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是晚唐杰出诗人,他虽然学富五车、才华出众,却宦海沉浮、一生蹉跎。诗人经常四处漂泊,又一直处于悲伤痛苦之中,即使对未来充满了灼热的渴望,也具有坚忍的精神,但总是遭到不断的挫折。
惆怅之余,他的诗篇也融入了深微绵邈的情感,却令读者感到含蓄隽永。暮春时节,他感慨春光易逝;秋雨纷纷,他惆怅有家难归。
义山的笔端常常物我交融,心灵与自然也达到了精微的契合。下面介绍的是李商隐途中遇雪,这首绝句层层递进,句句悲辛,令人感慨不已。
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
唐代:李商隐
剑外从军远,无家与寄衣。
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鸳机。
唐代大中五年冬,作者应东川节度使柳中郢征辟,赴川任节度使幕府,本诗是作者在赴任途中怀念亡妻之作。痛楚未定,又要离家远行,作者愁苦的情怀可想而知。题目里的散关即指大散关,在今陕西宝鸡的西南。
诗的大意是:从远道来到剑阁之外赴任,路上遇雪却没有家人寄来寒衣。大散关前雪深三尺,忽然梦见妻子夜坐鸳机。
起句点明地点和事由,作者远行而来,一路跋涉,并非因为官职升迁,却依然是寄人篱下。妻子王氏刚离世不久,孩子还很小,诗人只是一介文弱书生,除了为人抄写文书、出谋划策,几乎再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为了生计,义山不得不再次远道而来。
一个“远”字,看似平常,却情感复杂。既有一种无可奈何之意,也有抱怨和愤恨的情绪。都说苦难是一种磨练,但是谁也不愿意一直遭受苦难。
仕途不顺、妻子亡故、身体憔悴、前途暗淡,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让义山喘不过气来。如此长途跋涉,不知他是如何克服各种困难,但一定表现了顽强的意志。
次句依然看似平淡,但也是意蕴深远。隆冬时节,游子孑然无助,不仅衣衫单薄,而且行囊沉重。忽然遇到这样的雪天严寒,生活在北方的诗人一时间有点措手不及。
他看见其他人身着裘衣棉裤,自然就想到平时在家时,妻子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如今却无人关心,更没有谁会寄送寒衣。作者精心选择了“寄衣”这件小事,彰显出诗人对亡妻的极度思念之情。
后两句更令人心碎,大散关风雪交加、冰冻三尺,诗人全身冰凉,冻得直打哆嗦。他忽然出现了一种幻觉,眼前烛光摇曳,妻子正坐在织机旁忙碌着。也许诗人心中还有更多美好而又温馨的回忆,只是都囊括在“鸳机”这一个事物之中了。
读者此时一定也会遐思无限,也许会想到崔涂的名句,乱山残雪夜,孤灯异乡人,尽显清凉孤独之感;甚至也会想到丹麦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饥寒交迫中梦见美好的生活。
义山用幻觉中鸳机,反衬次句里无家之痛苦;又以温馨之梦,反衬冰雪严寒,更传达了诗人内心深沉的痛苦。
纵览李商隐的这首绝句,只有寥寥数语,就淋漓尽致地抒写出诗人身世飘零、羁旅孤独、以及对亡妻的伤悼等感受。全文洗练深情、层层递进,令人感慨不已。
作者畏途思家、无衣御寒,又遇雪路阻、苦不堪言,由此才引发出梦境的描写,可谓句句悲辛、语语愁苦,更是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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