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马猴 喵潜OW学员
配图由喵潜俱乐部教练拍摄
每一次潜水都像是一次薛定谔之旅。潜水本身就是一项有风险的运动，溺水、鱼袭、氧中毒、罹患减压病，甚至脸黑的碰上渔农电鱼都可能命丧海底。尽管如此，充满魅力的海底世界，依旧令无数潜水爱好者心驰神往，毕竟只要经过专业训练，自己不作死，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从小就对海底世界充满着遐想，每次去青岛、垦丁之类的海滨城市，都要去海洋馆一饱眼福，而身边潜水的朋友总是各种不屑，“这货在海里到处都是，我都看吐了，想看的话，那就跟我去潜水吧”。今年3月底，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终于报了为期十天的薄荷岛OW+AOW的课程。
在去菲律宾之前的一周，完成了理论课和泳池的学习。教练非常地nice，又专业，基本的技巧轻轻松松地就学完了。抵达菲律宾之后，短暂品味了邦劳岛的沙滩落日和拂面海风，第二天就便正式开始了潜水课程。
第一节课在Momo Beach岸潜。按教练的口吻，Momo这片水域再平静不过了，本身就是为新手上课准备的，别看只是普通的海域，运气好的话还能碰见鲸鲨。看着茫茫的汪洋大海，此起彼伏的波浪就像里面藏着黑山老妖一样，既魅惑人心又危机四伏。头一次下海，内心其实有些胆怯，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下了，到时候死死地抱紧教练的大腿就好了。
岸潜就是拖着个巨沉无比气瓶，从海岸往海的深处走过去，像极了投海自尽。顶着波浪走了一段，然后又面对着海岸仰泳游了一大段，胃里翻江倒海，时不时还会呛一口又苦又咸的海水。终于游到了潜点的浮球标志物，教练举着排气管，做了个下潜的手势，我要紧呼吸管闭着眼睛跟着下去了。等我睁开眼，已经沉到沙地上，这个世界跟我以前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白沙、礁石、珊瑚，形形色色的小鱼睁着大眼佛系地游来游去，不问来处不问去处。只可惜自己能力有限，并不能细细观赏这些鱼类，此刻上课才是重中之重。
在水里找到自己的腿真的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教练经常跟我说，腰部用力，不要撅屁股。然后我的脑袋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问号，“腰在哪里”“屁股在哪里”“腿又在哪里”。天赋异禀的人，一学就会，而我这种资质平庸的，需要花很多时间一点点摸索发力点。一旦顿悟，就像彼得潘给你插上了光的翅膀，整片海任你翱翔，四处乱窜，一会躲到珊瑚丛里面，一会下窜到鱼群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种感觉正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经过了四节课的学习，已经基本学会了OW的技巧，能够在水里自由的飘游。
OW毕业后，教练还有别的学生，所以直接给我安排了一次fun dive，地点是巴里卡萨岛，薄荷岛的精华潜点。教练不陪着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永远不知道你的partner和潜导会不会抛下你不管，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处理突发事件。当天安排的是三潜，第一潜是沉船，我暂时还没有资质下去。等他们第一潜回来后，一个潜伴说她看到了石头鱼，离她非常近。石头鱼是剧毒鱼，长得跟礁石一样，一旦踩到，会毫不客气地发出致命毒素，背上的毒刺会轻易地刺穿鞋底刺入脚掌，使人很快中毒并一直处于剧烈疼痛中，直至死亡。听到这个，我一惊，更加剧了我的恐惧感，一路上止不住生生死死地想，但因为垂涎海底的美景，又不停地自我暗示，“没问题的，能hold的住，有潜导在，不会有事”。
可惜第一次fun dive体验极差。作为一个OW，连放流课都没上过，刚下海就遇到强流，一下就冲散了，潜伴们也不知道游哪去了。我一人在能见度极低的海水里挣扎着，因为自己控制不好，无法完全放平身体，强流一过来，直接从十米冲飞到1米，哪有什么机会碰到石头鱼。这时候脚蹼还掉了，狼狈地再次放气下沉去捡脚蹼。沉下去之后根本不敢踩礁石，只能跪在沙地上穿脚蹼。这时候潜伴终于出现了，谢天谢地，得救了。潜伴死死地拽着我放流了一小会，就跟着潜导出水了。这应该算是第一次遇到比较危险的事了，忽然觉得OW考试时那点恐惧，那都不叫事儿。经过了这件事，我决定还是回到Momo Beach，夯实基础再考虑出海。在此之前，我们找了一家海鲜餐馆，大吃了一顿石头鱼，这种剧毒鱼汤的味道真是太鲜美了，吃完居然还会有一点点喝醉的感觉。
AOW的鱼类辨识课才是真正的潜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潜水的魅力。这天的潜点同样是在巴里卡萨岛。这次不像上次一样遇到强流，水流平静，能见度高。刚下到十米左右的位置，遇到了两只绿海龟，懒洋洋地趴在沙地上。潜导示意我们不要留恋，带着游到峭壁处，这时景致逐渐变得异常斑斓，大片大片的软珊瑚出现在眼前，成群结队颜色各异的小鱼群在珊瑚周围驻足徘徊。顺着光束照亮的珊瑚看去，乌蒙蒙一片突然跃然眼前，那竟然是一整墙的杰克鱼。我们遇到杰克风暴了。这是极其震撼的场景，一整群一尺长的杰克鱼睁着大眼睛，呆呆地傻傻地，既不怕人，也不伤人。游到鱼群中间，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潜水的魅力，什么石头鱼、狮子鱼在这一刻统统抛诸脑后了。我只想静静地闭上眼睛，享受着鱼群包裹的世界，在这个三维空间待上一千年。
我们最后一天安排了浮潜。然而就在前一天晚上，我们听到一个噩耗，隔壁潜店一名刚刚考完自由潜二星的学生，在浮潜过程中溺水身亡。这不禁为第二天的行程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方面既感叹生命易逝，另一方面这样的事情同样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在通往海底世界的朝圣之路上，没有人能够百分之百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尽管事故率极低，而且有潜伴同行。忘不掉荷西在潜水事故中意外身亡，三毛悲痛欲绝的场景；新闻也时不时会报道顶尖潜水员罹难的事故。
但是这些天接触到的大部分潜水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质——自信而笃定。这种自信与外在表现无关，即使是看似柔弱的女子，在下潜时总是散发着自信的魅力。他们能把假装BO像玩笑一样挂在嘴边，把氮醉说的就跟平常喝多一样，并不是说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是他们清晰地认识到死亡的边界在哪里，绝不会轻易去触碰。他们敬畏生命、尊重生命，又竭力地去尝试驾驭生命，这一刻生命真正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也正是这种对死亡的感知，对生命的敬畏，大部分经验丰富潜水员都会自带一种独特的冷静，因为只有冷静的头脑才能保全自身、远离死神。正是这样的自信和冷静，才能真正领略海洋世界的无限魅力，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潘多拉宝盒打开的那一刻，薛定谔的猫也决定向死而生。我决定把潜水当成一生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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