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读书周报》第1579号第五版
（8月24日随《文汇报》发行）
学书在法 其妙在人
张伟生
唐人写经内容 孙 敏书
古人云：“学书在法而其妙在人。法可以人人而传，而妙必其胸中之所独得。”如果说孙敏之前的著作《怎样写毛笔字》《书法基础》由浅入深地阐述了学书的法度，传授了如何在变幻莫测的笔墨技巧中把握重点，驾驭笔、字、墨、章“四法”，在书法创作中实现熟书技、明书理、通书韵，那么此次新著《品味书法》（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则是以书法品鉴者的独特视野，探赜索隐，在内容上予以了极大的丰富，于法度之外更重要地将作者数十年书艺生涯的胸中之“妙”倾囊相授。
的确，在纷繁多彩的当今书坛，殚精竭虑、究心技法者可以说比比皆是，然而真正能够以性情驾驭法则，借笔墨抒发胸臆者，则为数并不多。而且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书家，往往更是得益于修养的积累与气质的陶冶，并非简单地依赖于临帖或练笔，而孙敏无疑便是这样类型的一个代表。
从表面上看，书法似乎仅仅是写字的技巧，但深入此道便明白，除了笔墨技巧外，作者的学识修养、社会经历以及对生活的感悟理解等等，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对其书法风格的取向和格调的高低产生作用。孙敏从中学音乐教师到航海院校学生，从周游世界的远洋海员，再到全球知名航运企业的总经理，这种经历本身就是一种财富。在身份不断转变过程中，孙敏不仅付出了超乎寻常的刻苦努力，展示了成熟睿智的才华能力，也更积累了把握机遇、改变命运的人生经验。而所有这一切，都或隐或显地反映在他的艺术创作中，成为作品风格背后一股看不见的精神动力或者说是修养基础。了解了作者的阅历、性情与为人处事品格，再来品味他的作品，其中所体现出来的善于营造整体气势而不拘泥细节刻画的价值取向，在果断凌厉中又时时注意虚实擒纵变化从而避免平板单调的技巧本领，其实都可以看作是孙敏综合素养的折射。也只有这种反映作者内心情感波动，内在意蕴能够超越表面技巧的创作精神，才使书法脱离了实用性书写的意义，上升到艺术创作和品鉴的层面。从这个角度来考察，孙敏可以说是成功地理解并把握住了书法艺术的本质规律。
当然，作为一门艺术形式，书法固然有其必要的技巧原则与法度规范。孙敏在这方面同样显示出个性化的选择与创造性的转化。在他所最擅长的草书中，点画线条的绵密连贯，字形姿态的欹侧奇崛，章法气韵的豪迈充沛，都使人联想到晚明变革书风潮流中的王铎、傅山和黄道周。在行草书外，他还精于隶书，在取法汉碑的基础上更加入了汉简隶书的爽利流畅。不过，孙敏并没有把自己局限在对古人亦步亦趋仿效摹拟的狭窄道路上，而是抛开面目上的追随，直接从古人的风格中提炼出技巧规律及气韵特征，发挥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正因为如此，看他的作品会使人觉得既是从传统中蜕变而来，但又无法指明是专学哪家哪派。这种结果正是孙敏善于思考、长于领悟的学书经验的体现，也是使他的艺术风格在与传统审美原则保持一致的同时，又显示出个人特有追求的美学取向。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孙敏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书法理论研究，即使在获得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理论奖、《书法》杂志“年度十大人物”等殊荣后，依然笔耕不辍，几乎每年都有理论著作面世。他把自己对书艺传统的继承和创新，对书艺人生的感悟和体会，毫无保留地诉诸纸上，用自己简明流畅的语言风格娓娓道来，化繁为简，取精去粕，形成了特有的文笔风格，深受书法爱好者的欢迎和好评。以2001年出版的《怎样写毛笔字》为例，该书迄今已再版十次，印刷三万余册。出版的著作《书法基础》，初版五千余册也已告售罄。此次新著《品味书法》付梓，不仅是国内书法爱好者的福音，更已应邀被翻译为波兰语，走出国门，成为波兰大学传播中国文化的书艺教材。我想，这与孙敏个人出资设立“书法艺术奖”，每年奖励培养沪上青少年从事书法创作实践的初衷一样，意在弘扬国粹，播撒书艺文化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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