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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知道《百鸟朝凤》太晚了!

时间:2022-04-05 21:3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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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知道《百鸟朝凤》太晚了!

电影开拍,上映,是吴天明导演的遗作。主要讲的是德高望重的唢呐老艺人焦三爷用滚热的心去捍卫唢呐的故事。

为了更好地说出这个故事,我又看了一遍。影片从一开始就给人展示一种土气与贫瘠的风情,一条窄窄的山野之路仿佛没有尽头,风把山上的草尖压弯,羊群,黄土、焦黄的皮肤、村落、山丘以及渐入的唢呐声…这些醇厚的风景让人舒心、平静。

故事是这样的——天鸣13岁被父亲送去焦三爷处拜师学艺。天鸣一点也不想学吹唢呐!焦三爷一开始也并不想收天鸣为徒弟,后来焦三爷问天鸣:“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收你做徒弟吗?”“我知道,师傅您心善,收我是因为怕我爸把我打死!”焦三爷笑了,“不,我收你做徒弟是因为你的眼泪。你爸摔倒以后,你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你掉的那滴眼泪!”焦三爷严厉古板,执拗固执,但心善知人情。

根据天鸣的回忆,吹唢呐是父亲从小的梦想,因为没有人肯收父亲为徒弟,所以父亲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总之能当上焦三爷的徒弟本身就很体面,唢呐扎根在每个人心中,在无双镇,吹唢呐绝不止于娱乐,村子里的红白喜事,必定要请上一支唢呐队,红事讲究热闹,白事上的唢呐渲染了悲呛氛围的同时也是对远行故去者的一种人生评价--道德平庸者只吹两台,中等的吹四台,上等者吹八台,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吹"百鸟朝凤"。总之,哪里都不能缺掉唢呐!

游天鸣从此便开始了艰辛的拜师之旅,一开始被要求拿着芦苇杆吸水,吸不上水不能回家。平时还要随师娘下地干活,几个月过去了,师傅还是没有教他任何有关唢呐的东西,甚至比自己迟来的师弟都得到了一支专用唢呐,并且可以随大伙儿“出活”,可天鸣依旧没有。他觉得师傅看不起他,于是一个人收拾了包裹走上漫漫山野村路回家。到家门口不料听见父亲净是骄傲的语气跟别人夸自己,说自己是焦三爷的得心徒弟,会了很多曲子,最近准备教自己“百鸟朝凤”。多少人向往的“百鸟朝凤”啊,一代弟子只传一个,大多数人来求焦三爷拜师就是奔着这首曲子来的!此曲只在白事上用,并且口碑极好才可享用。在所有的背景下,也只有焦三爷会吹“百鸟朝凤”。很多人十几年甚至一生都无幸听这曲,只是代代相传“唢呐一响,白鸟为王!”

虽然心有不甘被父亲要求在焦家班学艺,但仍有为争家门荣光全力博取师父赞许的信心。听罢,一个人又重新回到了师傅家中。师傅并没有因为他擅自离去而生气。至此,他终于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唢呐。他开始勤奋地练习,春去冬来,家中、田坝头、河流旁,芦苇堆前,都是师徒练吹唢呐的身影。天鸣坚韧不拔,持之以恒,以及对唢呐的无上崇爱,很快学会了各种调调和曲子,各种鸟叫声模仿得惟妙惟俏......

所谓严师出高徒,到了焦三爷要传班时,几个庄子几乎所有人都围在焦三爷家中,等着看这重要的时刻。“这把唢呐,从我师爷的师爷的师爷手上传下来,现在我要传给一个不仅唢呐吹的好,更是把唢呐吹到骨头里面的人。天鸣,你过来”把位子给了天鸣,那时的天鸣也还只是个孩子。由天鸣接管整个班子,从此焦三爷代表的“焦家班”成了“游家班”!

天鸣长大后第一次出活是自己小学同学的婚礼,天鸣带着“游家班”为同学新婚添彩,浩浩汤汤的阵势,大家都鼓足精神,仿佛在彰显唢呐的光荣。结果却被告之“别太当回事,随便吹吹得了”。大家都愣住了——

第二次出活的时候,洋乐队出现在村民的视线,为了证明唢呐才是最深得人心的,“游家班”与洋乐队争相表现自家的乐器,不愿服输。“游家班”用尽全身力气去吹,去挽回大家的关注,但唢呐声还是被西洋乐器的声音盖过。有人甚至出言给双倍价钱让游家班滚蛋。因此还干上了架。在这过程中,有两支唢呐被踩坏,焦三爷掀了桌子,拿起破掉的唢呐,一个人默默走开,一条笔直的黄土路伸延开来,一个背影缓慢前行,只剩落寞与无力。

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对新事物的追求有了更为强烈的向往,由于西洋乐器的新奇和带感的节奏,村民们放弃了传统的“简陋工具”,放弃了唢呐,村里大小事都没人愿意再请过时的唢呐匠献奏了。新事物终将替代旧事物,曾风光至极的唢呐是否要走向灭亡?

慢慢的“游家班”开始解散,大家都不愿意出活了,挣不了钱,而且没有面子,大家都不喜欢的东西,是没有信心和热情端出来的。班队成员们装忙的装忙,装病的装病……只有天鸣还在坚守,所有人都劝他放弃,朋友、父母、妹妹...但他却依旧坚持。他的肩上是对师傅的承诺:“唢呐的荣辱兴衰就全靠你了”。慢慢地,其他师兄弟们也放弃了唢呐。

“从前出活的时候,唢呐匠坐在太师椅上,孝子贤孙跪倒一大片,千感万谢的,可现在,谁他娘的还把咱唢呐匠当回事?”可见,焦三爷对唢呐的现状感到极大的痛楚与无助。

总有一些信仰驱使着他们守护。秦三爷是德高望重的唢呐王,他对唢呐的执着可抵生命。用他的话讲:唢呐应该吹到骨头缝儿里!只有把唢呐吹到骨头缝儿的人,才能拼了命把这活儿保住,传下去!所以肺癌晚期,焦三爷把家里的老黄牛卖了,换来的钱大家都以为是用来治病,结果却是用来购置新“行当”,用来撑起游家班,因为无双镇不能没有唢呐。八百里秦川,不能没有唢呐呀!“咱们吹唢呐的好歹也是一门匠活,既然是匠活就得有人担起责任把这活发扬光大!”他把这个担子给了天鸣!唢呐于焦三爷而言,在生命之上。唢呐于游天鸣而言,是责任和担当!

电影有几个镜头特别触动我,一个是天鸣用芦苇管拼命在河里练习吸水时下起了大雨,但他没有跑回家,他似乎企图把整条河的水吸干。一个是天鸣把吹唢呐挣来的钱悄悄留在师父家的一幕,这个时候唢呐已经失去昔日光彩了,靠着唢呐拿到微弱“工钱”他全部留给了师傅。一个师徒二人在一个夜里聊到现在唢呐的惨淡状况,焦三爷把代代传下来的所有宝贝全给了天鸣,这些比生命还重的东西啊!他拿出了存放二十多年不参一滴水的醇酒,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酒瓶子上的泥土抹净,一边得意地夸这酒。一碗一碗,喝醉了他就骂,骂这些人,骂所有。骂完了便吹了一曲"百鸟朝凤”,激昂嘹亮、和谐悦耳、深沉委婉,天鸣第一次听到这首流传的曲子,眼睛里盛满了光。一个是病重的唢呐王卖牛前夜替老黄牛顺毛的场景,都不舍啊!一个是秦三爷拖着病倦的身体代天鸣吹百鸟朝凤时咳血坚持。一个是电影结束,天鸣为秦三爷吹百鸟朝凤的场景!焦三爷曾对天鸣说:等我死了,给我吹个四台就好了。游天鸣:师父,我给您吹百鸟朝凤。焦三爷:使不得,使不得.

除了对唢呐的捍卫,还有焦三爷和游天鸣胜似父子的师徒情感。最可怕的是什么?在现代社会的语境下,骄傲的坚守有时候是那么孤单。值得反思的是,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化产物,总得有人去骄傲捍卫!

只可惜,焦三爷死了。却也配得上独一无二的“百鸟朝凤”,一生为了传承,一生过得朴素,一生守护着这份传统,不忘初心,即便物是人非,哪怕所有人都摈弃这“老去的旧活儿”,但是我自己在听也代表着有观众,毕竟“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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