。

对于诺贝尔文学奖的理解，莫言表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奖项能够推动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文学车轮滚滚向前，文学发展的根本动力是人类追求光明、惧怕黑暗的本性使然；是人类认识自我、表现自我的愿望使然。文学的发展繁荣与文学奖没有任何关系。而要写出好的作品，首先要把文学奖忘掉，若一心想着文学奖，把得奖当做写作的动力，甚至于揣度评委的口味，并试图改变自己的风格，这样的努力南辕北辙。

谈及获奖的感受，莫言说：“诺贝尔文学奖犹如一面镜子，照出了事态人情，也照出了真正的我。我得奖之后，有一些亲戚朋友来找我，让我帮他们的孩子找工作，让我帮他们打官司；当然也有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写信或是登门借钱，让我帮他们的儿子买房子，或者帮他们治病；也有一些人希望我用诺奖获得者的身份来发言，即以改变社会上存在的种种弊端。这种问题基本上是两难选择，如果我帮了他们的忙，或者按照他们的意愿做了事，他们自然很高兴，但问题是，我帮了你的儿女，势必挤掉别人儿女的机会；我给了你钱，你会感激我，但势必会让那些没有达到目的的人骂；我利用我的名声让你看病时加塞儿，但势必会影响到后面的病人看病；我当然也可以发声，但如果我处处摆出一副诺奖的嘴脸，别人即便不厌恶，我自己也会感到害臊。而且写作也是发声，甚至是更重要的发声。文章改变不了现实，难道简单地说两句话就能改变？我一向对那些把自己抬举得太高的作家不以为然，以为写了几篇小说，几个剧本，几首诗歌，就高人一等，就可以看病不排队，坐出租车不付钱，那不但会招人耻笑，甚至会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一个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莫言答道：“我认为作家最好的状态是独往独来，只有独往独来才能够冷眼旁观，只有冷眼旁观才有可能洞察世态人情，只有洞察事态人情，才可能创作出好的小说或别的艺术作品。当然这也不绝对，大千世界，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权利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入世方式，作家从来就不是别样的人物，把作家的地位抬举得太高是对作家的伤害。其实，在中国，作家的高尚地位，基本上是某些作家的自大幻想，作家转行或者兼职政治家，那也是种选择，但我没有这种能力，也没有这种兴趣，我只想安静地写写东西，当然，我也会悄悄地做一些有意义于社会但与写作无关的事。不管我配不配，我确实是一个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尽快地回到书桌前，写出好的作品，我认为这是一个作家对社会最好的发言、最好的回报。”

库切：诺贝尔文学奖评奖“不完美”

“诺贝尔文学奖具有独一无二的地位，不过它的评奖并非完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说。

他说，根据诺贝尔的遗嘱，文学奖颁给“表现出理想主义倾向并有最优秀作品的人”。诺贝尔本人讨厌左拉和一切自然主义文学流派的东西。在那个时代，瑞典最著名的作家是斯特林堡，也是一个左拉的追随者。虽然瑞典皇家学院从1901年到19有11次机会给斯特林堡颁奖，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至少在早些年的时候，诺贝尔奖并不是颁发给当时最伟大的作家，也就是说，获奖本人必须是世界观和诺贝尔本人相容的作家。

库切举了耶利内克、奈保尔和贝克特3人的颁奖词为例。“这些说法都没错，但是如果把它作为这个作家一生著作总结的话，还是有点奇怪，不切题。就好像非要下决心看到作品光明的一面，其实每一部作品的去向都是相当黑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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