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火葬场后 来家喝杯咖啡”： 从湘西到翡冷翠 黄永玉走完嬉笑人生

6月13日，99岁高龄的中国国家画院院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黄永玉先生因病去世。他的一生在时代的跌宕起伏中极具传奇色彩。

出生在战争年代的黄永玉，见过战争硝烟，也经历过时代变迁，挨过饿、受过穷，但从苦和痛中，他还是活出了不同寻常的乐观豁达。自由、不羁，永远保持童稚的情怀，是黄永玉从未更改的性格特征，也是他最突出的艺术个性。

28岁成央美教授，书写“传奇”一生

黄永玉的一生镌刻着“传奇”二字。

1924年，黄永玉出生于湖南常德，黄家在当地属于书香门第，许是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少年黄永玉虽然性格顽劣，但他很喜欢学校的图书馆，求学时期经常呆在图书馆里阅读书籍，因此也有不少老师喜欢这个桀骜却有灵气的少年。

13岁时黄永玉离开了父母，开始了漂泊生活。之后他来到福建厦门的集美学校学习美术，并开始发表木刻作品，渐渐小有名气。23岁时，他已成为中华全国木刻协会理事，仅五年之后他就已成为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而后，32岁就创作出了中国版画经典之作《阿诗玛》；56岁，他又创作出了中国生肖邮票开山之作——庚申年猴。

▲木刻家黄永玉在进行木刻创作。（图片来自中新社）

黄永玉虽以木刻和绘画赢得巨大声誉，但他却将文学视为自己最倾心的“行当”。“我喜欢写东西，比画画更喜欢，语言本身就让我开心”。他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诗歌作品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之后在他从事文学创作长达七十余年间，诗歌、散文、杂文、小说等诸种体裁均有佳作，先后出版《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比我老的老头》等作品，去世之前，黄永玉一直在创作自传体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

功名尽粪土，叛逆“老顽童”

不管是画画还是写文章，黄永玉都没受过专业训练，几乎是自学成才。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文字与绘画从不受束缚，坦率赤诚,挑战想象与自由的境界。而且他性格幽默，随口一说就是段子。比如，他在自印名片上写道：黄永玉，享受国家收费厕所免费待遇（港、澳、台暂不通用）。功名尽粪土。七十岁他手书“余年过七十，称雄板犟，撒恶霸腰”，八十岁他手书“八十脸皮太厚刀枪不入”。九十岁，他在三米长卷上写下，“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

晚年的黄永玉爱笑，爱玩，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物他都要尝试，他甚至成了中国第一批收藏摩托车和跑车的人，主持人白岩松到访他家，惊讶地发现他在研究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他却笑着说“我可不是老头，这就是个玩意儿”。此外，他越野、骑行，打拳击，家里挂着沙袋，玩得比年轻人都疯狂。

虽然遍尝人生百味，看尽世间疾苦，但流淌在他作品中的，依然是童稚、诙谐和奔放。而这种不拘一格、直白真诚的表达，有时候也会招来误解。20世纪60年代，黄永玉因为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而遭到批判。但当时的他，只是单纯地想画一只猫头鹰而已。这并未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多年过去，他依然能够提起笔，绘画他心中所想的任何事物。

▲黄永玉作品《大吉祥》。（图片来自中新社）

黄永玉生前最后一次成为焦点，就在今年春节。作为“猴票”的设计者，黄永玉为兔年绘制了三张“兔票”，其中一张画着一只蓝颜色的兔子，兔子左手拿着信件，右手执笔，一双红色的眼睛，有些邪魅且反传统的味道。没想到这幅画作公布之后引发了一番口诛笔伐，有年轻人觉得画风诡异，有人觉得兔子的模样像个判官，不够吉利，甚至建议中国邮政总公司换掉这幅画。不过，这些事都没有影响黄永玉，他只是在视频中淡淡地解释，他画下这幅画的初衷，是为了让大家开心。

▲“十二个十二个月——黄永玉生肖画展”在长沙揭幕，参观者拍摄以“兔”为题材的生肖画。（图片来自中新社）

从塞纳河走到翡冷翠 拿了个最高司令勋章

黄永玉用双脚丈量世界，一路从湘西走到了欧洲，从塞纳河走到了翡冷翠，最终享誉国际。70岁时，黄永玉跑到意大利游学写生，并将这段经历写成了艺术游记散文集《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后又多次再版。之后在意大利罗马举办个人画展并获意大利总统颁发的最高司令勋章。而后又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奥伯豪森、澳大利亚墨尔本东方博物馆等多国举办过个人画展。1978年，英国的《泰晤士报》更是用了六个版面专题报道了黄永玉其人其画。

在8月24日，黄永玉被国际奥艺委员会授予“奥林匹克艺术奖”，以嘉奖其对推动人类艺术发展作出的贡献，他也是现代奥林匹克史上唯一获此奖项的中国人。

我死后，碑上刻“爱，怜悯，感恩”

▲著名艺术家黄永玉。（图片来自中新社）

黄永玉一生可谓曲折，可在他身上，直到暮年也未见过命运与曲折给予他的伤害。外人眼看到的总是开朗、活泼、通透、洒脱的老头儿。

在《无愁河的浪荡汉子》一书出版时，黄永玉曾在受访时提到了对身后事的想法，他说自己幼时看杀头看惯了，生死界限也变得模糊。“我死以后，不要骨灰，也不要盒，烧完了，家里人就回来了，不要带东西回来……我在农场的时候，去火葬场搬骨灰，那骨灰有火燃烧的磷脂味道，然后倒在水田里面，那个稻子长得特别好。我死了以后，骨灰倒在稻田里，也不要江河湖海，死的终极就是这样的”。

“我说你想我嘛，看看天看看云嘛。”他也不希望太多人为他的离开而难过。“鲁迅说，如果一个人不活在人的心上，他就真的死了。干吗要活在人的心上？用得着吗？”

也许是曾旅居欧洲的缘故，黄永玉喜欢挑战新鲜事物还爱喝咖啡，97岁高龄时专程跑到荣宝斋品尝那里的咖啡。谈起身后事时，他还洒脱地补了一句“把我送到火葬场，朋友们回到我家喝杯咖啡，算了。”

据黄永玉家人说，他在遗嘱中再次强调不得取回骨灰，“我希望我的骨灰作为肥料，回到大自然去。请所有人尊重我的这个愿望。”但他也曾说过，要打一块碑，刻上“爱，怜悯，感恩”……（完）

综合中新网、央视网、央视新闻、人民网、中国美术报、中国新闻周刊、南方新闻网、南方人物周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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