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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闺蜜的男友折磨得下不了床

时间:2019-03-22 20:5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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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闺蜜的男友折磨得下不了床

安奕晨在《快乐歌手》演唱第一首歌的时候,我正站在舞台左侧的角落里,本想好好欣赏舞台上那光茫万丈的身影,手机却在这时猛地震动了几下!

是钟彦博发来的短信:宏俊酒店1702,十分钟内赶来!

我又急又气,看了看台上的安奕晨,又看了看手机,急得直跺脚。

《快乐歌手》是继《我是歌手》之后又一个很火的比赛节目,安奕晨虽然出道才两年,但已小有名气,若再借这个机会拼一拼,说不定就一夜成名了!

可是,钟彦博限我十分钟……

最终,在现场粉丝的呐喊声中,我咬咬牙,不舍地看了一眼舞台上的安奕晨,便匆匆忙忙离开了现场。若我不去,那钟彦博一定会生气,万一他生气了把安奕晨雪藏起来,那我就白折腾两年了。

十分钟后,我气喘吁吁地赶到距离电视台两公里的宏骏酒店,1702号房。

门是虚掩着的,我一推开门,便看到了正在床上躺着的钟彦博,他半裸着上身,翘着二郎腿,唇角带笑地朝我勾了勾手。

我像个听话的小狗一样朝他走过去,才走近他,便被他抓住了手,轻轻一拉,我便顺势跌在了他的床上。

“节目录制还顺利吧?”钟彦博翻了个身,把我压在了下面,捏着我的圆润。

“还算顺利,但是钟总您都几个月没有召唤过我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一晚……”

他用手指玩捏着我的下巴,用戏谑的口气说:“我就是想让你对这一晚记忆深刻!”

“可是,钟总……”

他嘴角朝上扬了扬,微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问:“别可是了,扶桑,我问你,若他红了,你这个经纪人最想感谢谁?”

“当然是感谢钟总您了。”

他开始解我的上衣钮扣,戏谑地问:“怎么谢?”

我主动地搂着他,开始吻他的脖子。

人情债,当然是肉偿了。

但,钟彦博像以前一样,从来不给我主动的机会,他把我身翻过来,让我像小狗一样趴着……

一个小时后,我总算把钟彦博给“喂饱”了,看他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的样子,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说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一点都不假,别说艺人了,就连经纪人都得靠卖肉才能混口饭吃哪。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正要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钟彦博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这么快就想走?”

我低声求饶:“钟总,节目录制还没结束呢,我得去盯着场子,万一……”

他笑了笑:“梁扶桑,你果然是一个敬业的人,两边都不敢耽误啊。”

他特别咬重了“敬业”这个词,语意双关,我只好赔笑着说:“钟总,我下回一定加倍补偿您。”

“怎么补偿?”他一只手撑住头,饶有兴致地问,他这个姿势是非常迷人的。

“凯纳”集团旗下几百号艺人,其中不乏影帝视帝歌王以及影视歌三栖艺人,但是若真要细细比较,谁有他这个老板有姿色?他不当艺人,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您下次召唤我,我一定给您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行吗?”我就想挣脱他的手。

他不再为难我,松开我的手说:“梁扶桑,认识你快两年了,你从来就是一条死鱼样,现在说要给我惊喜,真是吊足我的胃口呢,好吧,我等着,但我可不会等太久哦。”

最后那声“哦”刻意地拉长了声调,缠绵绯侧的样子。

我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钟彦博是什么人呀,他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现在却冒出一声极其妩媚的“哦——”所以,不能怪我冒鸡皮疙瘩。

我认真地点点头,“就看钟总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您知道,我一向都随叫随到的。”

我话刚说完,他的脸色就变了,刚刚还意犹未尽的样子,现在却变得凶巴巴起来:“滚吧,马上滚出去!”

趁他肯放人,我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匆匆忙忙地穿好。

出门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时间太赶,加上钟彦博一直盯着我,我来不及仔细检查便夺门而出了。

……

回到节目录制现场时,安奕晨已经在唱第二轮的比赛曲目了。

我仍然站在舞台左侧的角落里,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唱的是那首《岁月如暖》。

“岁月如暖暗渡沧桑,过往在风中带着漂泊的影子,让我再一次游荡在记忆的窗前,那些曾经,那些悲伤,终归还是唤醒了沉睡的梦儿……”

两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刚刚成为经纪人的时候,在地铁出口听他唱这首歌,不知不觉地听了一个下午。

当时他还不叫安奕晨,叫陈自强,安奕晨是我给他取的艺名。

傍晚,安奕晨收摊的时候,开玩笑地说:“听了这么久,一百块都不给我?”

我说:“我能给你的,也许不止一百块哦。”后来我就签了他,他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当时的我还没有经纪人经验,他也没有当艺人的经验,只能互相讨论。但我知道他一定能红。

节目现场。

安奕晨的正歌部份低沉舒缓,深情缓缓,很容易就将人带进了他的内心世界,那个地方正在回忆着,倾诉着。

现场的观众很安静,每一个人都被他的歌声吸引着,我旁边几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眼眶已经湿润了。

接着就进到了副歌,音乐声变得激昂澎湃,几转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唱得荡气回肠,气势磅礴!

听到这一段,听众会觉得像吃了人参果,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畅快,很多人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最后,安奕晨的歌声陡然一落,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至此,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久久回荡。

安奕晨每次在舞台上表演完,都会有一个习惯,就是来到我站在的位置旁,问我:“扶桑,我今晚的表演如何?”

我习惯地拍拍他的肩膀,习惯地说:“很好!再接再厉!”

我们回到化妆间,没人的时候,安奕晨狡黠地对我笑笑,“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说:“不是一直站在那里听你唱歌吗?”

“可我明明记得你出门时穿了一条蓝格子底的绒布裙,裙子右下角有个米老鼠的图案?”

我低头一看,尴尬得不知所措。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我走时匆忙,穿了打底裤后竟忘了穿裙子,虽然打底裤很厚不至于看见内裤,但外套太短,打底裤很紧,把屁股包裹得轮廓清晰,这种感觉很怪。

安奕晨对我笑了笑,坦然地脱下他的长外套披在我身上:“扶桑——你的裙子一定是长了翅膀飞走了对不对?丢失的东西不用找了,找不回的。”

我心头一暖,感激地对他笑笑:“奕晨,谢谢你!”

……

每个月一号的10点是凯纳集团的例行会议,除了公司艺人,凡是经纪人和主管级以上职位的员工都必须参加。

会议室很是金碧辉煌,天花板上雕刻着欧州的名画,大大小小几百盏吊灯投下耀眼的光。大理石柱子锃亮,连地板都发出一层夺目的光芒。

但是,这一切的光芒,都没有钟彦博一个人夺目。

钟彦博准时踏入会议室,一秒不差。一身笔挺纯色手工西装,俊颜清冷,不带一丝笑意,不怒而威。

他一进场,场上几百号人立刻肃静,刚刚还把脑袋凑在一起交谈的人,现在坐得像是一座雕塑。

钟彦博的助理小艾把各部门提交上来的PPT报告读了一次之后,才轮到钟彦博点评。

钟彦博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总结了几点:“既然你们手下有艺人因为泡夜店闹了负面新闻,那我现在规定,以后凡是去夜店的艺人,一经发现,马上取消所有演艺活动,雪藏一年……”

这两年里,我很难把这个衣冠楚楚,冷静沉稳的男人跟那个在床上嬉笑调情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会议进行中,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钟彦博发来的信息:你的惊喜什么时候准备好?

我的脸顿时红了红,抬头,主席台上的钟彦博还是一副冷俊的样子,一副还在专注会议的样子。

我回了一条信息:明天有空吗?

主席台上,他一边讲着话,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手机,迅速地敲了一下。但讲话的声音和语速丝毫没有放缓。

一心两用啊!

我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有!

宏俊酒店1702室,是我和钟彦博的“老地方”。

当天,我早早就发了一条短信给钟彦博:今晚早点来,我在床上等你。

意思应该够明白了吧?

我往大床上撒满了玫瑰花瓣,把灯灭了,点上红色的蜡烛,又开了一瓶82年的拉菲。反正钟彦博是酒店的常客,帐都算他的。

八点多的时候,钟彦博才来,当时我已经喝了快半瓶红酒了。

没办法,若不喝点酒,我摆不出那种所谓的撩人的姿势。

钟彦博一来,我就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爱的,你终于来了?”

这个外表冷俊,内里闷骚的男人竟不解风情地把我推到一边,进房间四处打量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我,问:“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我点头:“喜欢吗?”说着又要凑上去。

他打量了房间几眼,接着又看了一眼我身上穿的制服,皱了皱眉头:“梁扶桑,我有多少女人你是知道的,这样的惊喜我还见得少吗?,所以我现在给你评价:真是——俗不可耐!”

我不服气,趁着酒意,搂住他脖子,用迷离的眼神问他:“那你说,你要怎样的惊喜?”

钟彦博正要说话,突然便打起了喷嚏。

晕倒,我竟然忘了他对花粉过敏,而我却在床上撒了一床的玫瑰。

怕他生气,所以我的酒精一下子就发散完了,紧张地说:“钟总,今晚是我大意了,我对不起您,您别生气好吗?”

“阿——秋”钟彦博又是一个喷嚏,他狠狠地看着我,最后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拎进浴室里。

——整个房间只有浴室里没有花粉的味道。

钟彦博最后竟把我扔到了浴缸里,那身花了几百块买来的几片布料也被他扯碎了。

“这所谓的惊喜是你上网查资料查的吧?”他抱着我说。

浴缸的水呛了一口,根本说不了话,我只能点点头。

“幼稚,无聊,那好,既然你知道这样的把戏,就接着后面的步骤,把一整套做完整。”

这是我在某妈帮的一条贴子里学的,标题似乎是《如何让你的男人一夜惊喜》,除了红酒、撒玫瑰花瓣、制服诱惑,后面还有一整套的步骤,比如冰火两重天之类的。当时我特意看了贴子下面的评论,有不少女性回复说跟老公做了,老公好喜欢,并且希望她们能再大胆一些,再放开一些。

可为什么钟彦博不吃这一套?

“真的要做完吗?您不会生气吗?”我问他。

“做完整!”他带着命令的语气。

我便照做了,后面就是一些跪舔和冰火两重天的情节。一开始,钟彦博似乎还非常享受的样子,到后来他似乎忍不住了,反客为主,把我从浴缸捞出来放在洗手台上,狠狠地要着。

“梁扶桑,你还在网上查到了什么?告诉我。”

我难受至极,既要扶着洗手台两边的墙壁保持平衡,又要忍着他的撞击,痛苦地说:“还有……还有很多……”

“梁扶桑……”他把我扳过来换了一个方向:“我不喜欢你因为讨好我才做这些,因为这不是你想要的!”

……

最后我无力地瘫倒在洗手台上时,我问了钟彦博一句:“钟总,我能不能问一下,您想要什么样的惊喜?”

他把裤子拉链拉好,整了整领带,吸了一口气说:“想让你当我的佣人,天天侍候我,天天给我做牛做马,梁扶桑,你能做到吗?”

我顿了顿,小声地说:“就算我愿意,沈思晴也不愿意啊。”

提到沈思晴,我们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僵了。

但我又觉得这事不得不提:“钟总,思晴给我打过电话,说……她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他扯了扯刚整好的领带,把我从洗台上抱下来,一把扔到浴缸里。

又被呛了一口水,同时喝了几口……我的洗澡兼洗脚水。

他说:“这里花粉味太浓,受不了,走了!”接着便出了门。

在他出门后,我躺倒在浴缸里,小声地骂了一句:“幼稚!”

*

几天前,A市天气特别恶劣,先是雾霾,然后是阴雨。然而思晴回来那天,天气突然转晴,碧空万里无云,和煦的春风笼罩着整个大地。

我不由地感叹:老天爷真是偏心,同样是女人,你偏把一切都给了思晴。

沈思晴,A市知名房地产商沈兆叶的女儿,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这还不算,她人也长得极美,身材火辣,皮肤白得胜雪,像瑶池里的一朵出水芙蓉。

她前一晚给我打电话,让我务必去机场接她。

可我跟她从小就喜欢的钟彦博上了床,心里愧疚,宁愿放弃这个朋友。

但沈思晴却在电话里央求我务必要去,说最近积压了很多忧虑和烦恼,若我不去安慰安慰她,她会死的。

思晴出现在候机场时,那气质和派头,俨然就是一高贵的公主,长发及腰,身上那条长裙正是米兰时装周的新款,我公司有个大红大紫的女艺人前段时间就是穿跟她同款的裙子出席颁奖典礼的,但若是跟思晴比,气质会略逊一筹。

从小就不愁吃不愁穿,用进口的尿片,喝进口的牛奶,从贵族幼儿园一路读到贵族高中。

记得《小公主》里面有一句台词:我就碰巧遇上很多好事,碰巧我喜欢上看书和学习,碰巧我学了就记得住;碰巧我一生下来就有个相貌堂堂、和善又聪明的好爸爸,给了我喜欢的一切东西。其实我的脾气可能根本就不好,但是,你已经什么都有了,别人对你又那么好,那你不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一个好脾气的孩子吗?

思晴就是一个什么都有的小公主,所以脾气好,性格好,气质好,穿衣打扮也好。

再瞧瞧我自己,为了适应满世界跑的工作,平时都是穿宽松的休闲裤和休闲鞋,头发随便挽成一个团子,。跟她一个精致的美人比起来,我简直是一个土得掉渣的村姑。

有这么一个美丽的未婚妻,钟彦博居然还在外面养不同的女人,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扶桑,我又见到你了,见到你的感觉真好!”

思晴一见我,便摘了墨镜,走过来拥抱我,我也拥抱了她,说:“欢迎回到祖国。”

都说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忧虑。穷人烦恼的是最基础的个人生存问题,比如我。而沈思晴这样的富家千金,忧的是社会上的问题。

造成她“会死的”的问题,无非是前段时间她去了一趟非洲做慈善,亲眼目睹非洲儿童的饥饿与困难,心里难受极了,说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回头一定要劝说她爹给非洲捐赠。

机场咖啡厅。

思晴说了去非洲的经历,又总结了在美国的这几年里考过的试,做过的试验,参加过的社会实践,最后,她感叹道:“唉,扶桑,你说我要留在爸爸的公司帮他呢,还是放弃经济学,改学医,将来参加红十字去非洲援助?”

我端着一杯咖啡,用小勺子一圈圈搅着飘在咖啡上面的白色的奶泡,把本来是一颗心的造型被我搅成了一坨惨不忍睹的哭脸。

我淡淡地问:“你最大的心愿不是嫁给钟总相夫教子吗?要是去了非洲,这个心愿要怎么完成?”

她优雅地泯了一口咖啡:“彦博哥哥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男人,他肯定支持我做公益的。”

我又问:“去非洲一趟,至少要一年吧?到时生孩子怎么办?”

思睛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子,仿佛我是一个未谙人事的小丫头:“你呀,就想着生孩子这些俗事,扶桑我跟你说,做公益可以净化一个人的心灵,让灵魂得到升华。”

这些我明白,我也偶尔在闲暇的时候去趟A市的孤儿院,带些小零食给孩子们,有时感到快乐,有时也会沉痛,感叹命运对他们的不公,但灵魂升华?没觉得,也许我没有全身心投入吧。

思晴仍然兴致勃勃地构思着她的未来蓝图:“我要尽快跟彦博哥哥结婚,渡完蜜月我就去非洲做慈善,每年回来跟彦博相处两个月,一直做到三十三岁,然后给彦博生孩子,生完孩子后,我就在家写一本关于在非洲生活的书,当作家。”

我笑着说:“你有强大的经济条件支撑,不必担心温饱问题,当然可以放手做自己喜欢的事,祝你梦想成真吧!”

末了,思晴才开始关心起我来:“扶桑,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我漫不经心地说:“还好,只是仍在医院躺着,就是植物人。”

她把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说:“扶桑,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她的家事我能解决,目前没有要帮助的”

“那……我一定要去医院看看阿姨。”

看着她眼中的诚恳,我点点头。

早上,“凯纳”集团像炸开了锅。

《快乐歌手》第二季于昨晚播出第三期,今天一早,娱乐圈的头条全是安奕晨的:

——情歌小王子安奕晨取代范力坤成最强黑马!

我没猜错,安奕晨一定会红的,那个两年前在地铁出口抱着吉它唱歌的男孩,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红了。

公司经纪部部长贤哥一大早就召集我、安奕晨,以及另外几个经纪人开会,讨论接下来该如果对安奕晨进行包装。

第一个发言的是我:“第一阶段,我们团队的会利用微博,贴吧,人人网、微信……这些平台,针对奕晨情歌小王子的形象,给他打造出相同风格的公众号,第二队段,我会设计一些事业营销,例如奕晨的初恋,奕晨儿时的趣事,把奕晨炒起来……”

贤哥打断了我的话:“小梁,你进公司有两年了,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工作勤恳,但毕竟你只有两年工作经验,人红事非多,奕晨红了之后,接下来肯定会有各种媒体对他进行抹黑,我怕你不知道如何应对,所以想让另外几位资深经纪人协助你,给你支支招。”

言下之意,我需要把安奕晨的一部份工作转出去。

坐在我对面的经纪人,一个叫安妮,一个叫家莲,一个叫露凡,她们手底下都有至少三名以上当红艺人。

我面露微笑地说:“好,我会虚心请教几位前辈的。”

靠在椅背上,一直不说话的安奕晨此刻终于说话了:“我也想说两点,我的成功离不开扶桑姐的一手扶持,要是没有她的慧眼识珠,我现在还是一个街头艺人,哪可能站在舞台上唱歌,所以我相信扶桑的能力,我愿意把我一切经纪事务交给扶桑打理。”

对面安妮的脸上,露出一脸不屑。她手下有歌手也有演员,哪一个不比安安奕晨红?

贤哥看看我,又看看安奕晨,说:“那好吧,但是如果小梁你遇到困难,一定要请教你的前辈。”

我点点头,说:“一定会的。”

我和安奕晨先离开会议室。

到了走廊,我责备安奕晨:“你干嘛把态度说得这么坚决?贤哥说得对,我的经验不够,需要人家帮助。”

安奕晨不屑地说:“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来公司唱歌的,红不红我不在乎,干得开不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我跟你合作惯了,由那几个老女人替我打理事业我不习惯。”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我的笔落在会议室了,“奕晨你先回去,我的笔忘带了。”

“唉,扶桑你不是忘了穿裙子就是忘了拿笔,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毛病改改?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会议室的门没关紧,门口传来很夸张的嘲笑声。

我止住脚步。

安妮说:“安奕晨那小子现在就嚣张成这样,也不想想他的机会是怎么来的?凯纳那么多备选新人,凭什么他可以参加节目,还不是因为梁扶桑被人睡了!”

家莲说:“可不是,就是不知道她睡的是什么人,听说是某个什么制片人?安奕晨唱歌那晚,有人见过梁扶桑从酒店出来的。”

露凡说:“在娱乐圈呀,越是看上去清高低调的人,越是容易吃这一套,听说她老妈在医院住着呢,那么高的费用,不找个人包养她早就死了。”

“……”

我转身,对安奕晨说:“走吧,那笔不要了。”

安奕晨又跟我在后面:“看吧,你刚刚还责怪我不该表明态度,要是你真把我交出去了,我都不想当明星了!”

我在公司茶水间一边冲咖啡一边吃饼干,昨晚睡得太迟,早上醒得晚,所以没有买包子。

安奕晨录音棚回来,冷不防在我面前上放了一瓶特伦苏牛奶,我对他点点头,“谢了!”

以为他很快就会走的,但他却欲言又止。

“奕晨,有事吗?”

“扶桑,那几个老女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学着范爷接受采访的语气说:“我不能告诉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可能做了,也可能没做,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我不会因为你而去跟男人睡觉,因为要成为明星的人是你,要睡,也是你去找富婆睡,明白吗?”

安奕晨紧锁的眉头放松了些。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抓紧时间去练歌吧,陪你练习的那个导师是从美国请回来的歌唱家,很难得才请回来的。”

从早上到晚上,我接电话接到手软,有媒体记者想让安奕晨去做专访,也有电视台的编导想邀他上节目,还有一些商家想联系安奕晨做产品代言。

我礼貌地推掉,说以后有合作意各会再联系他们,同时把每一通电话都详细记录下来。

目前安奕晨最重要的就是录好《快乐歌手》剩下的几期节目,争取拿到年度冠军。

安奕晨知道我做的这些,笑着问我:“上节目有钱,做广告代言也有钱,扶桑你为什么不多接一些?这样你的工资会高很多。”

我说:“你明知我不是唯利是图的人,访谈要上,广告也要接,但不是现在。”

末了,安奕晨问我:“录完节目后,扶桑你对我有什么安排?”

我咬了咬嘴唇:“乘胜追击,开32场巡回演唱会!”

翌日清晨,我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听到私人用的手机一直响,我按了接听。

沈思晴那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扶桑,我们不是说了去医院看阿姨的吗?”

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我抱歉地说:“最近忙得快晕了,你打算什么去?”

她说:“就现在吧,我去接你!”

到了医院停车场,沈思晴从车后尾箱拿出一大堆人参、灵芝等补品,我不由地说:“你买这些没用,我妈现在是护工在照顾,就算你交给护工了,也不知道她们到底煮了还是拿回家藏起来了。”

思晴笑着怪我:“将心比心,我相信他们都是善良的。”

进电梯的时候,思晴说:“唉,真没想到阿姨这么好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得了脑溢血。”

我苦笑,心想没错的,我妈对谁都好,就是对我差而已。

思晴又说:“我认识你不久后,阿姨还煮过鸡蛋拿到学校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妈妈,真是羡慕,我妈咪就只知道忙事业,从来不管我。”

我顿时愣住了!

煮鸡蛋拿去送给沈思晴?

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从三四岁开始,我打碎一个碗,撒了一碗汤,我妈都会对我往死里打,说:“小贱人赔钱货,我真不该把你养大,早知道你这么败家,我就让你饿死在垃圾堆算了!”

我妈打我一直打到我上初中,因为那个时候我学会逃跑了,学会顶撞了,她就不打我了,可她一心要把我培养成她的摇钱树。还说再大点就把我卖到妓、院当妓、女。

我妈没有别的亲人,身边只有一个我,我一直怀疑她不是我的亲妈。

我读书的时候,我雨天忘记带伞,天气转凉忘带衣服,别家的孩子都有家长送伞送衣服,我妈一次没送过。

可她居然给沈思晴送煮鸡蛋?

医院11楼。

康复科,VIP病房。

白色的棉被下,躺着一个形同枯槁的女人,腊黄的皮肤,头发已经稀疏,本来120斤的身材,现在瘦得只剩下60斤。

这就是我妈,梁丽芬。

沈思晴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神情黯淡地说:“想不到,竟病得这么严重。”

我“嗯”了一声。

“扶桑,你难过吗?”沈思晴问。

我不回答。

我对眼前这个只靠呼吸机维系生命的女人,只有义务和责任,没有爱,也没有恨。

思晴又走近我妈一点,对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说:“阿姨,您好好养病,要勇敢,要坚持,这病很快就会好的,千万不要放弃,我和扶桑都在等你醒来!”

……

出了病房,回到停车场,思晴的心情似乎很沉重。

她反复念叨的,都是:“扶桑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我说:“不用说对不起,你并不欠我什么。”

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闪着纯真的大眼睛说:“两年前你打电话给我,说需要我的帮助,可当时我正在非洲……电话信号时好时坏,事后我也没有回你电话,当时你一定是需要我的帮助对不对?”

我淡淡地笑笑:“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再放在心里了。”

思晴叹了一口气:“扶桑,我回前跟你打电话,让你务必来接我,否则我会死的,其实……”

“其实你是为我妈的事过意不去是吗?”我看着沈思晴的眼睛:“我真的不怪你,真的。”

停车场是露天的,车的旁边有树,一阵风吹过,飘下几张枯黄的叶子。

思晴问我:“当年你一定缺钱吧?你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蓦地,我想到了钟彦博。

我避开她的目光,说:“这事你不用管。”

思晴有些急了,追着我问:“扶桑,自从你妈病了之后,我感到你跟我疏远了,有时候打你电话你也不接,现在回国了,你也没有主动找过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静静地跟思晴说:“可能是因为我们身份不同,背景不同,彼此没有共同语言了吧。”

末了,我又说:“思晴,我妈的事你没有半点责任,以前你内疚,但你现在也来看过她了,你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自责了。今天,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我转身就走。

身后有一个声音大声问:“扶桑,你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我边走边说:“是,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我头也不回!

匆匆地跑到医院门口,打了辆的士:“师傅,凯纳集团办公大厦,麻烦了!”

医院在东郊,回市区需要上环城公路,公路边的树底下有昨夜留下的霜,我开着车窗,让风把我脸上的泪吹干。

沈思晴,对不起,我与你从此不再相见,不是因为两年前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给我帮助,而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一不小心,睡了你的男人!

所以,该内疚的人是我才对。

夜深人静。

我坐在阁楼的露台上,手拿一支啤酒独自喝着。

我住的地方,是位于城中村的一处两层的旧房子,一楼只有厨房和小小的客厅,二楼是卧室兼这样一个四方的露台,露台只有一张破败的石桌。

这房子我跟我妈一住就是十多年,房东时不时回来收一下租。

卧室的灯光洒到我面前的石桌上,映出我落寞的影子。

我始终耿耿于怀沈思晴那句“我认识你不久后,阿姨还煮过鸡蛋拿到学校给我”。

初三那年,我和沈思晴在A市中学生围棋比赛上认识,我获得第一名,沈思晴是第二名,大概是从小到大没败过,她非要跟我交朋友,和我继续切磋棋艺。沈思晴来过我家找我,当时我还是有一点傲骄的,觉得有这么一个千金小姐跟我交朋友是我的荣幸。

我妈本来不给我念高中的了,初三毕业典礼时沈思晴送我一条项链,那条项链被我卖了两万块钱,我妈把钱拿走了,但答应继续送我上高中。

煮鸡蛋的事应该是高一那年的事,沈思晴比我大两界,她高三一读完就要去美国了,有一天我妈煮了一锅鸡蛋,当时我拿了一只要吃,却被她骂得狗血喷头,最后说:“你也配,我呸!”

……

我又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自嘲地笑笑。

梁扶桑啊梁扶桑,你在她眼里,真是连一条狗都不如!

可是,地上的影子……为什么会有两个?

我顿时吓得跳起来,一转身,竟看到身后的钟彦博!

我们的见面地址一直在宏骏酒店1702室,为什么他会跑到我家里?

但还好是他,不是鬼。我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钟总……您怎么在这里,你究竟在我身后站了多久?我还以为遇到鬼了,吓死我了!”

朦胧的灯光下,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深遂地看着我,冷艳倨傲地问:“你跟沈思晴见面了?”

我回答:“是见过。”

他仍旧没好脾气地看着我:“你跟她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不禁失笑:“钟总,我哪有什么目的,是她主动约我的。”

他大概以为我是要攀荣附贵吧,在他心里,我一直是这样的女人。为了钱,为了出头可以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

“以后离沈思晴远点!”

我因为刚刚喝过酒,胆色还是有的,平时对他惟命是从,现在可不会了:“钟总,您的意思是我这种人太下等,不配跟她交朋友是不是?你想保护你的女人,不让我占她的便宜是不是?哼,我还不稀罕呢,我已经跟她撇清关系了,从此以后,我是不会再见她的了!”

钟彦博冷眼凝视着我,再慢慢靠近我,一直逼到我跟前。

我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后是石桌,已无路可退,啤酒瓶被我碰倒跌到地下,“呯”一声碎了。

他用两只手指捏着我的下巴,问:“你们不是好姐妹吗?说不见面就不见面,梁扶桑,你是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我顿时摸不着头脑:“钟总,您刚不是说让我离她远点吗?现在又说我没有感情,您几个意思?我不明白。”

他将我的脸抵到他面前,冷不及防地,狠狠地朝我吻了过来!

我闻到他口中的酒味,原来他今晚也喝酒了,怪不得会冒冒失失地闯到我家中。

好长时间之后,钟彦博才终于松开我的腰,喘着粗气说:“梁扶桑,我想跟你谈谈!”

我第一反应就是,因为沈思晴要回来了,他想跟我作最后一次摊牌,从此不再见我!

我先入为主:“钟总,您今晚若是要跟我摊牌,我想我没有意见。”

“摊牌?”他俊美的眼睛凝视着我,泛起一丝冷意,“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好,我问你,如果我要跟你摊牌,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缓缓地说:“听说在这个圈子里,凡是分手都要一点分手费,但是我一分钱都不要,除了在工作场合不可避免的见面,其它时间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至于我的医辽费用,我想我现在有能力支付了,因为我现在带的艺人很红,分成自然不少。”

夜色下,他的脸上仿佛凝固了一层千年的寒冰。

“梁扶桑,原来你真正的意思是想甩掉我?请问,你有这个资格吗?”

“那……钟总的意思是?”

“我想,我玩你还没有玩够!”

玩……可不是吗?他对我从来都是玩玩而已的。

他稍微蹲下身子,将我横抱起来。

“哪一间是你的卧室?”他呼吸的气息加重了。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指了指露台的门口:“这间就是。”

进了房间,他看着那张两层的架床,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张床已经睡了十几年了,以前我妈住下铺,我住上铺。我妈住院后,下铺的被褥我已经收拾好放进柜子里了,但我依然睡上铺。

他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抱着我爬到上铺去。

他干脆把我放下来,往床架子上一压,站着就把我的睡衣剥了下来,再把我双手剪到背后,前戏过后,他扛起我一条腿,站着就进来了。

我咬着牙,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叫出来,残旧的架床,发出一声声“吱呀、吱呀”的声音,身后的床柱压得我背上生疼,他咬在我身上的力道也很大。

“梁扶桑,你叫出来!”

“……”

“你叫!”

“……”

我一直不叫,他一发狠,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终于叫出来了:“啊——痛!”

他在我叫出来的那一刻到达了颠峰。

自那天起,我的肩膀上便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不管我涂什么药都消除不了这个印子!

那晚,钟彦博竟没有走,风平浪静过后,他把捡起我的睡衣,难得温柔地帮我穿好。

“你家有没有药箱?”

“有……”我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下面很痛,可肩膀更痛。肩上被咬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来了,很痛。

“在哪里?”

“桌子底下,你想干嘛呢?”

“我帮你擦药。”

我嘀吐一声,“不是你咬伤的吗?”这会儿又装什么好心呢?

“梁扶桑,我之所以咬你,是让你长记性,以后别再说要摊牌的话,不然我还咬。”

“……”听起来,竟是我错了一样。

他用棉签粘了酒精往我牙印上擦,消毒,我痛得握紧拳头。他又撒了一些云南白药,小心翼翼地贴了几片创口贴。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可他居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人,竟爬到我睡的上铺上躺下来,霸道地占完了我所有的被子,身体蜷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即使睡在连腿都伸不直的破旧小床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的被子,他依然华贵至极,连熟睡中都透出一丝雍容。

但是,这样的他,也像一个卸下了全副武装的孩子,毫无防备,睡得很是安稳。

我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我妈以前盖过的被子铺在下层,闻着樟脑丸子的味道,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

一大清早,感觉脸上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动,痒痒的难受极了,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结果那毛茸茸的东西竟跑到了鼻孔里,我不由地打了个喷嚏,“阿——秋!”

我顿时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钟彦博坐在我床边,手里拿着一撮我的长发,坏坏地对着我笑:“终于醒了?”

“钟总,您怎么还在我家?”我好奇地问他。

“……”

他瞪了我一眼,“我饿了,快点起床给我煮早餐。”

“早餐?”他不但在我家过了一夜,还想在我家吃早餐,脑袋烧坏了吧?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

何况,我也懒得动手,“钟总,我为了工作,已经好久没有自己煮了,家里没有食材,只有泡面。”

他说:“那就去煮泡面。”

我悻悻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他的全身。不由地吓了一跳,他显然洗了个澡,全身湿漉漉的,下面围一条浴巾,是我洗干净后放在衣柜底层,已经好久没用的浴巾,这都能搜出来,他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了?

“钟总,吃面的话,要到楼下吃,但请允许我先刷个牙,洗个脸,再洗个澡。”

卫生间在一楼,我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重重的水雾,暖气也还没有散掉。纸篓里扔了一条新牙刷的包装盒。

那条新牙刷是我放在储物箱里,以备不时之需的,擦,他是怎么找到并用了的?

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钟彦博坐在我家客厅的一张椅子上,那是我家为数不多的家具。他手里翻着我的一本笔记本。

“10月15日,豆浆2块,包子4块,拖把15块,毛巾6块……”他读了一段,然后问我:“梁扶桑,你没事记这些干嘛?”

我在心底“切”了一声,说:“穷人过日子就得这样,一分一角都要算清楚,你这样的富家少爷,怎么懂得底层老百姓的挣扎?”

他“啪”地把记事本扔回桌上,不乐地说:“照你这么说,手里有几个钱的人,日子都过得跟神仙一样?”

见他不高兴,我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端起热水壶准备烧开水。

他问:“你干嘛?”

“准备开水泡面啊,”不是你想吃的吗?

“我不吃用开水泡的,麻烦你用锅煮熟了放碗里端过来给我吃。”

真是够矫情的!

“好的,钟总,我这就去煮。”

“梁扶桑,你等一会!”

我问:“又有什么事?”

“别往锅里吐口水!”

“……”他怎么知道我正有此意?

我进厨房,拿出几包老坛酸菜面,等待水开的时候,我打开调料包,心想这么一大早就吃泡面,对肠胃好吗?

蓦地,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声音:“辣酱就不要放了,放油包和盐包即可。”

我又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钟彦博倚在门口,双手环抱胸前,痞痞地看着我笑。

“钟总,我知道您不爱吃辣,所以我不会放辣酱的。”

“这么记得?”他意味深长地问。

我脸一红:“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梁扶桑,你上次问我想要什么惊喜……”

我猛地回头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

“算了,说出来再让你去做就不是惊喜了,你还是慢慢去体会吧!但是……”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他说:“有些真相,是时候揭开了,不久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吓!”

“凯纳”集团。

一大早,部长贤哥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先是跟我寒喧了一番:“小梁啊,安奕晨现在人气还在不断上涨,他的歌下载量即将过亿了,你功不可没,感谢你替公司发现了一个这么优秀的人才。”

我笑了笑:“贤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贤哥把玩着双手,说:“有没有兴趣再带几个新人?”

我说:“目前……还是不要吧,我能力有限,想把安奕晨先带成功再说。”

贤哥便不再与我寒暄了,直接说出了此次让我来办公室的目的:“小梁,是这样的,科美房地产你应该知道吧?”

科美房地产?那不是沈思晴家的公司吗?

我说:“当然知道,A市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

“科美的老板叫沈兆言,他有个女儿,最近刚从美国回来,沈家想为她举行一场接风宴。”

接风宴?回来就回来嘛,有钱人怎么都喜欢小题大做劳师动众的呀?

我点头:“然后呢?”

贤哥脸上略有歉意:“安奕晨现在不是正火吗?他们那边想请安奕晨过去助兴,唱一首歌。”

我马上反对:“贤哥,安奕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比赛,出席这种有钱人家的活动,会影响他的形象,到时候记者一定捕风捉影说他喜欢攀附权贵。”

贤哥摆摆手:“不会,我们钟总也会出席沈千金的接风宴,安奕晨算是钟总带过去的,是老板的命令,不存在攀龙附凤一说。”

“……”

“小梁,这次接风宴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安奕晨在上流社会露脸的机会,若表现得好,将来这些富商要投资电影、商演、代言,说不定会优先想到安奕晨。”

我仍在迟疑。

贤哥便不再与我讨论了,干脆下了死命令:“小梁,我这么跟你说吧,找你来只是想知会你一声,安奕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回去作好时间上的安排吧。科美那边的负责人已经指定了的,我们得罪不起。”

看来真的推不掉,我只好问:“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

……

从贤哥办公室出来,我急急忙忙地去舞蹈室找安奕晨,这事太紧急了,我必须提前通知他以及他的助理。

我说了不再见沈思晴,所以我不会去现场的。

舞蹈里,安奕晨正在跟几个国外请回来的舞蹈老师在交流舞步,他见我急急忙忙走进来,便用英语跟老师说了一声抱歉,接着朝我走过来。

“扶桑,你急什么呢?看你,汗都出来了,”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要替我擦汗。

我连忙挡开他的毛巾:“你擦过的就不要给我擦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今晚有一个活动……”

我把贤哥跟我说的全告诉他后,本以为他会抗拒。安奕晨虽然外表随和亲切,但内心却有着音乐人的清高孤傲,除了音乐别的都不感兴趣。

但他却很爽快地说:“好,我会去。”

见我表现出惊诧的样子,他解释道:“我不能让扶桑为难,再说,这样的活动能避一次避不了第二次,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我笑了笑,搜寻了一遍舞蹈室,却不见助理小美的身影,我赶紧问:“小美呢?”

“小美说老家有事,所以我给她放了两天假。”

我顿时慌了:“那今晚怎么办?”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

财神酒店。

这是位于A市西区的一座六星级大酒店。

今天,沈思晴的接风宴就在这里举行,来之前我特地与宴会的主办方讨论了活动流程。末了,他们告诉我,今晚不止是接风宴。

——今晚,钟、沈两家要在这里宣布联姻,也就是宣告天下,钟彦博和沈思晴要订婚了!

我还跟主办方谈了,因为我是安奕晨的经纪人,不得不去,可我又不是嘉宾,所以我想当临时工作人员,既能协助他们的活动,也能协助我的艺人,毕竟在那种全是富人的场合,明星带一个助理会让人笑话,对方爽快答应了。

那晚,我穿着一套酒店的工作服,头发挽起来,在一处角落里忙碌着,这样的打扮和这样的位置,沈思晴和钟彦博应该不会发现我。

我在宴会厅的一处角落里帮忙整理用过的酒杯,顺便感受一下现场。

财神酒店的宴会厅非常奢华,酒店设计以金黄色为主色调,弥漫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装饰:法国的青铜、意大利的音乐喷泉、法国的水晶灯,无不彰显皇室气派。

思晴就像皇室的公主一样,端着一杯红酒与现场的来宾们优雅地谈笑风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今晚穿着一条白色的礼服,肩部是紧致蕾丝,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礼服是露背的,她的背部线条非常优美,宽大的下摆撑开来,复古而有韵味。

安奕晨知道我在这里,时不时走过来,想跟我聊聊,但每次他一靠近,我就驱他走:“不要过来,赶紧走,快走。”

他很委屈:“扶桑你今晚是怎么啦?你是我的经纪人,完全可以穿着晚礼服,当我的女伴啊。你若是打扮一下,穿上晚礼服,肯定比那沈家大小姐还漂亮几倍呢。”

我一边干活一边说:“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天生劳碌命,一天不干活就要憋死。倒是你,听说外面来的嘉宾里有很多未出嫁的名媛,你赶紧出去,说不定能勾搭上几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这样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切,你才不要拿我开玩笑呢,我天生贱命,只想找个像《小芳》那样的姑娘”,他轻哼起歌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鞭子粗又长……”

鞭子……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想起以前跟他聊过这首歌,他说小芳的鞭子很粗很长,能管得住老公。

安奕晨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满是好奇地问我:“扶桑,你躲在这里是不是……在躲避谁?”说完,他还往外面搜寻了一番,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我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地说:“你既然猜出来了,还故意在这里引人注目,赶紧走!”

他越发有兴致了,整个身子靠近来,在我耳旁坏笑着说:“可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人,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否则我不走。”

“……”

就在这时,我看见沈思晴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正在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心一惊,赶紧转过身去。

安奕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思晴和那个女孩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若无其事地从我身边走开了。

但是,跟思晴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也许是杯子里的红酒没了,又正好看到离她最近的我,她显然把我当成服务员了,对我招了招手:“那边的服务员,麻烦你帮我倒点酒。”

我紧张得手一抖,手里一只红酒不小心落在了地板上,“呯”地一下,摔了个粉碎。

糟了,要被思晴看见我了,怎么办?

我赶紧蹲下来,假装收拾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听到那女孩子疑惑的声音:“那边那个服务员怎么回事呀?这么不惊吓,不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思晴,我们去看看。”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听到安奕晨礼貌而好听的声音:“小姐,请问是需要加红酒吗?”

那女孩子惊讶的声音:“咦,你不是那个……《快乐歌手》最红的那个……安奕晨……”

“恩,我十分愿意替美女效劳,您喜欢伏特加,葡萄酒,还是鸡尾酒?”

“姐们不喜欢酒,姐们喜欢小鲜肉……”接着,传来羞答答的笑声。

安奕晨是要使出美男计救我啊。

趁她们没注意我了,我赶紧开溜。

正想回到工作人员休息室,这时,只听到宴会厅里的人群发生一阵骚动。

这阵骚动是从宴会厅入口入开始的,出于好奇心理,我随人群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男子自顾地走进来。

灯火璀璨下,一身黑色的西装,健壮挺拔的身材。身上有一种浑然天生的优雅、尊贵,一双过分冷冽的眸子却把这种优雅衬得近乎冷漠。

他终于来了!

沈思晴看见钟彦博,笑着跟围在她身边的名媛说抱歉,无比欢乐地朝钟彦博走去。

一个粉色长裙,宛若一朵出尘的芙蓉,一个风流倜傥,风度翩翩。

钟彦博轻轻拉过沈思晴的手,在她手背印下一吻,小小的举措,已使得思晴笑颜逐开,一脸甜蜜。

厅堂内欢呼声四起,大家都被他们的恩爱震慑到了,纷纷鼓掌,沈思晴的父亲沈兆言和妈妈韩美美满意地点点头,再看钟彦博的妈妈何雪莉,也是满意地笑着。

听说,他们的婚事在沈思晴刚出生时就已经订下了。听说,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听说……

当钟彦博的手搂在思晴的腰上时,站在角落里的我,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至此,宴会司仪宣布,接风宴正式开始。

第一环节,跳舞。

场上探戈的音乐声响起,抑扬顿挫的音乐声中,钟彦博牵着思晴的手走到舞池中央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思晴特别会跳舞我知道,但没想到钟彦博跳舞也这么好看!

两人的舞步华丽高雅、热烈狂放且变化无穷,交叉步、踢腿、跳跃,时而欢乐,时而警惕,时而杀气腾腾,一曲探戈被他们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他们两人跳舞,就像欣赏了一次舞台盛宴。

两个就这样在舞池中间旋转着,旋转着,仿佛高贵的王子和公主。

最后结束的动作,思晴跌在钟彦博的怀里,钟彦博一只手扶她的腰,另一只手举起她的手,两人互相对望。

音乐停止,现场安静,少顷,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舞池,安奕晨也跟刚刚搭讪的那个女孩子跳起了第一支舞。

我静静地坐在楼梯扶手处,脑里满是钟彦博和沈思晴两人最后对望的情景。

又侧眼看了一眼舞池中间,钟彦博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沈思晴正跟另外一个打扮得很坤士的男人跳着交谊舞。

……

我回到工作人员休息室,头脑一片空白。

好长一段时间后,我来到饮水机旁,从下面抽出一只一次性水杯,接了一杯冷冻的水,咕噜咕噜地喝着。

冰冷的水流进肠里胃里,我打了一个寒战,可是,胸口仍然像塞了东西似的难受。

梁扶桑,你这是怎么了?

但是,我还没有好好地“反省”自己,便听到身后传来钟彦博的声音。

“梁扶桑,你其实不用逃避沈思晴,更无需对她感到内疚。”

我蓦地转过身,正好对上他深邃冷峻的眸子。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他仍是习惯地双手抱在胸前,挑衅似地看着我。

我低着头:“你不是我,不会明白。”

他又说:“沈思晴无非是在你读书的时候,给过你一条项链,接着你变卖了两万块,用这钱读了高中,是不是?”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发现,每当我问钟彦博“你怎么知道的”这样的问题时,他的脸上就会现出一丝被崇拜的骄傲感,他说:“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两万块钱对沈思晴这样的家庭来说,就相当于你买白菜的钱,那项链也许是一些建材商用来巴结她爸的礼物,别说只值两万块的,一百两百万的她要多少有多少,送你件用不着的东西,你就当她仙女了?”

我不服气:“钟总,低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读书少,但明白这个道理,何况,我还跟你有不正当的关系,让我怎么不愧疚?”

他不乐意了,“梁扶桑,你的脑袋是用什么来做的?愚蠢至极!”

我怎么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于是瞥过头去,不屑于看他。

他霸道地把我的头扳过来,“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两年前在1702的那一晚……”

我仰头认真听着。

两年前1702的一晚?那一晚正是我无耻地爬上他的床,然后跟他……

韩美美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微笑地说:“接下来我就要公布第二件事了,这第二件事……”

该公布钟彦博和沈思晴要订婚的事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一阵难受,可我想不通我究竟难受什么?

金主是不能爱上的,像我们这种卖肉的女人,最好老老实实等金主玩腻了,给分手费走人——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行规,所以我不会轻易相信男人,也不会轻意付出自己的感情。

也许,女人看见跟自己有过肢体关系的人要结婚了,心里会别扭吧?就像看到前任结婚一样。

人群开始自发地喊起来了:“订婚,订婚,订婚……”

再看沈思晴,她娇羞地低着头,想必此刻一定开心极了吧。

思晴,我曾经的好朋友,我应该祝福她的。

想到这里,我便双手合十,心想,思晴,你一定要幸福哦。

韩美美笑了笑,又示意大家安静,这才说:“大家猜得没错,我跟彦博的妈妈雪莉是几十年的闺蜜了,早在没有结婚的时候,我们就约定了将来有了孩子,同性的就当兄弟,一男一女就结成夫妻。上天很眷顾我们,是一男一女,经过我们钟、沈两家的商量,决定让思晴和彦博择日订婚……”

掌声四起!

我远远地看到思晴已经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捂着脸,转过身,羞涩地趴在一个女孩子的肩膀上。

“等一等!”这时,只听到一声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是钟彦博!

他在众目睽睽之中走上台去,礼貌地朝韩美美鞠了个躬,“阿姨,对不起!”

钟彦博拿过韩美美的手中的话筒,笑着说:“刚刚阿姨说笑的,目的只是为了活跃一下在场的气氛罢了,婚姻是要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的,我跟思晴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怎么结婚?”

韩美美愣了,钟彦博的妈妈何雪莉也愣住了,而沈思晴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上的钟彦博。

在大家的唏嘘声中,钟彦博又笑了:“实不相瞒,外界都在传我和思晴从小就订了婚事,没错,但是这婚事是我们的妈妈私自订的,两个好朋友感情太好了,约定将来有了孩子就结婚亲上加亲,但是这也问问孩子同不同意啊,对不对?”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钟彦博说:“对不起韩阿姨,对不起妈妈,关于我和思晴不会结婚这件事,我跟你们提过很多次,但你们一直以为我是开玩笑的,所以我才会在这个场合宣布的。真的抱歉,让你们的梦破碎了,但我和思晴依然可以做好兄妹。”

接着,钟彦博下了台,走到沈思晴面前,他笑着对她说:“思晴,我们的事情解决了,你一定跟我一样感到很轻松吧?”

言下之意,沈思晴跟他一样,不想结婚。

如果沈思晴在这个时候回答不,那么她就成了被抛弃的女人。

沈思晴只有回答是,才能保留住面子。

钟彦博,你好残忍!

沈思晴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钟彦博,好一会儿,她突然抱住钟彦博。

钟彦博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沈思晴才松开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轻松的语气说:“是,我们终于把这事解决了,我感到很轻松,也很激动,我终于不用嫁给你了。”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以后会找到一个好男人,那个人比我好很多倍,很多倍!”

尔后,他转身欲离开宴会厅。

另外一头,何雪莉都快要被钟彦博给气死了,她胸口一起一伏,“钟彦博,你这个不孝子,给我站住!”

钟彦博回头:“妈,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有意中人了,改天我再把她领回去,当您的儿媳妇,给您生一大胖孙子!”

“你……你……那个女人是谁?”

“你……你……那个女人是谁?”

“对不起啊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何雪莉气得全身发抖,也不管现场那么多人,毫无形象地骂出声来:“我告诉你钟彦博,钟家只认思晴这么一个儿媳妇,你若想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领进门来,除非我死了!”

钟彦博只稍稍停顿了片刻,尔后,他穿过人群,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现场!

沈思晴也在刚刚那个女孩子的陪伴下离开了宴会厅。

留下尴尬和韩美美和何雪莉,何雪莉似乎想跟韩美美解释什么,但韩美美却一句话都听不去。

最后,宴会司仪上台,想来一个圆满的解说:“原来,这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商务车里,一言不发。

果然,这就是钟彦博所说的惊吓!我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他为什么要提前告诉我会有一出“惊吓”?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了好久,甚至想到,钟彦博说他已经有了意中人,难道……这个意中人是我?

他跟我睡出了感情?

刚想到这一点,我就被自己逗乐了。

沈思晴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富家千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都可以冷漠地拒绝,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底层的小老百姓?

也许,他是真的不喜欢沈思晴,只想找个人倾诉,而我又跟他有过两年的关系,所以我就恰巧成了他的倾诉对象。

“扶桑,你今晚是怎么了?”下了车,安奕晨忍不住问了我一句。

“什么怎么了?”我看着他。

“你刚刚在车上,一会儿忧郁,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痴呆,反反复复,是因为今晚宴会的事吗?”

我略微尴尬,但还是镇定地说:“就当我得了失心疯吧,时间不早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各回各家吧。”

“……”

翌日。

各大媒体的头条出来了,全是“沈钟两家联姻只是家长意思,子女并无此意”、“钟彦博亲自承认另有意中人”!

我一条条翻看了这些新闻,写得挺诚恳,没有说是钟抛弃了沈,而是说两人以前不想当面违背家长的意思,所以“被订婚”了,但现在因为男方有了喜欢的人,怕心爱的人吃醋,所以才在接风宴上澄清了此事。

只是,不管媒体如何深挖,都确定不了钟彦博喜欢的人是谁。

这件事就成了一团谜。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钟彦博也没有再约过我。

有一天,我端着咖啡杯去茶水间,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几个人在议论:

“哎,我听说钟总最近过得挺惨的,他妈妈辞去“凯纳”副董事长的职位都好几年了,现在却又三天两头往办公楼跑,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这个宝贝儿子。”

“可不是,听说这个前任副董事长一贯心狠手辣,只认沈家千金为儿媳妇,若让她知道儿子的意中人是谁,非得扒人家一层皮不可。”

“没错,要是家庭背景比沈家雄厚那还说得过去,要是普通的明星,或者一个小老百姓,那真是惨了,说不定会无缘无故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

《快乐歌手》终于录完了,我难得地下了一次早班。

好久没有在家做饭了,坐公车路过菜市场,顺便买了一些熟食回来做简单的晚餐。

太阳刚下山,天边映着红红的晚霞。我提着菜慢悠悠地走回来。然而,却在家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发及腰,穿一件及膝的薄风衣,颈上系一条白色的围巾,漂亮时尚她站在我家破旧的家门口,竟站出了复古文艺风的感觉。

见我回来,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眼中还噙着泪水,“扶桑,我等你很久了。”

“思晴,你……有事吗?”

“扶桑,我想跟你聊聊。”

我说了不再见她,却又不忍心让她孤伶伶地站在这里,于是,我拿出钥匙开门,招呼她:“那……就进去坐一会儿吧。”

我把菜拿到厨房放好,思晴也跟着过来了,她说:“扶桑,要不我在你家吃饭晚吧?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我点点头,默默地把饭做好,端了出去,只有一盘鸡翅膀和一盘凉菜,两碗白饭。

思晴坐在我对面,仍然抽噎着。

“扶桑,你一直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我点头,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钟彦博。

她拿起筷子,却是一口饭也没吃,只是自顾地说着:“我妈妈还有他妈妈都查了很久,但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到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扶桑你一直在国内,又在他公司上班,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摇摇头:“你们都查不出来,我更不知道了,而且他是老板,我是小小的经纪人,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她又说:“你知道吗?原来在我出国期间,他包养了好几个女人,他妈妈已经把那些女人都处理掉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怎么处理的?都处理到哪里了?”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笑笑:“只是好奇,问一下。”

“好像都挺惨的,多数是一些女明星,被整得身败名裂或者封杀,再给钱赔偿。”

我手中的筷子拿不稳,“啪”地掉到了地板上,想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把筷子捡起来,呆呆地说:“他妈妈……真够狠的。”

思晴可能太伤心了,也不管我的失态,她继续说:“扶桑,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对他关心不够他才这样的?这些年我出国读书,去非洲做慈善,我曾经傻傻地以为,不管我走到哪里,彦博哥哥会在原地等我,想来我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我也跟着她叹一口气。

从沈思晴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听她念叨着钟彦博,她是喜欢钟彦博的,可是,从我认识钟彦博开始,他就不喜欢我提到沈思晴,所以到底钟彦博喜不喜欢沈思晴,我不清楚。

我问:“你们不是从小就订婚了吗?为什么网上报导说是双方家长的意思?”

思晴擦擦眼泪:“我们确实是从小就订了婚的,彦博哥哥大我六七岁,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和他妈妈就说我将来是他的新娘,他也没有反对过,还抱过我,年年给我送生日礼物……所以我当然把他当成我的未来丈夫看待了。”

钟彦博曾经抱过她?真是个色鬼。

“我出国那年,他还送我上飞机,扶桑……”思晴突然握住我的手:“你说,我是不是太傲娇了,这四年里,我一直扮演着天使的角色去做慈善,去各地旅游,竟没有回来看过他一次,他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所以才不肯娶我了?”

我从桌上抽了张面巾纸给她擦泪,接着问:“那你还打算嫁给他吗?”

她擦着泪水:“嫁,一定要嫁。”

我又问:“那你不去非洲了?”

“在彦博哥哥没有娶我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没想到,再次见到钟彦博,已经是接风宴两个月后的事了。

中间沈思晴又约了我几次,但都被我找借口拒绝了。

想到她说凡是被钟彦博包养的女人都被他老妈整得身败名裂,我就终日提心吊胆,害怕有一天被他妈妈揪出来,甚至做了好几晚恶梦。

正好这段时间,安奕晨的全国巡加演唱会开始了,我便跟着团队在各大城市间奔跑。

演唱会开到汉城的时候,出了一点小状况。

那个星期,汉城一直在下雨,而我们又是半个月前就订好的体育中心露天广场,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如果一直推迟,恐怕会影响到安奕晨的诚信,对后续几个城市的演唱会也有影响。

我虽当了两年经济人,但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人际圈子不大,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电话回公司给部长贤哥求助。

结果,这事情不到一小时就解决了,说是钟总亲自出面搞定的。

演唱会改到了可容纳一万人的中心音乐厅,安奕晨的微博也发了道歉通知,因为是“天公不作美”,所以歌迷们都能原谅。安奕晨的歌迷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号:晨曦。

演唱会举办那天,我同样是站在舞台左侧的一个角落,观察台上安奕晨还有“晨曦”们的反应。

演唱会进行到一半,我突然接到钟彦博的电话。

他说得很干脆:“中心音乐厅D出口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你现在上那辆车,快!”

电话挂掉。

看来不得不去了。可是,想到他妈妈的手段,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四处看了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安奕晨身上,没人注意我。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我把紧张、不安、害怕等等情绪统统隐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走出去。

同了音乐厅,还要经过一条走廊,夜色中,几个保安一边聊天一边巡逻,我强作镇定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过了走廊,是一片露天的广场。

广场有ABCD几个门口,好在来时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所以要找到D出口并不难。

出口处果然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面包车很容易让人想到打劫和贩卖人口,我忐忑不安的走过去,才走近,门“刷”地开了,后排坐着的人是钟彦博的助理keven。

“梁小姐,钟总找您,请您上车吧。”

我上了车,面包车在汉城的小路上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巷子里的一座雅致的小院子前,院子的大门口有两个灯笼造型的路灯。

“钟小姐,您上去吧,钟总在上面等你。”

说完,keven上了面包车,不一会儿,面包车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院子的铁门没锁,我需稍稍用力一推,那门便开了。

我把门锁上,看到里面一座两层高的小洋楼,像八、九十年代的那种干部房,二楼的阳台处,一些叫不出名的绿色植物正在晚风中轻轻摇摆。

这时,只听到楼上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上来吧,还在下面愣着干什么?想淋雨吗?”

我带着一身湿冷的空气走进冒着暖气的阁楼。

才进去,就被钟彦博一把抱住了。

他把我圈在他有力的臂膀内,抱了好一会儿,仿佛我是一件他丢失已久的宝贝。

他身上的暖气,渐渐驱赶走了我一身的寒气。

“梁扶桑,好久不见!”他没放开我,头抵在我肩膀上,我的耳边全是他温热的气息。

见我不出声,他才松开手,用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眼里眉里全是自嘲的意味:“怎么了?你就这么不情愿见到我吗?”

我嘴角动了动,想给他装一个笑脸,但实在笑不出来,“钟总,我该开心吗?听说你那些女人都被你妈处理了,我……担心自己是下一个。”

“那你干嘛还要来这里呢?你的艺人录节目,你中途来见我,你的艺人开演唱会,你也中途出来见我,嘴上说不情愿,心里还是挺实诚的嘛!”

“……”他这自我感觉真好,金主召唤,我能不来吗?

两个月没见了,钟彦博似乎瘦了一些,五官更为清秀了,他自嘲地笑笑:“你很在乎你的人身安全的嘛。”

“钟总,不但是人身安全,还关于名誉,听说被你包过的女人,下场都很惨。”

说到这,钟彦博脸色一变,很不高兴地说:“为什么老拿自己跟别的女人比较!”

呃,有什么不一样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便把我压在墙后,两只手指在我脸上摩挲着,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吞了吞口水,问:“钟总,您……要干什么?”

说完,他喉结动了动,不由分说地朝我吻了过来。

这个吻好长,我以为他会以前一样,情欲一上来就要脱我的衣服,但他却只是吻着我,吻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放开我,额头贴着我的额头,喘着粗气说:“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

那晚,因为我的头发已经被雨淋湿了,所以钟彦博让我进卫生间先洗个澡。但是洗完澡,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我的所有东西都留在酒店了,包括衣服。

这里的卫生间不像酒店会准备浴巾或睡袍,那我只能继续穿今天穿过的衣服了,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正想咬咬牙,把穿过的内衣裤换一面穿,钟彦博却在外面敲了敲浴室门,我打了门,他塞进来一件T恤,“你先穿这个吧。”

是他的,很长,还有一股淡淡的属于他的味道,我穿上后几乎到膝盖的位置了。

把衣服洗了,晾好,我扭捏地从卫生间走出去,屋内开的暖气很高,所以不用担心会冷。

走出去后,我又重装观察了一遍这屋子。

应该是不久前重新装修过的,二层是一室一厅的格局,铺着温馨的木地板,虽然这里什么家具都有,但所有物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平时应该很少人在这住。

钟彦博在房间里喊我:“梁扶桑,你还外面磨蹭什么?快进来!”

我像以前一样,乖乖地走进去,可能我穿着他的T恤,显得很滑稽,他笑了笑,“像个已婚妇女!”

“……”我有些不高兴,我才21岁!

他却把我拉到他怀里,一只手覆上我的圆润:“我喜欢你这样的已婚妇女!”

“……”

也许是因为钟彦博身边的女人都被他妈处理掉了,两个月不能近女色了,所以钟彦博这天晚上特别兴奋。但我却完全不在状态,脑里总浮现出她妈凌厉的样子。

我被她摆成各种各样的造型,累得快要瘫倒了,他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

最后我终于受不了了,假装卖力地喊叫,这是他的弱点,他喜欢像狮子一样占有,我越是求饶,越能让他兴奋。

他终于登上了巅峰。

*

清晨。

我在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中醒来。睁开眼睛,明媚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我眯着眼睛爬起来,拉开窗帘一角,看到外面的天空一片晴朗。

持续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但是,那“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穿上钟彦博的那件T恤,光着脚踱步到楼下。这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我走进去,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竟是钟彦博在厨房切菜!

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臂,动作娴熟,一根黄瓜在他的刀下成了一条条丝,那“咚咚咚”的声音就是菜刀接触案板的声音。

一米八几的身高,硬朗挺直的背部,专心致志的神态,我不由地看呆了。

好一会儿,那声音停下来了,钟彦博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你还要看多久?”

我愣了一愣,脸不由地红了一下,怯懦地说:“我……怕打扰你。”

他回过头,冲我扬了扬嘴角,露出一张迷人的笑脸:“凉拌面,感兴趣吗?”

那一瞬间,我慌了神。

好在我这两年来已经适应了他的阴晴不定,我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说:“感兴趣,我不挑食!”

……

我们坐在桌子上,面对面吃早餐。

餐桌很小,所以我们挨得很近,我只顾埋头吃着。

“梁扶桑,好吃吗?”他问,脸上的表情很是期待。

我答:“好吃。”

他又不高兴了:“给点诚意好吗?我不要敷衍。”

我想了想,说:“凉面很有嚼劲,充分吸收了黄瓜的清爽,加上底部蒜末香气,再拌上芝麻油,滑而不腻,清脆可口,真想再来一碗。”

他那张冷酷的俊脸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我在吃最后一口面时,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扶桑……”

我抬头看他,嘴里还嚼着黄瓜。

他从桌上扯下一张餐巾纸,帮我擦了擦嘴巴,这才说:“那天我在宴会上宣布,我不能娶沈思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猜一猜,是谁?”

根据这几年侍候他的经验,若我不猜,他一定会生气的。

于是我说:“陈杏霏?你跟他在三年前就传过绯闻了,有记者拍到你们在英国街头……”

“不是!”

“那……是关关?听说你给她投资过一部电影?她演女一号,可惜一直红不了……”

“不是!”

到这里,我只能收口了,“钟总,我猜不到,您给我一点提示好吗?”

“梁扶桑,”他看着我,眼睛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

他正欲说话,我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起来。

他瞪了我一眼,“去接电话!”

电话是安奕晨打来的,安亦晨焦急地问我:“扶桑你去哪里了?听说你一晚上没回来?害我担心死了!”

我找了个理由:“是这样的,我在汉城有个多年没见的朋友,她知道我来汉城了,让我去她家叙叙旧,我……”

我不知道钟彦博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于是,我捂着话筒,小声地问钟彦博:“我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明天还要出发去下一个城市开演唱会。”

他不耐烦地说:“今天晚上!”

我告诉安奕晨:“今晚我就回酒店,你那边的事让助理看着点,不说了,挂了。”

……

挂了电话。

想起刚刚的话题,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钟总,刚刚你说要给我提示的,这提示是?”

他很不高兴地说:“你过来!”

我乖乖地绕过餐桌,走到他面前。

他将我拉到他腿上,搂着我,云淡风轻地描述:“梁扶桑,难道这两年来,你一点都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

我跟傻了似的,怔怔地看着他!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

好一会儿,我挣脱开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我冲到院子里,仅穿一件薄T恤的身体接触到外面冰冷的空气,身上泛起一阵寒意,我站在院子那棵樱花树下,抱着肩膀,冷得直发抖。

钟彦博跟着冲出来,他想把我抱起来,我却用力地推开他,哆嗦地说:“钟总,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求你……”

他没再靠近我,只能无耐地说:“扶桑,你在害怕?你以为我骗你,以为我要保护另外一个人,所以把你推到风口浪尖吗?你自己好好想想,既然你知道我妈把跟我有过绯闻的女人都处理干净了,反而你跟我睡了两年却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因为我想保护的,只有你一个!”

我惊呆地看着他,尔后,我哭了,印象中我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这次却一触即发,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我只是个一贫如洗,没钱,没背景的女孩,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扶桑,你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又蠢又笨,你一直生活在你妈的阴影下,她让你当模特你就当模特,让你不读大学你就不读大学,她对你那么坏你还要卖身救她。可我就是喜欢这个看似坚强实际上很傻的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开始喜欢你,可你却想当然地认为我们只是包养的关系,你这不是笨是什么?梁扶桑,我用得着花钱包养一条在床上像死鱼一样的人吗?连来个惊喜都要上网查半天的死鱼!”

我仍是哭……

“梁扶桑你这个蠢女人!”说罢,他便抱着我,吻我的泪水。

樱花树下,他的吻很久,很久。

可我却半点也没有状态,既没有拒绝,也不能迎合,不一会儿,我又要推开他。

我开始瑟瑟发抖,“钟总,你不能喜欢我,我也不能喜欢你。咱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他又要吻过来。

我推开他,转过身去:“没有人会支持我们在一起,我们俩不可能的。”

他把我的身体扳过来,抬着我下巴,让我看着他:“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我?说真心话!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我看着他。

这两年来,我们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互相对望,他的脸,眼睛,鼻子,嘴唇,全是我所熟悉的样子。

也曾在午夜醒来时想起过他,也曾在他久不联系我时,会想着他身处何方,他跟思晴跳舞时,我会难受。

但是,我喜欢他吗?我不知道,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

“扶桑,请不想犹豫太久好吗?”

“我……”

不等我说完,他就阻止了我:“不用说了,我知道。外面冷,我们回屋里去!”

他弯腰抱起我,一片樱花的叶子落下来,伴着昨夜未干的雨水,飘到我的脸上。

……

客厅里。

我坐在沙发上,钟彦博也坐在沙发上,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机看。

我们这样坐着,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了。

电视机开的是新闻频道,重重复复,都是关于一辆客机失事的报导。

这是我们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看电视,但是,他这样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我觉得紧张。

终于忍不住了,我没话找话,“钟总,这房子装修得好雅致,是您在汉城的房子吗?”

钟彦博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平淡地说:“这是我外公以前住的房子。”

我又问:“那你外公呢?”

“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

“没什么的,我外公不会介意。”

“……”

他又转过头去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我又问:“钟总,中午饭……吃什么?”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半天,我被盯得尴尬无比,他才说:“冰箱里有菜,厨房的米缸有米,你既然闲得发慌,那午饭由你来做。”

“……”

从五岁开始,我妈就让我干家务了,所以一顿饭当然难不倒我。

在厨房里忙碌,比坐在钟彦博身边轻松多了。

番茄鸡蛋,酸辣土豆丝,再加一个骨头海带汤。做好饭,我又出去布置了餐桌,接着喊钟彦博过来吃饭。

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钟彦博仍然一言不发,我又开始无话找话了:“钟总,都是一些清淡的家常小菜,不知道您吃不吃得习惯?”

他瞟了我一眼:“为什么你今天话特别多?因为拒绝了我的表白,所以内心过意不去?”

“……”确实过意不去。

“好好吃饭吧!”

他不理我,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煮的菜,吃得很绅士,很优雅,把家常小菜吃成了贵族大餐的感觉,我又一次看呆了。

饭后。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院子门口,我看了一眼钟彦博,他示意我:“你走吧,今晚你们团队会举行庆功宴,你晚上不愁没东西吃。”

我问:“那你呢?”

“你又不喜欢我,管我做什么?”

“我……”

喜不喜欢他?我还是不知道。

也许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他妈妈凶狠狠的样子还让我记忆犹新,沈思晴那哭红的双眼还在我眼前浮现。

他看着我,似乎还在等我的答案。

“我走了,钟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他会不会挽留我。

“恩,要走就干脆点,别磨蹭了,你的东西都拿全了吧?别落下什么了。”

我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包,还有身上的衣服,说:“应该没落下什么了。”

“那就走吧。”

我点点头,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又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颈后,一股温热的气息拂来:“扶桑,我一直盼着你给我一个惊喜,你问我那个惊喜是什么?现在我就告诉你,就是有一天,你能亲自为我做一顿家常饭,这个惊喜你今天已经给我了,所以,谢谢你!”

我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我回头,他已放开了我,“好了,你走吧。”

他转身,上楼,留给我一个落漠的背影。

演唱会又进行到了下一站,厦门。

虽然我已经尽力掩饰脸上的失落,全身心投入到演唱会的工作了,可安奕晨还是看出了什么。

在布置舞台和进行彩排之后,他问我:“扶桑,自从你去见了你的朋友后,回来后就心不在焉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摇了摇头。

“扶桑,你别骗我了,你忘了我是当歌手的,每一个写歌唱歌的人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很善于捕捉人的情感。你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现在话更少了。我不喜欢冷冰冰的经纪人。”

我抬头看了安奕晨一眼,说:“你连续开了好多场演唱会,也挺累的,这样吧,我回去酒店借个锅,给你炖点排骨雪梨汤。”

安奕晨果然不再追究我的情绪问题了,只是一个劲说好好好。

晚上。我们一行人回到酒店。

在安奕晨演唱会期间,我们住的都是五星级以上酒店,带套间的,可以烧开水,也有简单的厨房。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猪肺和雪梨再加白萝卜一起炖。

站在灶前台,呆呆地看着那电磁炉,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天钟彦博的那句话,“扶桑,我一直盼着你给我一个惊喜,你问我那个惊喜是什么?现在我就告诉你,就是有一天,你能亲自为我做一顿家常饭……”

我的心像是一团棉花塞着,感觉呼吸都变得难受。

“扶桑,我的汤好了吗?”安奕晨走过来问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说:“马上就好了,等一会儿。”

我想掩饰刚刚的失神,于是伸手去掀锅盖,却被那个盖子烫了一下,下意识地丢下锅盖,却又砸到自己的脚趾头。

“哎哟——”我一下子叫起来。

“小心!”安奕晨赶急蹲下来,把那玻璃盖子移开,紧张地问我:“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我摇摇头:“没事!”

“脚趾甲都淤了一大块,还说没事,”他责怪我。

“不碍事,真的,”坦白说,我是真没觉得有多痛,如果可以,我宁愿这痛觉来得更猛烈些,这样也许就能冲淡钟彦博在我心里那飘来飘去的身影了。

“奕晨,你先去坐着,我给你盛一碗汤来,很快就好了。”

酒店没有碗,所以我用的是一次性纸杯。

“你呀,自己都受伤了还关心别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这汤还是由我来盛吧,给你也盛一杯,你最近总是工作到很晚,同样辛苦。”

我走到沙发那边坐着,说:“奕晨,要不把大伙儿都叫来尝一尝吧,我煮了一大锅呢,两个人是吃不完的。”

“呃……好吧,扶桑你好不容易给我下一次厨,却要这么多人一起分享,”他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却还是挺听我的话,乖乖地叫人去了,我笑了笑。

……

一伙人正开心地喝着汤,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

演唱会期间,我们这一层楼都是有保安人员严格看管的,不是工作人员不能进入这一层。

但是我数了数,我们团队的人都在这里,不知道敲门的是谁。

安奕晨的助理说:“可能是服务员吧。”

接着便有人去开门。

门才开,一个女孩突然跳进来,大声说:“安奕晨,你果然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

这女孩,顶多20岁,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穿一条可爱的裙子,很面熟的样子,但我一时想不起来。

安奕晨放下汤,从沙发上坐起来,疑惑地说:“你……杨姿?”

“对,是我,杨姿,哎呀,你叫我小姿就行啦,叫杨姿显生分,”女孩兴奋地说。

我突然想起来了,沈思晴接风宴那个晚上,这个女孩把我当成服务员,让我替她倒红酒,我一紧张就打破了一只红酒杯,后来安奕晨为了替我避免尴尬,他前去跟这个女孩搭讪了。

难道安奕晨真的把人家勾引到手了?

但是安奕晨显然不太欢迎她的样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保安怎么把你放进来了?”

杨姿狡黠地一笑,没心没肺地说:“因为本大小姐青春靓丽,活泼可爱啊。”

“……请你说实话。”

见安奕晨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杨姿不耐烦地说:“哎哎你别问这么多了,反正我有的是办法就是了。咦,你们喝什么汤呀?好香的样子,还有没有,我也要喝!”

……

半小时后,别人都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了,只有杨姿还坐在沙发上,我问她:“小姿,你的房间呢?”

她摇摇头:“好多歌迷为了看安奕晨一眼,早早地就把酒店房间给订满了,我哪能订得到啊。”

安奕晨在旁边插了一句话:“那你去别的酒店订房呗,厦门又不止这一家酒店。”

杨姿不高兴了:“安奕晨,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绝情呀?那天在宴会上你对人家可热情了,虽然我们两个没有怎么样,可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不是?我失恋了,出来找你们散散心,不行吗?”

我疑惑地问:“失恋?小姿,你不是因为喜欢上安奕晨才追到这里的吗?怎么又失恋了?”

杨姿惊讶地说:“原来你们是这么认为我的?怪不得安奕晨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原来是怕我喜欢你。安奕晨我告诉你,我才不喜欢你呢,你少自作多情了。”

安奕晨大概也跟我一样误会了,但面子上又过不去,只好说:“喜欢我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哪凉快回哪去,不喜欢就走。”

杨姿不乐意了,看了我一眼,突然抱着我说:“我喜欢这个叫扶桑的姐姐,我是来追随扶桑姐的。”

“……”我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的?

我问杨姿:“那你的男朋友呢?”

杨姿脸上这才露出羞涩的笑容:“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啦,我只是暗恋他……那是一个成熟英俊,有魅力有魄力,全世界的女人都会喜欢他的男人。本来吧,我的朋友是要嫁给他的,所以我就是默默喜欢,得不得到没关系的。但是有一天,我喜欢的人在一次公开场合说了,他不喜欢我的朋友。昨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去问他,可他说也不是我,还说我是小孩子,让我一边玩去。”

杨姿喜欢他,杨姿的朋友也喜欢他,他在公开场合说有喜欢的人了,莫非这个人是……

安奕晨摸了摸鼻子,说:“你把那男人说得这么好,这么优秀,那肯定要有一个绝对优秀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不是吗?”

杨姿瞪了安奕晨一眼:“我是配上不他,但你也配不上我。”

“……”安奕晨还想说什么,但杨姿转身就搂紧了我。

“扶桑姐,我怎么觉得跟你一见如故呀,要不这样,我跟着你,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给你打下手,不要工资。相信我很快就能从失恋中走出来的。”

我说:“不是我怕麻烦不肯带你,但是你突然跑出来,你父母知道吗?还有,世界这么大,你为什么偏偏要跟着我们呢?”

她“噗嗤”一声笑了,拿出一张工作证出来:“这就是我爸妈帮我弄的呀,只有在彦博哥哥的公司做事,他们才放心,唉。”

“所以……你喜欢的人,就是钟总对不对?”

她搂着我,笑嘻嘻地说:“没错,我喜欢的人就是彦博哥哥。”

“……”

那晚,杨姿跟我一起睡一个房间。

已经很晚了,可她还在跟我聊钟彦博,“我一开始不死心的,但既然彦博哥哥说了不喜欢我,我也死心了,喝好玩好,过段时间我又是一个萌萌哒的姑娘……”

我笑笑。

其实我内心里挺渴望她能一直聊下去,最好话题里全都是关于钟彦博的,聊聊他的过去,聊聊他们见面时他在干什么……

“唉,也不知道彦博哥哥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嫂子,我希望他幸福!”这句话一停,枕边就再也没有声音了,这姑娘睡着了!

黑暗中,我起床拿过手机,走到阳台上。

夜幕下,整座城市安静得醉人,也寂寞得醉人。

打开手机,在我的通迅录里,他的代号是“呢呢妹”,因为我不敢明目张胆把他的名字存下心,担心有人不小心看到会起疑心。

我想给他发条短信。

可是,说什么?

钟总,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拒绝你的。

想了想,删了重写。

钟总,那天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想了想,又删了。

最后,我干脆关了手机,回床上躺着,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睡去。

安奕晨在第二天的演唱会上唱了一首歌,是陈奕迅的《红玫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我突然想到自己。

有人说,谁先爱上谁就输了,我感觉自己占了上风,并理解了钟彦博那天的落漠。

他的影子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他的,不然我不会因为拒绝一个人后感到如此大的压力。这样的拒绝,不像上初中时拒绝男生的求爱信,那时拒了也就拒了,不会想太多。

*

这次的全国巡回演唱会一共花了四个月。

再次回到公司上班后,我的地位像是一下子提高了,没有人再敢对我颐指气使,贤哥也不再提出要把我的一部分工作分出去了。

我的周围全是恭喜和祝贺的声音,虽然这样的祝贺声有一丝酸味。

我一直想知道钟彦博现在怎么样了。

凡是议论他的声音,我都特别留意。终于隐约听到一些人在议论:

“听说钟总的妈妈仍然没有放弃呢,仍然要他娶沈家的千金……”

“那钟总还不肯就范呀?都逼成这样了。”

“听说钟总有一些松懈了,前段时间有记者抓拍到他们一起吃饭了。”

“真的?”

“可不是,唉,估计钟总喜欢的女孩没什么背景,否则为啥迟迟不现身呢?”

“不会是男的吧?”

“也有记者这么写过。”

“唉,要是男的,该多伤咱A市万千妇女的心呀。”

“……”

安奕晨的32场演唱会算下来,整整为公司进帐一亿,扣掉各种费用,他本人分到了近千万,连我这个经纪人都分到了将近五十万。

我喜不胜喜,从小到大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满足感。

杨姿打探到我的收入后,非要拉着我去逛街。

安奕晨听说杨姿约我逛街,竟头一回没有跟她唱反调,他说:“扶桑姐你就去吧,女孩子就是应该多跟女孩子玩,逛逛街,买买衣衣,把钱花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我拗不过他们,答应了。

杨姿跟我去的商场竟是A市赫赫有名的“贵族商场”,所谓的“贵族商场”就是商场卖的几乎都是名牌,我来过几次,只不过是帮安奕晨挑走地毯要穿的礼服,看着一套衣服就几千上万的,虽然不是花我的钱,但仍然觉得痛心。

人很少,商场内播着悠扬的钢琴曲,我和杨姿一边逛一边聊。

“扶桑姐,你都分到五十万了,要不今天就送我一件礼物好不好?”杨姿拉着我的手,撒娇地说道。

我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就一双鞋,好不好?我爸控制了我的银行卡,只让我花自己赚的,我好久没买鞋了。”

我问:“一双鞋多少钱?”

“不贵啊,就一两千吧。”

我果断地答道:“不买!”

“扶桑姐,你别这么小气嘛?”

“一两百还好,一两千绝对不买,因为我是穷人,我的钱要自己留着用。”

杨姿见我这么果断,便要使出感情招:“扶桑姐,听我妈说,我本来应该有一个姐姐的,但是我的姐姐才两岁就被人抱走了,到现在都找不到呢,既然我都没有姐姐了,不如你当我的姐姐好不好?”

我揪了揪她可爱的娃娃脸:“当你姐没问题,但是鞋子我不会买。”

“哇,扶桑姐你果然够个性,我喜欢!不买就不买,咱们只逛逛好不好?”

……

杨姿从这家店逛到那家店,一路看一路试。我知道消费不起,就连试的欲望都没有了。

“小姿,你自己先逛着,我去个洗手间。”

杨姿说:“好,从这一直走,右手边就是。”

“你还挺熟路的嘛。”

“来过好多次而已。”

……

我从洗手间出来,正想回头找杨姿,却在经过一家服装店时,意外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沈思晴,还有钟彦博的妈妈何雪莉。

眼看她们就要转身出来了,我连忙退后一步,走到另外一家服装店里,佯装看衣服。

看着她们从眼前走过了,我才慢慢地从店里走出来。

但是,不一会儿,我竟又看到了一个更熟悉的身影!

我的心扑通地加速跳了两下!

——钟彦博。

钟彦博那高大的身影停在她们面前,接过何雪莉和沈思晴手中的大包小包,我还看到沈思晴还娇羞地笑了笑。

才四个月不见,但钟彦博身上却有一种陌生感,他停在她们面前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接着三个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竟难受得很!

是不是真的像公司里面那些人议论的那样,钟彦博迟早会妥协,迟早会娶沈思晴?

还是因为我拒绝了他,他干脆就把我忘了,娶沈思晴算了?

还是,他心里喜欢的,其实还是沈思晴,他说喜欢我,不过是一时冲动?

……

梁扶桑,你真傻!你忘了你那个便宜老妈整天说男人不可信了吗?

“扶桑姐,你在干嘛呢?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致志的?”

杨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身后了,她顺着我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钟彦博他们三个,她竟大声地喊起来:“彦博哥哥,思晴姐姐,钟阿姨,等一等。”

我:“……”

这姑娘是不是脑袋缺根筋吗?不是被钟彦博拒绝了吗?还喊这么大声。

不远处,听到杨姿声音的三人一齐回头,钟彦博也已看到了我,我想躲也来不及了!

沈思晴见到我们,高兴地朝我们走来:“小姿,扶桑,你们也在这里啊,我们正准备去吃饭呢,要不要一起?”

杨姿这才惊讶地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思晴说:“别大惊小怪了,我和扶桑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我正想说不用了,杨姿却答应了:“好啊,正好很久没见钟阿姨还有彦博哥哥了,一起吃饭正合我意。”

我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沈思晴和杨姿一边一个拉我:“去嘛,人多热闹!”

……

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憋屈的一顿饭。

去的是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一直听说吃西餐是要讲究程序的,但我以前完全没有研究过。

吃西餐对思晴和杨姿来说应是家常便饭了,所以她们以为我应该懂的,可我偏偏不懂,只好看着她们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但这都不是什么事,我觉得压力最大的是钟彦博就坐在我对面的位置,而他全程都冷峻着一张脸。

杨姿说:“彦博哥哥,几个月没见,你又瘦了很多。”

钟彦博说:嗯。

杨姿说:彦博哥哥,那天我去找你,跟你说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钟彦博说:小孩子不懂事,我不会怪你。

思晴问杨姿:“你都对彦博哥哥干了什么坏事?”

杨姿狡黠地笑笑:“秘密,不告诉你。”

其间我差点拿错了酒杯,因为红酒和白酒的杯子是不同的,我看了一眼旁人,好在没人注意我。

用餐期间,我一抬头,目光跟何雪莉的目光不经意撞上。

因为在场的人当中,就我跟她不熟,她便打量起我来。她的眼神是非常凌厉的,如果我再胆小懦弱一点,恐怕会被她这样的眼神吓得尿裤子。

我对她淡淡一笑。

她估计没想到我也是挺有胆量的,竟还敢跟她笑,她便问了我一句:“刚刚思晴跟我说你叫什么来着?什么桑?”

我又是淡淡一笑:“梁扶桑。”

“哦,你家是开什么公司的呀?”

她的话一问出口,思晴和杨姿都愣了一愣,杨姿说:“阿姨,扶桑姐是凯纳的员工,家里不开公司,她是经纪人。”

“凯纳的员工,那我平时怎么没见过你?”

我答道:“阿姨,我只是一个经纪人,平时难得有机会接触到老板,所以您没见过我不出奇。”

她眉毛挑了挑,又问:“你都带了哪些艺人呢?”

又是杨姿抢答:“安奕晨,就现在很红的那个歌手。”

“哦,是安奕晨啊,看不出来你年年轻轻,倒挺有能力的,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这下,杨姿和思晴都抢答不了了。

但我仍然平静地答道:“我父亲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我也没见过他,我母亲以前在赌场替人看场子的,两年前出了一场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除了我妈,没别的亲人了。”

“植物人?那你现在的家就你一个人负担着?包括你妈的医药费?”

我点头:“是的。”

“安奕晨是最近才红的吧?可是看你的年龄,你比杨姿大不了多少,你又没有爸爸,又没有别的亲人,你当时是怎么负担你妈的医药费的?”

“……”我只迟疑了片刻,何雪莉那眼神就变了:“行了,不用说了,这个圈子的人我明白。”

何雪莉说完,便转身沈思晴和杨姿:“思晴啊,你刚从美国回来,虽然四年游历,但毕竟才步入社会,还有杨姿,你大学都没有毕业,以后交朋友看准一点,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当成朋友,还不知道别人接近你有什么目的呢。”

我突然不寒而栗。

而对面的钟彦博也没有要替我说话的意思。

也是,他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行,若他替我说话,那他妈肯定起疑心,所以他装作不认识我就对了!

杨姿从台下把手搭在我腿下,轻微摇了摇。

我看着她,她给了我一个笑脸,又摇摇头,示意我放宽心吧。我对她笑了笑,装作不在乎。

清晨,我意外地接到了莫医生的电话。

莫医生是妈妈的主治医生,已经好久没有给我打个电话,现在突然打电话,让我觉得很意外:他说:“梁小姐,你什么时候来一趟医院吧,我想跟你谈谈你妈的病情。”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给牙刷上牙膏一边问:“莫医生,你又想劝我放弃吗?我还是以前的态度,继续给她医。”

莫医生说:“不,恰恰相反,是你妈病情有好转的迹象了……”

我怔住了,两年都是那个样子,怎么突然就好转了?

我记得莫医生说过,植物人需要不停地受刺激才会醒过来,最好有家属有在旁边陪她说话,说一些令她感兴趣的事。前段时间有过一个新闻,一个植物人劝凭家人怎么叫都不醒,后来护士拿了一百块钱出来就醒了。

她是受了刺激的结果,还是我不放弃的结果?

医院。

莫医生和我就站在病床边,他说:“早上我查房的时候,捏了她关节,发现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问:“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醒来了?”

莫医生摇摇头:“我很难保证,但前景是乐观的。”

莫医生四十岁左右,戴一幅金丝框边的眼镜,他扶了扶眼镜:“如果真的想让病人醒来,我建议梁小姐平时可以常来看看你妈妈。”

我苦涩地笑笑,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说:“如果我常来,恐怕她就不愿意醒了,还是算了。”

接着,我嘱咐他:“莫医生,麻烦你了,请务必坚持用最好的药。”

莫医生点头。

莫医生正要走出病房,我突然叫住了他,“莫医生,等一等……”

他问:“梁小姐还有什么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咨询一下,你们医院如果要验DNA都需要哪些程序?”

……

莫医生离开后,我又让看护我妈的护工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她呆会儿。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我妈的脸色,以前腊黄的肤色,现在竟有了一点光泽,握着她的手,也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我平静地看着床上这个既把我养大,又恨不得我去死的女人,苦笑了一下:“妈,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话,我就挑你喜欢的说了……”

“以前我让我当模特,我就去当了模特,后来,你说让我当个艳丽的模特,我没有听你的话,你气得要打我;后来,你让张姐帮我留意有没有一些导演,可以送我去潜规则一下,让我拍个广告,当个演员,可是,我也没有从了你的意思……”

“妈,你在这医院住了两年了,一天的费用是两千多,你的护理工人一天工资三百多,你知道这些钱哪来的吗?”

“没错的,我被潜规则了,我得到的钱都用在你身上了,你的心愿算是达成了,所以,你真的可以醒来了……”

我开始有些哽咽,声音也沙哑起来:“小时候,我每次问起爸爸,你都说我爸爸的坟头草都比我高了,可是我不信,”,我擦了擦眼泪:“不如这样,咱们一个心愿还一个心愿,请你醒来后,务必告诉我,我的爸爸是谁?”

“……”

床上的人没有一丁点反应。

我又呆呆地坐了许久。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别的女人在看着妈妈时也是叽叽喳喳的,我想,就算我妈醒来了,我和她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妈,我走了!”

尽管她不会有反应,但我还是跟她说了一声,接着去走廊把护工叫回来。

经过医生办公室门口时,我停下来。

莫医生刚刚交待过:“梁小姐,若你真的想做DNA鉴定,可以在下班前来我办公室一趟。”

踌躇了一会儿,我终究下不了决心,便离开了医院。

……

凯纳集团。

贤哥一来就语气怪怪地跟我说:“扶桑,看来你这一次真的立了大功了,钟总现在都想见你一面了。”

我心一惊,但好在贤哥只是以为我受宠若惊了,略为不满地说:“刚刚钟总的助理打电话下来,说让你上总裁办公室一趟,你上去一趟吧。”

我问:“那……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贤哥身为经纪部的部长,可钟彦博却越过了我的上级直接要见我,我猜他心里定是不舒服。

他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说不定是升职加薪,命令你为副部长呢,如果是这样,那你真要好好干了,去吧。”

我乘电梯上到25层。

总裁办。

凯纳集团近两千名员工,加上流动的艺人,虽然同在一幢办公大厦上班,但是能遇见钟彦博的机会不多,能去他办公室的机会就更不多了。

钟彦博的助理keven认得我,见我来了,礼貌地走过来:“梁小姐,钟总就在里面,请你直接进去吧。”

我推开门。

几乎被眼前的办公室震慑住了,近三百平方米的办公室,中间竟有一座鱼池假山,假山有小型的喷泉,也有潺潺的水声,红色、黑色、黄色的金鱼在池里游来游去,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钟彦博的办公桌就面对着这鱼池假山,他的办公桌不大,可背后却有一道很大的一道背景装饰,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我懂这其中的寓意。用中国风水学来说,就是后有靠山,前有水,因为气乘风而去,遇水而止。

背景装饰前,钟彦博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器,连我进来了也没抬一下头。

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钟彦博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仿佛我是空气。

我想,也许他是因为工作太专心了,没注意我进来吧,于是我往前走近了一点,站在假山边上,“钟总,您找我?”

他这时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指了指右手边的沙发,示意我坐在那里等他。

我便走过去,坐下了。

可一坐就过了半小时,钟彦博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电脑面前,似乎完全把我忽略了。

期间,他的助理小艾进来递送了一份文件给他,他抬头接文件,又跟小艾接待了几句话,但仍然没有看我一眼。

我等得有些发怒,可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我是员工呢?

……

好,反正你对我视而不见,那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管我的是吧?我站起来,在假山周边走着,数水里有多少条鱼,数假山由多少块石头组成,再数喷泉的喷水频率……

偶尔也看一眼钟彦博,男人专心做事的样子果然是吸引人的,他修长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时不时敲打一下,深邃的眼睛有时皱着,有时舒展,偶尔会听到文件发出的声音。

一小时后,钟彦博才终于有了反应,“扶桑,你过来!”

我走到他面前。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问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继续我们这种契约的关系?”

我抿了抿唇:“钟总上次不是说还没有玩够我吗?您说我没有选择权。”

他看着我:“如果我今天给你选择权呢?”

我苦笑一下:“原来钟总专门找我来是谈这个。”

以前常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动情也只是一时。几个月前还说喜欢我,向我表白,现在还不是在母亲的压迫下选择了跟我了断关系?

想到那天吃饭时,他妈妈看我的眼神,还有他冷漠的态度,我便来气,也深知和他的关系不能长久,我说:“若钟总真的愿意把选择权交给我,那我愿意离开你的庇护,从此和钟总只有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还有,这两年来你给我的钱,我也会如数还你。”

他的目光灼灼:“不,钱不用还了,毕竟你也有身体上的付出!”

听到“身体上”这三个字,我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强烈的耻辱感。

果然,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都要互不相见了,临了还要踩我一下。

我反唇相讥:“既然钟总不肯接受我的钱,那我就不还了,就当我的劳动所得吧,毕竟召、妓还要钱呢。”

他却也紧咬我不放:“只怕你还了我的钱之后,没钱治你妈又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拜托你有点职业道德,哪个妓、女被玩了还要还钱的?”

我被气得发抖,却也只能极力保持平静:“请问钟总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你下去吧!”

“……”

我气乎乎地回到办公室。

贤哥似乎一直在等我,一见我回来,便迫不及待地问:“小梁,钟总找你上去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

我当然不能把事实告诉他,但当时又气在心头,一时没找到借口,便没有回答,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这时,另一个经纪人珍妮带着嘲讽说:“贤哥,人家怕是得到了老板的重视,不肯搭理我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了。”

贤哥苦笑一下:“小梁,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回到办公座位,还隐约听到那边的人在议论:

“带红了一个艺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呀?在这装什么蒜,人家安姐手底下那么多红人,怎么没见人家乱夸自己呢?”

“就是,我早就听说她跟某个大老板睡过,想必是钟总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上提拔她了吧。”

“唉,靠卖肉得来的东西,我们才不稀罕。”

“……”

我来气了,把桌上的文件夹一摔,在“啪”的一声响之后,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愣愣地看着我。

我走了出去。

……

就这样忙忙碌碌,又过了了半个月。

有一天,路过一处洽谈室时,我突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

没错,就是他。

广告导演谭伟。

胆子里浮现出两年前的情景。

那天,我哭着找到张姐家,“扑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

“张姐,我妈她……”

张姐扶我起来:“扶桑,你妈的情况我知道,可是你找我,我也没办法啊,虽然我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但该帮的我都帮了,你若是早听你妈的,找个有钱男人……也许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

我仍是跪着,那一刻,一颗心凉透了:“那么,请张姐帮我。”

……

几天后,张姐兴奋地找到我:“扶桑呀,这次我帮你物色了一个好金主,是一位著名广告导演,就是拍某品牌卫生巾广告的那个,可有名了,人家一看你的照片就满意,说是先见一名,若满意的话,一个月给两万,再让你接拍电视广告,这样你妈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张姐安排我和谭伟在餐厅吃了一顿饭,才见面,谭伟眼前一亮,饭吃到一半,他就说:“今晚宏骏酒店1709见。”

那天,我为了鼓足勇气,喝了半瓶二锅头才敲开1709的门,进去不久,我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后,躺在我身边的人是钟彦博……

他说,你进错房间睡了我,反正我对你挺满意的,不如你就当我的女人吧。

……

谭伟他们正在跟一个经纪人洽谈广告,我一直等到他们洽谈完了,才突然叫住正准备离开公司的谭伟。

“谭伟?”

他转身见到是我,这名广告界的才子眼里竟流露出一丝恐惧。

他竟然转身就走。

我急忙追上去,“谭伟你等一等,我有事要问你!”

他四十五左右,身材已经发福,腆着肥大的肚子当然跑不过我,不一会儿就被我追上了。

他停下来,厌恶地看着我:“你有什么事?”

我左右看了一下,四周都是走来走去的职员,我说:“可不可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说几句话,保证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凯纳大厦附近的咖啡厅,谭伟坐在我面前,仍然是一副不自然的样子,不时抬手看看手表。

“梁小姐,你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你以前就耍过我一次了,我可不想再被你耍第二次。”

我问:“你确定是我耍了你,而不是你耍了我吗?”

他一脸鄙夷地说:“当年说好了你在酒店等我,可我半路就被人拦截了下来,还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他竟站起来,撩开衣服,指着肚子上一道伤疤说:“看,这就是拜你所赐,那几个人不但把我打了一顿,还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打你的主意!”

我蓦地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当年是我喝醉了酒进错了房,误睡了我好朋友的男人,可这一切竟是一场刻意的安排。

谭伟还问我:“梁小姐,你明明身后已经有了比我更有钱有权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呢?你知道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下得了床吗?在那期间,我损失了几十万!”

我“腾”地站起来,丢下一声“对不起”便直接冲出了咖啡厅。

“凯纳”集团,我不知怎么回事,竟直接冲到了25层。

总裁办公室。

“keven,我有事想见钟总一面,你能不能进去通报一声?”

Keven一见是我,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梁小姐,钟小姐让你进去。”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我,一进这间办公室,便像一只蔫了的茄子。

钟彦博仍然坐在那巨大的背景装饰前,仿佛一个俾睨天下的天子。

这次他没有让我等太久,我一进来,他便问我:“有事吗?”

他的声音很沙哑,还伴着几声咳嗽。

“你病了?”我没想到我问的竟是这一句。

“不用你管,你有什么事吗?”

我的手抖了抖,这样的冷漠的钟彦博,让我心痛了一下,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所处,像一个被人遗弃了的孤儿。

我紧张地抓了抓裤子,“钟总,记得在思晴的接风宴那天,你跟我说让我不要愧疚,但是当时你的话没有说完,钟总,你当时想告诉我的是,当年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并不是我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才误上了你的床是吗?”

他又咳了一声,接着平静地说:“没错,的确是我做的。我事先知道你跟谭伟的交易,所以我把你调了包。当年我想帮你,但如果我直接给你钱,你一定不愿意接受,所以我只好用这样的方式。”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低着头。

“你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吗?”

我抬头看着他。

“所以扶桑,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沈思晴的,这一切是我安排的。”

“钟总……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也看着我,似乎一直在等我的下文。

我说:“钟总,我没别的事了,先回办公室了。”

他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一下。

“好,下去吧,”他咳了一声,继续埋头工作。

我悻悻地退出来,情绪无比复杂,心口像是积压了一团情绪,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无法呼吸,却又找不到地方释放。

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周围人或鄙夷或同情的的目光中,还有我妈的训斥与打骂声中。后来我上了小学,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一个教围棋的老师,他没有收学费便教我下围棋,当时我对他已感激不尽。

但我没想到,钟彦博竟也在背后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第二天,我一回到公司,贤哥就把几个非常得力的经纪人召到一起,其中还包括了我这个“传说钟总很看好”的人。

贤哥说:“昨天听说钟总扁桃体发炎进了医院,还做了扁桃体割除手术,其他部门的老大都去医院看过了,我们部门也不能不去,我就带你们几个去吧。”

钟彦博生病了?

一共五个人,每人凑了三百块钱买了个果篮就去医院了。

巧的是,钟彦博所在的医院竟是我妈住的医院。

他的病房在三十层,超级VIP病房,整层楼只有两间病房,钟彦博在左边的那一间。

Keven守在病房门口。

贤哥上去跟keven打了个招呼,说明来因,keven那张冷酷的面瘫脸动了动:“礼物我就代钟总收下了,但是你们人不能进去,钟总需要安静。”

贤哥脸上挂不住:“那钟总怎么知道我们来过?”

Keven拿出一张纸和笔交给贤哥:“把你们所有人的名字登记在上面,然后放到你们的礼品中去,钟总会看到你们的心意的。”

也只能这样了。

下电梯的时候,我跟贤哥还有那几个同事撒了个谎:“我妈也在这间医院,我想去看看我妈,你们先回去吧。”

贤哥说:“要不我们也去看看阿姨?”

我连忙摇手:“不用了真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

半个小时后,我一个人又走回到了钟彦博的病房。

Keven仍在门口守着,戴一幅墨镜,真不知他究竟是助理还是保镖。

我迟疑地走到Keven面前,对他笑了笑:“Keven,我不进去,你告诉我钟总的病情好吗?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Keven却说:“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问问钟总。”

不一会儿,Keven竟说:“梁小姐,钟总让你进去。”

我忐忑地走了进去。

偌大的病房内,钟彦博正一个人半躺在床上玩IPAD,我走到他身边,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我不勉感到心疼。

他喉咙说不了话,便在IPAD上打开记事本,打了几个字:“为什么来看我?”

我拿过他的IPAD,写了一句:“看看你的病情。”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用IPAD写道:“你抢我的IPAD干嘛?你又不是能说话。”

我:“……”

接着,他又写:“你担心我?终于发现你喜欢我了,是不是?”

我睁着眼睛看他。

他又写:“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蓦地,积压在我胸口的那团情绪竟一点点融化,多个月以来的郁郁不乐,如同积压已久的融浆,发热、燃烧、喷发……最后化成了泪水。

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我点了点头。

他眼前一亮,快速地用IPAD写道:“你确定?只要你点了头,你我这辈子就是缠在一起的两根绳子,想解也解不开了。”

我拿过他的IPAD,一笔一画地写道:我确定喜欢上了你。

钟彦博欣喜。

他把IPAD扔到一边,一把将我抱上床来,虽是VIP病房,但床也小得可怜,我想推开他:“钟总,不要这样,等会有医生和护士进来了。”

他不管,霸道地把我压在床上,接着就朝我吻了过来,手也移上来解我衣服的拉链。

我好不容易推开他一些:“钟总,真的不行,你还在生病。”

可是,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生病的人,他的力气大得很,刚刚的憔悴一扫而光,生龙活虎完全不像一个刚动过手术的人。

我很快就被他剥了个光,想到外面keven还守在门口,我只能咬着牙不喊出来。

小床发出一声声“吱呀”的声音,摇摇欲坠。

最后那一刹那,那床再也撑不住了,“呯”地一声倒了。

我们双双滚到地上,在倒下去的过程中,钟彦博为了不伤到我,猛地把我转到他上面,于是我垫在软绵绵的身体上。

我急忙问他:“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拉过床单将我的身体罩住。

我以为经过这样的动静后,会有一群医生护士冲进来,至少keven会冲进来,结果一个人也没有。

……

回到办公室时,我手机接到一条短信,是钟彦博发来的:你只需喜欢我就好,别的事一律交给我处理。

我的心一热,既想哭又想笑,想哭,是因为感动,想笑,是因为感到甜蜜。

下午安奕晨来找我,一见我就问:“咦,扶桑你今天是怎么啦?以前脸上总是冷冰冰,今天却一直笑咪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有吗?

我拿出手机用屏幕照了照自己,我说“没有笑咪咪呀。”

他绕着我又观察了一圈,“我确定你脸上洋溢着一股由内而发的甜蜜感,扶桑你恋爱了?”

“别瞎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严肃地说。

“那好,我不逼问你了,咱来谈谈公事吧。”

他有一个通告,是要上一个综艺节目,但他不是十分想去,所以过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当然是去。

我们聊了一会儿,杨姿来了。

安奕晨一见到杨姿,就满脸不悦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这两个人就像冤家一样,一见面就吵,杨姿小嘴一嘟:“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在这跟扶桑姐实习,以后我也是你的经纪人,扶桑姐去美国的期间,你的事就要交给我打理了。”

我和安奕晨同时愣住了!

“你要当我的经纪人?”

“我要去美国?”

……

我要去美国培训一个月的通知下来了。

经纪人培训,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经纪人部很多人都去过,所以贤哥告诉我时,语气也是淡淡的。

但安奕晨却非要让我去他家,说要给我举行欢送仪式。我当然不会一个人前往,便拉上杨姿,总觉得他们俩吵吵闹闹很好玩,说不定能吵出一段好姻缘。

安奕晨红了之后,薪酬水涨船高,在A市一掷千金,购置了千万豪宅,最近刚搬进去。

这毫宅有一千多平方,四层的楼房,前面有一个花园,后面还有一个小型泳池,让我羡慕得不行。

杨姿在来的路上一直抱怨:“扶桑姐你去就去嘛,干嘛非拉上我呢,我跟他又不熟,万一人家不欢迎我呢?”

我说:“他怎么会不欢迎你,平时跟你拌拌嘴是为了调节气氛,你在他一定开心。”

敲门进去时,安奕晨见到站在我身边的杨姿,居然一脸嫌弃:“虽然不该来的人来了,但好在该来的也来了。”

杨姿一尴尬:“谁稀罕来你这里,我马上就走。”

我说:“安奕晨一个男孩子家怎么可以如此小气?要是杨姿走了,我也不进去了。”

安奕晨只好去追杨姿。

客厅里,安奕晨已经做好了晚饭,一条红烧鱼,一碗红烧肉,用精美的碟子装着,再摆了几片切好的西兰花,显得很高档的样子。

杨姿一见到食物,就把刚刚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哇,看上去好棒的样子,安奕晨,我对你的印象突然变好了。”

安奕晨正想反驳,但我白了他一眼,他便不吭声了。

“扶桑,你觉得这个家怎么样?”安奕晨问我。

我打量了一会儿,说:“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小声地说:“要是有女主人,就完美了。”

我看着电视柜旁边那个古董花瓶,说:“迟早会有的,”眼中,浮现出和钟彦博一起看电视的情景。这几天,我的脑海里全是他。

杨姿在一边喊:“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吃饭啊,我都要饿死了。”

……

第二天,我一个人上了飞机。

飞行了十多个小时,我到达纽约,下榻纽约金利时大酒店。

一直到身边全是我听不懂的英语,我才恍惚地发现,我是真的出国了,我竟然出国了。

这是我从来都不敢想的。

我达到纽约的第二天晚上,钟彦博也来了。

钟彦博一进了酒店,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抱起来,压在墙背后,狠狠地吻着我,好久好久,他才放开我:“宝贝,可想死我了,”接着,又吻了将近十多分钟。

我在怀里笑道:“钟总,再吻下去,我会窒息的。”

“别叫我钟总。”

“彦博……别吻了,我喘不过气。”

他在我耳边呢喃:“好,我不吻你了,我放过你上面,但不会放过你下面……”

他一路拥着我,一路脱我的衣服,最后把我拥到床边……

半夜醒来,我躺在他怀里,他正拿着我的手机把玩着。

见我醒来,他抱紧了我一些,“我想看看,在你的手机通讯里我是什么名字。”

我拿过手机,翻到“呢呢妹”,说:“就是这个。”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梁扶桑,你太过份了,存什么不好,偏偏存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说:“当时不知道存什么好,刚好经过一家宠物店,见一只小狗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有这个名字,就盗用了一下。”

“扶桑,你这样我很生气,我生起气来,你的结果会很惨……”他刚说完,就又想压下来,可我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只能求饶:“彦博不要,让我看看你手机里存的是什么?”

他拿过手机,手指拨了两下,再递到我眼前。

我一看,上面有几个字:秋海棠。

我问:“秋海棠是什么?”

他不回答。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温柔地抚着:“本来还要再要你一次,但是你明天要早起上课,早点睡吧。”

我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彦博,那个培训班真的要去吗?”

“要啊,难道你不想上课,只想跟我一天到晚陪着我?扶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了?”

我撇撇嘴:“那些老师都用英语讲课,我一句都听不懂。”

他这才笑了笑:“不用担心,你尽管去吧,英语的事急不来的。”

……

从第二天起,钟彦博给我请了一个英语老师,每天晚上来酒店两小时教我英语,渐渐地,我竟也会说一点普通的口语了。英语老师走后,钟彦博就会用英语跟我交流,然后纠正我的口语,一开始我害羞不敢说,但在他的“鼓舞”下,慢慢也敢开口了。

他总“鼓舞”我:“扶桑你要是不开口,以后出去买鸡蛋你就扮个下蛋的动作,吃牛肉就学牛叫,吃鸡翅你就挥舞手臂……”

十天后,我学会了用混夹着中文的英语跟他吵架,在房间看美剧也不用看字幕了。

但是一到半夜,我白天所有的强势,在他身下都只能化为柔情似水,他会压着我说:“扶桑,你在床上的技巧进步得比学英语还快。”

我脸红,要推开他,他又把我拽过来:“男人因性而爱,女人因爱而性,扶桑你之所在床上能取悦我,是因为你爱我。我希望你把这经验融会贯通到英语上去。”

我:“……”

这两者怎么融会贯通?

培训学校的上课时间很奇怪,上课时间都安排在上午,下午很少有课。

钟彦博看过我的课程表,只要我有空,他都抽时间陪我。

在异国他乡,我们可以不用在国内一样有这么多顾虑,他带我参与他所有感兴趣的活动:攀岩、摄影,还有篮球。

在短短的时间内,我的英语突飞猛进,甚至掌握了摄影入门技巧,还经历了攀岩。

一个美好的晚上,钟彦博还带我去新泽西州看了一场NBA篮球赛。我竟看到了高中时男同学们一直议论的科比……

这些经历让我眼前豁然开朗,让我体验了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我很感谢钟彦博。

那晚我们住在新泽西州。

躺在又一个陌生酒店的床上,我紧紧地抱着他,“彦博,我真怕自己眼界长高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什么叫眼界长高了?”

“见识多了,目光放远了,会不甘于做一个灰姑娘。”

“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我吻了吻他:“当然不能嫌弃你,我只是想更努力,尽快成长为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人。”

他反过来压着我:“好,我等着你成长,”他已经动手解我的睡衣纽扣了。

“彦博,不要,真的好累。”

“你不动就行了,交给我就行了。”

“你难道就不累吗?”

“一抱着你就不觉得了。”

……

在新泽西州的第二天,钟彦博说:“今天带你去我一个朋友家。”

我伸了伸酸痛的胳膊:“去你朋友家?不好吧,万一你妈知道你和我成天混在一起……”

他说:“这个是信得过的朋友,不用怕。”

他又从头到尾打量了我一遍,说:“我帮你订了衣服,等会儿就到。”

我问:“礼服?”

“是的。”

“好紧张……”

“怕什么呢?不是有我吗?顺便教你一些西餐的礼仪,以后很多场合都能用到。”

我笑了笑:“彦博,别人找女朋友都讲究门当户对,你倒好,找一个各方面配不上你的女人来慢慢培养。”

他捂住我的唇:“谁说我们不门当户对,你没有父亲,我的父亲也走得早,你妈一直对你不好,我妈对我同样苛刻,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我一点点靠近他,搂着他:“彦博,如果你愿意,我会一辈子都在你身边照顾你。”

他说:“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我是男人。”

这时,酒店的门铃响了起来。

是送礼服来的,还有一个化妆师。

我看着钟彦博:“这……”

他对我笑笑:“好好打扮一下,做最美的你。”

半小时后,那个金头发的化妆师笑着把我领到钟彦博面前,用英语说:“看,多漂亮,先生你满意吗?”

钟彦博显然眼前一亮。

深红色的露肩礼服,特制的胸贴把我的胸挤成了一条深邃的沟,我本来就是模特出身,但这件礼服更把我的身材衬托得玲珑。

他看了好一会儿,化妆师走后,他说:“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不然我真想把你这礼服撕了,再要你一次。”

“……”

在车上,我无意地跟钟彦博说起:“刚刚给我化妆师是谁呀?怎么觉得特别眼熟的样子?”

他淡淡地说:“史蒂芬,丹妮。”

我的嘴张成了O型!

竟是好莱坞某个知名影星的御用化妆师。

……

钟彦博的朋友叫大卫,是一个蓄了满满络腮胡的白人,但鼻子很挺,一双眼睛非常有神。

大卫在家组了一个party,来的都是一些攀岩爱好者,但人不多,只有十来个,带女伴来的只有钟彦博。

我起初有些尴尬,骨子里认为一大堆男人聚会,我一个女的来这瞎凑什么热闹。

但他们西方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非常尊重女士,我在这里享受到非常高的待遇,吃饭、跳舞全是女士优先。

钟彦博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时,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他和朋友们一人拿一支啤酒,边喝边聊,我则坐在一张吧台上喝果汁和饮料。

晚上,大卫在自家院子里办起了烧烤。

而我也在钟彦博的指点下,换了另外一套休闲的衣服。

大卫家有游泳池,烧烤的地方就在泳池旁边,一帮男士们玩得不够尽兴,竟下水游泳了。

我吃着一根烤牛根,看着钟彦博混在他们当中,笑得很开怀。

这时,大卫走到我身边,跟我用英语聊起天来:“这才是真正的钟,对吗?”

我点点头:“确实如此。”

他说:“钟是一个好男人,”接着,朝我竖起了拇指,说:“你,也是一个好女人,你们真的很般配。”

“谢谢。”

我是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在美国跟钟彦博相处的一个月,恐怕是我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日子了。

从大卫家回酒店,下车后,我正要下车,钟彦博突然拉住了我:“扶桑,等等。”

我扭头问他:“怎么了?”

他脸上露出很紧张的表情,“有人跟踪我们!”

我心一惊,慌忙问他:“那怎么办?”

“你先出去,我等会再来找你。”

我点点头,答应。

可是,我回到房间里,等了一个小时钟彦博还没有回来。

我既紧张又害怕,想到何雪莉那张阴郁的脸便觉得浑身发毛。

一直到半夜,我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钟彦博才回来,他一回来我就迎上去,扑到他怀里:“彦博,我真害怕你不回来了。”

他也抱着我:“傻瓜,我怎么会不回来呢,就算我不回来,我也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可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语气有一丝紧张。

……

培训期满,一转眼就到了回国的时间。

我先回去,钟彦博推后两天。

我们在机杨依依不舍,临分别的时候,他拿出一条项链戴在我脖子上,那条项链有一条花。

我问:“彦博,这是什么花?”

“秋海棠,我专门让人订制的。”

我依靠在他怀里,说:“我会一直戴着它的。”

……

A市机场。

我拖着行李箱从候机楼出来,呼吸到国内的湿热的空气,我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美国与钟彦博度过的那段美好而甜蜜的日子,仿佛是一场冗长的梦境。

一回国,之前所有的压力又统统回来了。

“扶桑——”一把甜甜的嗓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到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长裙,长发飘飘,但神情忧郁。

“思晴,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思晴冲我露出一记勉强的微笑,“扶桑,你有空吗?我们找个咖啡馆聊聊好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机场咖啡馆。

沈思晴瘦削的身体陷入到沙发里面,面前的咖啡一动不动。

我有一点心虚,但也只能故作镇定:“思晴,你一定有话跟我说对吗?”

她直了直身体:“扶桑,你飞美国之后,彦博哥哥后来也飞去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很快点点头:“我知道,在美国遇见过几次。”

她眼前一亮,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在美国都见了一些什么人?”

我看着她:“你是指女人?”

她点头,接着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到桌面上:“何阿姨派人去美国跟踪过他几次,但都让他甩掉了,只拍了这几张照片,可惜看不清正面,不知道是谁,扶桑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忐忑地把照片拿到眼前。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辆加长版的林肯车里,钟彦博的背景清晰可见,照片上的女子一袭红色晚礼服,头发挽成一个鬓角。

这个女子不正是我吗?

但是思晴没有见过我穿晚礼服的样子,她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打扮得这么漂亮吧,所以她认不出来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我摇摇头,把照片推回到她面前,说:“这个女子我没有见过。”

沈思晴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彦博哥哥这么痴心?”

咖啡厅里播着古典音乐,一束光淡淡地洒在沈思晴那张美艳绝仑的脸上。

我喝了一口咖啡,缓缓地说:“思晴,要不你放手吧!他并不爱你。”

沈思晴一听,愣了一会儿,“扶桑,为什么你也劝我放弃?”

我把手搭在她手上:“思晴,恋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会很累,忘了他,去做你喜欢做的事。”

她把手抽回来,语气严肃地说:“我可以不谈爱,只谈拥有,他是我的,从小就是我的,我不放手,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嫁到他。”

“但是思晴,在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一厢情愿的等待痛苦的是三个人。”

“三个人?”

“你、钟彦博,还有钟彦博喜欢的那个女子。”

思晴站起来,拿起包,“扶桑你不用劝我了,在我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之前,我不会放弃的!”

一个多月不见,安奕晨和杨姿仍是每天拌嘴。

但是,我明显觉得杨姿对安奕晨的态度似乎变了一些,在斗嘴的时候,能听出语气里带着的宠溺与占有。

杨姿说:“安奕晨,这盒饼干你一定要给我吃了!”

安奕晨说:“这么难看的饼干,还烤煎了,也不知道从哪个垃圾里捡回来的,我怎么可能吃?”

杨姿捧着那盒饼干,气得小脸都红了:“谁都说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这是……这是我昨晚用剩下的面粉做的。”

安奕晨说:“我的健身教练让我不要吃这些烘焙的东西,热量高,容易胖,你别害我。”

杨姿:“……”

我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走进录音棚:“两位,我回来啦!我离开的这一个月里,你们在工作上是不是配合得很好啊?”

安奕晨和杨姿见我进来,同时眼前一亮,杨姿笑着跳着跑过来拥抱我,说扶桑姐你总算回来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看着她手里的饼干盒,说:“唔,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她说:“我烤的饼干,吃剩的,安奕晨不肯吃。”

“他不吃我吃,”我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脆脆的,就是有点焦味。

安奕晨也走过来了,展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说:“扶桑你气血怎么好了这么多?美国的西餐很合你胃口吗?还是你在美国有了艳遇?找了八块腹肌的老外?”

我笑了笑:“都有吧。”

接着我拿出在美国给他们挑的礼物,安奕晨的是一个皮夹,杨姿的是一条丝巾。他俩欢喜接受。

“扶桑,要不要听听我最新写的新歌?”安奕晨说。

杨姿马上附和:“是啊,扶桑姐,安奕晨最新写了一首《地铁出口》,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笑了笑:“好啊,奕晨你唱给我听听。”

杨姿把录音棚的灯光关得只剩下三盏,营造出一种舞台的效果,安奕晨则抱过吉它,坐在高脚椅子上,一边弹一边唱。

我心想,这两人的默契度还是蛮高的嘛。

一段沁人肺腑的音乐过后,安奕晨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

你我相遇在地铁出口

那时我唱着昨夜微凉的歌

人潮涌动中我一眼就迷上了你

……

我的心再一次咯噔一下,这歌词……似乎讲述的是我和他的故事?

我看着正在唱歌的安奕晨,他也看着我,那眼神……

成为他的经纪人两年多了,经纪人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岗位,不但要与艺人高度配合,还要了解艺人心中的想法。但是我们在一起工作两年半了,平时一直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安奕晨与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暧昧的话。

是我太迟钝?还是我现在想偏了?他只是借我们的故事写一首歌,别无他意?

安奕晨唱完,杨姿便鼓起掌来,而我却仍然愣在原地。

他走过来,问我:“扶桑,好听吗?”

我点点头:“真的很不错呢,预测会大火”

他不甘心,继续问:“有没有从这首歌中听出来一些弦外之音?”

我心一震,弦外之音?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我拿起来,是钟彦博发来的信息:宝贝,我已回国,知道凤都温泉吗?我在那里等你,你打车过来。

凤都温泉在A市郊区,离这里二十里路。

看到“宝贝”这两个字,我会心一笑。

杨姿在一旁说:“扶桑姐,你为什么笑得这么甜蜜?难道是男朋友有约?”

我揉揉她的脑袋:“秘密,不告诉你!”

接着我对他们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在这里好好工作。”

……

半个小时后,我打的到了凤都温泉度假村。

我刚到,钟彦博就给我打电话,说他在“紫竹林”等我。

“紫竹林”是一幢别墅的名字。这个温泉度假村分普通的宾馆式温泉以及别墅式温泉,普通的宾馆要去公众温泉区泡,而别墅式的温泉则是附带在院子里的。

我到了“紫竹林”后,太阳还没有下山,夕阳暖暖地洒在冒在热气的温泉上。“紫竹林”环境清净幽雅,院子里种满了紫荆花,有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

“扶桑,进来!”

我抬头,看到钟彦博在别墅的二楼喊我,我冲她招招手,赶紧跑上去。

到了二楼,我扑到他怀里,他把我抱起来,狠狠地吻着我。

好久之后,他才放开我,我搂着他的脖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又亲亲我的额头,温柔地说:“昨天晚上。一个星期没见你,想你想得心慌。”

我问:“那我们在这里待多久?”

“一个晚上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市里。”

因为这时间好短好短,所以我们想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得其所。

“扶桑,你带泳衣了没有?”

我这才想起来泡温泉要带泳衣,可我没带,“出来得太急,忘了,刚刚进来时看到外面有泳衣卖,要不我出去买一套?”

他说:“不用了,咱们就在院子里泡。”

十分钟后,我在钟彦博的半拖半拉下围着一条浴巾下了楼。

到了院子里,我仍然四处看着:“彦博,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万一有人看见了。”

他仍然拖着我:“不会,这院子到处都是花,池子周围又是石头,没有人能看见你。”

我仍然忐忑不安。

一到池子里,钟彦博就把我的浴巾扯下来了,我里面身无寸缕,只好把整个身子都泡在池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然而,我越是害羞,钟彦博就越是大胆。

他手和脚都伸过来,在水下面撩拨着我,后来又抚着我的圆润,说:“扶桑,你真是越看越美了。”

我脸都红了,又四周看了一下,旁边的确都有石头,只能看到上方的天空。

我说:“彦博,不要在这里,等会回房间的时候再要。”

他霸道地搂紧我:“可是,如果我一定要在这里要呢?”

“万一有人……”

“不会,你尽管叫出声来。”

他把我池子里捞出来,让我趴在池的边缘上,天还没有黑,光天化日之下,我感到无比羞耻,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很刺激,他又给了我一次前有未有的体验。

一朵紫荆花瓣不知从哪里飘到我面前,而我脖子戴的那枚秋海棠一直在左右摇摆。

……

半小时后,我们双双落回到温泉里,温泉的水包围着我们的身体,疲惫也在一点点地从体内散去。

他揉着我光洁的肩膀。

那里,有一排浅浅的牙印,是他曾经咬上去的。

“扶桑,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恩!”

夜晚。

在度假村的阳台上可以看到星星,我和钟彦博坐在院子里,小圆桌上摆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还有让服务生送来的两盘水果沙拉、牛盘。

“扶桑,干杯,”他端起酒杯。

我也端起酒杯:“干杯。”

碰了碰,真的是一饮而尽。

“扶桑,你的酒力好了很多。”

我说:“自那一晚我醒来,发现身边躺的人不是谭伟而是你之后,我就一直锻炼自己的酒力,以勉再一次发生喝醉酒发生上错床这种事。”

他露出一丝坏坏的笑:“你以为还会有这种机会吗?”

“不敢了!”

“算你聪明。”

我看着天空:“彦博,今晚的星星真美、真多。”

他也看着天空,说:“真想和你看一辈子星星。”

说到这,我的心情黯淡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看一辈子?”

他把我拉过来,让我坐在他腿上,亲吻我的耳垂:“一定会有的,相信我。”

在幽暗的灯光下,钟彦博脸部的轮廓更清晰了,五官越发显得好看了。

但是他也看着我,说:“扶桑,你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

“呃……美吗?”

他便吻我的唇,一边吻一边说:“每次看到你,都想把你狠狠地吃掉,怎么要你都不够……”

裙子已经被他撩起来了。

“彦博,我们回房间里去。”

“不,我等不及了……”

他把桌上的食物往草地上一拨,便把我往空了的小桌子上一扔,不一会儿,里面的裤裤也被他退下来了。

他动得很厉害,我只能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在夜色中,我紧咬着双唇,不让自己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可耻的声音。

……

第二天,才五六点钟,钟彦博就把我叫醒了。

仍是浑身酸痛,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我问他:“彦博,好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他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亲了亲我连牙都刷的嘴,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我妈的。”

我“恩”了一声,睡眼惺松地走进卫生间洗漱。

钟彦博的车停在度假村的停车场上,而停车场是露天的停车场,他之所以早早把我叫起来,就是想顺便送我回去。

可是,等我们走到停车场时,钟彦博突然停下来了。

在他的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烫成黄色的卷发,五十多岁但身材保持得很好,一双眼睛凌厉凶狠。

钟彦博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妈,这么早?”他下意识地站在我面前,要护着我。

何雪莉根本没有理会钟彦博,而是看着我,朝我走来,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吃掉,我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何雪莉是个狠角色,她要是真想对付我,钟彦博也未必能护得了我。

我很不在自在叫了一声“阿姨。”

“哟,别叫我阿姨,我跟你一点都不熟,叫我何女士就可以了。”

我顺了她的意:“何女士,早!”

“你们俩昨晚干嘛去了?”她问我。

钟彦博挡在我面前,说:“妈,你要干嘛?”

何雪莉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她身后便来了五六个男人,那些男人一看就是打手,像一堵墙一样齐刷刷站在何雪莉身后。

她可真够狠的!

她冷笑一声:“我就说嘛,只要我一直盯着你,不愁我揪不出你背后的小贱人,我当那小贱人是谁呢,原来竟是见过面的,有娘生没爹教的小,也不知被潜规则了多少次的女人,果然是厉害的角色。”

我气得一惊一乍,但不敢发作。

钟彦博还想护着我,他看着何雪莉背后几个凶相的男人,正要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要搂着我。

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他一过来就猛地将我拉到他身边,搂在怀里:“扶桑,你和钟总走得可真快,我差点就跟不上你了。”

安奕晨?

他怎么在这里?

安奕晨把我到他身后,似乎这时才看到何雪莉,他笑着说:“咦,何总,您昨晚也在这度假村泡温泉吗?怎么没遇到你?我刚才还跟钟总说呢,要是没有女朋友把自己妈妈带来也行呀,省得当我和扶桑的电灯泡,好亮一只呢。”

何雪莉看看安奕晨又看看我,没好气地问:“你是安奕晨?”

安奕晨说:“对啊,何总,我这么红,还是凯纳旗下的艺人,难怪您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我还跟钟总说改天抽个时间去拜访你呢。”

何雪莉将信将疑地问:“昨晚你们三个人在一起?梁扶桑是你的女朋友?”

安奕晨搂紧了我一些,点头说:“是啊,我们打算过段时间再公开关系,毕竟艺人太早公布恋情不好。”

何雪莉又看了钟彦博一眼,钟彦博此时站着,什么话也没说。

也许,他选择沉默才是目前最好的方法,若他承认了,我也许当场就被何雪莉身后的人给打残了。

安奕晨搂着我,对何雪莉笑了笑:“何总,看你们母子俩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就先带扶桑走了,改天去拜访您。”

……

安奕晨把我带上他的车,又替我系好安全带,而我整个人仍惊魂未定,只呆呆地坐在坐椅上。

安奕晨什么话也没说。

一直回到我家门口,安奕晨把车停好,我才摘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安奕晨一直跟着我到了门口。

我回头,他清朗俊秀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中,映出一层光晕。

我淡淡地说:“奕晨,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刚刚的事,谢谢你。”

他说:“扶桑,你不要怪我。”

我问:“你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就一直在跟踪我,对吗?我不怪你,今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是一个当红艺人,万一被记者拍到影响很不好。”

我拿出钥匙开门,安奕晨又叫住我:“扶桑,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我说:“但我爱他,他也爱我,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扶桑,那我呢?认识两年了,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我说:“我们是朋友!”

接着,我进了屋,把他锁在门外。

……

几天后,我回到公司上班。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杨姿这小妮子不像以前活泼开朗了,也不和安奕晨斗嘴了,也不总围在我身边叫我扶桑姐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我对她还是老样子,因为我知道她迟早会憋不住的。

终于,那天我准备下班走了,杨姿突然叫住我:“扶桑姐,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我问:“是关于安奕晨的?”

她惊讶了一下,接着又说:“前天和彦博妈妈还有思晴吃饭,阿姨说……你是奕晨的女朋友?”

我沉默。

“扶桑姐,既然你是安奕晨的女朋友,为什么你对他总是淡淡的样子呢?这不是口是心非吗?”

我问:“小姿,你喜欢安奕晨吗?”

她连忙摆摆手:“我才不喜欢他,就是觉得你们俩既然是一对,就不该瞒我瞒得这么辛苦,让我觉得你们根本不把我当朋友。”

接着她又咬咬牙,说:“既然你们两个是一对,我以后就不来这里上班了,我不喜欢像个傻瓜一样跟在别人后面。”

说完,杨姿就跑了出去,而且真的没有再回来上班。

中午,我们团队的人说要一起出去吃饭。

我第一反应是没胃口,确实是没胃口,而且有点头晕。但安奕晨的助理不由分说地拉起我,“扶桑姐你不去就没有气氛了,大家一个团队但好久没有聚餐了呢。”

我几乎是被助理推着上车的。

吃饭的地点是在农庄的鱼村,因为那里偏僻人少,不会担心遇到粉丝围上来要安奕晨签名,毕竟艺人长期辛苦,只要是公众场合都要对人笑,唯有在吃饭和睡觉时有些许属于他们的私人空间。

我闻到鱼庄飘出来的鱼香味,却发没有胃口,几乎想吐。

一群人包了个包间,十几个人围着一桌子涮鱼肉火锅,我只喝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才跑到卫生间猛吐。

但是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戴着口罩的安奕晨站在门口,我看了看周边没有别的人,连忙说:“你干嘛站在这里?”

安奕晨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扶桑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见我脸上露出质疑的神色,安奕晨又说:“扶桑姐,你初中时没有学过生理知识吗?你多久没来那个了?”

我晃了晃神。

高中毕业出来工作后,我就忙得没有关注过大姨妈什么时候来了。跟钟彦博在一起的两年多,我也是长期吃药的。

难道是美国期间,吃药不稳定导致的吗?

“扶桑,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安奕晨说。

……

医院。

富有经验的妇科女医生拿着我的验尿通知单看了两眼,就面无表情地说:“的确是怀上了,两个月,你考虑一下要还是不要,如果要的话第四个月来做妇检,如果不要,预约一下时间,我给安排做无痛人流。”

说实话,那一刻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既有喜悦,又有不安。

我问医生:“但是我不久前还吃过一段时间避孕药,这个孩子能要吗?”

医生还是麻木地说:“不清楚,要第四个月检查了才知道健不健全。”

后面很多人在排队,我谢过医生便拿着检查报告走了。

坐在医院的走廊的长椅上,我拿出手机翻了好一会儿百度,搜索“怀孕后又吃了避孕药,孩子能要吗?”

查出来的结果很多,有说能要的,也有建议流掉的。

……

下午回到公司,安奕晨第一时间过来问我:“扶桑,结果怎么样?是不是我说对了?”

我点点头:“你说对了。”

正要回办公室,安奕晨又拦住我:“扶桑,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摇头。

他说:“我可以当这个孩子的爸爸。”

我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很严肃也很认真,不像平时那样总是用开玩笑的口吻。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谢了,不用,我自有安排。”

“但是,扶桑……”

“安奕晨,如果你再这样对我说这些话,我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还会辞去经纪人这个岗位,不再当你的经纪人。”

他俊朗的脸上,表情变得哀伤,低着头:“对不起扶桑。”

……

院子里。

我的面前放着的那杯牛奶早就凉了,可我仍然没有动一下。

我把手放在肚子上,抚摸着。

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病吗?

宝贝,我能生下你吗?

思量再三,我决定还是跟钟彦博商量一下,毕竟孩子有他的一半,他有权知道这件事。如果他说不要,我马上去打掉,如果他说要,那么,就算让我被何雪莉打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我拿出手机,给钟彦博发了条短信:彦博,我怀孕了!

等了十分钟,钟彦博回短信:你在哪里?

我心里一热,这分明是紧张的语气,于是我回:我在家里。

当时,正是晚上十点整。

他回:我半小时后到。

半小时后,我听到楼下有人敲门,我心里欣喜,马上穿好鞋过去。

但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门口的人竟然是何雪莉和沈思晴!

何雪莉拿出钟彦博的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冷笑一声:“我早就猜你这贱人跟彦博有猫腻,果然如此,现在终于让我逮到了吧?彦博现在还在家里洗澡呢。”

而沈思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愤恨、幽怨。

她走到我面前,“啪”地给了一巴掌。

我头偏向一边,马上,别一边又挨了她一巴掌!

我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响。

沈思晴哭着说:“梁扶桑,亏我以前一直当你是姐妹,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好姐妹的!你现在给我一个解释,我要马上听到你的解释!”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沈思晴:“对不起思晴,我想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跟你解释,你打了我两巴掌我不会还手,就当我欠你的,现在还清了。”

她眼里噙着泪:“你怀了彦博哥哥的孩子,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的,这孩子是他的。”

“啪——”我又挨了一巴掌,这次是何雪莉打的。

“梁扶桑,我真没想到你会不要脸这到地步,人家正牌都打上门来了,你还一副小三的口吻不自知,怀个孩子很了不起吗?我现在就命令你,马上去医院把这孩子打掉。”

我捂着脸,狠狠地看着何雪莉:“这是我和彦博的孩子,任何人都无法干预我们,包括你,除非彦博亲自跟我说他不要这个孩子!”

何雪莉还要打我,却被我握住了手,我把她的手一甩:“阿姨,思晴可以打我,但是你不能,你再这样我就还手了!”

“呵呵,我不能?梁扶桑,你不是想嫁到我们钟家享受荣华富贵吗?这点打都受不了,要是你真的嫁过来,有你好受的。”

我正了正腰,说:“嫁到你们钟家?对不起我不稀罕,我要嫁只嫁一个人,而不是嫁给一个家庭。”

何雪莉冷笑:“只嫁他一个人?呵呵,你的观念也太前卫些了吧?我现在就看看,你能不能只嫁给他一个人!”

她拿出电话,似乎要打电话叫人来。

直到这时,远处的巷子一阵强烈的车灯射进来,接着一辆车呼啸而至。

车灯关了之后,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从车里走出来。

我和沈思晴同时喊:“彦博!”

钟彦博没有理睬沈思晴,而是直接走到我身边,看到我脸上肿起来的指印,他心疼地问:“谁打的?”

我摇摇头:“彦博,我没事,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但下次我就不会这样傻傻地让人打了。”

他执着地问:“谁打的?”

沈思晴哀伤而委屈。

何雪莉当然见不得思晴这副可怜的样子,她站出来:“就是我打的,彦博你能拿妈妈怎么样?你想打妈妈?”她站到钟彦博面前:“行,你打呀,为你后面那个不知被多少人睡过的打我呀!”

让我没想到提,在气氛僵持不下时,竟然是沈思晴化解了这一场尴尬。

沈思晴上前拉着何雪莉:“阿姨,我们走吧,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在我们所有人的惊讶下,沈思晴转向我们,一张美艳的脸惨白:“扶桑,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彦博哥哥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一直恩爱幸福。”

何雪莉问沈思晴:“丫头,就这么算了?你喜欢彦博喜欢了这么多年,就甘心将他拱手相让?”

沈思晴咬了咬嘴唇:“那能怎么样呢?扶桑都怀孕了,事已至此,阿姨您只能接受扶桑当您的儿媳妇了,怪就怪思晴没有这个福份。”

她们临走前,何雪莉狠狠地回头瞪了我一眼:“想当钟家的儿媳妇,做梦!”

……

夜幕下,我和钟彦博仍站在院子门口。

彦博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心疼地说:“回去,我帮你上药。”

我点点头。

我们挽着手走进屋里,他替我涂了冰凉的消肿膏,然后说:“扶桑,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摇摇头,拉着他的手问:“彦博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只要告诉我这个孩子你想不想要?”

他抱着我:“我当然想要,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们母子俩,天大的事都由我担着。”

我依靠在他怀里,由衷地笑了。

“彦博,有你这句话,不管我受多大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

那晚,彦博跟我挤在我家的小床过了一夜。

第二天,钟彦博先出门,然而,他刚出门便又折了回来,抱着我,神色有一丝紧张:“扶桑,你今天不要出去了。”

我问他:“怎么了?”

他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我,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打电话:“keven,你马上安排人来永福路4巷3号,让人把门口清理干净!马上!”

我心里一惊,疑惑地问:“我家门口怎么啦?”

“没什么?你先不要出去,我在这里陪你。”

不多久,听到院子外面传来洒水车的声音,还有一些人在清扫。

一阵风吹过,我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我惊恐地问钟彦博:“是不是有人在我门口洒血了?”

“是狗血,”他说。

“……”

一定是何雪莉干的。

他安慰我:“不用怕,我这两天找房子,尽快让你搬家。”

……

狗血事件让我一天都惊魂未定。

何雪莉到底是有多狠,为了把我从她儿子身边吓跑,竟弄得出如此下作的东西,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下午的时候,沈思晴和杨姿过来看我,提了一大堆东西。

杨姿已经知道了我跟钟彦博的关系,她内疚地抱着我说:“扶桑姐,我之前误会你了,对不起。”

我说:“其实是我不对,安奕晨是为了保护我才谎称我是他女朋友的,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

她又乐呵呵地说:“真没想到彦博哥哥喜欢的人是你,要是早知道……”

想到沈思晴在这里,杨姿不敢再说话了。

我走到沈思晴身边,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昨晚替我解围,真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沈思晴把燕窝等补品放在我家的桌子上,神色忧伤地说:“也不是很想来,可谁让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姐妹呢?唉——”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圈我家徒四壁的房子,说:“扶桑,我现在真羡慕你的贫穷。”

羡慕我的贫穷?沈思晴话一出口,我和杨姿都愣了一会儿。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你穷,所以你可怜,可你却又很坚强,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而我从一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有了,我坚强也好,不坚强也罢,我拥有的东西就是这么多。所以,彦博哥哥在你我之间一定会选择你。”

我竟无言以对。

如果可以选择出身,谁愿意这样一贫如洗,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有了,又何必如此坚强?

但,这是钟彦博喜欢我的原因吗?

我告诉沈思晴:“你各方面都比我好,所以,你值得更好的。”

……

晚上,钟彦博仍然过来陪我。见到客厅那一大堆的补品,他问:“谁拿来的?”

我说:“沈思晴。”

没想到,他竟把那些东西统统扔了出去,很不高兴地说:“以后她不管送什么东西都不要吃,也不许再见她。”

我想到下午思晴说的那一番话,叹了口气说:“思晴也挺可怜的,我现在对她仍然有些内疚。”

钟彦博搂着我:“我说过,你从来不欠她什么,完全不用内疚。”

那晚,无论彦博怎么哄我,但我就是睡不着,下意识里一直在留意外面的动静,我担心晚上又有人来洒狗血。

下半夜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第二天,我被一阵恶臭给臭醒了。

大便的味道。

钟彦博递给我一条毛巾让我捂着鼻,他打电话给keven。

那天,我一口饭没吃。

晚上,钟彦博让我收拾东西,我们连夜搬到了一幢位于郊区的别墅。

别墅很漂亮,比温泉度假村的别墅还要漂亮,周围也种满了紫荆花,钟彦博对很多花都过敏,但是对这种朴素的紫荆花却有免疫力,院子里还有一颗秋海棠,彦博说那株秋海棠开出的花跟我脖子上戴的项链是一样的。

我拿出脖子上的秋海棠,可心里却没有多大的喜悦,我担心搬家后何雪莉仍然来闹事。

她和钟彦博是母子,这是血浓于水的感情,就像我妈和我,我妈不管对我再差,但她生病了,我还是会倾我所能去救她。

让钟彦博和他妈妈的关系弄得这么僵,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钟彦博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他指着别墅说:“我在这里安排了十来个值勤保镖,周围还安装了十几个摄像头,房子里面到处是警报,没有人敢到这里闹事!”

我搂着他,“彦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是一个贫穷的女孩,而这个贫穷的女孩偏偏又很坚强吗?”

这是沈思晴的原话。

钟彦博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穷,也不是因为你坚强,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没有任何理由。”

从那一天起,我就住在这别墅里,哪里也没有去。

何雪莉来过几次想找我麻烦,但钟彦博已经吩咐了那些保镖,凡是何雪莉来,一律挡在门外。

除了何雪莉,沈思晴也不能来。

我问钟彦博:“为什么你妈可以这么狠?”

他摸着我的头:“你别理她,她年轻时受过一些刺激,习惯了不择手段。”

我闷得慌,委屈地问钟彦博:“彦博,你白天去公司,我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这别墅里,一个朋友都没有,白天闷得慌呢。”

“你可以跟我们的宝宝聊聊天。”

“宝宝还小。”

钟彦博想了想:“要不让杨姿有空就过来陪你吧,那傻丫头话挺多的,人也单纯,只是沈思晴你不能见!”

我欣喜,马上就答应了。

杨姿果真第二天就来看我了,她开心地观赏了一圈我的房子,说:“扶桑姐,你这么快就连宝宝房都准备好了呀?”

两个宝宝房,一间男孩一间女孩,钟彦博说以后至少要生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我笑着:“是呀,闲着没事,就上网看看有没有合适宝宝的东西,提前让人送来。”

她又乐呵呵地说:“那天思晴在,我的话就没有说完,我想说的是,能配得上彦博哥哥的只有扶桑姐姐你了。”

我说:“为什么?”

“彦博哥哥成熟稳定,扶桑姐你大方成熟,总之你们俩是绝配就行了。”

我笑了笑:“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呢。”

杨姿认真地说:“不是哄你开心,彦博哥哥虽然在外面看上去冷酷又绝情,但是他从小就很孤独,阿姨又对他严厉苛刻,他一直都不开心的。思晴姐姐好是好,但思晴姐姐心太高,我呢,又太小孩子气,只有扶桑姐姐你才能让彦博哥哥快乐。”

我沉凝半秒,揉揉她的脑袋:“我会照顾好他的。”

……

傍晚,钟彦博回来,我像个妻子一样给他递拖鞋,让保姆给他准备晚饭,然后我们坐在一起吃晚饭。

“今天杨姿来了?”他边吃饭边问。

“来了,聊得挺开心的。”

“开心就好。”

“……”

晚上,钟彦博从沙发上把我抱上楼,我说:“彦博,让我自己走吧,”

“不,我抱你上去。”

他把我放到床上,吻了吻我的额头,“要不是你怀着孕,我真想狠狠地要你。”

我羞涩地笑了笑,刮了刮他的鼻子:“来日方长。”

他在我身边躺下,抱着我:“这段时间在我身边,开心吗?”

我点头:“开心。”

“那我们早点睡?”

“恩,好!”

夜凉如水……

*

早上,杨姿打电话给我:“扶桑姐,国贸大厦这边新开了一家婴儿用品店,是大品牌,你出来,我们逛逛,我想送两套给我未来的干儿子。

我“噗嗤”地笑了:“谁说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孩呢?”

电话那头传来她俏皮的声音:“男孩就当我的干儿子,女孩就当我的干女儿,扶桑姐你就出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说:“彦博不让我到处走,要出去也行,必须等他回来才能出去。”

杨姿笑嘻嘻地说:“姐,你真听彦博哥哥的话,你要等到他回来,店门都关了,而且你整天在家里,会很闷的。”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打电话跟钟彦博请示一下。

钟彦博的意思是出去可以,但是要带两个人一起去。

国贸大厦。

我和杨姿挽着手在前面走着,这街逛得很不自然。

因为在我们身后三米内,一直跟着两个保镖,他们戴着墨镜,凶巴巴的样子,经过的路人都看着我,仿佛我是哪个国家派来的重要来宾,需要中南海保镖的保护一样。

又逛到三楼的“贵族一条街”,这里人少了很多,我这才感觉自然了一些。

正逛着婴幼儿用品店,突然背后有人喊我们:“扶桑,杨姿,原来你们在这里?”

我转过身去,看到沈思晴。

她怎么也在?钟彦博不准我见她的。

我看了看杨姿,杨姿抱歉地对我说:“思晴姐说很想你,她也想给宝宝送些礼物,但是她进不去你家,所以就拜托我约你出来……”

沈思晴说:“扶桑你别怪小姿,是我求她约你出来的,她没有什么坏心眼的,我更没有,只是太想你了,就出了这样主意。”

事已至此,我也唯有答应:“那就一起逛逛吧。”

ZAZA童装。

我选了一些小衣服,又挑了几张小被子,杨姿挑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具,什么一捏就有公鸡叫的大公鸡,放到水里就会呱呱叫的鸭子,会喷出红色布条能吓死人的恐龙……

我说:“杨姿,这些都是你喜欢玩的吧?你喜欢就买了自己拿回家去玩。”

她吐吐舌头:“说不定我的干儿子像我一样喜欢重口味的东西呢。”

“……”

沈思晴看着我们,眼神里全是强装起来的笑意。

我觉得钟彦博说得对,的确不该见她,我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东西,无论我干什么,都像是我在她面前显摆似的。

她没有挑什么玩具,只是随意从货贺上拿了好几套婴儿衣服,让店员包起来。

付款的时候,我拿出一张信用卡。

沈思晴很不自在地问了我一句:“这是彦博哥哥的卡?”

我点点头,“他给我办的副卡。”

她眼睛里划过一丝幽怨,悲伤地说:“他对你真好。”

我笑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很尴尬。

买玩东西,沈思晴提议说:“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到上面的甜品店喝点东西吧。”

杨姿很欢乐,拍手叫好。

我也同意了,让其中一个保镖把东西拿到车库,先放后尾箱,另一个保镖仍然跟着我。

我们在大厦三楼的一家港式甜品店吃东西,沈思晴要了一杯红豆银耳羹,杨姿要了一碗冰镇汤圆,她夸张地说:“我嫉妒扶桑怀孕了,所以我要吃冰镇的,让扶桑姐看着口馋。”

我假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知道欺负孕妇。”

沈思晴说:“这里的甜品多数是冰的,扶桑你有孕在身,不如就要一杯热牛奶吧?”

我心想,她还挺会替我着想的,便感激地点点头,说:“好。”

又想,钟彦博总不让我见她,是不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我们的甜品都上来了,一边喝一边聊。

逛了这么久,口有些渴,我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

喝完,我便感到头晕晕的,眼前的杨姿一个人像两个那么大。

当我的头枕在杨姿的肩膀上时,杨姿才意识到不妙,她慌忙地叫我:“扶桑姐,你怎么了?”

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仿佛灵魂正一点点从我的身体抽离。

我缓缓闭上眼睛,只听到杨姿说:“思晴,你是不是给扶桑姐下药了?”

沈思晴冰冷的声音传来:“杨姿你别管!”

我完全晕了过去。

……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我的人生竟像一辆过山车,总是跌宕起伏,不,应该说像一座跳楼机,缓缓登上幸福颠峰,就在我沾沾自喜时,却来不及欣赏脚下的风光便一头栽了下去。

那失去重心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我醒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双手被绑起来,两条腿分叉绑着,一动也动不了。

而钟彦博就站在我旁边。

我无力地叫了一声:“彦博——我是怎么啦?你快抱我下来。”

是的,我用的是“抱”,我很希望他能抱抱我。

谁知,钟彦博却冷冷地说,“扶桑,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我惊骇:“为什么?彦博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的手被绑起来了,我用力地掐了掐掌心,是痛的,没在做梦。

“我没有开玩笑,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我虚弱地问:“可是彦博,我们婴儿房都准备好了,昨晚你还说,有空要跟我商量孩的名字,你忘了吗?我刚刚跟杨姿逛街,还买了小被子,衣服……”

钟彦博转过身去,语气冰冷:“医生等下会过来给你打麻丨醉丨,不会很痛,等你醒来,我会安排人来接你走!”

“彦博,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取走我的孩子,求求你,我求求你,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走了出去,手术室的门“呯”地一声关上了。

我仍然在哀求,“彦博你救救我,救命——”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我眼前一亮,以为是钟彦博来了,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他手里拿着一支针管。

我惊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要干什么?”

那医生说:“这是麻丨醉丨针,做无痛人流用的。”

“不,我不要做人流,我不要人流,你走开,快走开……”

“对不起梁小姐,我也是受人之托。”

我拼命的扭动着身体,然而没有用,那医生很快便将针管推进了我的手臂上了。

……

我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真实的梦境。

若不是这个梦,我想我已经忘了与钟彦博的第一次相见。

不记得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了,当时沈思晴拉着我去参加一个派对,反正那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便只顾着吃。

我正吃着一块带奶油的蛋糕,沈思晴叫我,我一转身,撞到一个人,奶油沾了他一身。

我因为内疚,非要他把西装脱下来让我洗干净。

他说这西装不能湿水,沾了就废了,得赔钱,我拿出身上仅有的三十块,怯怯地问他这么多够不够?

……

钟彦博说,他第一次看见我就喜欢上我了。

沈思晴说,钟彦博只是喜欢我的贫穷,喜欢我可怜中又带着一丝坚强。

那么,当有一天,我走进了钟彦博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任性放肆,我就不再是那个一贫如洗又坚强的姑娘了。

我真傻。

谁的爱能一辈子不变?

等我再一次醒来时,我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我摸了摸肚子,原本有些硬硬的肚子现在已经软了下去,而之前因为妊娠反应导致的恶心感也没有了。

我很确定的知道,孩子真的没了。

为什么?

钟彦博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天堂,又狠狠地把我摔进地狱?

杨姿跪在我的病床边唔唔地哭。

我无力地转过头去,看了杨姿一眼,她一见我就抱着我:“扶桑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思晴的话约你出来,不该让你接触她,要不是我,她就不会有机可乘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

我伸出手把她推开,冷漠地说:“你走吧。”

她含着泪怔怔地看着我:“扶桑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里的无痛人流果然很厉害,一点都不痛,我只要掀开被子就能下床了,我冷冷地下了床,准备走人。

既然有人能把我弄进来,那医药费自然不需要我操心。

这间医院今天很是热闹,外面全是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但我无心去管,只想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

我盲目地回到那间破旧的小院子,原本被洒的粪便已经被人清扫干净了,但里面已经住了别的租客了。

我茫目地往回走,不知该去哪里。

头很晕。

就在我即将晕倒的那一霎那,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接我接住。

我睁了睁眼睛,看到安奕晨那张俊朗的脸。

……

我在安奕晨的豪宅里醒来。

他给我熬了生姜猪蹄汤,说:“以前听我妈说女人小产也要坐足一个月的月子,所以你这一个月里哪里都不能去,更不能吹风,不然会落下病根,上了年纪会很辛苦。”

我说:“安奕晨,谢谢你,你把我的手机拿来,我打个电话给钟彦博。”

钟彦博的手机很快就打通了,电话那头,他没有怎么说话,我说:“钟总,咱们好歹也好过一场,念在我替你打过孩子的情份上,请你把我的东西让人送到安奕晨这里,行吗?”

好久之后,他才沙哑着声音说:“好!”

挂了电话,我麻木地喝着桌上的猪蹄汤,姜很辣,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安奕晨欲言又止。

我说:“奕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安奕晨便说:“扶桑,你不要怪钟总,他也不是不想要这孩子的。”

我看着他,问:“从何说起?”

“我听杨姿说,你被绑进手术台的时候,他妈妈站在医院的顶层威胁他,要是他不同意把孩子打掉,她就要跳楼。”

我愣了一下,难怪离开的医院的时候,下面会有这么多人,像是像热闹。

但我很快就又释怀了,我问安奕晨:“奕晨,你觉得何雪莉会真的跳楼吗?她只不过是想吓吓钟彦罢了。”

安奕晨不回答。

我说:“这说明在他心里面,装的还是母亲没有孩子,不是吗?妈妈与老婆孩子同时落水,他会救妈妈,这就对了……”

有泪水滴下来,我握着脖子上的项链,问安奕晨:“奕晨,你知道秋海棠代表什么吗?”

安奕晨说:“秋海棠?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秋海棠的别名是断肠花。”

断肠花……

安奕晨也帮我请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我小月子里的饮食起居。

那两天,我在安奕晨家的客厅上看IPAD,娱乐版的新闻里确实有提到何雪莉跳楼事项,不过这是老生常谈的事了,没引起多大的波澜,加上那两天娱乐圈里有天王级歌手结婚,这件事一下子就被覆盖了。

在安奕晨家的第二个星期,钟彦博终于主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但打通了却又不说话。

只有沉默。

我问:“钟总,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等,”他这才急切地让我不要挂断。

“您说。”

好一会儿,他才说:“对不起。”

我摸着干瘪的肚子:“钟总,对不起这句话不该对我说,而是应该对我们的孩子说……哦也不对,它还没发育成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又怎么会听得到你的抱歉,”我抹了抹泪水:“它现在,估计已经随着下水道冲走了吧!”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只听到浓重的喘息声。

我又说:“钟总,你还有别的事吗?”

他说:“扶桑,我不是故意的,”

“对,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妈拿生命来威胁你,你当然要保大的不保小的。我不怪你,只是……我们的关系也结束了,你以后都当一个孝顺的孩子,还有,祝你妈长命百岁。”

我挂掉电话。

泪水不可遏止地流着。

在安奕晨家休养了一个月之后,我回凯纳上班。

经纪部的人看见我都像看一个怪人似的。

后来,贤哥站到我面前,略带歉意地说:“小梁,你已经被公司开除了。”

我怔了怔,随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是何总亲自打来的电话。”

我点点头,“我没有犯错就被开除了,那我的辞职赔偿呢?”

“已经打到你的帐户了,公司一共赔了您一年的工资,再算上安奕晨的提成,有一百来万。”

“好,我知道了。”

我漠然地转身。

安奕晨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气愤地问贤哥:“凭什么炒掉我的经纪人?若她不干了,那我与公司的合约也到此结束,我不在乎赔违约金!”

未等贤哥回答,我已经拉住安奕晨,大声喝道:“安奕晨你给我闭嘴!”

他转过身来,不解地问:“扶桑,你……”

“你跟我来!”

录音棚里,我想这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

看着这曾经熟悉的设备,想到跟安奕晨工作两年来的情景,我不免有些触景伤情。

“奕晨,你不要为了我而做出愚蠢而幼稚的行为,凯纳给你提供的发展机会是很大的,你的前景非常好,而且你的合约还有一年才满,就算你想解约,也要等一年后,知道吗?”

安奕晨仍然不情愿的样子,他一向都是这副我行我素的性子。

我说:“奕晨,我被炒掉了,但是也因此挣了一百万,我没有什么遗憾。但你若现在解约,我会内疚很久很久的,你想让我一直内疚吗?”

安奕晨终于没再说什么了。

他是一名优秀的歌手,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唱歌而生的。但是,在这复杂的娱乐圈里,不缺唱歌好听的人,就算唱歌再好也需要机会,他不在凯纳,去别的唱片公司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

我去安奕晨家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去找个房子租。

当我提着箱子从安奕晨家出来的时候,竟看到了沈思晴。

她停在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旁,见到我出来,摘了墨镜便迎上来。

我把箱子放下来,对她笑了笑:“你找我?”

沈思晴露出内疚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扶桑,那天的事对不起,阿姨逼我,所以我……”

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贯的表情,仿佛一个堕落人间的天使,可是,我认识她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识破她的伪装。

这个人,还是那个聊着非洲的饥饿儿童,说要救助她们的那一位天使吗?

是,她是。

人就是这样,往往会帮助一些比自己弱小、可怜的群体,这样显得自己伟大,但没有人会帮助一些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人,当利益被侵犯时,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

我仍是笑着,说:“所以你就在我的牛奶里下了药,把我弄到医院,然后何雪莉就上演跳楼一幕,让钟彦博不得不在手术单上签字,对不对?”

她脸上惊吓了一下,随即说:“我真是逼不得已,咱们姐妹这么多年,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也感到很难过。”

“意思是,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何雪莉的错了?”我问。

沈思晴又怔了怔:“扶桑,这一切谁都有错,也许你的孩子跟你没有缘份,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彦博应该等阿姨同意你们的婚事后你再怀孩子,这样的话……”

我冷哼一声:“沈思晴,你倒是挺能耐的,何雪莉一直处心积虑帮你,可你呢?一转身就把她给出卖了,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她,你能不这么贱吗?”

她彻底懵了。

我继续说:“那天我喝了牛奶后,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杨姿质问你在干什么,你大声骂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后来便有几个人把我扛了出去,当时我只有一个保镖,自然干不过你们。”

她那张美艳绝仑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良尔,她才吐出几个字:“要怪,就只能怪你蠢了。”

我笑了笑:“对,我要是不蠢,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要是不蠢,又怎么答应跟你出来,还傻傻地喝了你的牛奶。”

“那么,现在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都到这一步了,你觉得你仍然能跟彦博哥哥在一起吗?”

我拖起行李箱,“那种我玩够了的男人,你爱捡就捡去,我不稀罕了!”

我以为这一句话,够绝情,够冰冷了。

谁知,我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钟彦博。

钟彦博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他十分内疚地看着我。

但是我选择忽视他的内疚,从他身边走过,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的男人,我不稀罕,钟彦博,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拉了一下我的手臂,我一甩便甩开了。

往前走,不回头。

……

我存了五十万到我妈医院的帐户,又通过中介在附近找了一套房子,仍然是老房子。

没了工作,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赚钱,医院的钱又不得不花,只能省着点用。

我妈的病情前面有一段时间好了一会儿,手指都能动了,可是昨天莫医生又通知我,说这几天情况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危险。

莫医生再一次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梁小姐,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像你妈这样的病人,换成普通的人家这时已经就把她接回去等死了。所以说,你已经尽力了,毕竟你妈这种情况她自己也难受,天天躺着,没有意识,我劝你该准备后事了!”

我漠然地说:“莫医生,不是我不想放弃,只是假如我放弃了,我在这世界上就再没有亲人了,她以前没生病的时候打我骂我,但她毕竟养大了我,我能让她活多久就活多久。因为我不想知道孤苦伶仃是什么感觉。”

莫医生又说:“那你上次提到的,关于DNA的事,你还考虑吗?”

我想了想,拔了一根头发给莫医生,问:“用这个能验出来吗?”

他点头:“可以!”

……

回到新租住的小房子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感觉自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钟彦博、沈思晴、工作……连我妈现在都要离开我了吗?

钟彦博,你为什么这么绝情?

你究竟是想保护我,还是真的已经抛弃我了?还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们是不是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老房子没有猫眼,必须要开了门才知道来人是谁。

然而,我一开门,竟看到何雪莉。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门一开,她就挤进来了。

我问:“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她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虽然她比我矮一点,但气势却仿佛她比我高出一个头。

她笑着说:“住了几个月的豪宅,再住这样的破旧房子,感觉滋味如何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怀念我儿子那套别墅呀?”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如果你今天是想来羞辱我的,好,你随意,我会把你所有的话都当成耳边风的,因为你在我眼里根本就是透明的。”

“呦,嘴还挺硬的,但还是斗不过我吧?连钟彦博都斗不过我,你还想跟我斗?做梦!我告诉你吧,你去做人流那天,彦博以为把医生换了就行了,谁知道我早有准备,后来给你做人流的医生是我早就安排好的医生,所以呀,姜还是老的辣!”

我猛地怔住了,想起那天钟彦博内疚的样子,我质问何雪莉:“也就是说,彦博根本不想打断我的孩子,他是想故意做给你看,没想到被你算计了?”

她仰着头,哈哈大笑:“想入我钟家的门,下辈子吧!”

我愤愤地冲向她,掐着她的脖子:“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

她没想到我会动手,想把我推开:“梁扶桑,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她只能大叫。

后来不知道怎么,我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样下去她会没命,于是我便松手了。

她本来是要推开我的,我一松手,她就往后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头磕到桌脚旁。

她恼羞成怒,吩咐门口那两个大汉:“你们给我押着她!”

我被那两个大汉汉死死地摁在地上,何雪莉站起来,狠狠地踢了我肚子一脚,接着又踩了一脚我的后背,最后,一只脚狠狠地踩着我的脸,她穿的是一双细跟的鞋,我痛得快要麻木。

“梁扶桑,不管是斗智力还是斗体力,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以后老老实实呆着,别再接近我儿子,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还有,娱乐圈你也别想混了,否则你带一个艺人我就封杀一个,让你永远没有好骨头吃!”

她走后,我仍然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脑里只有一个意识,孩子,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

也不知道我现在租的小房子是不是风水太旺,那几天不停有人来访。

何雪莉走后不久,安奕晨和杨姿也来了。

我把他们请进屋里,让他们在两张塑料凳上坐下来,抱歉地说:“搬家时间紧,也没有时间买沙发之类的,你们将就着坐一下吧。”

安奕晨看到我脸上的伤,关切地问我:“扶桑,你的脸……”

我摸了摸脸,说:“被疯狗追了,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

杨姿顿时就哭了:“扶桑姐,你别瞒我了,一定是何阿姨干的是不是?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车正开出去,这事都怪我,是我破坏了你和彦博哥哥的幸福……”

她说完,就要打自己的脸。

但是被安奕晨拦下来了,安奕晨走到我身边,小声地说:“扶桑,她这段时间一想起你就哭,一直求我带她来见你,我看她也是被人利用,杨姿这孩子或者只是单纯没心机,你再不原谅她,她能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我笑了笑,看着杨姿,“小姿你不要自责了,这事不怪你,她们千方百计要打掉我的孩子,而你只是一棵被利用的棋子罢了,就算没有你这颗棋子,她们也能找到另外一颗棋子,所以我只怪自己命不好,怪自己太幼稚了。”

杨姿吸了吸鼻涕,擦了眼泪,问我:“那彦博哥哥哥?他现在不来找你了吗?”

我苦笑:“找过,但我们之间出现了一点误会,孩子流掉那天他以为把医生换了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但何雪莉早就有防备了,所以孩子终究还是保不住。”

杨姿抱着我,用手摸我脸上的伤,“扶桑姐姐,也许你和彦博要经受一番考验,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你们的爱情一定可以开花结果的。”

我又苦涩地笑笑:“随缘吧。”

要是我们真想走到一起,那么钟彦博只能在我和他母亲之间选一个,他只会左右为难,这样的路太难走了。

我没有信息。

……

安奕晨杨姿刚走不久,我又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杨姿落下什么东西了,谁知开门后竟看到了沈思晴。

沈思晴穿一条浅蓝色的裙子,清雅素淡,长发飘飘,如同下凡的仙女。

但现在的仙女却一脸的忧愁。

她同样也看到了我脸上的伤,问:“扶桑你又被阿姨打了吗?”

我笑笑:“不要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定定地看着我,那张绝美的脸上透出一丝绝决,片刻,红唇动了动:“扶桑,要不你出国读书吧,你出国期间所有的费用由我来承担,还有你妈,我也帮你照顾。”

我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为了钟彦博,你也是蛮拼的。”

她说:“扶桑,你斗不过钟阿姨,你也斗不过我的父母,我父母的态度很明确的,就是要我嫁给彦博哥哥,你再这样坚持,下一次被打的就不是脸了,我无法想象他们会用什么招数来对付你。而出国对你百利无一害,既可以充实自己,也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我好奇地说:“谁知道出了国我会是什么死法呢?在国内我还有一两个朋友,但出了国没人能保护得了我,到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呢。”

沈思晴脸色苍白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一直留在这里?继续守着彦博哥哥?”

我点头:“他还欠我一个交待,在他没交待清楚前,我哪里也不去!还有,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这些我统统都会讨回来的。”

……

从超市出来,我提着满满一袋刚买到的东西往家的方向走。

超市跟我租的房子相隔不远,但要经过一条巷子,这条巷子周末时人多,在工作日却很安静。我走到家门口,竟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房车。

这辆车好陌生,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礼貌地叫了我一声:“梁小姐,你好。”

因为他的礼貌,所以我放下了戒备,我问:“你是谁?有事吗?”

他仍然挤出一丝礼仪式的笑:“我是科美地产的董事助理,沈董事长还有沈夫人有些话想跟梁小姐您聊聊,他们就在车上,但我保证您不会有危险。”

沈兆言和韩美美?

沈思晴的父母来找我干嘛?

他们这么尊贵的人,在这个时候找我,难道是为了女儿的事?来劝我出国?

我跟着那个助理上了那辆房车,果然看到了沈兆言和韩美美。

这辆房车很大很豪华,沈兆言面前摆着一盘围棋,他请我坐在对面,说:“我听我女儿说,你下围棋很厉害,她的围棋是我教的,所以我也算围棋的爱好者,今天咱们俩切磋切磋?”

气氛似乎很紧张,他以为用这样的心理战术就能把我压垮了?

我放下塑料袋,从刚刚买回来的那堆东西里找出一袋薯片,拆开袋子,掏出薯片,咬得“咔吱,咔吱”响。

我一边吃一边说:“对不起叔叔,我不下围棋已经很多年了,现在生疏得很,连章法都忘了得一干二净了,您有什么话直说好吗?不用兜这样的圈子。”

韩美美在一边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笑笑:“敬酒和罚酒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好喝点,一个难喝点,但结局都是一样的,对吗?你们想让我离开钟彦博,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沈兆言说:“梁小姐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怪不得彦博会喜欢你而不喜欢思晴,但是野花闻起来虽香,毕竟没有家花能镇得住宅,你若明事理,就应该早点退出这场纷争不是吗?”

接着,韩美美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里有一千万,能让你下半辈子的生活都不用担忧了,这就是我们说的敬酒,而罚酒呢,我不敢想象,可能是你一分钟都拿不到,还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我打了一个激灵,薯片也吃不下去了。

这话说出来,一般的女孩怕是要吓破胆儿了吧?

好一会儿我才使自己重新淡定起来,我接过那张支票,递到他们二老的面前,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把支票撕成了两半。

“你……”他们一下子懵了,又气又急。

我提着那袋东西下了车,在车门边,我看着他们说:“我会找钟彦博要一个交待,如果他说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当然会乖乖离去,不会缠着他。如果他说喜欢我,非要跟我在一起,那我纵使死了,也不后悔!”

……

傍晚,房子渐渐昏暗下来了。

我没有开灯,任凭黑暗将我吞噬。

手放在脖子上,抚摸着那根钟彦博送给我的秋海棠,想着我们在美国那开心快乐的一个月,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如今天翻地覆般的转变。

还有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

他明明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的,但是,如今说这句的人呢?他又在哪里?

我以为他会再一次找我,但是他始终没有找我。

想了好久,我终于下定决心,亲自去找钟彦博。

那一晚不知怎么就下起了大雨。

我在雨中打了一辆车,来到凯纳集团大厦面前,接着给钟彦博打电话。

没有人接。

我已经不是凯纳的员工,所以保安不让我进去。

我打电话给安奕晨,问他在不在公司,幸好他还没有回家,还在录音棚。

他带我进了公司,我直奔总裁办公室。

可钟彦博的秘书小艾告诉我,钟彦博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上班了。

一个月?

出孩子流掉到现在,他都没有上班吗?

安奕晨说回录音棚给我拿把伞,但我没有等他,而是跑到楼下打了辆车到曾经我们住过的别墅。

那是钟彦博特意为我买的别墅,我们在别墅里住了两个月,那两个月,我们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后他去上班,我在家里准备孩子出生后要用到的东西,那里有两个婴儿房,一个是男婴房,一个是女婴房,他说这辈子要生五个孩子……

我赶到那幢别墅时,平时一到晚上就明亮如昼的别墅,如今却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是开的,以前总在院子里巡逻的保镖也不见了。

别墅在雨夜的笼罩下,仿佛从来就没有人住过。

我懵了。

我蹲在别墅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计程车司机开着远光灯,在车上喊我:“小姐,你要不要回市里去?这里附近打不到车的,也没有公交车。”

别墅位于郊区,这边的人平时出入都有私家车,不设公交车。

我茫然地答道:“师傅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司机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把车开走了。

风混夹着雨水吹到我身上,我觉得很冷。

裹了裹小外套,我又拿出手机给钟彦博打电话。

意外地,这次竟然通了。

我非常激动,几乎要哭起来了。

但是,电话那头,是钟彦博淡淡的语气:“扶桑,有事吗?”

我握着手机的手几近颤抖,“彦博,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并不重要,你在哪里?”

“我在我们曾经住过的别幢里,但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灯也没亮,安静得可怕。”

“哦,我把那里的人散了,以后都不会再住了。”

以后?

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继续问:“彦博,上次我误会你了,我上手术台的时候,你其实计划过把医生换掉,想懵混过去的是吗?我以为你当时不想要这个孩子……”

然而,钟彦博却打断了我的话:“扶桑,我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瞬间呆住了,“你……”

何雪莉明明说过,钟彦是想要孩子的,他只是算计不过她。

雨,越下越大。

然而,在这个寂寞的雨夜,钟彦博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到我耳朵里:“扶桑,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句分手?”

“彦博,你说什么?分手?”

“对不起,我早就该跟你说了的,扶桑,其实你跟孩子一样,不该存在我的生命里,我迟早是要跟沈思晴结婚的,你放手吧,以后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保证我妈他们不再找你的麻烦。”

电话那头,钟彦博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我的呼吸却越来越沉重,我拼命地想忍住不让自己发作,也不要哭出来。

“钟彦博,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是我的真心话。”

我抓着他送给我的那枚秋海棠,“所以,当初你送我秋海棠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打算,你其实在玩我,让我悔断肠,因为——秋海棠又名断肠花?”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但最终还是传来他的声音:“是的。”

“好,钟彦博你记住,从此以后我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我挂了电话,用力扯下那根项链,狠狠地扔在地下。

钟彦博,你竟真的这么狠心?

你以前的话,都是骗我的?

是啊,我真是幼稚得可笑,孩子被打掉之后,他只出现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梁扶桑啊梁扶桑,你真可笑,人家都已经用行动告诉你这只是一场闹剧了,只有你不信,丢了工作,又丢了孩子,被玩得团团转。

好一会儿,我站起来,一个人走在雨里。

脑子里又出现了钟彦博曾经说过的话:“扶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这就够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去处理……”

在温泉的那一晚,他跟我一起坐在小凳子上,“扶桑,我想跟你看一辈子星星……”

还有在美国的时候,他教我学摄影,告诉我怎么捕捉生活中的美……

难道这些都是做梦吗?

当时当景,我明明感受到他的爱意,难道那些都是我的错觉吗?

还是,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离开我?

我还要不要继续爱他?

……

大雨已经把我淋得像个落汤鸡了,但我只能这样走下去。

两公里外的公路边有公交车站,所以我还要走半小时左右。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浇淋让我冷静了一些,我总觉得钟彦博一定有话没说完,他怎么会转变得这么快?

我要不要继续打个电话问问他,看看他在哪里。

那一晚真的很冷。

我的手被冻僵了,差点连提包的拉链都拉不开。

正要把手机拿出来,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辆车,那辆车开得很快,我以为是附近别墅的私家车,便往旁边闪了闪。

然而,那辆车却在我身边停下来了。是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车上冲下几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把我拖上了车。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我大声叫喊,其中一人把我的嘴捂了起来。

手机这时有人打进电话,可我还来不及接,便被一个人抢了过去,电池被掏出来,从车窗扔了出去。

我还在拼命挣扎,这时一个男人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很重,不像沈思晴和何雪莉打在脸上那种只是脸上火辣的痛,这一巴掌打得我耳冒金晴,瞬间就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全身都被绑起来,头发凌乱,但索幸身上的衣服还在,左半边脸痛得很,感觉牙齿都要掉了一样。

我的眼睛也被蒙上了,可身体在摇晃,我应该还是在车上,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听到边上那些男人在议论:“这妞身材可真火辣。”

“就是,要不是有人给了钱,我真想在这里办了她。”

一把猥琐的声音:“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办了她,轮着来,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另一把声音传来:“算了,收了别人的钱财就要好好办事,金主不允许我们走这一步,我们就按金主的意思走就行了。”

“你们说,那金主也太狠了吧,这小妞年纪轻轻,不至于要把她弄这么远啊。”

“谁知道,得罪了有钱人家下场就这样,所以你们几个给我醒目点,好好干活就行了,不要再打歪主意。”

“……”

我既紧张又害怕,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吧,我若挣扎惹火了他们,说不定真的要把我轮X了。

可是,他们到底要把我弄到哪里去?卖肾?或者卖到妓、院?

到底是谁让他们这么干的?

又过了好久,我眼睛上遮的布条被人扯下来了,两个凶神恶煞叫我下车去侧所。

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加油站,位于一个高速路的山坡上,有一个简易的侧所。

我走进侧所,琢磨着要怎么逃跑,但是这侧所只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根本跑不了。

在他们加油的时候,有人扔给我一个硬邦邦的馒头,让我吃。

我根本没有胃口,可想到还要留着力气逃跑的,万一机会来了我却没有力气了,那不是很亏?于是我接过馒头,狠狠地咬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问我:“你还挺乖的嘛,不喊也不闹,是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下场了?”

我不说话,只吃馒头。

另一个男人说:“这女的不会是傻的吧?”

但我已经暗暗记住了他们的模样,也许这辈子都忘不了。

……

面包车启动时,我又被蒙上了眼睛,车子又开了很久。

当我眼睛上的眼罩再一次被摘下时,我的心瞬间如死灰。

偏僻的山脚下,一处破烂的泥砖房,一个四十多岁,身高只有一米六零,脸上全是疙瘩,脖子上还有一个大瘤子的男人,正乐呵呵地看着我。

押我过来的男人说:“李大根,这妞以后就是你媳妇儿了,看你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

我的指甲掐进肉里,但脸上不能表现出一丝反抗的意思。

也许我可以装傻。

我真的傻呵呵地对那个叫李大根的男人笑。

我被他们押进屋里,用一根铁链栓在床柱子上。

以前就在电视上看过这一幕,一般被买来的媳妇都是用铁链栓着,直到这女的被折磨得乖乖听话了。

那帮男人走后不久,这个叫李大根的男人在我脸上摸了一把,激动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媳妇,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媳妇,呵呵呵……”

我说:“就叫我小媳妇吧。”

“好咧,我去叫乡亲们都过来瞧瞧……”

不多久,这屋子里围了十几个人,李大根说:“这些都是住在村里的乡亲们,咱们这村里只有几户人家,偏得很,俺长得丑,以为这辈子都取不到媳妇了,可是没想到,我娶的媳妇儿竟这般标致呀。”

其他那几个人都附和着笑着,说一些恭喜的话,有人说:“李大根,这娘子你可要看紧了哦,你一夜干她七次,她爽到了,保证下回不用铁链了。”

“李大根,你全村最丑,却娶了个这么美的人儿,看来你后代的相貌从此要被改变喽。”

“李大根,赶紧把她肚子搞大了。”

“……”

李大根乐呵呵地去炒菜,说:“乡亲们今儿个在俺家吃饭,嘻嘻。”

这乡村很偏僻,食材少得很,但李大根却说:“早上俺特意去镇上买了几斤肉,又买了一些菜,就当办酒席了。”

那一帮人在泥砖房外面吃着喝着,说一些不经过任何修饰的黄段子,赤裸裸的。

我从门缝里看着外面喝得满脸通红的李大根。

他脸上的瘤子因为兴奋而更明显了,一张嘴就一大口大黄牙,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一团团纠缠在一起。

我有些反胃。

原来,这就是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的下场。

钟彦博,我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你知道吗?

如果你知道,你是不是还会继续说孩子跟我一样,不该存在?

现在的该怎么办?我能逃离这里吗?

……

外面那群人喝得正欢,李大根端了一大碗饭菜进来,笑嘻嘻地说:“老婆,你也吃点吧。”

老婆……

我看了看被铁链栓着的双手,示意他我吃不了。

他便帮我解开铁链,改成捆在我的腰上,这样我的双手双脚都能活动,但却像一条狗一样只能在两米内的地方活动。

那碗米饭就摆在我面前,上面有几块红烧肉,还有几根大白菜。

“老婆,你吃点,不吃没力气。”

我端过来,一天多没吃东西,饿得狠。

我狼吞虎咽。

夜幕降临,那群人终于走了。

山区里的夜晚很黑,很安静,只有周围传来的鸟类的叫声。

李大根去洗了个澡回来。

关了电灯,把又门关上,点一支红色的蜡烛。

直到这时,我才跪下来向他求饶:“大哥,求你放了我,小妹我来世做牛做马都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他看着我:“可是,你是我花了一辈子积蓄买来的老婆啊!”

“大哥您花了多少钱,我赔您双倍,不、我赔您十倍,只求您放了我好吗?您放了我,到时我带你去城市,给你找妞儿睡好不好?”

他惊讶地说:“不行啊,千金也难买到像你这么水灵的老婆啊,我只要你了,你跟俺睡觉,俺有力气,这辈子不亏待你,不让你下地干农活,你只管给俺生娃。”

“不行啊大哥,我办不到,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死。”

“老婆,你别这样,我现在就想摸你,看你的奶好大的样子,比俺养的母猪还大,你给我摸摸。”

“你走开,不要碰我!”

李大根脸上终于露出一股原始兽性的欲望:“你今天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

他抓过我双手,朝我压过来……

我终于回到了A市。

而距离最后一次出现在这座城市里,已有三年了。

三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埋葬一段过去。

火车站出口。我看着这座从小伴随我一起长大的城市,内心翻涌彭湃,脸上却平静得没有一丝喜乐。

“姑姑,这里就是A市吗?”

我身后,一个两岁半的女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俯下身子把她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是的丁丁,这里就是A市,姑姑从小长大的地方。”

丁丁很瘦,很轻,抱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份量,她一直营养不良。下巴尖瘦,胳膊很小。

“那姑姑你的家呢?”

“姑姑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了,但是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婆婆。”

济民医院。

我带着丁丁走到妈妈的病房,手放在病房的把手下,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要不要打开。

三年了,她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形如枯槁地躺着,或者,她已经醒了?此时正坐在床上吃护工煮的粥?三年前我可是交够了五年的医药费的,护工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吧?

“姑姑。你怎么不进去呢?”丁丁眨巴着大眼睛问我。

我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只有进去了,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推开门。

然而,眼前的情景让我瞬间怔住了。

里面的确有一个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男人,旁边有一个老太太正在喂他吃粥。

可我妈呢?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所措。那对老夫妻也呆呆地看着我。

好一会儿,身后响起莫医生的声音:“梁小姐,是你吗?”

我回头,莫医生正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我。

“梁小姐,果然是你,刚刚见你从办公室外面经过,我以为认错人了。你回来就好。”

我问他:“我妈呢?”

“你妈?你妈已经走了,”他扶了扶眼镜。

“走了?什么意思?”

莫医生让我先出来,我们站在走廊里。他才说:“你妈是去年走的,死于第二次脑溢血,而且她求生的欲望也不坚定,没几天就离开人世了。”

我问:“那她一直都没有醒来吗?”

莫医生摇摇头:“一直都没有,对了,她的后事是安奕晨帮办的,就是那个很红的歌手,当时我们联系不到你,刚好他来医院问我,你有没有回来看过妈妈。”

安奕晨……我心里一暖。

也只有他会这样完全不需要回报地帮我了。

莫医生说:“我办公室里有一张字条,安奕晨说如果你回来了,就把字条转交给你,好像是你妈墓碑的地址。”

从莫医生手中接过字条,上面写着飞蛾山,二区,三号碑。

莫医生还交给我一张银行卡:“这是多余的药费,安奕晨帮你都存在这张卡上了,还有十几万。”

我感激地接过。

我正准备走,莫医生又叫住了我,“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回头:“什么事?”

“记得几年前你让我帮你验DNA……”

我的心一紧。

好一会儿,莫医生从柜子底下翻出一张报告,递到我手上,指着最下一行的结果说:“证实了,你跟梁丽芬女士为母女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所以,你是她的亲生女儿。”

……

……

飞蛾山。

我带着丁丁站在我妈的墓碑前,那墓碑有一张黑白的照片,是我妈年轻时候的,也不知道安奕晨是在哪里找到的。墓碑上有一行字:梁丽芬之灵。

丁丁兴奋地指着照片问我:“姑姑,这就是婆婆?”

我点点头。

“那婆婆现在在哪里?”

我指了指天:“上面”

“变成小鸟了吗?”

“是的。”

“变成小鸟才开心呢。”

我却已开始流泪。

“妈,你真的好残忍,为什么不撑到我回来见你最后一面?你就这么走了,是为了让我一直带着遗憾吗?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让丁丁害怕,我仰着头,看着天空。

如果出身贫寒也是命,那我认,如果我这辈子注定要有一个视我为仇人的亲妈,我也认。

但是,被卖到偏远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尊严被人践踏至脚底,我不认!

我租了房子,又给丁丁找了托儿所,安顿好她之后,我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阳光咖啡厅。

陆枫导演在不拍戏的时候,每个周二的早上都会来这里喝咖啡。

这是我以前当经纪人时掌握到的信息。

导演不像明星一样总有一群记者跟着,他们的隐私还是得以保护的。

当我端着一杯咖啡在他面前坐下时,他抬头瞥了我一眼,我对他笑笑。

今天的我特意把长发挽起来,露出柔美的颈部,穿一条淡蓝色的裙子,施了点粉,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尽管我这几年历尽艰苦,但我也只是一个24岁的女孩而已,演女大学生并不难。

我知道陆枫有一部关于青春的戏正在筹拍,而女一号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陆枫只是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但不一会儿,眼神便亮了。导演就是这样,有时候费尽心思也敲不定该由谁来演,突然看到一个符合的,就会眼神发亮。

他问我:“你今天是为了女一号,有备而来的?”

我点头:“是的,我有一些内幕消息。”

他喝了一口咖啡,问:“你是谁?”

“我叫梁扶桑,以前是安奕晨的经纪人。”

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对我的欣赏改为不屑:“原来你以前是经纪人,怪不得会有内幕消息,也算是深谙娱乐圈的人,懂得娱乐圈里的规矩。但是,我要找的女主角是清纯的女大学生,我希望找一个并不接触过娱乐圈的,也就是本色演出的。”

他的电影是由网络小说改编的,我事先读过那本小说。

我捋了捋头发,模仿小说中女主角常有的动作,然后笑笑:“如果我能让电影卖座呢?卖座比什么都重要吧?”

他脸上略有怀疑:“凭什么我找你演就能让电影卖座?”

我喝一口咖啡:“我以前是经纪人,既然我知道要怎么炒作一个歌手,那么我也知道怎么炒作一部电影,只要你答应让我演女一号。”

“哦?梁小姐有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摆在他面前,“枫导您看看,这些行不行?”

他接过来,惊讶地看着我。

……

……

陆枫最终点头同意了让我出演女一号。

回到租住的公寓,我把长发放下来,把那条淡蓝色的麻布裙子也脱下来,卸了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几年没怎么见阳光了,脸上苍白得很,皮肤下面隐隐露出细小的血管,皱纹还没有,也比以前更瘦了,我想这是我的优点,以后在娱乐圈混也不用拼了命地减肥了。

现在租住的公寓,也不再是以前的老房子,而是位于市中心一处管理较好的小区,月租四千,电视空调还有沙发、床等家具应有尽有。

妈妈走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的丁丁,住个好一点的,等片酬一到帐,不愁交不起房租。再者,我想给丁丁一个好的环境,不希望她像我小时候一样,从小生活在别人同情的目光里。

我换了一套运动服,趁阳光还不是很猛烈,便去小区外面跑了一圈。

虽然不用减肥,但身体一定要锻炼,拍戏总是辛苦的,没有健康的体魄很难坚持得了。

跑到大汗淋漓的时候,我才回来,又换一套衣服,睡一觉,接着去幼儿园接丁丁。

晚上,我和丁丁坐在小客厅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起初看的是儿童频道,《喜羊羊与灰太狼》,丁丁一边看一边开心地笑,却不肯好好吃饭。

一集结束后,我拿来调控调到财经频道,这个台的内容对她很是枯燥,她不看了就可以好好吃饭了。

但是,这次轮到我定定地盯着屏幕了。

财经频道一直播放的都是关于钟彦博复出的消息。

“三年前,钟彦博突然辞去凯纳集团总裁的职务,从此隐退商界,在他隐退期间,这个职务一直是他妈妈何雪莉担任……而如今,钟彦博再次担任凯纳集团总裁,只是不知道中间这三年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接着,就是一些“知情人士”的推测。

有人说三年前钟彦博跟妈妈何雪莉发生冲突,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也有人说,他三年前去了美国继续深造,只为了积累更多的经验。

……

电视里,钟彦博在一群记者的围攻下,戴着墨镜从凯纳集团大厦走出来。

三年了,他依然是那个伟岸高大又有气质的男子,三年后的他,脸上那层深遂如冰的表情更加深厚了。

我关了电视,放下筷子,一个人走到阳台边。

抬头看着夜晚的星空,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钟彦博,你以前总说我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心的人,但是后来呢?我对你付出了感情,把你交给了你,可你又是如何践踏的?

三年了,你有找过我吗?

以前的自己真蠢,竟然会对这么一个男人动情!

……

两个月后,知名导演陆枫的电影《爱的时光》在B省某大学正式开机。

然而开机那天,唯独女主席是缺席的。

男主演陆良已经是当红的小生,前不久拍过一部古装玄幻电视剧,红透了半天边,此次是他登上大屏幕的第一部作品,所以一直倍受关注。

但是,女主角却成了迷。

《爱的时光》的女主角到底是谁?

一时间,这个话题一直占据着微博和论坛的首页,很多人在论议纷纷,然而,片组就是守口如瓶,而且一直是秘密拍摄。

遇到一些需要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戏,比如超市等,片方也是提前清理现场,没有人记者能进来拍到。

又过了一个月,陆枫在微博上晒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扎着马尾的长发女主,穿一条浅蓝色的裙子,站在B大的情人湖边沉思,风扬起裙子,清纯而文艺。照片只有背影,没有正脸。

这个照片一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话题又火了起来。

有人猜是当红女星张露儿,但是不久后,又有人发了技术贴,说不可能是张露儿,张露儿的腿和腰的比例应该是如何,而照片上的女主身材比例显然不是。

陆枫也不回复。

一直到电影杀青了,作为女主角的我,都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

电影杀青前一天,陆枫又晒出一张剧照,这一次是我的侧面,至此,铺天盖地的评论又来了。

这次猜女主角的炒作,竟生生地把电影给炒热了。

直到电影海报出来,我也只有侧面的照片,只是海报下方写着主演:秋海棠。

这一次,又有人开始猜这个秋海棠是谁。

电影未上映就靠一个话题炒火了的电影,恐怕也只有这一部吧。

片组杀青那天,陆枫和我,还有男主角陆良等几个演员一起吃饭。

陆枫倒了一杯白酒,把酒杯倒到我面前,说:“扶桑,你果然是一个不错的经纪人,一个优秀的幕后推手。但是我认为你更适合幕后,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台前来呢?人红是非多,许多艺人在大红大紫后,都希望能当回一个普通人。”

我喝了那杯白酒,平静地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觉得这辈子不折腾折腾,就对不起自己的生命吧。”

陆枫也喝了自己那杯酒:“祝你在演员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

……

电影上映前半个月,陆枫终于在微博上晒出我的正面剧照了。

在那个剧照里,我清纯得像一朵出水的芙蓉。

直到这时,才有圈内有人士指出,“秋海棠”就是安奕晨的前经纪人梁扶桑。

安奕晨本来就是现在灸首可热的歌星,而我又是他的前经纪人,于是很多人猜测我是靠他的关系才当上女一号的。

那段时间,我新开了一个微博,并通过了认证,微博名就叫秋海棠。

粉丝几天就涨到几十万。

但是,我真正引爆话题的时机,是有人晒出了一组我和钟彦博的亲密照。

那是一个别墅温泉,我们两人赤身坐在温泉池里,温泉上面漂着几朵紫荆花,他亲蜜地搂着我,我则倚靠在他怀里。

这是用我的手机拍的,三年前我的手机被人掏了电池,但幸好那帮人没有把我的手机扔了,前几天我去换了一块电池,卡里的照片仍然储存在里面。

还有一张照片,是我和钟彦博在美国参加的一个宴会,我穿一条红色的晚礼服,他穿一套白色的西装,我们亲密地搂着彼此……

这才是真正的引爆点!

各大媒体机构开始断定,我背后的人是钟彦博。

我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晒了一条微博: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没遇到爱的人,而是遇到却最终错过;世界上最伤心的事,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他爱过你后,最后却不爱你。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既说明我跟他以前的关系,又指出我和他现在已经一刀两断了,我现在能做的,是坚强。

于是便有人猜出来了,钟彦博三年前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我。

虽然网民们对我各说纷纭,有人我趁钟彦博刚复出的时机里,借他来炒作,也有人说,我是一个幸运的女孩,虽然一段感情没有走到最后,但起码我拥有过。

《爱的时光》这部电影票房是意料中的好,首日上映便达到了一亿,预估可达到八亿。

按照之前谈好的片酬,我赚了几百万。

没什么好说的,我又换房子了。

像以前的安奕晨一样,拿到钱自然是去买毫宅。

当我和丁丁搬进那套依山傍水的别墅时,我坐在偌大的客厅沙发上,看着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的金光闪闪,幻想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可以无拘无束地在水底畅游。

我的心仍然很痛。

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怀着什么目的,只知道我要抓住一些能抓住的东西,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否则,不但没有尊严,连小命都很难保得住。

我唯有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

湖边,安奕晨与我一起慢慢地散步。

丁丁欢快地在我们面前跑来跑去。

好久之后,安奕晨问:“什么时候回A市的?”

“七八个月前。”

“为什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呢?”他看我的眼神平静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炽热,仿佛有一团火似的,灼得我压抑。

我笑笑:“想说,但没来得及说,太多事做了。”

“扶桑,你总是不把我们这些朋友放在心上吗?”

我问:“你指的是你和杨姿吗?她还好吗?”

“还好,目前她还是我的经纪人,其实想想也挺不对住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总陪着我满世界跑,挺过意不去的。”

我说:“那就呵护她,守护她。”

他不回答,反而问我:“为什么你三年前会无缘无故消息,扶桑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的心一阵阵疼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奕晨,不要问了,我不想再提。”

“好,我不提,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提,只是……如果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的话,我希望你能忘了。”

我看着他:“谢谢你的理解,还有,谢谢你为我妈所做的事,奕晨,真希望我们能当一辈子的朋友。”

他顿了顿,俊朗的五官似笑非笑:“仍是不肯接受我?”

我肯定地说:“只能是朋友。”

他笑了:“好,那作为朋友,我恳请你能像从前一样,请我吃顿饭,顺便……我把杨姿也叫上。”

安奕晨家。

再次见到杨姿,我稍微惊讶了一下。

以前的她留着短发,活泼,总像是打满鸡血似的,连走路都喜欢蹦蹦跳跳。

但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杨姿,留一头长发,笑不露齿,安静娴熟,就像刚从淑女名媛培训班出来的样子。

她把手轻轻搭在我的手上,微微一笑:“扶桑姐,好久不见了!”

我拉着她的手进屋,说:“几年不见,你怎么从樱桃小丸子变成了成熟女郎了?”

她笑了笑,脸上竟有些许的羞涩:“扶桑姐,你别取消笑我了,对了,我看过你演的电影了,想不到扶桑姐你从来没有演过戏,却有这么棒的演技,很有带入感,我身边看过电影的人都说棒极了,完全不像一个新人呢。”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安奕晨给我们泡茶,是上好的普洱茶,干的茶叶在开水里慢慢舒展,吸收了水份后,一缕清幽的茶香泌出,入口回甘。

安奕晨说:“我一直都说扶桑具有艺术家的气质啦,若是一开始就当演员,现在可能已经挤身一线明星之列了。”

我像以前一样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拍我的马屁,演戏而已,只要事前花时间把角色心理揣磨好,想办法融入角色,把角色的经历当成自己的经历,想像自己当时就在那个环境下,不可能演不好。”

杨姿说:“那也是要有悟性的吧,有些人是天生就有这个天赋,像国荣哥哥,演什么像什么,但有一些演员就只能走走偶像路线,演演面瘫什么的,扶桑姐你打算往哪方面发展呀?你现在还没有经纪人吧?要不我当你的经纪人怎么样?”

我连忙拒绝:“不,第一,你是凯纳的经纪人,我不会签约凯纳。第二,我不会一直当演员的,我可能只演两部戏。”

杨姿惊讶地问:“只演两部戏?为什么呢?趁现在《爱的时光》还火,应该乘胜追击呀。”

我喝着茶,笑了笑:“我有我的安排吧!”

……

由于我并没有签约任何一家经纪公司,所以目前也没有经纪人。拍电影时,片方给我介绍了一个经纪人助理小柔,我看她挺机灵的样子,便让她学着打理我的事务,她也很卖力。

那天,我正在家里看剧本,小柔走过来,紧张地通知我,“扶桑姐,凯纳……凯纳的老板钟总想见你。”

钟彦博?

他终于想起来要见我了?

我对小柔说:“跟他说,不见!”

小柔仍然站在旁边,不肯走。

我问她:“怎么了?难道他很难打发吗?”

小柔这才拿出一条项链,说:“钟总说了,把这条项链给你,你就会见他了。”

那条项链,有细细的链子,下面点缀着一朵花,秋海棠!

秋海棠?我不是已经丢了吗?

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我冒着雨到处找他,一次次打他的电话,最后在我们一起住过的那幢别墅前,把秋海棠扔在那里。后来,我便被人压上了面包车……

我闭上眼睛,不堪回首那段记忆。

小柔仍然站着:“扶桑姐,那我们要不要见他?”

想到我在这一行里混,以后也总是要碰面的,不如就当提前打个招呼吧。

我说:“好,约他在紫竹林见吧,明天九点,过时不候。”

……

……

郊区的紫竹林。

那是一处高档场合,必须持有贵宾卡才能去,但我知道钟彦博有那里的卡,订位置不难。那里消费虽然很高,但是隐蔽性很好,可以避免被记者偷拍。

停好车,从一处僻静的小巷里进去,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条长廊,长廊边上有一座座竹子盖起来的包间,很是幽雅清静。

说好的九点,但我故意拖到十一点才去,不是为了考验他的耐心,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在我心里已经不再重要了,可有可无了。

但出乎意料地,他在那等了两个小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催我,若是以前,他早就生气地打电话来催了。

停在钟彦博所说的那间包厢前,我停在门前,看着虚掩的门把手,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直到里面传来一把低哑深沉的声音:“来了就进来吧,不要忤在门口了。”

我推门进去。

那间十来个平米的包厢里,钟彦博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壶茶,那壶茶已没有了热气。可想而知,他真的等了我很久。

三年不见,他看我的眼睛仍然像以前一样,深邃而炽热。

而我却是云淡风轻地看着他,曾经像火山一样炽热的眼神,现在怕是像是喷发后的灰烬冷冰冰的了吧。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越走越近。

眼看就要逼近我了。

我却在这个时候招呼后面的小柔:“小柔,你抱丁丁进来吧。”

当小柔和丁丁出现在钟彦博面前时,他明显愣住了。

我不理会他的愕然,招呼小柔和丁丁在那茶几旁的坐垫坐下来,这包厢的风格是韩式的,都是席地而坐。

我又按了服务按扭,让服务员送一些适合小孩子的薯条零食进来,丁丁拍手叫好,欢天喜地的。

好一会儿,钟彦博才走过来,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冷峻着一张脸问我:“这孩子谁的?”

我喝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茶,说:“我的呀。”

他显然有些发怒:“我是问,你跟谁生的孩子?”

我笑了笑:“我跟一个山野村夫生的。”

“山野村夫?”

这时,小柔和丁丁都诧异地看向我这边,我对小柔说:“小柔,你帮我抱丁丁去外面的院子玩会儿吧,对了,把这盘薯条也拿出去,她要是闹了你就哄她吃。”

小柔答应了,抱起丁丁:“丁丁乖,姐姐跟你出去玩会儿。”

直到包厢的门关上,钟彦博才突然抓住我的手,脸上的表情迫不及待:“扶桑,你告诉我,这几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后面一直找不到你?还有,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冷冷地笑了:“你找我?钟总,你不要这么假惺惺的好吗?三年前,你在电话里说过让我滚的,如今你说找我?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一把将我拖过来,紧紧地揽我在怀里:“对不起,扶桑,当年我……”

我狠狠推开他:“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挽回我这三年的青春吗?钟彦博你不是问我丁丁是怎么来的吗?好,我告诉你,就在当年你在电话里让我滚之后,我被人拖进了一辆面包车,全身捆绑着,开着两天两夜,最后……”

看着他脸上越来越诧异的表情,我狠狠地说:“最后我被带到一个偏僻的农村,被人用铁链拴着,卖给了全村最丑的男人。丁丁,就是我跟那个男人生的,钟彦博,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你满意吗!”

我想我最后的表情一定很狰狞,钟彦博被我这样的表情吓得一动也不动,脸上除了诧异仍然是诧异。

“钟彦博,我现在还没有证据是谁干的,但很明显,不是你妈就是沈思晴或者是她们一起合伙的,还有你,一样逃脱不了干系,这个仇我会报的。”贞欢刚圾。

在钟彦博怔怔看着某处时,我站起来,离开了紫竹林。

……

……

厨房里,我戴着一幅胶手套,一遍遍地冲洗着一盘鸡翅。

水龙的声音哗哗地响。

好一会儿,丁丁手上拿着一个小玩具,跑进厨房里问我:“姑姑,鸡翅膀做好了吗?”

我这时才关掉水龙头,摘掉胶手套,柔声说:“很快就好了,丁丁先去外面坐着哈。”

丁丁仰着头说:“外面也没有人跟丁丁玩,不如丁丁就在这里看着姑姑做饭吧,等我学会做鸡翅了,我来做给你吃。”

我摸摸她柔软的细发:“也行,那你就在这里看着。”

丁丁又问:“今天见到的那个叔叔是谁呀?”

我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叔叔。”

她叹了口气:“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爸爸就好了。”

我假装凶巴巴地说:“丁丁不许胡说,你爸爸不长这样,你爸爸比他帅多了。”

她露出委屈的样子:“可是姑姑,我有点想我妈妈了。”

我怔了怔。

过了一会儿,我蹲下来,抱着她说:“丁丁乖,再跟姑姑住一段时间,你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

……

收到陆枫导演的信息,《爱的时光》入围了金凤奖几个大奖项。

金凤奖是近几年又一个新出的大奖,能入围的都是一些优秀的电影。

而我,入围了最佳新人奖。

那天晚上,我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走红毯。

我想,若是换成几年前,我一定会羞涩、紧张。然而现在走在红毯上,两边都是记者,上面还有粉丝们热情的呼喊,我竟然非常地从容淡定,只露出浅浅的笑,跟两边的记者打招呼。

我穿的高跟鞋只有七厘米,但我以前做过模特,镜头感不错,再多的闪光灯闪在我身上,我也知道此时要摆什么POSE才能让我更上镜。

直到进入颁奖大厅后,红地毯上的喧嚣与热闹才隔绝于耳。

虽然颁奖大厅内没有嘈杂的声音以及闪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闪光灯,只播着些一些颁奖前让人振奋的音乐,但里面的气氛会比外面更压抑。

来的都是一些入了围的影帝影后级人物,我虽然演过一部卖座的电影,但充其量还是一个小虾米,不管见谁都只能叫前辈,这是行里的规矩。

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旁边是跟我合作过的男演员陆良,他入围了最佳男主角奖,再旁边则是影片的音乐制作人顺方,也是行业内的资深音乐人了。

只见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

顺着人群看过去,竟看到了钟彦博。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凯纳集团是行业巨头,他今晚应该是作为颁奖嘉宾来的吧。

这时,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无数的射灯投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音乐声也是经典的金凤奖奏乐,很是震撼。

男司仪是胖胖的曾礼佳,幽默风趣,女司仪则是上一界的喜剧之星蔡星乐,两人一句一搭,惹得现场爆笑连连。

我不惊意地瞥了一眼主席台前的钟彦博,却发现他这时也看着我,我连忙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舞台上。

一环环的颁奖过去了,陆良很遗憾地错过了最佳男主角奖。

我安慰他:“不用伤心,下次还有机会。”

他笑了笑:“不伤心,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最佳新人奖绝对是你。”

我惊讶地问:“有内幕消息?”

他点点头,笑了笑:“非常可靠的内幕消息!”

当曾礼佳宣布最佳新人奖是我时,我着实小小地震惊了一番,因为同时提名的另外三个新人名气都在我之上。

当我站在台上时,又不经意地看到了钟彦博,他朝我笑了笑,我移开目光,对着台上的摄影师微笑。

……

……

颁奖典礼过后,下一个环节便是酒会了。

这是一个发挥演员交际能力的环节,因为酒会来的都是一些知名导演、大制作人,还有投资商,若演员临场应变得好,那么下一部戏就可以在这里敲定了。

我的本意是想在这里多结识几个投资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在颁奖环节没有出现的何雪莉,竟然在酒会环节出现了。

而且,她一直盯着我,似乎有意制止我跟投资商攀谈。

在一个角落里,我端着一杯酒专门等她。

她果然走过来了。

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她再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只能面带微笑,小声说:“你几年前不是离开了吗?怎么的?钱花完了?”

我也面带微笑,如果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我们俩已经冰释前嫌在愉快攀谈呢。

我说:“钱?什么钱呀?”

“别装啦,沈思晴父母不是给了你一大笔钱,让你离开了吗?”

“呵呵,他们是想给一大笔钱,但我拒绝了,后来不是被你给送走了吗?”

何雪莉先是疑惑一下,继而说:“送走?对,像你这种给脸不要脸的,送走也就送走了。不过既然我们能送走你一次,也能送走你两次。”

我呵呵一笑:“你还是不要装了,以前我懦弱,轻易地相信了你儿子,但现在不会了,所以你害不了我了,我会慢慢让你知道以牙还牙是什么滋味的。”

“……”何雪莉仍然想说什么,这时,钟彦博走过来了。

钟彦博一来便抢过我手中的酒杯,把酒杯掷一边的桌上,“扶桑,你跟我来。”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掉,“钟总,你有什么事可以在这里说吗?拉我的手干什么?这里有记者呢。”

他不管,硬是要拉我的手:“跟我来!”

何雪莉想要阻止钟彦博,但钟彦博一把将她推开:“你的事,你别管!”

他用力地拖着我,我反抗不了,可我没忘了回头跟何雪莉说:“看,是你儿子主动来招惹我的!”

在何雪莉气愤的目光中,钟彦博把我拖到外面的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亮了一下,又灭了。

在黑暗中,钟彦博狠狠地把我抵在墙后面,捧着我的脸,就要狠狠地吻过来,他的嘴里带着酒气,想必是喝多了。

我不管,用力地一咬。

一丝咸腥的味儿布满我的口腔。

他“啊”地叫了一声,抵住我的手也放开了,我将他用力一推:“你三年前说过不要我的,现在还缠着我干什么?滚!”

感应灯又亮了一下,钟彦博那张仍然英俊逼人的脸上,有愤怒也有痛苦,若是几年前,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会很心痛,可现在却麻木了。

他还想抓着我,然而我一脚踢过去,高跟鞋的细跟踢在他脚上,他又“啊”地叫了一声。

我冷冷地回头:“痛吗?这点痛,相对于我这几年所受的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正想逃出消防通道,钟彦博却在后面叫住我:“扶桑,对不起!”

我回头,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

……

颁奖典礼最后一个环节,答记者问。

我的面前竟然也围满了记者。

这一个环节是事先安排好的,记者也是在颁奖典礼就定好了的,可问题却不是事先订好的。

记者们的问题非常犀利。

《娱娱周刊》记者:“梁小姐,请问三年前您为什么突然离开A市,当时您是安奕晨的经纪人,他事业正如日中天,您怎么会舍得放弃这样的事业离开呢?”

我浅浅一笑:“其实答案你我都心知肚明吧。”

“是因为跟钟总的恋情有关系吗?听说当时你们正在恋爱,但受到了长辈的阻止。”

我笑着点点头:“事情就是这样。”

又有《娱乐一周》的记者问:“梁小姐,请问您恨钟总的母亲何女士吗?”

我说:“不怪她,天底下的父母是没有错的,父母为儿女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子女好,你们想,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纪人,没有身家背景,若真的嫁给了钟总,门不当户不对的,会有高攀之嫌,你们说是不是?”

记者这时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梁小姐这一次回来,担心受到凯纳的打压吗?毕竟你现在还没有签约任何一家经纪公司,没有后台。”

我摇摇头:“这一点我倒不怕,若说同行,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饭,不存在打压一说,若你说凯纳的某些人吧,我也不用担心,毕竟我现在跟钟总已经是过去式了,只要我跟他划清界线,相信没有人会专门来打压我吧……”

接着我看了一眼《娱乐八一八》的记者。

那个记者是小柔事先就约好的了,接下来他会问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我一看他,他便心领神会。

“梁小姐,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再一次神秘失踪,那一定是你口中的“某些人”干的,对不对?”

我笑了笑:“这可不是我说的。”

我抛了一个苗头,接下来他们都知道用什么话题可以吸引眼球了吧。

记者又问:“梁小姐能否透露一下离开A市的这几年,您去了哪里,都经纪了一些什么呢?”

小柔这时适时地过来,她挡在我面前,抱歉地跟记者说:“对不起各位,现在已经很晚了,扶桑姐也累了,今天的采访就到此结束吧,大家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先联系我,改天我们专门抽时间给大家做个独家采访好不好……”

小柔拿了件外套替我披上,拥着我出了人群。

翌日。

媒体们用的标题很吸引人:

“梁扶桑承认,三年前消失是钟家安排”、“演员梁扶桑承认,如果再次消失,一定是钟家所为!”……

气得何雪莉第二天就让人打电话给小柔:“让梁扶桑嘴巴放干净点!”

我让小柔回复她:“还是你自己小心为妙,别再找我麻烦才是。”

小柔告诉我,目前好几家娱乐经纪公司都想找我签约,像平谊、天泽、光线等。

我只“嗯”了一声。

小柔问:“那……扶桑姐你打算签哪一家呢?”

我放下手里的《经纪人修练手册》。抬头对小柔说:“如果我说,我只为自己打工,小柔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这个老板?”

小柔愣了愣,随即惊讶地说:“扶桑姐,你要自己创办公司吗?我听说现在的艺人红了之后都喜欢创办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培养艺人,虽然操心的事也多,但是充实。”

我笑着说:“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兼我的助理。”

她喜笑颜开:“愿意,我当然愿意跟着扶桑姐。”

“别总是姐姐姐地笑。我很老吗?”

小柔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姐不是指你老,而是指你是老大的意思啦。”

秋海棠工作室在两个月后正式成立了。主要负责艺人经纪、唱片制作、歌手包装、艺人演出、宣传、广告、影视等业务。

为什么叫秋海棠,因为我想到这种花的别名:断肠花。

我想让自己时时记得,忘掉过去那段痛彻徘的回忆,重新开始,从此只靠自己,不再寻求某个男人的庇护。

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牢固的,不是吗?

我又招了几个经纪人,一个助理。还签了几个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新人。再加上两人后勤工作人员和网络维护专员。

秋海棠工作室位于A市西区的一幢高级办公楼里,我租了一层,一个月租金三十万,我看上的是这里的五星级物业管理,安全保障没得说。

开业那天,我们没有去外面的饭馆庆祝,而是叫了酒店的外卖,一大帮人围在一起开香槟庆祝。

“祝扶桑姐生意红红火火!”

“不,应该是祝咱工作室早日成名!”

我说:“我愿意带领大家迈向更广阔的事业天地,争取培养出更多更红的艺人!”

大家一饮而尽。

“哗,这么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这是一把非常好听的声音。仿佛来自天籁一般。

手下那几个人开始惊呼:“哗,是安奕晨!”

我转身过,看到年轻俊朗的安奕晨正笑着走进来。他一直以来走的都是阳光不羁的轻摇滚路线,今天也是一身朋克打扮。

安奕晨走到我面前后,后面又闪进来了一个倩丽的身影,竟是杨姿!

“扶桑姐,今天工作室开张,自然也少不了我哦。”

我笑着问:“你们今天两个怎么啦?咱们可是同行哦,要是进来当内奸我可不同意啊。”

安奕晨走到桌边,拿了两次杯子倒上香槟,递给杨姿一个,“扶桑,我们不是来当内奸的,而是来投奔你的。”

我大吃一惊:“投奔我?”

杨姿说:“对的,安奕晨跟凯纳的合约已经到期了,没有续约,我也无所谓,辞职就行了,以后就跟扶桑姐混了。”

我问:“你们两个疯了?放着好好的大公司不去,来我这小庙,我这是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菩萨啊。”

安奕晨拿酒杯跟我的酒杯碰了碰,也不管我的酒杯有没有酒:“扶桑,不要说这样的话,当初若不是你这个星探发现了我,我想我还在街头卖艺呢,哪会有今天的成就,你要是不签下我,我就继续街头卖艺去,你忍心我这样吗?”

杨姿也说:“是啊,安奕晨要是去街头卖艺,我也跟她去,扶桑姐你忍心吗?”

我“噗嗤”一笑:“你们这是夫唱妇随?”

杨姿脸一红:“扶桑姐,你别取笑我们了。”

安奕晨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说了,扶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把合约签了吧。”

……

安静的夜晚。

安奕晨和杨姿来我家做客。

我在厨房亲自下厨,打算炒两个小菜,安奕晨在一边给我打下手。杨姿从来没有下过厨,她跟丁丁在院子玩。

我一边炒菜一边问安奕晨:“你们两个同时要来投奔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你们在一起了?”

安奕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扶桑姐,你觉得我配得上杨姿吗?她是知名房产公司的千金大小姐,典型的白富美,我只是一个歌手,论身家论实力,都配不上她啊。”

我戳了戳他的额头:“还二十一世纪的豪放派歌手呢,天天唱的都是什么自由啊平等啊,怎么思想就这么不开窍呢?”

他低着头:“扶桑姐,我就不瞒你了,自从你很严肃地拒绝了我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点喜欢杨姿了,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以前吵吵闹闹,但后来我明白她的心意了,觉得她其实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我说:“既然喜欢,那就去追呀。”

他低着头:“但是我怕结果就像你和钟总那样。”

“……”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笑了笑:“还是不说这些了吧,这些事交给时间去决定。”

院子里。

我把炒好的小菜端出去放在小桌子上,本来放的是两瓶苹果醋,但杨姿却问我:“扶桑姐,这么开心的日子,为什么不喝酒?”

我想了想,便折回去拿了两瓶红酒出来。

开了盖,杨姿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安奕晨在旁边劝她:“小姿,别喝了。”

杨姿粉粉的小脸泛起一阵红晕。

喝着喝着,杨姿竟跟我说起话来了:“扶桑姐,我并不是一个淑女,这几年来,我一直想把自己变成你的样子,我模仿你冷冰冰的样子,模仿你斯斯文文的样子,但是他怎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我:“……”

“扶桑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恨你,我不是沈思晴,得不到就怪别人,我只是恨我自己……”

她又倒了满满一杯。

安奕晨又劝了她一句:“小姿,别喝了!”

她仍是一饮而尽:“奕晨,你快告诉我,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你只要告诉我,我就不喝了,我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

“小姿……你疯了?”

安奕晨仍然想劝阻她。

我却在这个时候劝住了安奕晨:“你别拉她,让她喝!”

杨姿又喝了一杯,喝了。

不一会儿,她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以为杨姿真的从一个天真的女孩变成了一个举止端庄的淑女,但是她一睡着,本来的性格就毕露了,她在睡熟中一会抓抓脸,一会儿挠挠头发,后来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笑了,看着安奕晨。

他也无奈地笑了笑。

我说:“奕晨,我上面有空的房间,你抱她回去睡,夜晚了,风大,在这里睡很容易着凉。”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去啊,还不快点,你想让她感冒吗?”

安奕晨便只好抱起杨姿,朝二楼走去。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看到丁丁很累的样子,便把她抱回客厅。

丁丁一接触到枕头,马上就睡着了。我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去墙柜处拿了一串钥匙。

我上了二楼,客房的门没关紧,我从门缝处看到安奕晨正细心地替杨姿盖上被子。

我会心一笑,把那扇门关起来,接着用钥匙从外面反锁。

我下楼时,听到安奕晨敲门的声间。

对不起奕晨,我想我没听见!

……

第二天。

我送丁丁去幼儿园回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太阳早就升起来了。

我拎着钥匙上二楼,却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好,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赶紧拿起钥匙把房间门打开,一开门,只见杨姿和安奕晨背对着坐着,两个人一言不发,见到我,他们都吓了一跳。

杨姿的脸红扑扑的,她拿起包就走,经过我身边时,她连招呼都不打就作娇羞状跑了下去。

而安奕晨则对我怒目而视。

我装作不知情地问:“奕晨,怎么了?小姿怎么跑了?早餐都不吃?”

他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你干的好事?”

我忍不住笑了:“意思是,好事成了?”

他又羞又怒:“扶桑,你太过份了,你忘了你和钟总是怎么样的下场吗?你难道就盼着我被封杀,被她家打压吗?”

我摇头,笑笑:“奕晨,我跟钟彦博之所以会发展成现在的关系,那是因为钟彦博懦弱、无能,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但是你不一样,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担当,敢于负责任的男人!而且我相信杨姿的家人也不像何雪莉那么变态,若杨家人是霸道的,他们不会纵容女儿当一个经纪人,一当就是三四年。”

“……”安奕晨看着我。

我对他点点头:“杨姿走了,你快追上她,她一定会让你追上的。”

安奕晨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跑过去。

我会心一笑,有点想哭。

奕晨,杨姿,祝福你们。

那天晚上,丁丁跑到客房玩,后来她又匆匆跑出来,害怕地问我:“姑姑,昨天小姿姐姐睡的床单上有血。”

有血?

我突然就笑了。

……

……

秋海棠工作室。

小柔敲门进来,说:“扶桑姐,你上次让我联系的那位编剧现在已经过来了,就在会议室。”

我点头:“好的,我马上过去。”

会议室里,一个烫着卷发,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坐在会议室里,喝一杯小柔送过去的杯。

我进去,跟她握了握手,“你就是李秋阳,李小姐?”

她笑了笑:“叫我秋阳就好了。”

“我看过你在网上写的小说,觉得你的文字还有故事情节挺生动,尤其吸引女性,特别是那本关于城市两地恋的,女主跟男主分手的时候,我还流泪了。”

她有点惊讶:“你把我的小说都看完了?”

我笑着点头。

“我没想到,以为你只是大概看看。”

我摆手:“不,我在工作方面是很认真的,只有仔细看了,觉得合适了,才会找你来,不然不就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吗?是不是?”

她说:“也是,但是你的助理告诉我,你需要一个编剧,但我只有写小说的经验,没有编剧的经验。”

“不,我不需要什么编剧经验,你只要把一个故事构思完整,配上必要的对白和场景,就是一部编剧了,我看重的是你讲故事的能力。”

“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李秋阳问。

我拿出一张纸,在她面前写着:“首先,我要拍一部电影,是关于一个女人的一生的……”

我把我的大致要求告诉她,并告诉她:“到时我会出演这部剧的女主角,那么,我人也在这里了,你呢,就尽量写得跟我贴合吧。”

她点头:“好,我明白了。”

“能告诉我你写完这个剧本要多长时间吗?”我问。

“两个月。”

我摇摇头:“不,一个月。”

她有些为难。我鼓励她:“我相信你能做到!”

“好,谢谢你看得起我,我会珍惜这次机会的!”

……

安奕晨知道我们工作室又要演戏了,笑着问我:“扶桑,我记得你说只演两部电影,现在是最后一部?”

我笑着说:“是的,本色演出,等演完这一部,我会转到幕后,成为一个真正的老板。”

*

但是由于工作室刚起步,很多投资商都不看好,找了好几家都拍不下板。

直到半个月后,小柔告诉我,华晨投资股份公司的负责人想找我谈谈。

华晨集团?

这是一家大公司啊,我在找投资商时,考虑到自己工作室的规模还没成气候,便没有找他们,没想到他们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那天下午,我到达华晨集团,没想到前台秘书直接把我带到总裁办公室。

我在总裁办公室的会议室里等了一会儿。

心里有些忐忑。

华晨的老总叫封家贤,三十七岁,集团跟美国一家大公司有合作,专门负责影视投资,可我跟他并不熟,他为什么会找到我?

两杯茶喝完,封家贤终于来了。

他长得很高大,估计是平时很注重保养身体,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皮肤也很有光泽,穿一身笔挺的西装。

我站起来,他却示意我:“梁小姐请坐。”

声间很是宏厚有力。

我坐下了。

他在我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会议桌。贞厅上圾。

“听说梁小姐准备筹拍一部电影?我想知道你要拍的是什么题材?”

我说:“算是一个豪门言情吧,故事有点狗血,但却是真实的故事。”

“谁演?”他的话总是这么干脆利落。

“我!”我也学他言简意赅。

“里面有映射到钟家人吗?”

钟家人?“封总是指钟彦博家?”

“对!”

我说:“有,实不相瞒,电影的男主角就是他的原型。”

“悲剧喜剧?”

“悲剧,但会有一个暖心的结局。”

封家贤笑了笑:“梁小姐能不能直接告诉我,钟彦博和何雪莉里在电影里面是好角色还是坏角色?”

我肯定地说:“坏角色!”

他点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

封家贤站起来,站在会议室的窗边,一抹阳台透过窗帘打在他脸上,映起一层光晕。

他说:“实不相瞒,我跟钟家有一些渊源,知道你跟他们有过节,所以我才出手相助的。”

我站起来,问:“我能问一下封先生跟钟家有什么渊源吗?”

他看着我:“梁小姐不需要知道,我会给你投资,你只要好好拍电影就行了!”

我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我跟你合作!”

……

……

李秋阳的剧本已编了二十来天了,我及时给她打了个电话:“秋阳,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她回我:“扶桑姐,您逼得也太紧了吧?呵呵,说好的一个月呢?”

我笑笑:“对不起呢,我只是有一点着急,要不你把已经编好的我看看,我看看你的框架是不是我想要的。”

没多久,李秋阳就把已编好的剧本发到我邮箱了。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候细看。

快到傍晚上的时候,我在QQ上联系了她:“秋阳,剧本我看了,情节紧凑,台词也吸引人,很有看点,但是我希望男主角的形象可以再细一点,比如他是霸道总裁,爱上女主后又抛弃了她。”

秋阳发了一个窃笑的表情,问我:“扶桑姐,您是不是想映射凯纳的钟总呀?”

我发了个笑脸:是的。

她又狡猾地笑笑:“那男主角的妈妈……这个角色要不要细化?”

我回复:要!

李秋阳:扶桑姐,我这么写,观众会不会骂我是后妈呀?

我回了个笑脸,告诉她:这你别管,后妈由我来当,你大胆写就行了。

接着,我又给她留言:秋阳,剧本一定要快,我们时间很紧急!

是的,时间真的非常紧急。

因为就一个月后,某论坛就有人开扒我的过去了。

一个自称是D市狱警的人发了一条贴子:震惊!金凤奖最佳新人得主梁扶桑竟然坐过牢!侮辱演艺界!

这名ID为“D市狱警”的人,上来就深扒我的事迹,说我几年前因为犯了罪坐了牢,在里面三年,最后还说,总菊不是禁止有劣点的艺人演戏吗?为什么还给我颁了这么一个大奖?

那天早上,我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论坛里贴的那张照片。

那的确是狱中的照片,我穿着囚服,和普通的囚犯坐在一起干活。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

……

上午。

好几个电话打过来,都是紧张我的人,有安奕晨,也有杨姿,问我论坛上的事是不是真的?我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处理。

而小柔的电话也被打爆了,全是媒体的记者。

我告诉小柔,一律回复:想知道真相,可以关注电影《秋海棠》。

负责《秋海棠》拍摄的导演是王一川,当时电影已经拍摄了一小部份,我通知王一川,先把片花拍好!

一周后,趁着这个话题仍然很火,我让小柔放出电影的片花,再回复媒体:关于梁扶桑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在电影中找到答案!

片花是一个很虐的宣传片,由于时间匆忙,所以只有几个镜头。

第一个镜头:女主角与男主角在飘着玫瑰花瓣的温泉中嬉戏,是床戏的开端。

第二个镜头,女主在手术上求男主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三个镜头,女主走进大牢里那一刹那,回头看了一眼,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满是悲痛与痛恨……

只是,原本定的女主角是我,但由于论坛事件,我不得不临时换成了女演员张露儿,那是一个跟我长得有点像的演员,上一部剧时,好多人看了我的剧照都以为是她。

……

华晨集团。

还是那一间会议室。

我坐了好一会儿,封家贤才来。

他挺绅士地说:“不好意思,刚才临时有点事,让你久等了。”

我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封总言重了,我也是刚到。”

他的声间仍然很宏亮有力:“梁小姐是不是因为网上传言你坐过牢的事才找我的?”

我点头:“可不是嘛,为了这件事,我连女主角都丢了,恐怕我辈子只能演一部戏了,不过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因为我本来就不太喜欢演戏,只是我想麻烦封总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查查,究竟是谁把这事爆出来的?”

封家贤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不是一个狱警吗?”

我说:“不会,狱警对犯人有保护责任,不可能直接在网上暴露,你看现在很多吸丨毒丨的明星,也没有人敢曝光他们在狱中的情景。”

封家贤笑着说:“那么,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吗?”

我摇摇头:“没了。”

“怎么就想到找我帮忙呢?”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其实我只是听了一些小道消息,据说封家贤有黑帮背景。

但我不敢明说,只说:“因为我相信封总有这个能力啊。”

他“哈哈”地笑了几声:“好,看在我们是盟友的份上,这个忙我帮定你了。”

一周后,我收到了封家贤给我的资料。

资料上,有“D市狱警”的注册IP。有人在这个IP上登录过邮箱、QQ等,封家贤请的黑客破解了邮箱的密码,发现这个邮箱联系过的人当中,有科美地产的IP。

科美地产?

这不是沈思晴家的公司吗?

难道是沈思晴雇人放出去的消息?

当初,沈思晴的父母也找过我,想让我远离A市。

我陷入了一阵恐慌当中。

何雪莉、沈思晴,还有沈思晴的父母,当年,哪一个才是把我送走的真正指使者?或者是这几个人联手干的?

……

科美地产。

站在这幢大厦前。我想我明白何雪莉为什么千方百计送我走的原因了。

在一楼仰望这幢高楼,我感觉自己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在一个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面前,一只小小的蝼蚁算什么?

钟彦博与沈思晴不管怎么说。都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儿,而我呢?当年的我无一砖一瓦,还有一个病成植物人需要不断砸钱进去的老妈。何雪莉怎么可能喜欢我?

“小姐,请问你找谁?”前台小姐问我。

“找沈思晴。”

“哦,沈副总啊,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但麻烦你通报一声,说我姓梁,是个演员。”

“噢。”前台指着我:“就是前段时间获得新佳新人奖的那个?行。我帮你问问。”

十分钟后,前台把我带到了沈思晴的办公室。

沈思晴虽然已经坐上了副总的交椅,但是目前仍然是学习阶段,需要有人指导她怎么处理公司事务。

我到她办公室时,她还有一个年纪挺大的男人讨论着什么事,后来她交给他一份文件,虚心地说:“那今天就谈到这里,等下次我有问题了再找你。”

那男人出去后,沈思晴恢复了一个领导的样子,霸气地坐在那张皮质办公椅上,很有女王的气派。

甚至没想到要请我坐下来。

“你怎么想到要来找我了?”她自是一副轻淡的语气,把自己置身于女王的位置。拉开我们的地位。

我笑了笑:“听说你最近对我特别关心,所以我特意来答谢你。”

“哦?我关心你?扶桑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几年前一声不吭就从A市跑了,一直没联系过我们。我想关心你都没机会啊。”

我走近她,把封家贤给我的那沓资料放在她桌上,并指出画了红色的IP地址:“这是你们公司的网络哦,所以找人来发贴的人是你吧?我在这么远的地方坐牢你都能知道,这还不叫关心?”

她看着IP地址,脸上表情僵了僵,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淡定,她笑笑:“联系过又怎么样?科美集团这么大个公司,几千号员工,谁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人?说不定是你在电影里的演技不好,人家嫉妒了,或者说人红是非多,你这么多,人家利用你增加几个粉丝而已,要不你把地址放这里,我帮你查查到底是在哪一台电脑上登的邮箱?”

我嘴角扬了扬:“那你可要好好查查了,你们这个员工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说不定三年前就是他把我害成那样的呢,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好,我会好好帮你查查的。”

我叹了口气:“查到了可千万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也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一间上市公司,福利好待遇好,要是因为这个丢了工作,真是……唉”

沈思晴从皮椅上站起来,对我笑了笑:“那我希望你早日找到,早日沉冤得雪,还自己一个清白!”

……

电影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宣传片也做好了。

这期间,我不停地利用各大论坛和微BO制造热点话题。

当然是拿钟家的事来炒作。钟家作为一个豪门家族,观众喜欢深扒这里的秘密,加上钟彦博又是无数女性心目中的男神,当年他拒绝娶沈思晴,说心里已有喜欢的女人一事被炒得沸沸扬扬,所以这些话题一出,很快就占据了各种热门话题榜。

期间,何雪莉一直想办法阻止影片的上映,但是我有封家贤的支持,所以她一直未能如愿。

影片终于上映了,首日票房接近一亿!

至此,电影里讲述的故事才完整地呈现出来——

电影的女主角秋海棠曾经与一个豪门公子哥相恋,因为受到公子哥母家亲的劝阻不得不分手。可是,公子家的母亲仍然没有善罢甘休,居然与女配合伙把秋海棠卖到偏远山区,嫁给了村里最丑的男人。

那一晚,她被铁链拴着,差一点被丑男人强X,情急之下,她抓到了床尾的一把铁锹,她将这把铁锹狠狠地砸在了丑男人的头上!

丑男人受重伤住院,脑震荡后变痴呆了,她因为防卫过当被刑拘三年!

电影上映那天,我也去电影院里买了一张票,从头看到尾。

昏黑的影院传来周围人的哭声,但我却一滴泪也没有流。

是的,那是我的故事。

我坐过牢。

电影的结局是秋海棠出狱后成了一名摄影师,她放下仇恨,选择忘记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公子哥,与曾经在狱中帮过她的小县城律师相爱了。

当然,结局只是我的一个臆想。

真正的我并没有放下仇恨,不是不想放下,而是没办法放下。

如果可以甘心平平淡淡地生活,谁愿意把自己的伤疤在大众面前揭开?

……

电影上映期间,工作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很多人都来询问这事是不是真的,太残忍了,他们恨死了电影里公子哥的母亲。但是对于钟彦博却保持着可怜的态度。

安奕晨那阵子看我的眼神很是同情,他说没想到我那三年竟是这样过来的。

杨姿更是心疼我,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俩常给我送各种点心和水果进来,我笑着说不用这样,我既然能把电影拍出来,就说明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那段不堪的过去了。

小柔问我:“扶桑姐,我们是不是要在网上回应一下?”

我说:“好的,那就回应一下吧,趁现在别的大牌明星都没有什么绯闻爆,咱们就占个头条吧。”

秋海棠工作室只回应了一条微博:谢谢大家的关心,希望所有经历过苦难、经历过痛彻心扉的人们,都能坚强面对以后的生活,走出来,海阔天空!

微博有两个意思:第一,我没指明道姓地说出电影人物的原型就是我们,但是我承认了那段痛彻心扉的往事,默认了。

第二,只要坚强,我们都能克服难关,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暗指我已经走了出来,我会努力!

这条微博一发,我得到了无数粉丝的支持。

听说,何雪莉在公众场合被粉丝扔臭鸡蛋了!

听说,何雪莉的座驾停在外面被人放气了,轮胎都被人偷走了。

何雪莉后来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声明,扬言要告我,说我诽谤,恶意中伤她。

……

……

华晨集团。

我又去拜访了一次封家贤。

这一次他没让我在会议室,而是把我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本来,钟彦博的办公室已经是我见过的最气派的地方了,但没想到封家贤的办公室同样豪华。面积很大,地板和墙壁用大理石铺成,金光闪闪的。

钟彦博的办公室有假山,有小喷泉,很有情调的。而封家贤的办公室,我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封家贤在办公里的茶几上给我泡茶,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隐隐露出手臂上的一点纹身,手上戴着一只很大的男式手表,手指也很长。显得干练而成熟。

他把一杯茶递给我,我喝了一口,很香,但我分不出是什么茶。

“这是上等的毛尖,是不是觉得挺香的?”封家贤问,声音还是宏亮如钟。贞厅边扛。

我点点头:“是挺香的,”他有黑道背景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下意识要与他保持距离,只能是合作关系。

“梁小姐这次打了胜利的一仗,感觉痛不痛快?”

“多亏了封先生的帮忙。”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探究式的微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进来喝茶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喜欢跟聪明的女人合作。”

这句话……有点点暧昧,如果他用“女士”这个词,我想我会舒服一点。

“封先生过奖了,我只是有一点小计谋罢了,谈不上聪明,而且我能成功地让何雪莉吃点苦头,背后离不开您的支持。”

他喝了一口茶,摇头笑笑:“梁小姐你很怕我?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我略为惊讶,这都能看出来?

“梁小姐其实你不用怕我,第一,我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有什么黑帮背景,我只是喜欢广结朋友,对谁都掏心置腹而已。第二,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成合作伙伴。”

我点头:“看得出来封先生是豪爽之人。”

接着,他便问我:“何雪莉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把她被扔臭鸡蛋和被偷轮胎的事跟他说了,又说:“她还扬言要告我的工作室。”

他问我:“你相信她会告吗?”

我说:“不会,因为我从来没有指明道姓地说出电影上的人物是她,她没有证据,要是她真的告我,那就代表她承认了对我所做的一切,吃亏的是她自己。”

“梁小姐果然聪明,我没有找错合作伙伴,希望你接下来能拍出更好看的电影。”

……

《秋海棠》庆功宴。

影片的庆功宴不仅是演员、导演、制片方,还会邀请一些投资商,一来庆功,二来也为下一部影片做准备,封家贤也来了。

这次庆功宴在一家六星级饭店举行,同样是以酒会和自助餐的形式,我也身着一身深红色的晚礼服出席。

不知为何,我依然深爱红色的晚礼服。

是因为在美国的那次,钟彦博说我穿深红色的礼服性感吗?我连造型都挑了一条差不多的。

我端一杯红酒在宴会上与一些投资商和导演们打招声,耳边恭维声不断。

“梁小姐果然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拍出了一部这么卖座的片子。”

“梁小姐的故事现在成了女性的励志故事,好多人都说要向你学习呢。”

“梁小姐下一部戏准备拍什么题材呀?”

“……”

我都一一回复,款款而谈。

后来,小柔匆匆忙忙跑过来告诉我:“钟彦博来了!”

钟彦博?

我根本没有邀请他来呀。

门口处,出现了一个高大岸伟的身影,一身灰色的修裁得体的西装,硬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神,薄薄的嘴唇,大大方方就走进来了。

即使我的电影映射他是一个渣男,使他在圈内口碑受了一些影响,但他仍然拥有大量的女粉丝,好多人替他叫冤,说这一切都是何雪莉那个恶婆婆害的,跟钟彦博无关,他也是因为太孝顺了才会这样。

唉,真是一群花痴粉。

“你来干什么?”我迎上去问。

钟彦博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环顾了一圈里面的情况,笑着说道:“扶桑。你的电影这么成功,难道没有我的一半功劳吗?我可是贡献了票房的,你不邀请我真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了呢,所以我就来了。”

哼,票房?

也对,他的确是对票房有贡献的。

“那么,钟总您随便,我很忙,如果招待不上望请见谅呢。”我转过身去,不理他。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我。

“什么事?”

他笑着说:“你一晚上都这么忙吗?什么时候不忙了,我想跟你单独聊几句。”

我挑了挑眉:“但我跟你似乎没有什么好聊的呢。你还是吃饱就走吧,打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他又笑了笑。

旁边正好有一个我认识的导演走过来,我趁机上去攀谈去了。

……

我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钟彦博。

尽管我的电影很卖座,也对他的口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凯纳终究是行业的老大,这里好多人见了他都要给他面子。

不一会儿,他的身边就围了很多人上来了,反而是我这里冷冷清清,刚刚那些说恭维话的人也全都奔钟彦博或者封家贤那里去了。

今晚的高跟鞋穿得脚疼。

加上我被晾在这里后有些尴尬。我打算回到后面的休息室换另一双质地软一些的高跟鞋。

休息室在宴会厅的后面。是我临时租的,我安排了好几个工作室的员工在这里等候差遣。

但是那几个工作人员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纳闷了一下,换了鞋,正准备出去。

结果一出门,却正正地撞在一堵如墙一样的胸膛上。

我穿着高跟鞋,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后倒去,却在此时,那人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扶了起来。

“钟彦博,怎么又是你?”我惊讶地问道。

他不是应该在宴会厅里被一大堆人围着的吗?分身有术?

“扶桑,你没事吧?”他问。

“我没事。你让开,”我推开他。

“扶桑——”他搂紧了我,脸上再也没有刚刚在宴会厅的那种洒脱与自信。而是紧张、内疚,他的脸紧贴着我的脸,气息喷到我的脸上:“扶桑,我去查过了!”

“你查什么了?”我想挣扎他,但他的手臂就像铁链一样紧紧禁锢着我。

“这几年,你经历的一切!”

我怔了怔,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我才问他:“那又怎样?你内疚了?心疼了?”

“扶桑,我没有想过,原来……原来那一晚你离开之后,居然经历了这么多,我真的很内疚,也很自责!如果早知道……”

“钟彦博,你够了没有!”我对他喝了一声,“要是早知道,你当年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就会英雄救美,千里迢迢来来救我吗?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早知道!我是坐了牢,三年,我在里面呆了三年!你知道我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里面的日子有多黑暗吗?你们这三年继续吃香的吃辣的,进出坐高级轿车,动不动就满世界旅游,可我却被束缚了三年自由,每天生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受尽欺凌……”

我越说越激动。

他眼里的内疚与痛苦越积越深。

“可是扶桑,我想弥补你!我想补偿你这几年来失去的一切!”

我冷冷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我大笑道:“你想补偿?可笑,太可笑了。”

我转身进休息室里,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倒了满满一杯水,接着,我把那杯水洒在门口一棵发财树的花盆里。

水渗进了泥土里,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指那花盆对钟彦博说:“你想补偿我?好,你把这杯水弄出来,重新装满整个杯子,我就原谅你!”

钟彦博无比忧伤地看着我。

……

“哟,扶桑原来你在这里哪!”

就在我和钟彦博僵持着的时候,身后出来一道宏亮如钟的声音。

是封家贤。

他怎么也来了?刚刚宴会厅上的两个大红人,这一刻都在这里了。

封家贤径直朝我走来,拉起我的手放在他手臂的那一刻,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接着他说:“我到处找你找不到,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担心。”

很关切和暧昧的语气,但是加上他刚刚对我使的那个眼神,我明白他的意途。

我对封家贤笑笑,挽着他:“没事,就是高跟鞋穿久了,脚累,想在这里休息休息。”

他挽着我正要出去。

但钟彦博却拉住了我,还用质问的口气问:“你跟封家贤是什么关系?”

我甩开他的手:“跟你有关系吗?”

“你跟他在一起了?”他问。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

但这时的封家贤搂着我的肩膀,将钟彦博的手拉开:“对不起钟总,扶桑现在的确是我的女人,请不要再打扰她好吗?”

钟彦博怔了怔,拉着我的手放开了。

走之前,我回头对他说了一句:“当年是你亲口说不要我的,孩子跟我,本来就不该存在不是吗?那现在你再怎么后悔,也无法弥补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

“刚才真是谢谢您了,封总!”

回到宴会厅,趁人少,我对封家贤说了一句谢谢。

他刚搂着我的手已经放开了,还是那个气质成熟又沉稳的男人:“不用谢我,我只是很高兴看到钟彦博那小子气极败坏的样子。”

我怔了怔:“你跟他到底什么过节呢?”

他问:“梁小姐难道心疼他了?”

“当然没有,只是好奇。”

“不用好奇,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

庆功宴之后,网上就爆光了一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庆功宴举行的酒店,有明星进场的照片,也有我、封家铭进场的照片。

但是,最吸引人注目的是钟彦博进场的照片。

那组照片的主题是:坏男人也能出席庆功宴?梁扶桑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之后,不是应该跟钟总相忘于江湖吗?为何他也会出席庆功宴?难道电影是靠话题来炒作?

一时间,大量粉丝纷纷跟贴质问。

就在急于想办法要怎么应对时,钟彦博竟更新了一条微博,他爆光了宴会的名单,说自己不在此列,只是过去凑凑热闹。

语气很随意,大有“我无聊,就去看看”的意思。

他算是帮我做了一场危机公关。

只是,听说何雪莉的日子依然不好过,有记者拍到她近期飞去了加拿大度假。

我只不过是报了泼粪之仇而已。

……

A市电影节要开幕了,这次电影节的承办商是华晨国际,也就是封家贤的公司。

也许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的缘故,秋海棠工作室也收到了一张邀请函。

封家贤还打电话给我:“梁小姐,我想邀请你当我的女伴,你看如何?”贞史协弟。

我怔了怔:“女伴?”

“难道你有男伴了?”

“没有。”

“好,那这事就订下来了,到时候我去接你。”

……

……

电影节在娱乐圈中也算是很隆重的一个节日,全国知名的导演和明星都会齐聚于此,算是一个展示平台。

不仅是圈内人士,圈外一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也喜欢凑这个热闹。

封家贤牵着我的手走红毯,外围的记者挤得水泄不通。

我心想,如果我够红的话,也许明天的记者就会写我傍上封家贤当了他干女儿了吧。

电影节也有一个颁奖环节,《秋海棠》入围了最佳策划奖。

在会场,我竟然又遇到了钟彦博。

他以前很少出席这种场合的,就算需要凯纳颁奖,他也只派一个副总或其中一个总监出来的,如今他是怎么了?

为了我?

今晚给我颁奖的嘉宾是封家贤,他把奖杯交到我手上后,还跟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主持人开玩笑地问:“看来两位已经很熟的样子啦?”

封家贤说:“我欣赏她!”

我脸红了红。

发表颁奖感言的时候,我握着手中的奖杯,由衷地说:“感谢大家的信任,也感谢秋海棠工作室所有员工的付出与努力。正如我今晚所获得的这个奖项一样,我的优势是策划,那么我以后会转到幕后,将更多的机会让给更优秀的演员……”

钟彦博今晚也是颁奖嘉宾,他走上台,把“最佳导演奖”的奖杯奖给导演陆枫后,眼睛竟然一直在看我。

我以为他接下来又要纠缠我,但是他一直没有接近我。

就连接下来的酒会与跳舞环节,他也没有靠近我。

围在他身边的,永远都有漂亮的女艺人。

我看着他,有一点点出神。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五左右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他对着我笑,眼睛里带着一丝狂傲与痞气。

我一看这个人就觉得这个人有些轻浮。

但仍然礼貌地对他笑笑。

“你就是梁扶桑吧,真人的你,比电视上的你好看多了。”

“谢谢,那请问你是——”

他又轻浮地笑笑:“邱健西,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总听说过东健集团吧。”

我说:“哦,你家是造船的。”

“我爸是邱佳凯。”

“噢,你是他儿子。”

他显然对我的敷衍很不满意,但又必须忍着脾气:“梁小姐过去真的和钟总有过一段?”

我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吧。”

他轻浮地看着我:“你身边现在没有别的人了吧?愿不愿意有个新的开始呢?”

我看着他,长得也算高大,颜值也不错,就是面相不好,一股浪荡公子哥的气息。

我假装不懂:“新的开始?你的意思是——”

“我身边全是娇滴滴的淑女,听说你坐过牢,有一番经历,又有一番资色,不如我们俩在一起谈谈男女关系?”

我变了脸:“对不起,没兴趣!”

“哟,还真是挺倔的呀,没有女人拒绝过我的邀请呢,你现在不答应我没关系,我等你答案。”

我回头甩了一句:“不用等了,不可能!”

我去洗手间补妆,结果出来后,竟然又遇到了邱建西。

他站在墙边,两手插着裤袋,痞痞地笑着,自以为很帅的样子。

我一言不发,正准备从他面前经过,他却拦住了我。

“邱建西,你别这么幼稚,我说了不想跟你玩。”

他却推了我一把,将我推至墙角,突然用身子抵过来,斜着眼看我:“你说对了,我只是想玩玩而已,你真的以为自己很高贵?不过是一个戏子。”

我“呸”了一口:“戏子又怎么样?请你放开我,否则我要喊人了!”

他说:“你喊啊,扮什么什么清高?我倒看看别人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救——”还没来得及喊,我就被他一把推进旁边的男洗手间。

洗手间里面本来有一个男的正在上侧所的,邱建西捂住我的嘴,对那男的吼了一声:“拉完赶紧给我滚!”

那男的吓得一拉裤子拉链便滚了。

邱建西把洗手间的门从里面反锁开来。接着摁我在墙边:“给你两百万,玩不玩?”

“你休想!”

“三百万?”

“一千万都不玩!”

“真的这么倔?”

“你放开我,我要出去!”

他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我偏不放呢。”

我对他笑了笑,他问:“你笑什么?”

下一秒,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高跟鞋踩在他背脚上,痛得他大声“啊”地叫了一声。

趁他捂着脚,我赶紧反身去开门。

那锁是反锁的,可是我还没拧开门,就又被他抓了回去,他把我抵在墙上:“梁扶桑。我本来就是想戏弄戏弄你,想不到你居然敢踩我,好大的胆子,看我今天不把你修理一顿。”

他的手伸出来,朝我的胸乱抓,情急之下,我只能大声喊救命。

就在他把手从我晚礼服下摆伸进来时,洗手间的门突然“呯呯”地响。

有人在踢门!

没几下子,那门就被踢开了,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冲进来。

竟是钟彦博!

他冲进来,看到邱建西把我压在墙上,便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把邱建西一把拉开。再朝邱建西的裤档处狠狠地踢了一脚。

“如果你再敢碰她一下,我保证你以后再也玩不了女人!”

邱建西痛得躺在地下,嗷嗷直叫。

不一会儿,洗手间又冲进来一个人,这次的人却是封家贤。

封家贤进来,直接走到我面前,问:“扶桑,你没怎么样吧?有没有受侵犯?”

我摇摇头。

封家贤便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恩。”

封家贤搂着我的肩膀出去,经过钟彦博身边时。我看了他一眼。

他也在看着我,眼神里应该是有期待的吧。

可是,我再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

……

封家贤带我从后面出去,又把我带上了他的车。

车子行驶在路上。我则懒懒地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封家贤开车开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问我:“这么晚不用回工作室了吧,我直接送你回家怎么样?”

我点点头,随后报出我家的地址。

他又问我:“你还爱着他?”

我问:“谁?”

“不用装糊涂了吧,谁都知道我指的是钟彦博,他今晚一直留意着你,不然也不会如此紧张地跑进去救你。”

我苦笑:“如果那一年,他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就好了。现在心都伤透了还过来紧张,有什么用?”

“哦,这么说你恨他?”

“是的,我恨他。”

半个小时后,我到家了。

只是礼貌性地跟封家贤说一句:“要不要进来坐坐?”谁知他竟然答应了。

不好拒绝,只好请他进来。

丁丁已经让小柔从幼儿园接回来了。她见我回来,欢快地跑出来,叫我:“姑姑,姑姑。”

这时,封家贤才诧异地问我:“这孩子……是谁的?”

我把他请到客厅里,给他倒了杯开水,家里平时很少人来,丁丁见了封家贤自然很欢喜,“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从哪里来的呀?你家有没有小孩?”

我笑了笑:“封总您别见怪,她不管谁来都要问这几句。”

“哦,这样啊,叔叔也有一个女儿,比你大一点,你几岁呀?”

丁丁说:“我叫丁丁,我四岁多。”

“我女儿叫兰兰,六岁了。”

“那你可以叫兰兰姐姐跟我玩吗?”

“好啊,正好兰兰平时在家里也没有伴儿,等你……”封家贤看了我一眼,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丁丁对我的称谓,说:“等你姑姑有空了,就她带你去我家里,你们俩一起玩。”

丁丁拍着手:“好啊,好啊,到时我们一起玩。”

等丁丁跑到一边玩去了,我才回答封家贤刚刚那个问题:“这是我一个狱友的孩子。”

“狱友?”封家贤好奇地问。

“是啊,在里面的时候,有一个挺合得来的女孩,她开始是怀着孕进来的,因为怀孕被保释一年,生了之后又进来了,她跟我的关系还不错,她也没告诉别人孩子的亲爹是谁,倒是拜托我出狱后一定要去福利院接她的孩子,对了,她还有一年就出来了。”

“她让你接,你就真的接了?”封家贤问。

我喝了一口水,说:“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去了福利院见到这个孩子,发现她挺可爱的,跟我又亲,想起我以前也失去过一个孩子,若是那孩子能生下来,现在应该像她这般大,就接回来了。”

“噢?你不怕到时候只认你不认她妈妈?”

我说:“把她从福利院接出来时,我就告诉她我不是她妈妈,等她妈妈一出来我就把丁丁还回去。”

“难得你有这份善心了,对了,刚刚跟孩子说事情你记一下,安排个时间,不然孩子能记一辈子。”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情?”

“就是带她跟姐姐见面的事情,不如就订在这个周末吧,周末一早我就派人来你们。”

我:“……”

封家贤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商场人士,竟容不得人半点拒绝。

……

周日那天早上。

我和丁丁难得睡了一个懒觉,却听到大门口的门铃一直在响。

我迷迷糊糊地走到房间门口拿起对讲机,“谁呀?”

“梁小姐您好,我是封送派来的司机,他让我过来接梁小姐以及丁丁小妞。”

我顿时睡意无全。

封家贤果然是雷厉风行的一个人,竟说到做到。

丁丁听到动静后,也醒来了,她胖胖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姑姑,是不是封叔叔带我去见兰兰姐姐了?”

我无奈地问:“那丁丁想不想去?”

“丁丁当然想去!”

没得选择了,抓紧时间洗漱换衣服才是正事。

*

封家贤的家也是一幢别墅,那幢别墅挺新的,估计他也是最近几年才搬进去的。

他家的院子挺大,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儿童乐园,带小滑梯的那种,可想而知封家贤有多疼这个宝贝女儿。

我们进了院子后,看到封家贤父女俩已经在院子等我们了。

“梁小姐,没有打扰到你的睡眠吧?”

我发现,只有钟彦博在场的时候,封家贤才叫我扶桑,钟彦博不在,他又恢复了“梁小姐”这个称谓。

这也挺好的,来之前我还顾虑着跟他走得太近不好,但现在想想,他纯粹是想给女儿找个玩伴。

“没有影响到,我们其实很少睡懒觉,”我撒了个谎。

“哦,那就好,我女儿平时起床早,昨晚听说今天会有个妹妹来,更是兴奋得早早就起来了。”

我笑了笑。

他又说:“现在的孩子多数是独生子女,很孤单,生两个吧,没精力,当父母的只能尽可能替他们找更多的玩伴。”

我点头:“虽然丁丁不是我生的,但我也希望她有更多的玩伴儿。”

“对的。”

“……”

就在我们两个大人交谈的时候,兰兰和丁丁两个小女孩儿早就玩到一块去了,两人正在儿童乐园滑滑梯,玩得不奕乐乎。

封家贤从客厅里拿了些果汁饮料出来,然后他招呼我在院子的石桌上坐下,说:“我平时就是在这里一边看着女儿玩,一边喝茶喝饮料,别人都在院子里遛狗,我倒像是遛娃的。”

我“噗嗤”一笑:“是有这样的感觉,但每个父母都是这样的,既想让孩子玩得开心,又担心他们发生意外,所以必须时刻盯着。”

他对我笑了笑,看着不远处两个欢快的孩子。

今天的他穿的还是一件白色衬衫,整整齐齐,外面套一件羊毛针织衫,典型的商务休闲打扮。

我又观察了一下这幢别墅,四层的洋楼,但除了封家贤和兰兰,就没有第三个人了。

我问:“兰兰的妈妈……”

封家贤看了看我:“梁小姐不知道我是个离异人士?”

我点头:“知道,就是不知道孩子的妈妈现在去了哪里,她不回来看兰兰吗?”

“有,她有回来过,但是我不允许她跟孩子见面。”

我疑惑地问:“这是为什么呢?很多夫妻离异后也是很想见到孩子的呀。”

他摆了摆手:“也许我心胸狭窄又记仇吧,她走的时候很决绝,当时兰兰才出生两个月,她就跟别的男人出国了,既然当初选择不要孩子,为什么又要回来见孩子?梁小姐说是不是?”

我抱歉地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提这件事。”

“没关系,梁小姐都可以把昔日的伤疤公布于众,我没有什么不能提的,而且我跟你一样,不肯原谅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说明我们还是有共同语言的对不对?”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过了一上午。

兰兰跑到封家贤身边,说:“爸爸,我饿了。”

丁丁很喜欢模仿大孩子,见兰兰这么说,她也跑到我身边,说:“姑姑我饿了。”

封家贤看了看我:“不好意思梁小姐,家里的保姆今天有事回家了,你会下厨吧?”

我:“……”纵何爪才。

我想我今天真不该来,既要陪封家贤遛娃,还要给他们做饭。

厨房里,我打开冰箱,从里面找到几个胡萝卜,又找到一袋排骨,一袋冰过的鸡翅。

心想这么多菜也够了。

我在切菜的时候,封家贤走进来一次。

我以为他要给我打下手,便说:“封总你要洗菜吗?”

他说:“不,我从来不干家务活,只是想进来看看饭熟了没有。”

我:“……”

从来不干家务?我耸耸肩。

难怪老婆会跟别的男人跑了,一定是他平时不够宠爱他吧,有些男人总喜欢把女人的离开归咎于他当时的贫穷,却不想想自己连饭都不曾为她煮过一次,不跑才怪。

半小时后,封家贤又走进来了一次。

我说:“饭已经熟了,就是菜还要等一会儿,可乐鸡翅还没有熟。”

他看着我已经炒好的那盘酸甜排骨,说:“我女儿喜欢吃这个。”

我说:“丁丁也喜欢吃。”

“你挺能干。”

我问:“你们家一直是保姆做饭吗?要是保姆不在,我又没来,你打算吃什么?”

“我会带女儿出去吃。”

我:“……”

果然是既省力又省时的办法。

工作室最近一直筹划的古装连续剧《三生石,三生缘》终于要开拍了。

这部剧的编剧仍然是李秋阳,导演是另外一个新锐导演,投资方仍然是封家贤。因为涉及到一些费用和跟进事宜,我也随着剧组各地跑。

古装戏需要的场景很多,其中有一段戏是女主角被仇家追杀,她跳下山崖,意外没死,在一个山洞里躲了两天。剧组需要进山里面进行拍摄。

白天的戏已经拍完了,晚上的戏NG了好几次,本以为十点左右可以完工的,却一直拖到了凌晨还在拍。

好在现在是夏天,山里虽然冷了些,但只要活动一下就不会觉得冷。可是山里的蚊子却很多,而且山里的蚊子特别狠,好在进山前组里有经验的老师就让大家穿上长衣长袖。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山里灯光很强烈,导演也有些不耐烦了,很大声地给演员讲戏,都要吼起来了。

无聊中,转身,我竟看到不远处的公路上有一辆车朝我们开过来了。

那辆车就停在我们剧组的车旁边,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一开始因为灯光的原因我没看清楚,直到有人喊:“封总,你怎么来了?”

是封家贤?

距离上一次从他家出来后,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导演和几个演员也围上去。问他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封家贤的声音仍是宏亮如钟:“这几天来D市这边有点事,刚把事办完,想到你们在附近拍戏我就来看看,太久没有接触大自然了,正好进来呼吸一下山里的新鲜空气。”纵吐长号。

“……”大半夜的,来呼吸空气,山里的空气新鲜吗?

等大家都去忙了,封家贤才朝我走来,带着调侃的语气说:“我看这里所有人都在忙活,最闲的人就是你啊。”

我委屈:“别这么说,我忙的时候你都没看到。”

他摸着肚子:“好饿啊。你饿不饿?”

“刚刚来的时候,你怎么不从市区买点宵夜上来?这山旮旯的,哪会有什么吃的。”

他在我旁边的木桩边坐下来:“市区的店多数关门了,大排档的看着又不干净,不如你做好了。”

我说:“没有食材啊。”

他指着我旁边的袋子,说:“这不是食材?”

“……”

那袋子里装的是几只鸡,因为是古装戏嘛,在山里烤鸡是必需有的。

烤鸡那个情节一次就通过了,所以剩下几只生鸡。

我问封家贤:“你不会想烤鸡来吃吧?”

他说:“为什么不可以?”

他打开袋子嗅了嗅,说:“还没有臭嘛,你去搭几个架子,再去搬些柴火来,正好这里有油盐。”

我有些生气:“凭什么又是我?”

封家贤说:“我说过我不下厨。做东西吃是女人的活儿。”

“……”

我在现场找了一个演员助理,让她跟我在附近捡一些柴火,又搭了几个木架子,组里有这方面的师傅,架子不一会儿就搭好了。

火生好了,几个暂时不忙的人便围过来,一边烤火一边烤鸡。

忙完这些,我又累又疲惫,用桶装矿泉水洗干净手,也围在火堆旁烤火。

这时。不知谁指着天空说:“看,有流星。”

于是大家都抬起头来。

流星是转瞬即逝的,我抬起来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流星了,却看见满天的繁星。

山里的天空可视度高。这么多的星星我还是第一次见,特别壮观,除了星星,还有大片的星云!

我惭愧,为什么进山这么久了,既不知道抬头看一眼这繁华的星空?

这样的星空,比之前在温泉度假村和钟彦博看到的还要多,还要密。

……我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扶桑,我想和你看一辈子的星星。”

但是,封家贤没有让我陷入回忆中太久。他拍拍我的肩膀:“鸡熟了,还不弄下来让大家分了吃。”

“……”怎么又是我?

那鸡特别烫,却也特别香,一烤好,连导演都顾不上拍戏了,全都围上来要求分吃一点。所以哪里轮到我动手分鸡。大家几下子就抢光了。

封家贤分到一只鸡腿,我只分到一个鸡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接着,封家贤拿出手机,说要我来一张逗比的照片,他含着鸡腿,我含着鸡头,照了个合照。

照完,我说:“怎么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他说:“不是孩子气,我是用来发微博的。”

“微博?你这样发出去别人会以为我们正在谈恋爱呢。”

封家贤几下就把照片拍了出去,然后说:“正好气气我的前妻,也可以气气钟彦博。”

“能不能气到你前妻我不知道,可你凭什么会觉得你能气到钟彦博?”

“凭直觉。”

……

那晚拍完戏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我刚进房间,没多久就有一个服务端着一木盆进来:“梁小姐,有位先生给您叫了足底按摩服务,说务必让你按摩一下脚再睡觉。”

我疑惑地问:“真的假的?那先生给钱没有?你不会按完又要另外收费吧?”

“那先生已经收过费了,不用再收了。”

我猜是封家贤。

正好编剧李秋阳也回来了,她跟我住一房间,羡慕地说:“今晚做了足底按摩,明天肯定不会这么累,扶桑姐你做吧,我去泡热水澡去。”

我坐在沙发上做按摩,的确很舒服,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剧组转移到影视城。

我没有再去现场了,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看剧本、做预算。

后来有人敲房间门,我以为是李秋阳回来了,她说不会带门卡,回来让我给她开门的。

我开了门,结果却闪进一个高大的人影。

等我看清是钟彦博时,想把他轰出去,但他的半边身子已经进来了,他挤进来,只轻轻一推,那门就被反锁上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钟彦博,你来干什么?赶紧出去!”

钟彦博进了来,可能是因为急着赶路,看似很疲惫的样子。

可他却定定地看着我,一双眼睛发红。

我觉得好笑,“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话刚说完,他便抱着我,朝我吻过来。

我想挣脱也挣不开,最后张嘴想要咬他。

他这次学聪明了,我一张嘴他就躲开了,但仍是喘着粗气说:“扶桑,不要跟封家贤在一起,好吗?”

我心想他一定是看了封家贤的微博,外面有传闻了。

封家贤说得对,竟真的气到了钟彦博。

我不屑地说:“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跟不跟他在一起,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扳过我的身体,让我直视着他:“扶桑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不用你管!”我用力地想推开他。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丢在床上,“可是,这事我管定了,我只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

接着他朝我压过来,像一只逮到猎物地野兽,眼睛红红的,仿佛要把我撕碎了一般。

我一边奋力反抗,一边大声叫喊:“你别想着霸王硬上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梁扶桑,跟你也没有了契约关系了,我以后跟谁做都不会再跟你做了!”

他更生气了:“你存心要气我是吗?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女人。”

“钟彦博,你想干什么?”

“干你!”

他脱了衣服,用衬衣把我双手捆起来,又过来撕我的衣服。

我拼命反抗着:“钟彦博,你不要这样,你这个人渣,玩腻了的东西也见不得别人玩,狭隘,自私,变、态!”

“扶桑你骂够了没有?”

我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他扯掉了,他俯下头来吻我的脖子,肩膀抵着我的下巴,我没有多想,朝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愕然。

所有的动作都在这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我。

肩膀上,有一排牙印,还渗出了一丝血迹。

好一会儿,他才说出几个字:“对不起扶桑,我想我太激动了,已经被你气坏了。”

他下了床,给我松了梆,自己穿好衣服坐在床尾,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好像经受了很大的挫折似的。

良久的沉默……

我穿好衣服,没好气地说:“知道自己错了还不快点离开这里,我多见你一分钟都觉得恶心!”

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扶桑,我找人查过了,叫丁丁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我怔了怔,但马上又说道:“不是又怎么样?是又怎么样?你之前以为孩子是我的,是我和乡下丑男人生的,所以你觉得我脏。现在知道孩子不是我的,觉得我还算干净,只被你一个人睡过,所以你就想再玩玩我对吗?”

“不,我没有这么想!”

我坐在床头,拉一条被子自己盖上,问他:“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孩子的亲生爸爸是谁。”

我诧异:“你知道?”

丁丁的妈妈一直不愿意告诉我谁是孩子的爸爸。她说以前的一切都是恶梦。

我把被子掀开:“那你告诉我丁丁的爸爸是谁?”

钟彦博看了我一眼,嘴角扬了扬:“你这么想知道?”

“别这样卖关子,你不会还有要求吧?你要挟人的本事可一点也没退步。”

“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有要求的,”他微微地笑了笑。

“什么要求?睡觉的事我可不干,我宁愿不知道!”我警惕地说。

“放心吧,不是让你跟我睡觉,”他指着肩膀上被我咬伤的牙印:“帮我把伤口处理了,我再告诉你。”

“……”

这个情景,怎么那么像当年他咬我一样,他咬了我,后来他帮我处理伤口。

“帮你处理了伤口你就告诉我了?”

“是的。”

我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去酒店大堂要了个药箱。再回来时,钟彦博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他靠在床头,一条腿伸长,一条边弯曲着,一只手拿着摇控,那姿势……

有那么一刻,我恍惚地以为我们还在汉城,在那套他外公的小房子里看电视的场景。

“进来吧,愣在门口干什么呢?”他关掉电视。

我进去,把药箱放好,蹲在地上,拿出棉签和消毒水替他涂抹着。

因为离得太近,他的气息轻轻喷在我脸上,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空气像是静止了一样。

消毒后,我又拿出两片创可贴替他贴上。

正要起来,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接着把我压在床下,我问:“你又要干什么?”

“别动,我看看你肩膀。”

他把我的T恤拨开,露出我光洁的肩膀,而肩膀上,有一排小小的牙印。

他竟笑了笑:“这个烙印还在嘛,扶桑你带着我留下来的烙印,还怎么好意思跟别的男人,不如重新跟我怎么样?”

我把衣服拉好,“没门!”

把药箱收拾好后,我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丁丁的爸爸是谁了吗?”

他笑了笑:“这个人你见过的。”

“谁?”

“上次在宴会想非礼你的那个,邱泽西。”

“邱泽西?”

钟彦博离开酒店之前,告诉我,你和封家贤不要太亲密,他也许是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好老公。

我想到他跟我一起也是为了气他前妻,但我没有告诉钟彦博。

……

从片场回到A市又忙了一段时间,想起钟彦博说过,邱建西是丁丁的亲生爸爸。我决定去找他见个面。

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我才联系上他,他说让我去附近的日式餐厅等他。

我心想,邱建西虽然是纨绔子弟,但在餐厅那样的场合,量他也不敢乱来。

日式餐厅也是一间间的包间,脱了鞋,在一张类似小茶几的桌子前坐着。纵吐广划。

服务员给我送来了茶水,说邱建西一会儿就到。

大概等了半小时,邱建西果然到了。

他仍然是一副痞痞的样子:“梁小姐等很久了?肚子一定饿了吧,我点一些吃的。”

他叫来服务员。要了一大桌吃的。但是我留了个心眼,担心他会在吃的东西里面下手脚,就硬是没有动一筷子。

他自顾地吃了起来:“你怎么不吃?”

我说:“来时吃过了,现在很饱,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谈一些事情。”

“谈赔偿的事?”他问。

我疑惑地问:“赔偿?”难道他知道丁丁的事了?

没想到,邱建西却说:“上次你害得我被钟彦博踢了一脚,吓点断子绝孙,难道你认为不应该赔偿吗?”

我冷哼一声,“又不是我踢的,何况是你先动手调戏我,这件事我都不追究了,你就不要再跟我提了。”

他暧昧地看了我一眼:“不是来谈赔偿?那就是说你答应跟我玩玩喽?开个价吧,我会满足你的。”

我喝了口水。笑笑:“邱先生真会开玩笑,你外面的女人这么多,难道不担心有人已经给你生了孩子,说不定你现在的私生子已经遍布天下了。”

“呵呵,这话严重了,我从来不给女人生孩子的机会,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替我下孩子。”

我看了他一眼:“如果真的有呢?比如,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有一个私生子,现在已经四五岁了。你会怎么处理?”

他玩笑地看了我一眼:“那要看是哪个女人生的,如果是你……”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身上也烫得很。

“梁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

身体好难受,像是有无数个蚂蚁在爬着。

而且越来越热,身体发软,恨不得马上把衣服脱了似的。

我终于明白了过来:“邱建西,你……”

他晃了晃他的杯子,又看了看我的杯子,邪恶地对我笑笑。

我明白了,他没有在菜里放药,却提前在我喝的水里下了药。

怎么办?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满头大汗。

我拿起一只碗,几乎费了全身力气才把那碗敲碎,正要用那碗片割自己的手,我想用疼痛的主式逼自己清醒。

但邱建西夺过那碎片,扔在一边,用手指摸着我的下巴:“你是不是想要?说出来啊。说出来我就满足你。”

是的,我现在的确想要,的确想通过某种方式让身上的热量得到发泄。

可是我不能选择邱泽西。

我拿起包,无力地说:“邱泽西,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牲。”

我想走,但邱泽西一把将我拖了过去,把我抱在他怀里,我努力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

我没有半点力气,某个地方难受得很。

我想再过一会儿,我会失去控制力,会不由自主地向他索要。

不行,我不能这样。

“小扶桑,就让我帮你吧,你现在一定很痛苦,让我来解救你的痛苦。”

他轻轻地解开我衬衣的扭扣,脱开,顿时肩膀的凉意传来,我握着他的手,无力地说:“不要,不要,求你……”

“现在说不要,等会你舒服了,你就会求我的。”

邱泽西脱了我的衬衣,又去解我的裤子,不一会儿,我身上只有内衣裤了。

一阵羞耻感传来,身体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想我的意志力是撑不住了,今天肯定要失身于他了。

我闭上眼睛,只期望他快点结束。

他又开始解我的内衣。

就在我高耸的圆润像两只兔子一样跳脱出来时,他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

眼看他就要低下头,含住了,而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是钟彦博!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而邱泽西看到钟彦博,也害怕了,竟吓得一时间不知所措。

而我在这个时候已经丧失了意志力,只知道我想要,希望有人能尽快让我解脱。

钟彦博一双眼睛瞪得可怕,他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竟抓起地下一个小木凳,狠狠地朝邱建西砸去。

邱建西见势,脚底抹油似地溜得飞快。

钟彦博没有追出去,把包厢的关上,又替我身好衣服。扛起我出了餐厅,把我丢到车后座上。

而我竟在这个时候软软地爬起来,不时用手蹭他:“我好难受……求你……救我……帮帮我。”

“闭嘴!”他狠狠地吼了我一句。

“不要这样凶我……我只要你救救我……”

“再叫我就把你丢下车去!”

钟彦博最后把车开到一间酒店,又把我抱了上去。

一到酒店里,我就攀上他:“帮帮我,求你。”

他看着我:“真的这么想要?”

“恩”

“是你自己的意愿吗?”

“恩。”

“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他进了洗手间,把浴缸的水放满,接着把我丢了进去,那水居然是冷的。

可是,冰凉的水也还是没能让我冷静下来,我在水扑腾扑腾地打水,“钟彦博,你不要我,你不敢要我,你前一次还要强上我,今儿……今儿怎么就这么怂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刺激到了,钟彦博走进来:“你就真的这么想要吗?”

“又不用你负责。”

直到这时,才他把我捞起来,像以前一样把我放在洗手台上,脱下我湿漉漉的衣服,然后没头没脑地攻进来……

原来这种药和网上描写的一样,的确是要需要经过一番才能解的。

我虽然完全失去了控制力,但是整个过程却记得一清二楚。我一定缠着钟彦博来了两次。

等一切风平浪静时,我瘫了一样躺在床上。

我的意识渐渐回来,竟发现这个酒店是这般的熟悉,红色的大床,柔软的灰色的地毯,特大屏幕的液晶电视。

这里……是宏骏酒店1702房,也就是我们以前见面的“老地方”。

这酒店也许是钟彦博私人占股的酒店,否则,为什么以前在一起两年了都不被何雪莉发现,他一定有操控这里的摄像头的权利。

“醒了?好点没有?”

旁边的钟彦博问。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解释目前的心情。

我跟一个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再一次发生了关系,虽然是被下了药,可我一样不想原谅自己。

“扶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全身依然柔软无力,下面火辣辣的刺痛,还有一点想吐。

钟彦博又看着我:“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掀开被子,准备下来穿衣服。

但是衣服全是湿的。

“我订了一套衣服,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你等一等吧。”

我又回到床上坐着,但依然不看他一眼。

“扶桑,真的这么恨我?”他在我面前坐下。

我缓缓地说:“真的好想打你一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笑了:“扶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刚刚是帮你,是你求我帮我的,你不谢谢我反而想打我?”

回想起刚刚那些放荡的过程,我揪了揪头发,其实我真正想打我的是自己。

他摸了摸头:“别自责了,也许这是命中注定,你就该是我钟彦博的女人。”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钟彦博,你滚!”

“好!”他竟真的站起来把衣服穿好,接着说:“扶桑,其实在你消失的那几年里,我也同样过得痛不欲生,你现在回来是想报仇的对不对?不如你嫁给我,下半辈子好好折磨我,行吗?”

我抓过旁边的一个烟灰缸,使劲地朝他砸过去:“不行!”

……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丁丁见我回来了,十分贴心地跑过来帮我递拖鞋。

看着小家伙可爱的脸,还有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我的心里一暖。

再想着她的父亲是那样的畜牲,我不禁觉得唏嘘。

钟彦博不可能骗我,不管我多恨他,不管他多想重新跟我在一起,他也绝对不会跟我说谎的。没有证据的事他不可能乱说。

我坐在沙发上,丁丁在我旁边看动画片,看着她的侧脸,我的确觉得她跟邱建西有几分相似。

“丁丁,你想不想妈妈呀?”我试探地问。

丁丁转过头来:“我想。”

“那……你想不想爸爸呀?”

“也想。”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摸摸她的头。

连续剧《三生石》杀青后,就进入了宣传阶段,各大视频都上传了片花,也上了剧情简介。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工作室竟然收到了一封律师函,知名网络作家天一告《三生石》抄袭了她的网络小说剧情。

刚收到律师函,我就急急忙忙地上网看了天一的网络小说,没看几章就被吓了一跳。

人物设定,还有故事开篇,居然百分之八十是雷同的。

我让柔儿通知李秋阳过来。

李秋阳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因为我以前对她一向客气,每次找她都是给予她重任。

“扶桑姐是不是又准备拍新剧了?”她一见我就问。

我把那封律师函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然后给我一个解释好吗?”

李秋阳一看这个,脸都吓得惨白了。

起初,她还佯装在看律师函,似乎看得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其实是因为心虚想拖时间寻求对策,好应付我。

“秋阳,看完了吗?”我提醒她。

她说:“可是我还想看看里面提到的那本小说,说实话,我没看过那本小说。”

据说,好多抄袭的人被举报出来后,都否认自己看过原著,只是说雷同,像于妈妈。

我说:“好,那我给时间你看那本小说,但是我希望你尽快给我回复,是抄袭那咱们认了,好好道个歉,该赔偿的一分都不少地赔给人家,如果不是抄袭,那咱们就据理力争。”

她点点头。

可是,事实证实我还是看错人了。

刚开始找李秋阳来编《秋海棠》的时候,我看中的是她情节的细腻,对女人心理的把握,所以才会放心地把一部电视剧交给她做编剧。

可我没想到,一天后,小柔告诉我李秋阳找不到了。

我顿时慌了神:“怎么就找不到了?她不是也住A市吗?”

小柔说:“她是个北漂,现在电话打不通,去她租住的房子里也找不到人,也不知道搬走还是没搬走。”

我问:“那她父母呢?”

“她的资料填着,父母是B省的,但是现在打电话到她家,她爸爸说没见人回来。”

我连忙说:“继续找,找到她为止!”

《三生石》是已经支付了李秋阳的报酬的,一共50集,每集按2万块算。有一百万。

如果她在,并肯承担责任,加上积极道歉,那么《三生石》还可以如期播出,可是如果她跑了,那工作室就要负全责,不但影响到口碑,还可能连剧都无法播出了。

两天后,小柔回复我:真的找不到李秋阳了,报警了也找不到。

我只好亲自去联系那个作者,天一。

费了一番周折。我终于见到天一了。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女生,与网上填的“美女作家”有些出入。但是眼神却很是孤傲,不是那种愿意为钱妥协的人,这样的人重情义,需要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

但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可以感动她。

和她见面的的地方是一个咖啡馆,她先预约的位置。

我诚恳地告知:“天一,李秋阳已经找不到了,跑了,我向你保证抄袭这事我事先并不知情的。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补偿你,但我希望你撤诉,电视剧嘛我拍了40集,每集7万块赔偿给你怎么样?我了解过了,已经算是行内最高价了。我想我能赔的只有钱,还有公开道歉了,不知道你接不按受?”

天一笑了笑,端着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你们的人一直说想跟我和解,还说想要给我钱,今天你来了。但是我出来只是想给你们工作室一个面子,我不稀罕钱,但我想出名,跟你们打了官司我的名气就高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耐心地解释:“盗用你作品的情节不是我们的本意……”

“拜托,你不要什么事都推给一个编剧,我知道她跑了,但谁知道是不是你安排她走的?”

“这么说,你一定要闹上法庭?”

“不但要闹上法庭,还要上新闻,大肆宣传。你们就等着这部剧被查封吧。”

天一最后那小眼睛露出一丝阴蛮,而我打了个冷颤。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报导了《三生石》的抄袭行为。

所幸这部剧的推广还未深入,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可是,影响也很大。因为这部剧的男主角目前非常红,很多人等着看他的演出。

我只好求助封家贤。

然而,去了封家贤公司,竟被封家贤的助理告知他现在出国了,而他的手机也打不通。

我心情郁闷地回到工作室。

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我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好累。

也是那时候明白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想要出人头地,不但要斗智斗勇,还要应付各种突发事件,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天,不知是谁竟然在我们工作室刷了油漆,玻璃门上面写了几个字:无耻的抄袭者!

问了大厦的保安,居然查不出是谁所为,因为那一天监控突然就坏掉了。

我冒出一身冷汗。

中午,我在工作室里休息,这时小柔突然跑进来告诉我:“扶桑姐,钟……钟总来了。”

她话才说完,钟彦博就出现在她背后了。

小柔很识趣,很快就退出去了。

我站起来,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钟彦博笔挺地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我:“听说你工作室出事了?”

我问:“那又怎样?”

“我想帮你。”

帮我?

也是,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帮得上我。

可我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钟彦博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很有骨气,赞一个,可是你想过拒绝我的后果吗?”

后果?

“什么后果?”

他倚下身子,隔着办公室把脸凑到我面前:“如果你的官司打办理了,你以为只是电视剧被勒停映放这么简单?演员的演出费用,场地费用,各项费用,这些,我相信你能赔得起,顶多不要这个工作室了,而封家贤也输得起,毕竟是他是投资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面临广告商的起诉?”

我怔怔地看着他。

我问:“你为什么帮我?开出你的条件。”

他笑笑:“我不是什么卑鄙龌龊的小人,不会要求你跟我上床,但是吃顿饭总可以的吧?”

……

吃饭的地方是秦记,那里的糯米包曾经是我最喜欢吃的,想不到他还记得。

他不慌不忙地吃着饭,这一顿饭竟吃了两个小时。

结帐后,我问他:“饭吃完了,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他笑了笑:“扶桑你还挺主动的嘛,既然你主动提出了,那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

钟彦博的车停在一幢别墅面前。

当我看到那幢熟悉的别墅时,禁不住呆呆地看了好久。

我淡淡地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答:“我也不知道。”

我推开车门下车。

这幢别墅,是当初我怀孕后他买下来给我住的。

居然还是当初的样子,几个保镖仍然忙忙碌碌,花园里有园丁在修剪着花草。有个管家打扮的人见钟彦博回来,连忙跑出来替他把车开进车库。

看着熟悉的场景,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心底有个位置隐隐作痛。

钟彦博走到我旁边,我问:“不是说这里没有人住了吗?”

“自从回到A市后,我一直住在这里。”

“那你带我回来干什么?”

“带你来,看看我们的过去。”

……

真的是一切都没有变。

我走进去,看着那条林荫小径,以前一起住的时候,他带我饭后在这里散步。累的时候,他让我坐在泳池旁边的椅子上,他有时候会扎进去游上一圈。

再走进去,当初那个给我做饭的保姆都还在,她看到我,礼貌地叫我:“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钟彦博是怎么把以前的人一一找回来的?

我慢慢走上二楼。

那里,是我最不想提及的回忆。

两个婴儿房,一个男宝宝房,一个女宝宝房。

是否还像当初一样?

在男宝宝的门口,我站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

然后打开后,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样东西。

另一间女宝宝房也是这样。

幸好里面已经清空了,否则我想我会失控,我曾多么盼望那个孩子能出生。

我又走到以前住过的房间。

那是我和钟彦博的房间。

令我想不到的是,那间房却是一切如昨。

就连衣柜里,也还有我曾经穿过的睡衣和以前穿过的衣服。

那件在美国穿过的红色晚礼服,一直是我最珍惜的,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钟彦博还保留着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扶桑,怎么样?看到这些,你有没有明白我的心意?”

身后,钟彦博那沙哑磁性的嗓音响起。

我回头:“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不想明白?”

我看着他,“是的,一点都不想明白。我只知道你伤害了我,那一年你亲口说不想要我了,让我离开你。我和你之间确实有美好的回忆,但是在我心里,痛苦的回忆比美好的回忆多得多。”

他又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钟彦博一直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那种哀伤的神情在他脸上没多久,他便又露出孩子般的表情了。

“扶桑,再要求你一件事,下去跟我游一会儿泳吧。”

那天下午,天气非常燥热。

既然我有事求于他,而他又不要求上床,只是游泳,我便答应了。

而下一秒,我做了一件令我自己也感到困惑的事,我居然准确无误地从衣柜里找到了我以前的泳衣,仿佛这里还是我的家一样。

泳池里,仅穿一条小小游泳裤的钟彦博身材仍然是那么完美,健硕,阳光。

他在水里穿梭着,像一条鱼儿一般。

我泡在水里面,觉得不游起来的话会浪费了这么清凉的水,便开始了蛙泳。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做过健身运动了,我才游了不久,腿突然就抽筋了。

梁扶桑,你真没用。

小腿处钻心的疼痛传来,我便游不动了,喊了一声“救……”便往下沉。

2米深的泳池,水一下子就没过了我的头顶。

又喝了几口水,才见不远处的钟彦博像条飞鱼一样穿梭而来,他游到我身边,嘴对嘴往我口中吹了几口气,然后带着我往上游。

泳池边,他把我放下,问我:“扶桑,怎么样,没事吧?”

我摇摇头,只是有些惊魂未定。

他抓起我的腿:“哪条腿抽筋?”

我指了指左小腿,“这条。”

然后他就抬起我的腿,把我的腿搭在他的腿上,帮我揉搓着。

抽筋的感觉消去后,他又温柔地帮我揉小腿周边的肌肉。

我恍惚了一下,竟感觉我们还是像过去一样。

我看着他。

而他也在看我,良久,他凑过来,马上要亲到我的唇了。

我偏过头去,不让他亲,并适时提醒他:“钟总,不要这样,你没有跟我在一起的能力,不如就让我回去吧。”

是啊,他怎么可能脱离得他的家庭,不顾何雪莉的反对跟我在一起呢?

他看着我:“以前可能没有,但现在有了。”

我不回答。

从房间的卫生间出来时,我已经脱了泳衣,并换好了自己的衣服,问钟彦博:“钟总,今天饭也吃了,别墅也来了,游泳也游了,能放我回去了吗?”

房间里,钟彦博也在换衣服,早上那套灰色西装他已经不穿了,现在换一套蓝色的,很骚包的样子,穿好衬衣,又拿出一根领带问我:“还会系这个吗?”

“……”以前跟他住在别墅时,他常常让我帮他系领带。

“你自己系吧。”

“你帮我系了,我就放你回去,”他还挺任性的,既任性又霸道。

我只好走到他面前,拿着那条灰蓝相亲的领带。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而且一动不动,气息逼人,似乎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震慑力,我居然出了几次错。

“扶桑,你在紧张什么?”他问:“你现在不是走女强人路线了吗?这样的你应该不会紧张了啊。”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终于把那领带系好了。

“系好了,”我抬头看着他:“我可以走了吗?”

“我送你!”他果断干脆地说。

“……”

秋海棠工作室。

还没到下班时间,所以当钟彦博送我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我。特别是安奕晨和杨姿。

安奕晨今天没有通告,刚好杨姿也在。

钟彦博竟没有跟杨姿打招呼,只跟我说:“好了,人已送到,我回去了。”

我连忙叫住他:“你答应过我的事呢?”

“等我通知!”

他倒好,轻轻松松就走掉了。

而我工作室的员工们却仍然好奇而惊讶地看着我。杨资更是马上走过来,盯着钟彦博的背影说:“扶桑姐,是不是彦博哥哥肯帮我们?”

外面的大办公室人太多,我让她进我办公室说。

杨姿进来就问:“扶桑姐,我怎么感觉彦博哥哥还是很爱你的呢?以前你不让我提他,但是既然你们现在已经重新见面了,为什么就不能问问他,当年他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看着杨姿,问:“为什么这么说?”

杨姿很少会这么神色凝重地说话,现在却拉着我的手:“扶桑姐,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苦,那种苦是我无法体会的,我每次想到你所承受的这些苦难,心里就特别难过,所以你恨彦博哥哥是没错的,是我的话我也恨他,但是扶桑姐,你有没有想过这几年彦博哥哥身上发生过什么?也许他比你过得更苦呢?”

我“噗”地笑了:“他能苦到哪里?你别告诉我他当年被何雪莉卖到了偏远山区里,娶了一个农村最丑的女人,还被女人威逼一夜做七次,否则不让他下床?”

杨姿见我这个态度很无奈,只说:“希望你跟彦博哥哥好好勾通呢,因为我一直觉得你跟他才是一对,你比沈思晴更适合他。”

我笑着说:“别总是说我了,说说你和安奕晨,自从那一夜之后,你们怎么样了?”

杨姿露出害羞的状态:“算了,不跟你说了。”

……

几天后,负责《三生石》抄袭案件的律师通知我,天一已经自愿放弃了投诉,接受和解了。

我问律师赔了多少钱?律师说因为是钟彦博出面的,所以不知道赔了多少,但是应该不会比我们开出的价低。

我想把钱还给钟彦博。

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让我去他公司。

凯纳集团。

我刚进去,前台就把我带到了钟彦博办公室。

仍然是那间带假山和小喷泉的办公室。

他坐在那背景墙前,一股眸睨天下的霸气油然而生。

“你来了?”钟彦博问。

他的声音很沙哑。

奇怪,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现在声音又沙哑了?

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说话声音沙哑,后来就进了医院,做了扁桃体手术。也就是那一次,我发现自己非常喜欢他。

我觉得很伤感。

“扶桑,过来坐吧,”他指着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

我坐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钟总,我今天是来还钱的,就是关于天一那个案子,你赔了多少,告诉我一个数。”

他摆摆手:“不用了,那点钱对我来说小意思。”

“……”

的确,凯纳虽然前段被我弄得股票下跌,但他毕竟是一个强大的商业帝国,几百万一千万对钟彦博来说只是小数目。

我坚持:“给个数吧,我工作室虽小,但不至于赔不起这钱。”

他也坚持:“就当我欠你的现在还你,行吗?”

我冷哼一声:“可我不是这么容易让钱打发的。”

“不是打发你,是真心想对你好,”钟彦博又咳了几声。

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不是扁桃体都割了吗?又长出新的来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扶桑你真可爱,知道吗?你可爱就可爱在以前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信。”

我疑惑地问:“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当年你明明住院,动了一个小手术,后来连话都讲不出来了。难道你是骗我的?”

钟彦博笑得更夸张了,但笑后之后,脸上竟涌上一丝苦涩:“当年我说自己得的是扁桃体炎,你信了,后来我在电话里跟你说我不爱你了,你也信了,扶桑,你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很聪明,其实你只不过是一个傻傻的小女人而已。”

傻傻的小女人?

我有些生气了:“钟彦博,你究竟都瞒了我些什么,能不能一次性给我解释清楚,还有这几年你莫名消失,究竟去了哪里?”

他朝我靠过来:“你真的想听吗?”

我点头。

“但是我说了,你又相信吗?”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你先说我再选择相不相信你。”

钟彦博把他面前的苹果笔记本推到我面前,指着屏幕上的一处建筑说:“我消失的那几年,就是在这里渡过的。”

那是一幢临近海边的建筑,白色的墙,里面树木参翠成荫,建筑上面有几个字,可我看不清楚。

我带着一丝嘲笑对他说:“不错嘛,既靠近海,建筑又漂亮,跟城堡似的,很潇洒,像自在。”

他说:“没错,这就是你表面看到的东西,在你心里面我一直生活得很好,因为我有钱对吗?可是你再看看这几张照片。”

他按了几下键盘,调出几张照片来。

那照片的背景是一间病房,白色的墙壁,浅蓝色的窗帘,浅蓝色的被子,病床上,一个人正在床上看杂志。

那个人头发已经被剃光了,穿一身病号服,神情冷峻而深邃。

我惊讶地看着钟彦博。

他点点头,自嘲地笑笑:“看到了吧,这幢建筑的表面如你所说的既漂亮又潇洒,可是里面却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的场景。我就是在这里呆了三年。”

我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

……

……

钟彦博:

扶桑一直说我是一个风光的大少爷,除了有钱,我还有一点权,我在娱乐圈呼风唤雨,如鱼得水,所以在她眼里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民间疾苦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扶桑,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我记得那是在一个舞会上,本来就不想参加,所以我一直拉着一张脸。但是沈思晴不能理解我的表情,她以为我是一个天生就很冷酷的人。

我走在现场,这里所有人都很善长把自己掩饰起来,他们拿着酒杯,浅谈浅笑,说着所谓贵族该说的话,做着所谓贵族该有的动作。

除了那个女孩。

倒不是我看腻了名媛淑女,所以突然看见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孩就觉得新鲜。而是那个女孩身上有种气质让我不知不觉地产生了迷恋。

她在点心区旁若无人地吃点心,吃得很快,却是有条不紊,她很漂亮,从侧面看上去很像一个混血儿,而且身材非常好,却天生带着一股冰冷的气场,她似乎很明白自己的立场,因为融不进去,所以干脆躲到一边。

我走近她,她正好转身,手里的奶油蛋糕碰到我的西装,西装马上就染上了一层油腻的奶油。因为自己的大意,她有些慌乱,却并不恐惧我,只说让我把西装脱下来给她洗。于是我告诉她,这件西装不能湿水,她这时才感到害怕,也许是怕自己赔不起吧。

我觉得她很可爱,有了想要逗一逗她的想法。可沈思晴却在这时出现了,很扫兴。

但是沈思晴跟我介绍了她,梁扶桑,扶桑花的扶桑。

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便渐渐忘了那个叫扶桑的女孩。直到有一天,我出席一个重要的商会,看到酒店门口站着一个礼仪小姐,觉得她非常眼熟,我这才想起她来。但因为是正式场合,我没有停下来跟她攀谈,而且她看我的眼神也很淡,我以为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餐厅用餐,那餐厅我很少去,可那天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去了那里吃饭,鬼使神差地,又遇到了那个女孩。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命中注定吗?扶桑?

那个餐厅很安静,而扶桑神情冷漠地坐在那里,旁边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扶桑叫她张姐,后来,一个长得很猥琐的男人进来了。

我听到那个男人说“满意,六万,宏骏酒店”之类的词语,经过我大脑的一阵组合分析,不难理解这个女孩是要接受潜规则了。

我很难想像这个女孩也会走到这一步,也许是这个圈子本身就是一个大染缸。

为什么人人都说娱乐圈混乱,是因为娱乐圈很浮躁,为什么浮躁,因为收入不均,一个当红的艺人,一年挣几千百甚至上亿都是轻轻松松的事。但一个不红的艺人,她一方面要为生存担心,一方面还要看着当红的明星各种炫富。所以很多有姿色的女孩会愿意拿自己的青春赌一把。

我没心思再吃饭,出了餐厅后回到公司。

可我眼前总是浮现出一张神情淡漠的脸,一双似乎看透了宿命的眼神。

我可以自夸地说一句:我看人很准,尤其是女人。

直觉告诉我,像这样一个有着一双看透宿命眼神的女孩,不可能为了一部戏或者几个上镜的机会就把自己卖了。

我马上让人查了这个女孩。

果然,她选择接受潜规则是有原因的,卖身救母,呵呵,这么傻的女孩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接着我就做了一个决定。

也许是一生最正确的决定,也许是这辈子愚蠢的决定,目前我不怎么判断,我把那个男人换了,趁扶桑醉酒把扶到了我的房间。

扶桑果然是一个傻女孩,有着冷冰冰的外表,实际上却很傻,她以为是自己喝醉酒后上错了床,当我说出我的条件时,她也没有理由地答应了。

后来,我渐渐对她欲罢不能。

不但是她那高耸的双峰,还是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还包括她身上的气质。

傻乎乎的,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明明心里不想这么做,表面却一直在迎合,更傻的是,她以为我看不出来。

扶桑总说我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是的,当她以为我每次召她过来都是为了上床时,我会很生气。当我旁敲侧击地对她好,以为能博她开心一笑时,她认为我只是钱多了烧的,这时我也会生气。总而言之,每当她不明白我对他的心意时,我都会生气。我更生气的是她总在我意犹未尽提到沈思晴。

而我也不能对她表白我的心意,因为我有我的骄傲,我怕拒绝。

就这么在一起两年,我终究忍不住表白了,也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直到那次我因为喉咙沙哑,几天都没好,平时身体一向不错的在我妈的怂恿下去了医院。医生说我长了一个喉咙肿瘤,不过是良性的,手术就可以切除。

我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做了手术。但我对外宣称只是做了个小小的扁桃体术。

这次手术最好的结果是,扶桑终于承认她喜欢我了。因为手术很顺利,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

我们渡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我自认有能力保护扶桑,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然而,我怎么算也算不过我那老奸巨猾的妈。

中国人有一种很可笑的传统,那就是愚效,不管长辈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对别人造成伤害的,你都要理解为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孩子。

不可免俗,我也是这一类人。

当我妈站在高楼上威胁我时,我服软了,但我私下找了医生,让医生给我作弊,然而我妈比我厉害,她提前知道我有这么一出,提前就跟医院说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打掉扶桑肚子里的孩子。

那天,我在医院看着她悲伤,我内疚得无以言欲。

我没法面对她看见我时,眼中迸发出来的仇恨。

那样的仇恨,使我不敢看她,不敢找她。

特别是她在安奕晨家门口跟沈思晴说的那一番话,她说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会恨我一辈子。

我以为只要我暂时不见扶桑,我妈和沈家就会饶了她。

有一天,我突然在家里晕倒。

保姆叫救护车把我送到了医院,在医院里,我被检查出肿瘤细胞扩散,已经恶化。医生说,也许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活。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便是扶桑。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她怎么办?

我又暗自幸庆,好在孩子不在了,要是我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加上我妈的一路穷追猛打,她这辈子很难有活路。于是我干脆不再联系她,把别墅里的工人也解散了,让自己从她身边消失。

也就是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扶桑打电话给我,电话里她说想要见我一面。

想到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再见面,再见面,也只是连累她。

于是我说出了那一番伤人的话。纵助名亡。

然而,半个小时后,我又陷入了自责当中,我不该作害她,不管我结果如何,我都应该跟她坦白交待,而且我想跟她过完最后的日子。

我打通了她的电话,只响了几声就挂了,再打过去,提示用户已关机。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了以前和扶桑住过的别墅。

别墅门口空荡荡的。

地上,有我曾经送给她的那条秋海棠。

秋海棠的花语是守护。

扶桑,我让人订制这条秋海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想守护你一辈子,可是你在后来的电影里,却理解成了“断肠花”,这让我感到啼笑皆菲。

再想想,让你造成这一误会的,其实是我,如果我能保住我们的孩子,如果我真的守护好你,你就不会误认为是我想让你痛断肠。

可是扶桑,你回来后做的一切计划,包括拍电影,映射凯纳,映射我妈,这些事情我统统都知道,但我不想揭穿你,如果做这些能让你感到好过些,那我绝对不阻拦。

捡到秋海棠项链之后,我再也打不通扶桑的电话了,我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我。

是啊,离开我也好,与其跟着一个即将离开世界,又有一个狠毒老妈的人,不如离开这里,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过着普通的日子,虽然也会有婆媳方面的矛盾,但婆婆不至于狠毒到要拿掉儿媳妇肚子里面的孩子。

……

再后来,医生告诉我日本在治疗喉咙肿瘤的技术很不错,也许我可以飞到那边试试。

于是我就住进了那个靠近海边的疗养院。

每天,在潮起潮落的声音清醒、入眠。我从未想过身体如此健壮的我,有一天也会被剃光了头发,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有时候站在病房的阳台上看着大海,看着天空,我更多的时间会想到扶桑。

疗养院里也有扶桑花,是啊,“扶桑”这个词本来是指日本,所以在日本这个地方有扶桑花不出奇。我也会很无聊地想,为什么扶桑那个一看上去就没有多少文化的妈会给她取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

我在疗养院里学会了日语,看懂了日本的文字,但这都是因为无聊。

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扶桑。

治疗的痛苦,加上思念的痛苦,让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希望扶桑能陪在我身边。那段时间,我心情无比低落,不管吃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兴趣,我甚至想不如干脆就这样死了。

后来医院里有一个护士,那是一个很可爱的日本女孩。记得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千与千寻》,这个女孩就是像千寻那一类,坚强、自信,也很会鼓励人。

我把我跟扶桑的故事告诉了她,她听了之后,问了我一句话:大哥哥,你难道不希望看到心爱的人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我说我想。

她说,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等你好了,出院了,回国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知道她过得幸福,你也就满足了,不是吗?

我说是。

她又说:那万一她过得不幸福,你不是更要坚强地活着,给她幸福吗?

我说是。

从那之后,我在治疗方面就变得积极了。

三年后,我回来了。

我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冷酷至上的总裁,而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扶桑。

办公室里。

钟彦博冗长的回忆终于讲完了。

我先是诧异,接着就是疑惑,后来又有些许的感动。

尤其是当他说到我拍电影的事他都知道时。他竟纵容我这么映射他,映射他的母亲。

听到他在日本治疗的情况,我甚至眼里有些泪花。

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呢?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淡淡地问:“钟总,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让我这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有了些许安慰。原来你的坏只是我的臆想,几年前,我没有愚蠢到爱错了人。但是,这几年我们彼此这么痛苦的经历也确确实实是存在的,这说明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

“扶桑……”

我阻止了他的话,问:“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关于你得了喉咙肿瘤,去了日本治疗这件事,何雪莉知道吗?”

他点点头:“她知道,但我不允许她对外界宣布。”

我又问:“那沈思晴知道吗?”

“……”好一会儿,钟彦回答我:“我在那边的第二年,她过来看过我。”

我吸了一口冷气:“看吧钟总,你病成那样了,你母亲知道,沈思晴也知道,但唯有我不知道,这说明什么,哪怕是到了生命最后一段日子,陪在你身边的人依然不是我。我们还是必须桥归桥,路归路的。既然我们三年前已经结束了,那就这样结束吧。”

我站起来。正准备走。然而却被钟彦博拉住了。

我一回头,就他拉进了他的怀里。

“钟总,放手吧,”我抬头看他,他的眸子满是深情。

“扶桑,我不想放手,可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朝我吻了过来。

我陷进他时而温柔时而凶猛的深吻中,似乎有一股电流,从嘴唇一直蔓延到四肢百胲,一时间,我竟无法反抗。

好久之后,他放开我,说:“扶桑,做我的女人。”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久之后,我重新坐回他的办公椅上。

“钟总,既然你把这几年来的经历都告诉我了,那么,你想不想听听我那几年的经历?”

钟彦博脸上的表情瞬间怔住了。

“扶桑,快告诉我!”

……

……

我被卖到山里的那一晚,李大根把我拴在一根铁链上,他本来是想强上我的。可我当时情急之下摸到了床尾的一把铁锹。

农村的房间除了床,还放了各种干农活用的工具,甚至连番薯干都放在房间里晾。

我用铁锹砸了李大根后,因为砸得太用力,他的头马上流血了。

殷红的血流下来,他很快就扒在我身上一动不动了。而他的血染红了我的衣服。我吓得一动不动。

“喂,你醒醒。你醒醒……”

然而李大根却仍然一动不动。

我以为他死了,吓得浑身发抖。

好一会儿,我强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我推开他,从他裤子的口袋里摸到一把钥匙,解开了我身上的铁链。

我又在房间处摸到了一个手电筒,连夜逃出了李大根的房子。

那晚我打着手电筒一个人在山里,完全不知道方向,那真的是一个山村,好远才看到一处地方亮着灯光,可我不敢上去打扰,这些人也许就是白天见过的李大根的邻居。

山里的天气很冷,加上当时又是冬天,我冷得直哆索,可我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凭着方向感往外面走。路很滑我一路走一路摔,手摔破了流了血,我也不敢停下来看一眼伤口,山里又有各种不知名的动物鸣叫声,还有附近的狗叫声,每叫一下,我的心都会更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来走到一条马路上,看见一辆摩托车,我便跟着那辆摩托车的方向走,觉得那应该是出去的路。摩托车很快就不见了,只有打着手电筒的我。

山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两人,或者一两辆自行车,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停下来躲在路边的草丛里,担心那些人是来捉我回去的。

后来我便哭了,也许是吓的,一边哭一边赶路,我无比想念A市的家,哪怕那只是一个租来的旧房子,我还开始想我起我妈,虽然那是一个悍妇,只知道打我骂我,但她至少不会把我卖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折磨我。

一直走到天亮,能看见的人越来越多,人流量和车流量出渐渐多起来了。

这是一座小镇。

出来时因为太害怕,所以我一分钱都没有带,挟持我来的那几个歹徒抢走了我的钱,只留给我一个没了电池和电话卡的破手机。

我在小镇的菜市场旁坐了好一会儿,想到那个不知死活的李大根,我觉得很内疚。纵助上血。

他没有错,就是愚昧,觉得自己付了钱就该享有一个不属于他的老婆,他想强X我,也只是他单纯的以为是履行夫妻的权利。

而我竟然错手把他杀了。

我能逃到哪里?若我就这么逃了,那么我这辈子都会背负着一条命案。

坐了好一会儿,我决定去镇上的派出所自首。

因为我报警得及时,李大根被抢救过来了,但他也因为脑震荡变傻了。

我因此被判了四年,因为在里面表现优秀,后来又减了一年。

……

我被关进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竟感觉整个人都踏实多了,也许里面比外面更安全,更有安全保障吧。

可我错了。

那里面住的人,过的什么日子,不用我说所有人都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所有人进去后都会变成好人的。

跟我住一个寝室的有八个人,有因为打架进来的,有因为偷盗进来的,也有吸丨毒丨后被关进来的,但最厉害的是一个外号叫“铁将军”的。

“铁将军”是杀了人进来的,已经被判了无期,这人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数,所以在里面横行霸道,欺负弱小,如果不听她的话,就免不了在晚上遭到一顿毒打。

她打人不打脸,只打平时隐蔽的地方,狱警再凶悍,也发现不了阻止不到,别的人也不敢吭声。

我刚进去的那时候,“铁将军”就问我:“怎么进来的?”

“杀人了,”我瞟了她一眼。

“怎么杀的呀?用刀还是用绳子?”这人一看面相就知道很凶残,我想能躲即躲。

“用铁锹,砸了十几下,脑浆都出来了。”

“铁将军”愣了一下,刚开始对我有了几分忌惮,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可能看出了我其实是个软柿子,便开始对我蠢蠢欲动。

终于有一天晚上,劳动回来到了洗漱时间,“铁将军”站在床尾,冲我喊:“梁扶桑,帮我打一盒洗脚水回来。”

我没有动,不理他。

她便又叉着腰喊:“梁扶桑,帮我打一盒洗脚水回来。”

其它几个狱友见状,都装作没听见似的躲开了。只有我还站在原地。

因为前两天看见她虐待过小美,小美是因为进来的,不肯听铁将军的话,那晚被铁将军扒了裤子,用一根扫把的棍子戳了屁眼,好几天大便失禁,却不敢吭声。

“你没听到吗?”铁将军又问了一遍。

我默默地拿起她的洗脚盆,去热水房打了一盆水回来放在她面前。

结果她仍不肯罢休,把脚伸出来:“帮我洗。”

我看着她的样子,没动。

铁将军一米七,体重至少160斤,若要打起来我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在狱里打架还要加刑。

我蹲下来,拿起毛巾帮她洗脚。

可水一碰到她的脚,她就把脸盆一踢,水洒了我一身,吼道:“这么烫的水,你想烫死我啊?”

我忍着气站起来,拿起脸盆:“我去给你打一盆温的来。”

“梁扶桑你站住!”

我回头看着她:“怎么啦?”

她把我扯过来,使劲扯住我的头发:“我怎么越看你越不顺眼呢?”

我的头皮几乎都要被她扯掉了,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放手!”

“不放,你以为自己长得很好看是吧?我告诉你,老娘以前也是像你这样的身材,老娘当年还当过模特呢,不过是来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把身材糟蹋了而已。你天天拖着两个大奶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今天非要把你的好身材毁了。”

我感到一阵恐惧。

“铁将军你放手!”

铁将军朝外面一个人吼了一声:“把灯给我关了!”

她这是不想吸引狱警的注意。

接着她便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扯到她头上,用棉被压着我的头,不让我喊出声来。

我拼命反抗,也没办法跟她八十多公斤的身体抗衡。她专挑柔软的地方捏,我痛得叫又叫不出来,又抗拒不了。

……

后来,是沈家佳救了我。

沈家佳也是同一个寝室的,只比我早进来几天。

我没想到沈家佳曾经学过柔道,只有她敢把肥胖的铁将军从我身上拉开,我终于得到了解脱,两个火辣辣地痛。

趁灯还没有开,沈家佳骑在铁将军身上,一边狠狠地凑她。

我更是来气,也抓着铁将军用力地挤,比她挤我那样还要狠。

铁将军的嚎叫声引来了狱警。

她告我和沈家佳的状,但狱警却反而将铁将军狠狠批评了一顿,因为她平时在里面横行霸道惯了。

熄灯后,沈家佳爬进我的被窝里,我心绪未定,她一进来我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地搂着她。

“不怕了,不怕了,以后有我在,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我小声地问:“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白天你也帮过我啊,你忘了?”

我明白,她指的是白天的剪纸。

狱里常常会有很多活,比如剪纸,裁缝,锄草修花等任务,完成了才能记分,不完成就要扣分。沈家佳长得很漂亮,是一个大大咧咧却笨手笨脚的姑娘。她怎么也剪不好纸,而我在这方面却像是有天赋似的,眼看时间到了她还没有完成,我便拿起她桌上的彩纸,刷刷地帮她剪了。

她当时挺高兴的,还问我是因什么事进来的,真的杀了人?我说没有,就是防卫过当。

她便替我打抱不平,说明明我是受害者,应该赔钱了事,凭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我问:那你怎么进来了?

她说车祸,她是肇事者。

……

在沈家佳的保护下,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但我总觉得铁将军不会轻易放过我。

没过两个月,沈家佳因为月经几个月不来而查出了已有身孕的消息,原来她怀孕了自己竟然不知道。

因为怀孕,她被押外听审。

沈家佳走后,铁将军自然不会放我。

有一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摸进了我的被子里,我当时就被吓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一具庞大的身躯,那是铁将军!

黑暗中,她咯咯地笑着,声音特别吓人,“梁扶桑,我终于要报仇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铁将军,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她举着手里一根扫把棍,“我让你出去生不了孩子!”

“你不要乱来!”

“乱来?我不会乱来的,我慢慢来。”

她说着就扑过来了。

她硕大的身躯一下子坐在我肚子上,我被坐得几乎要断气。接着就要解我的裤子。

我奋力地推她,却怎么也推不开。

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所有人都装作睡着的样子,没有人会来帮我了!

我只能伸手摸到床头底下。

沈家佳离开这里之后,我担心铁将军会对付我,所以留了一个心眼。在做针线课的时候,我偷偷藏了一枚小小的针。

那枚针被我压在枕头底下,用棉花包着。

眼看铁将军就要扒提我的裤子,我用那根刺狠狠朝她刺去!

夜晚的狱中,传来一声鬼哭狼豪似的叫声!

狱警赶来开了灯,在黑暗中,铁将军滚在地上,捂着一只眼睛,鲜血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狱警狠狠地问:“怎么回事?谁干的?”

沉寂中,那个因为被关进来的小美突然站了出来,指着铁将军说:“是她先欺负梁扶桑的。”

其他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受够了铁将军的欺负,这下竟个个都站了出来,说:“是铁将军先动手的。”

“她想用棍子插梁扶桑的屁股。”

“是啊,她平时这种事没少干过。”

“经常欺负人。”

“让她换一个监舍吧,不要再留她在这里了。”

“……”

狱警凶巴巴地说:“别废话了,先救人再走!”

铁将军的一只眼睛被我刺瞎了。

当狱警回来调查那枚绣花针怎么会出现宿舍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是铁将军偷的,她有口难辩。

在这件事上,我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所以我没有坦白那根绣花针是我偷的,因为我被判没有过错。

而铁将军被关进了重犯室,如果再有劣迹就要判死刑了。

……

一年半后,沈家佳结束了哺乳期,又回来了。而我也因为在狱中表现出色,被减刑一年。

当了母亲后的沈家佳不再像以前一样随遇而安了。

她经常挂念外面的孩子,她总跟我说孩子是没有爹的,现在被送进了福利院,叫丁丁,让我出去后一定要我帮照顾她。

……

……

这一段经历讲完后,我抬起头淡淡地看着钟彦博。

他的脸上,内疚、震惊,最后化成心疼,换成以前,我不愿看到他这幅模样,我会去安慰他,让他不要这样子。

可如今的我,心里面已经没有了波澜。

办公桌前,我淡淡地说:“钟总,也许你那几年的经历让你真的很痛苦,但是这怪谁呢?你选择不要我,选择背井离乡去治病,而我呢?我的经历不是我愿意的,是有人强加迫害的,我过得比你更痛更苦。”

“扶桑……”

“钟总,忘了过去吧,我们一点都不合适。”

……

从凯纳出来,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外面下起了小雨,淋在我身上,我又想起多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我淋着雨给钟彦博打电话,告诉他我想见他。可换来的却是他冰冷的拒绝。

那个晚上多么无助,被人劫持上车是多么的无助,被人用铁链锁着是多么无助,以为自己杀了人,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山路里是多么地无助。

钟彦博,我的无助,与你的得了绝症后在五星级疗养院相比,谁更痛苦?

如果可以,我宁愿那个患了癌症躺在里面的人是我。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一个公园,坐在一个凉亭里坐着休息。

天渐渐黑了,加上下了点雨,公园里的人很少。

大概坐了四十分钟,我站起来,慢慢往回走。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朝我走过来。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那个男人,以为只是一个路人而已,不用理会。

可是当那个男人走近我时,那男人突然搂住我的肩膀,接着,有一把刀正抵在我的腰间。

“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那男人说得小声,但语气却很凶狠,是说得出做得到的那一类。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男人,问:“谁让你来的?我认识你吗?”

他更加用力地搂住我的肩膀,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我们就像一对情侣在逛公园,因为他的刀很隐蔽。

不一会儿,后面又来了两个男人,一直跟着我们,一边走路还一边攀谈,像我们的朋友,这演技真可以。

搂着我的那个男人一脸的横肉,他说:“有一个人想见你,你只要跟着我去,我保证你没事。”

我们就这样以暧昧的姿势走出了公园。

期间,偶尔会看到几个路人,像撑着伞散步的情侣。

我一直在想怎么向他们求救,或者用什么表情暗示他们,但是没有用。旁边这男人搂得太紧了。

在公园的停车场,他把我塞进一辆别克商务车,我刚被塞进去,后面那两个人接着就上来了,一边一个紧挨着我坐着。而刚刚搂着我的那个男人则负责开车。

有了上一次被劫持的经验,我知道反抗一点都没有用,而且再看坐在我旁边的两个男人,他们一动不动,似乎没有要对我进行人身伤害的倾向。

那么,一定是有人花钱雇了他们来的。

可,这个人究竟是谁?

……

车子开出了市区,来到郊区的一处旧厂房内。

这里怎么会有一处旧厂房呢?究竟来人有什么目的?

我第一想到的人是何雪莉,或者沈思晴,只有她们会这么痛恨我,难道要把我关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或者在这里打我一顿,再泼我点丨硫丨酸之类的?

车子停好后,那几个男人倒挺有礼貌,打开车门请我下车。

我下了车,他们又把我带上了那厂房,从一个倾斜的楼梯里上去,很费力。

上了楼梯,又经过一条冗长的楼道。

楼道两边都是一些作废的生厂车间,还有十几台写着“已坏”的车床。

一直走到楼道的尽头,那个押我过来的男人打开里面的那扇门,告诉我:“梁小姐请进去吧,我们家先生在里面等你。”

先生?

不是何雪莉与沈思晴吗?

我忐忑地走了进去。

这间房与前面的破败车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前面的都是荒废与残旧,而这间房却有着一张皮质的欧式沙发,看上去非常崭新。

除了沙发,茶几,杯具,冰箱等家什。

而沙发中间,坐着一个男人。

“是你?”我惊讶地叫起来。

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身后,房间门被关上了,我回头试着打开,却再也打不开了。

“对,是我,怎么啦?就这么不开心见到我吗?”邱建西坐在沙发上,一张长得算是英俊的脸,笑得很是轻浮。

我怒着眼看他:“邱建西,你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赶紧放我回去,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很惨?”邱建西笑了笑。

“我本来对你只有一丁点兴趣,若你当时满足了我,也许我就不会再纠缠你了,可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但拼命反抗,还让你身后的两个男人欺负我,所以女人,这火是你惹起来的,不要怪我。”

我走到他面前:“那你现在想怎么样?玩我是肯定不跟你玩的,你不是姐喜欢的那一款,除非我死了,但是杀人是偿命的,我有旧爱钟彦博,又有现在的新欢的封家贤,我若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找我?警方迟早会找到你头上的。”

他拉着我的手,使尽一拖,我便倒在了他的身上。

“梁扶桑,你果真是一个烈女,为什么我觉得越来越好玩了呢?”

我用力把他一推,他没有防备,跌坐在沙发上,我跑到门边拉起门把门,却使尽也打不开。

接着我又跑到窗户旁边,那是一扇铝合金推窗,我用力地推着,还是丝毫不动。

邱建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后了,他从背后一把抱住我:“扶桑你要躲到哪里去呢?你今天逃不了的,跟我玩一次吧,就一次。”

我推着他:“你杀了我吧!”

他把我反转过来,脸对着我的脸,气息喷到我的脸上,不可否认,他长得非常帅,笑起来的时候嘴有些歪歪的坏坏的,像冠希,若是平时,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他吧。难怪他可以成为丁丁的爸爸……

但是,我已经不是初出社会的黄毛丫头,这样的男人也许小女孩眼里是大帅哥,但在我眼里却是一个完全不成熟,而且幼稚得可笑的男人。

“扶桑,你长得这么美,我怎么可能杀你呢?等会儿只要你不反抗得太厉害,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只要你跟我玩一次,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恐怕你以后还会跟我求饶呢。”

我企图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最后我也火了:“邱建西,你放开我,你要是敢轻薄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公开!”

“我的秘密?”邱建西笑笑:“扶桑你不要吓我,我又不是吓大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身体反转过来,压在墙上,我两只手被他反束在背后,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绳子,把我绑得严严实实。

“邱建西,你赶紧把我放了,你难道忘了沈家佳吗?”

“……”

我一提到这个名字,邱建西果然愣了愣。

他把我抱到沙发上,又拿另一条绳子把我的双脚也捆起来。

“你怎么认识她?”他疑惑地问,但很快他又笑起来了:“哦,我明白了,那女人好像进监狱了,你也坐过牢,看来你们是狱友,沈家佳那傻女人跟你一样,都是小辣椒,但是她比你听话多了,又比你傻多了,梁扶桑你要是像她一样傻,我们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

接着他就开始撕我的衣服。

我今天穿的是一套衬衣,一条布质大摆裤子,这种布料撕起来手感应该是很好的,他很就撕上了瘾,我身上的衣料被他撕得一条条的,只剩下了内衣丨内丨裤。

我又急又怕,眼看又要动手撕我的内衣了,情急之下我道出了最后的秘密:“你要是再碰我,我就把沈家佳坐牢的原因公之于众,凭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跟媒体的关系,我保证你身败名裂,听说你爸对你看管很严,到时候他一定会彻查,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被他逐出家门,一分财产都继承不了,看你到时候还像不像现在一样当个快乐的公子哥。”

邱建西终于在这个时候放开了我。

“你怎么知道,那蠢女人告诉你了?”

我说:“我猜的,我调查过你,所以我握有你的把柄。”

邱建西气极败坏地从我身上下来,坐在一边不说话。

我说:“赶紧给我松绑啊。”

他看着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老半天。

那眼神让我感到十分害怕。

他看着看着,手就伸了过来,上下其手。

我使劲地翻着身体,想要逃脱这种屈辱感。

不过他又把我翻了过来,压着我,“梁扶桑,不得不说,你的身材非常好,果然是做过模特的。”

“邱建西,移开你的臭手!”

他把手指抽出来,放在鼻下,闭上眼睛闻了闻,作出十分陶醉的样子:“真香,吃不到,闻闻味道也行。”

话刚说完,他突然拿出一个相机。

我在心里喊了一声不好,他想干什么?

他拿出相机咔嚓咔嚓地照了几张相。

“邱建西,你究竟要干什么?”我又气又羞,除了钟彦博,没有别的男人看过我这个样子。

他坏笑着说:“抓把柄啊,你手上有我的把柄,难道就准我握你的把柄了?这些照片我会存起来慢慢看,要是你把我的秘密公布出去,那我也会将你的照片公布出去,让全天下的男人看看你现在优美的身姿与欲求不满的姿态。”

我气得发抖:“邱建西,你这个人渣。”

他又在我的胸前捏了一把,啧啧地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美味却吃不上。”

邱建西说完,便走了出去。

我在后面叫住他:“喂,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回头邪恶地叫道:“你自己想办法吧。”

门“呯”地一声关上了。

我内心无比恐惧,手脚被捆着,衣服也撕破了,这个时候大声喊救命,万一惹来一些色狼,那我的下惨会无法想象。

我唯有打电话向我亲近的人求救。

我的手机在来时拿的手提包里,而那只手提包正落在窗户边,离我现在的位置有五米远。

手脚被捆住了,我只能用滚的方式移过去。

我从沙发上滚下来,匍匐着前进,用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移到了手包旁边,用牙齿咬开拉链,再用嘴把手机叨出来。

屏幕是用舌头舔开的,我打了小柔的电话。来时那几个男人没有蒙上我的眼睛,所以我特意记了路。我让小柔给我再带一套衣服。

接着,我又移到茶几旁边,把茶几上的烟灰缸砸了,再用后退的方式把烟灰缸捡起来,用力地割绳子。

我把绳子割断了,又扯下一块窗帘把身体蒙起来,小柔才来到。

她看着我现在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朋友跟我开了一场玩笑,我没有受到什么侵害。

小柔仍然是半信半疑,而且很紧张地看着我。

安奕晨要去日本开演唱会了。

他虽然是我工作室的艺人,但是他所有的事务都是杨姿在打理,我几乎没有插足过他的事。

当杨姿跟我说起“日本”这个国家时。我突然就想起钟彦博跟我说过的,关于他在日本那个疗养院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我竟很想随他们去日本那边走走。

就当散散心吧,反正工作室近段时间不是很忙。

安奕晨在亚洲的歌迷已经越来越多了,刚下飞机,我们就受到了当地歌迷热烈的欢迎,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安奕晨的助理小美还有我的助理小柔在前面开路,还有两个保安在前面挡住记者,杨姿则一直走在安奕晨身边护着他。

那晚我们入住东京一处六星级酒店,住在酒店的个套间里面。

杨姿很开心。也很兴奋。因为我终于陪他们来一次演唱会,住一次酒店了,而且杨姿要跟我睡。

那一晚,我们住在三十几层高的酒店房间里,开着窗帘,俯视这座城市的拥挤与繁华。

杨姿说:“扶桑姐,你还记得当年我一个人飞过来,幸好有你收留我吗?”

我说:“记得,那时候的你天不怕地不怕,像一个小刺猬。总是与安奕晨吵吵闹闹,不时拌拌嘴。”

她说:“爱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当时我还是喜欢彦博哥哥的,被他拒绝了我才找个理由出来散心,没想到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恋上了安奕晨。”

“那是因为你爱的本来就不是钟彦博呀,你只是爱他在外面树立起来的形象而已,你其实并不了解他。”

她拉着我的手,感慨道:“是的,彦博哥哥不适合我,安奕晨才是适合我的人。”

……

安奕晨在这边一共有两场演唱会,分别在不同的城市。

演唱会结束后,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非诚勿扰》,然后提议大家一起欣赏一下这边的风光,尝尝这边的美食,反正来都来了。

大阪,北海道。富士山都去过了,一行人玩得非常开心。

我们还在富士山下面的一座农民家里租了几个晚上,白天帮那里的农户给苹果树施肥,晚上坐在木地板上聊天,好不开心。

直到我们要回国的前一晚,我们北海道附近的一处酒吧喝烫过的酒,喝得正高兴时,遇上了一对夫妻。

那是一对来自中国的夫妻,说很正经的普通话,那丈夫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他的妻子一直安慰他:“放心吧,等我们到了松井疗养院,你的病就可以治好了,听说那里是治疗喉咙肿瘤最好的地方。”

我怔了怔。

杨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扶桑姐,你发什么呆呢?”

我看着她,笑笑:“小姿你知道松井疗养院吗?我想去那里打听一些事情。”

杨姿不愧是富家千金。人脉很广,当我把钟彦博的事情告诉她后,她便给家里打电话,过了半小时,家里回电话,让她去找一个位叫田岗的医生。

第二天,我和杨姿单独去了那家疗养院。

我的日文不行,但杨姿却说得地道。

当杨姿说出钟彦博这个名字时,田岗医生很快点头,说有这个人。

从田岗医生的描述中,我知道了钟彦博的确在这里过了三年。

他来时,已经被国内的医生宣布了死刑,但是来到这边之后,又奇迹般地好转了。田岗医生说,钟彦博刚来的时候情绪很不好,动不动就喜欢砸东西,谁劝都不听,求生欲望很低,像是随时都准备赴死。

后来一个护士经常和他谈心,他的心情才慢慢变好,积极配合我们治疗。

我让杨姿问那个护士呢。

田岗医生告诉我们,那个女孩其实不是护士,她也是一个病人,在这里治了几年,病情好的时候她会兼职当护士协助医生的工作,只有发病时才回到病人的身份。

那个女孩已经去世了。

……

从疗养院出来,我一直没说话。

心里堵得慌。

尤其是当医生说钟彦博刚进去时求生欲望不强烈时。

杨姿也一直跟着我不说话。

后来她终于追上了我,说:“扶桑姐,你以前一直是工作狂,哪里会舍得时间出来旅游,这次却跟我们来到日本,不就是因为听说彦博哥哥在这边治过病,所以你想来求证一下吗?其实你心里还是爱着他的是不是?”

我斩钉截铁地答道:“不是!”

“扶桑姐,你的表情告诉我是。”

“杨姿别说了,我和他已经过去了。”

“……”杨姿停顿下来,不再说话了。

……

茶庄。

幽雅的木质结构,里面飘着淡淡的茶香。这是A市很有名的一个茶庄。

我的面前坐着一个胖胖的女孩,她的脸圆圆的,本来是可爱的苹果脸,但眼睛却透着一丝不羁与孤傲。

我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地喝了一口。

她也学我的样子喝了一口,但目光却一直盯着我,有警惕,也有防范。

我对她笑了笑:“天一,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网络作家,我欣赏你,也佩服你的勇气,这一次约你出来不是要找你的麻烦的,而是有些事想跟你了解一下。”

天一清高地笑笑:“梁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不防开门见山,虽然你是一个工作室的老板,财大气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网络作家,但我一点都不怕你。”

“天下,你们网络作家都这样吗?总觉得别人想害你,我为什么要害你呢?”

“那你有事就直说吧。”

我放下茶杯,又对她笑笑:“上次那件事多谢你肯松口,不然《三生石》也没有机会播出了。”

“噢,原来是那件事,难道梁小姐是来感激我的?我不太相信。”

我又对她笑了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钟彦博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直到这时,这个一直清高孤傲的女孩才露出一丝羞怯。

她果断地说:“钱!”

我又笑了笑:“不止吧,如果你喜欢钱,那为什么我之前开出的价钱你不接受?难道我给的价不高?”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我被钟总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吧,这种现实版的霸道又酷帅的总裁,谁不喜欢?”

这次,倒换我怔了怔。

天一带着鄙视地说:“梁小姐,我看过你们拍的电影《秋海棠》,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把这么一个深情又乐于助人的男人描写得那么渣,如果当时的编剧是我,我肯定会赋予他一个真实的自己。”

天一站了起来,用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我:“梁小姐,我答应过钟总不把金额说出去,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告辞了。”

我一个人坐在原位喝茶。

思绪很复杂。

……

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有两条彩信。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如今的我已经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然而,等我开打这两条彩信时,我竟被气得全身发抖,而且感到非常羞愤。

我拎起包,走出茶庄。

回到工作室,我坐在办公桌前,又看了一下这两条彩信。

是两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人被捆着手脚,全身只有一条条的布料!

我回了一条信息:邱建西,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一会儿,邱建西便回复了:没怎么样啊,只是突然觉得无聊,想要跟你一起欣赏一下而已,告诉你哦,我每天晚上都要看好几遍呢,这照片太让人血脉喷张了。

我气得拿起桌上一只茶杯,正要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杯子举在空中,里面还有半杯水,就这么洒了我一头。

我被这水浇醒了,人也冷镇了很多。

好一会儿,我把杯子放回到桌子。接着我打了一个电话到封家贤办公室。

电话是他助理接的,我问:“你们封总从美国回来了吗?”

那边是很礼貌的声音:“回来了,请问您哪位,找封总有什么事吗?”

我正想说要预约一下他,可转眼一想,这事找封家贤合适吗?

我挂了电话。

我要是找封家贤帮忙,那他一定要查到邱建西的手机找出我的照片删了,可他没有看过我的果体。到时候尴尬的是我们两个人。

看过我果体的人,只有钟彦博一个。

难道,我又要麻烦他了吗?

我想过报警,但是想到邱建西家在A市的地位,那些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我一个女人作主?

犹豫了一个晚上,我还是硬着头发去找了钟彦博。

钟彦博办公室。

我进去后,他很惊讶,又带着惊喜的目光看着我:“扶桑,发生什么事了?看你的神情好像遇到麻烦了一样,需要我帮忙吗?”

我很难堪,也很尴尬。

想到前面那么冷漠地拒绝了他,现在又眼巴巴地回来找他帮忙,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对他笑了笑:“没有什么事,不如你先忙吧,我先走了。”

我正想走,钟彦博却走上来拉住了我,他握着我的双肩,看着我:“扶桑你今天一定有事,我不相信你是因为迷了路才走到这里来的。”

我想了好久,难以启齿地说:“我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但你不介意被我利用吗?如果我只是让你帮忙,没有你想要的回报呢?”

他看着我,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要我能帮到的忙,哪怕让我去死我也会帮你。”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开,转过身,有些抱怨地说:“这事情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不能帮,不用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的。”

他又把我的身体扳过去,直面着他:“那扶桑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好吗?”

我便把那天被邱建西拍照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钟彦博听到最后,本来是温柔的眸子,后来便越发地冷峻,尤其是当我说到被撕了衣服时,他眼里迸出一阵冷意。

“扶桑,这件事交给我吧,回去等我的消息,我会让邱建西好看的!”

那一时刻,我有一点点恍惚。

记得以前的时候,他也常常跟我说这句话:“扶桑,这事交给我!”、“扶桑,不用担心,有我在。”

可后来呢?他不也一样没能保护我吗?

可我没有再说什么。

也许有些事是冥冥中注定的,很多事情他确实能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我面前,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

……

一周后,钟彦博打电话给我,他在电话里说让我过去他办公室一趟,事情搞定了。

我问怎么搞定法?

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电话就此挂断。

我又去了他的办公室。

但是这一次,我拿了一张银联卡,里面有五百万。

钟彦博的助理仍然是keven,他一见到我便让我进办公室。我走进去时,钟彦博看似在忙碌,嘴上说“你先坐一下吧”,眼睛却一直盯着显示器。

他专注起来的样子是很迷人的,头稍稍低着,浓密的眉毛稍稍皱着,眼神深邃,整个人的神情就像他平时开会那般严肃冷峻。

过了十分钟的样子,他按了几下鼠标,然后才把苹果笔记本往旁边稍微移过去一些,看着我:“扶桑你坐过来。”

我走到他办公桌面前坐下,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很严肃。

与前几天哀求我原谅他的那个钟彦博相差甚远。是啊,我就说他一直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嘛。

钟彦博阴沉着脸把一部相机还有一部手机推到我面前,说:“你的照片在里面,但是我已经删除了。”

他这样子让我有些害怕,我心想他一定是为了那些照片而生气。

那个相机是邱建西的,我认得。那部手机是新上市的苹果,指纹开锁,我打不开,但既然说钟彦博删了那就是删了吧。

“谢谢你,钟总。”

钟彦博一双眼睛似乎迸着火花,很生气地看着我。

“不用谢我,以后不要再跟邱建西那样的人有交集。”

我解释:“不是我……”

可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了,不似刚刚那么凶了,他说:“好,我明白,你之前跟我说过了,是他们用刀抵着你你才去的。”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叉着腰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跟我说:“扶桑,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要是实在反抗不了,我希望你不要强行反抗,那样只会伤害到自己。如果一定不能反抗,你可以要求对方戴套,而不是这样把你捆起来,伤害自己。”

“……”我没想到他竟跟我说这些,有一点小小的感动。

我问他:“那邱建西你是怎么处理的?”

“把他打了一顿,还有相机上的照片,发给娱乐杂志了。”

“……”

从钟彦博办公室离开时,我把那张银行卡悄悄地放在他电脑后面。

是我还上次他替我说服天一不起诉我的赔偿款。

……

……

几天后,有媒体捕捉到邱建西这富家公子去在赌场被人打的消息,他赌输了钱没有钱还。

那家媒体我平时接触过,因为时不时给他们提供一些安奕晨的消息,比如他XX时会现身XX机场,虽然不是花边新闻,但他的粉丝都乐意看。

我打电话给那家媒体的记者,问邱建西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隐约觉得跟我,还有钟彦博有关。

那记者描述得绘声绘声:“邱建西这富家公子平时就爱赌博,在赌场也是一掷千金的,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啦,不但现场押的赌注小,输了还没有钱还,他当时打电话给平时的朋友,说是所有的卡都被老爸封住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惹自己的老爸生气了。好像还挺严重的。他爸平时教子很严,最看不得邱建西在外面生活淫乱,估计有人爆料了他在外面的一些龌龊事吧……”

难道是钟彦博给他老爸爆料的?不知道爆了一些什么料?

……

……

邱建西的事过去没多久,小柔却急急忙忙地通知我,说我也被媒体爆光了。

我?

我疑惑地打开电脑。

可不是,A市的头条,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钟彦博与梁扶桑上演世纪大复合!

大复合?

我什么时候跟他复合了?

可标题下面也是有图有真相的。一共十几张照片,有我进出凯纳集团的,也有我坐在钟彦博车里的,还有一张是钟彦博抱着我从酒店停车场进电梯的场景。

前面的我都可以否认。

可最后几张我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是上次我被邱建西下了药之后,我自己死缠着让他要我的。

我怔怔地坐着,心想麻烦大了。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样,如果何雪莉和沈思晴知道了,不知道她们又要怎么对付我。

这件事一出来,我便让小柔召开记者招待会,我想当面跟媒体澄清此事。

记者招待会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厅举行,这会议厅可以容纳下三百人。

可我没想到,来的记者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多,原来真的这么多人关心我和钟彦博的事。

我一出来,现场的闪光灯几乎闪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的助理不得不提醒记者关了闪光灯。

我坐在台上清了清嗓子,“最近有些媒体通过几张图片报导了我与凯纳集团钟总的几张照片,通过这几张照片便猜测我是否和钟总复合,这是很主观的臆断。”

“今天我便是来跟各位解释那几张照片。首先,我为什么出入凯纳集团。大家都知道凯纳集团是娱乐圈的龙头老大,而我的工作室也是为娱乐圈服务的,出入凯纳都是工作上的事,比如公关洽谈,艺人合作等。”

我说到这里,台下便有记者迫不及待地问:“我们其实很想知道最后那张进酒店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停顿片刻,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那张照片是这么个情况,当时我在外面吃饭,当天因为心情有些不好,大家都知道《三生石》涉及抄袭这事件吧,我便去一家餐厅里多喝了几杯,后来便醉倒了在那里。钟总那天也恰好在那里吃饭,恰巧遇到。他不知道怎么办,送我回家吧,怕产生误会,便送我到酒店了,没想到一样令大家产生误会。那天钟总送我到酒店照顾了我一下便离开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记者说:“真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我心想,除非你能拍到床戏,否则我是怎么都不承认的。再说,我们又不是那钟粗心大意不拉窗帘的艺人。

我笑了笑:“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你们遇到旧情人喝醉了酒,难道你们不忍心送她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休息吗?既然是旧情人,再做那种事,也没有必要了吧。”

“……”

最后是一个女记者很犀利的问题:“梁小姐以前拍电影映射钟彦博是个渣男,可这个渣男却在你喝醉酒时送你回去,那么我想问,是你以前对他有所误会呢?还是拍电影只是为了票房炒作?”

我如实交待:“两者都有。那时我刚从里面出来,自然是恨他的,所以才会拍电影映射他是一个渣男。可后来我发现我们之间存在误会。其实一个人是好是坏主要是看我们当事人怎么理解,因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理解他是好人,他便是一个好人,你理解他是一个坏人,那他就是一个坏人。”

最后还是由我总结了一点:“我跟钟总真的不合适,真的不会再在一起了。”

……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我和钟彦博“复合”的消息闹得很火,《三生石》正好在这之后登陆某卫视,收视率非常火。

虽然因为前面的抄袭风波赔了一些钱,但是总体来说电视剧是赚钱的。

我有一个习惯,在电视剧的筹备和拍摄期间,我会下很大的功夫,但是只要播出了,后面的一些消息我就不关注了,除了看看收视率,我没有关注后期的观众评价。

所以那段时间我很闲。

我想把时间用在健身与交际方面。

健身是所有女性必须重视的,因为通过健身我们可以防止身材过早变形,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女明星五六十了,还能保持很好的身材。而交际方面,一直是我要加大力度提高的技能。

这是一个女人很好地在社会上立足的基础条件。

健身房。

跑步机的公里数已达到了七公里,我满头大汗,之后又去做腿部拉伸练习。

我正坐在地上伸拉,这时听到一串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那是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

那串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我,显然是冲我来的,我抬头看了面前的镜子,镜子里反射出一个优雅的贵妇,正优雅地朝我走来。

我刚开始不动,后来突然转了个身,一下子转了个360度。

我这个动作把何雪莉吓了一大跳,本来很优雅的她,吓得面容失色。

我便对她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何女士穿高跟鞋和裙子来健身吗?真是很独特啊,做什么事都喜欢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有所区别。”

她看着我:“你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但是梁扶桑我告诉你,你这些小技俩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我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做腿部拉伸练习,并笑着说:“难不成钟女士要跟我耍大招?”

我也没站起来,任她站着高高在上,我仰视着她又怎么样?

若我就这样站起来,倒显得我太有礼貌了,我一个出身贫寒的贱丫头,哪配跟她平起平坐呀。

她也许觉得我不站起来,并且显得心不在焉的,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她居然也在我旁边坐下来了。

穿高跟鞋和V字裙坐在地板上是很困难的,一不小心裙子就要撕烂了或者走光了。

我又换了一个方向练习,这回是背对着她的,然后就有模有样地做手部伸拉,假装看不到她。

何雪莉这回是真的恼了。

她从地板上坚难地爬起来,接着把一份合同扔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说:“签了它!”

我假装露出很害怕的表情:“什么东西呀?你让我签我就签了吗?万一是卖身契呢?我可不想再一次被卖到山里当丑男人的小老婆了。噢,你这次是要把我卖到妓、院?何女士你也太狠了吧,世界上这么多妈妈,大多数妈妈都希望儿女过得开心,不带你这么歹毒的。”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但她不愧是老姜,不一会儿就恢复了镇静,她拿出一支笔,说:“你先看看合同。”

我拾起合同看了。

只有一页,字也不多,两百来字。

说是合同,还不如是一页保证书:梁扶桑发誓并保证,再也不和钟彦博发展成情侣关系,一旦成为这样的关系,梁扶桑需向何雪莉女士赔偿一千万保证金。

我觉得非常可笑:“何女士,这样的合同你拿来让我签,凭什么呀?我凭什么一旦和钟彦博发展成情人关系了,就要赔你钱啊?你的义务呢?难道你不应该先支付我一千万吗?你就这么随便让别人保证。”

她说:“上面写了,若你承诺不跟彦博再来往,我可以给你一千万。”

我说:“我当然可以保证一辈子都不跟钟彦博交往,直到我死的那天,但是,难道你真要我死后才钱给我?以咱们的年龄,你应该死得比我早吧?我在黄泉路上花这笔钱?你烧给我?真是可笑了。”

何雪莉气乎乎地拿出一张银行卡:“钱我有的是,先给你也没关系,你签了我就给你。”

我说:“谁知道你的卡里有没有钱?”

她只好把卡给我,“你可以自己打电话查询一下,密码是六个零。”

我查询了卡里的现金,出乎意料,果然是一千万。

然后顺便把余额都转到我的帐上。

何雪莉看我这样子,气得想发作又不好发作。

我伸出去跟她要笔:“何女士麻烦把你的笔给我。”

她没好气地把笔递给我。

签之前,我还是废话不断:“何女士,你说这一千万我该怎么花呢?也不知道现在的保镖或者打手要多少钱才能雇得起,你说我要不要用这一千万雇几个打手随便打个人玩玩?或者雇一辆面包车把一些看不顺眼的人运走?这事情,想想都醉了。”

何雪莉气得脸都绿了:“梁扶桑,我说过了,我没有想过要把你卖到深山里去,那事不是我做的。”

我笑了笑,一边签字一边说:“噗,谁信呀。”

……

……

如今的狗仔队太厉害了,堪比明朝时期的锦衣卫啊,真是无孔不入。

前期才拍到我跟钟彦博的照片,现在又拍到了安奕晨和杨姿两人一起旅游的亲密照。

那段时间,安奕晨又上了头条。

而杨姿的身世也被大揭密,她是某知名房地产的千金,为了爱,一直留在安奕晨身边当一名经纪人,跟他风里雨里满世界跑。

安奕晨平时很低调,口碑算不错的,加上杨姿形象也很好,背景也很好,粉丝对他们的前景很是看好,纷纷鼓励他们在一起。

可我却很担心。纵引刚号。

因为他们的事目前知道的人很少,而且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让父母知道,现在就公开了,我担心杨姿的父母会反对。

我害怕他们的结果会落得像我和钟彦博一样。还有,就算他们答应了,我也怕他们会要求安奕晨不再当歌手,可安奕晨这个人就是为了音乐而活的,要是没有音乐,他就不是真实的他,就没有原本的魅力了。

我正想给杨姿打电话,刚拿出手机,杨姿的电话倒是先打过来了。

“扶桑姐,怎么办呀?我要不要承认呢?”电话那头,杨姿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让她稳一稳情绪:“小姿你先别急,先冷静一下。”

“好的,扶桑姐你给我一点意见。”

我说:“小姿,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了,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的呀,在艺人的形象包装方面,我想你是知道的。”

“我平时是知道,但是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我问:“你当经纪人的这几年里,你父母有没有管过你?有没有让你回去不让你做这个?”

她说:“我父母倒不怎么管我,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我是怎么开心就怎么过。”

我又问:“如果你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啊。”

我笑了笑:“是吧,你自己的心里都做出选择了,就没有咨询我的必要了啊。粉丝可是很希望你们在一起呢,若是你们的恋情受到父母的阻拦,以后没有人买你们家的房子了怎么办?听说现在房价又跌了呢,好多房子都卖不出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一会儿,杨姿说:“好的,扶桑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

杨姿很主动又很大方地承认了这段恋情,并且查出了和安奕晨去旅游的亲密照,那是在日本的时候照的,富士山脚下的湖畔,他们两人坐在船头,两人共同披一条大格子围巾,安奕晨戴着墨镜,搂着杨姿的肩膀,非常甜蜜的样子。

可是,安奕晨的微博却没有什么动态。

又过了几天,安奕晨打电话给我,说杨姿父母叫他们一起外出吃饭。

我说:“这是好事啊,你就去吧。”

安奕晨却问我:“要不扶桑你跟我一起去吧,你是我的老板,又是杨姿的朋友,你应该去的。”

我噗地笑了:“我算哪门子老板?你这个打工的比我这个老板有钱多了好不好?”

“扶桑你就去嘛,我真的有些紧张。”

我说,那我要问问杨姿,她同意了我才可以去。

出乎意料地,杨姿竟也是这个意思,希望我能一起去。

这小两口果然是登对呢。

吃饭的地方是一处很雅静的餐厅,那里主打的菜式都是中国特色的菜,据说厨师师传陈家班,手艺特别好,平时人想要来这里吃饭,至少要提前半年预约。

杨姿的父母却是说来就能来了,可以想像他们在A市是多有份量的人物。

吃的是晚饭,服务员端来的都是一盆盆的菜,菜上好了,却没有人动一下筷子。

杨资的父母年纪在六十岁左右,除了她父母,还有两个哥哥也来了,杨姿的哥哥比杨姿至少上七八岁,她在家里最小,所以一直被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着。

我坐在安奕晨身边,杨姿给我们作了介绍,“这是我大哥杨安,这是二哥杨康……这是安奕晨和我的老板梁扶桑,她虽然只大我一岁,但我一直叫她扶桑姐……”

介绍到我的时候,杨姿父母对我点点头,态度很和蔼,也很有修养的样子,不像沈思晴父母给人感觉就是个爆发户。

杨姿的妈妈招呼我们:“大家吃菜吧,这里位置很难订,菜也好吃,大家都赶紧尝尝,这里最出名的就是红烧肉。”

那红烧肉看上去就很好看,我夹了一筷子,轻轻一咬,肉入口即化,很香,一点都不腻。

杨姿的妈妈又让我们尝尝另一道菜清蒸鱼。

那条鱼跟普通的蒸鱼看上去差不多,鱼身上有几条姜丝和葱丝,下面是一些酱油,用来蘸着吃。

我又夹了一筷子鱼放入嘴里。

鱼肉很是鲜美,火候掌握得很好,多一分即太老,少一分则太嫩。

我吃得还算开心,就是安奕晨和杨姿看上去有些拘谨,吃着饭还对望了一下。

可能是由于杨姿父母只顾着优雅地吃饭,一直不谈他们的事吧。

我觉得也不应该一上桌就谈正事,这样会影响胃口,吃得不舒服。杨姿父母在这方面应该是很通情达理的。

则是杨姿的哥哥们不时地寒暄几句。

“奕晨,你是哪里人呀?父母呢?”

安奕晨端着碗答道:“我老家是C省的,父母都是音乐老师,我高中毕业就来A市闯荡了。”

“哦?是因为对音乐的梦想吗?”

“是的,可能是从小就受到父母的熏陶吧,我对音乐非常感兴趣,梦想成为一个音乐人,就来了。”

杨姿的大哥问:“若我们希望你放弃音乐呢?或者说,在音乐和小姿两者中间挑一个,你选择哪个?”

“……”

大家都不说话了,杨姿的父母继续优雅地吃饭。

我心想,原来这是一对表面温和,内心腹黑的父母啊。

安奕晨放下饭碗,很正经地说:“两者我都要,音乐是支撑我生命的灵魂,小姿是我这辈子不能缺的女人。这辈子我离不开音乐和小姿,音乐不但是我的兴趣和爱好,也是我用来养家糊口的工具,我的本事也有限,做音乐是我擅长的东西。我活到老,学到老。而小姿呢,不但是陪到老,还是陪我一起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女人。”

杨姿二哥问:“但是杨姿从小就是被我们宠大的公主,你觉得你拿什么疼她?”

我含着一口鱼,看着安奕晨。

感觉我其实今天只是个陪衬的,因为他一直表现得很好。

安奕晨说:“物质是其一,为了让她有更好的生活保障,我会努力赚更多的钱,让她这辈子不用为基本的生活而担忧。第二,我会用心疼她,把她宠在心头,纵容她的小脾气,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让别的男人再也忍受不了她,这样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看到杨姿的妈妈笑了笑。

桌子底下,杨姿的手和安奕晨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最后一个问题是杨姿的妈妈问的,也很出乎我的意料:“你们同丨居丨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发生关系没有。

杨姿的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责备了妈妈一句:“妈。你问这干嘛?回家问不行吗?”

安奕晨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丈母娘会问这个问题吧,他先是愣了愣,接着点点头,然后说:“我觉得吧,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没有办法……”

他说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该是我派上用场了吧,本来跟着来就不对了,又白吃白喝的,一点事都不做说不过去。

我在这时插了一句:“阿姨,这事我知道。”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先是笑了笑。平静地说:“说起来这事也怪我。当时我在自己家里请他们喝酒,一时高兴就喝多了点儿,我家的房子不大,家具也不多,仅仅一间客房我就留给他们了。事先我也不知道他们没有这层关系啊,后来就……”

我表现得很内疚。

杨姿妈妈问:“就是说,奕晨你容易酒后乱性?”

我连忙替安奕晨解释:“不不不,不是酒后乱性,当时他们喝得酒虽然多,但不至于醉得一塌糊涂。他们是酒后吐真言,把互相爱慕的事说了,这事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事真的是我的错。”

“……”

杨姿的爸妈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说了一阵悄悄话,他们便提前离开了。

剩下我们几个年轻的,气氛又缓和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我连忙把桌上的旋转盘转过来,吃没有尝过的菜,心想等会儿出去时一定要跟餐厅的负责人预订一下,半年后我还要来的。

杨姿的大哥和二哥吃着菜,但是表情里似乎对安奕晨仍然存在一丝挑剔。

自古以来,哥哥与妹妹的丈夫都是一个对立的存在,当哥哥看不得妹夫让妹妹受一点点委屈,所以他们挑剔也是情有可原。

吃完饭,杨姿的大哥问:“奕晨。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感觉对你了解得并不够多,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喝点酒,再深入了解一下吧。”

杨姿说:“我也要去。”

“那地方不适合女孩去。”

杨姿立马反驳:“我不能去的地方安奕晨也不能去!他是艺人,不能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我是他的经纪人,我说了算。”

杨姿的二哥便说:“那打斯诺克总行吧?那地方男人女人都可以去,你和你老板也一起去。”

杨姿这才答应了。

我想到工作室里还有事要处理,只能抱歉地说我先走了。

毕竟这也是他们的家事,但是我让杨姿有什么情况或者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告知我一声。

……

……

几天后,杨姿来工作室上班,但总是愁眉苦脸地。

工作室有一间专门为安奕晨装修的录音棚,还有一个练舞房,安奕晨那几天一直躲在里面练舞,我好次假装若无其事地经过练舞房,都看到安奕晨满头大汗地练舞。

我猜他们一定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了。

我没有主动问。因为我知道杨姿肯定会忍不定跟我说的。

果然,那天中午杨姿愁着脸进办公室找我:“扶桑姐,你中午要不要跟我出去吃饭?我请客。”

我说:“好啊,中午等我忙完了就叫你。”

“一定要叫我哦。”

……

中午吃的是韩式料理。

旁边的烤肉发出阵阵美味的香气,令人垂涎三尺。但对面的杨姿却无动于衷。她的皮肤很好,圆圆的脸蛋在餐厅里显得红朴朴的,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没有光彩。

我用菜叶包了一个烤肉递到她面前:“小姿,吃一块。”

她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咬着,又喝了几小口酸辣汤。

我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问:“小姿,你明明有话跟我说的对不对?那天安奕晨和你两个哥哥玩得还行吧?我记得安奕晨打斯诺克也不差啊,难道被你两个完爆了?可是也不至于啊,球技差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你让成吉思汗来打斯诺克,他不一定打得过我呢,是不是?”

杨姿这才噗嗤地笑了笑,可是很快又陷入了忧愁里。

她终于决定告诉我了,“不是我哥哥的问题啦,我妈妈都同意了,可是我爸态度不明朗,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说趁我现在还没有怀孕,再交往几年看看。”

我笑着说:“可以啊,趁你们现在都年轻,过过二人世界不是更好吗?”

“可我想……”杨姿说到这里,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希望得到全家人的祝福啦,而且我也不想拖太久,听说恋爱太久爱情会变淡,早点结婚早点成为亲人也好。我爸以前最疼我了,什么事都由我作主,我最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我有些心酸,因为我从小没有父爱,所以我并不能理解杨姿的心理。所以我只能从商业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

想了一会儿,我说:“都说丈母娘看女婿只会越看越喜欢,但岳父对女婿是有一种厌恶心理的,你爸爸和安奕晨接触得少,安奕晨这个人呢,是可以努力,可是他的努力方向肯定都在你身上,照他那清高性格是不可能像个马屁精一样在你爸面前转来转去的。所以呢,我们要迎合你爸爸的口味与喜爱,找一个能说服他的人。”

接着我问杨姿:“你爸平时有没有一些他特别信任的人?”

杨姿想了想,说:“信任的人……我知道他以前特别听我爷爷的话,但爷爷去世了。平时的亲戚嘛,因为我爸的身份和地位,他们也都是半真半假的,而且我亲戚们对奕晨也不熟啊。”

我喝着汤,又用菜叶包了块烤肉放进嘴里,觉得这个问题很棘手。

却在这时,杨姿一拍大桌子,兴奋地说:“我知道了,彦博哥哥。”

“钟彦博?”

是啊,我想起来了,杨姿在安奕晨第一次演唱会时突然在酒店,那时候她就说了,她爸爸只放心让他在钟彦博的公司打工,别的地方都不让她去。

杨姿说:“要是让彦博哥哥来当说客,说不定我爸爸就同意了。”

我嚼着肉:“也行,那你自己去找找钟彦博,看他能不能说服你爸。”

……

……

下午,杨姿从钟彦博的公司回来了。

中午还眉飞色舞一脸期待的她,现在又成了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无精打采地走进我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我面前的沙发上,像个树懒一样摊着。

我把手中的剧本合上,连忙问:“怎么啦?是不是太高估了钟彦博,连他出马都搞不定你亲爱的粑粑?”

杨姿摆摆手:“不是啦,是彦博哥哥不肯帮我。说这种做媒的事让一个大老男人去干,很丢脸,他才不干呢,就这样打发我回来了。”

我噗地笑了。

这确实是钟彦博说得出来的话。

“那小姿你只有让安奕晨努努力,赶紧把岳父搞定喽。”

杨姿无力地说:“让他怎么努力呀?他那个人,眼前除了我只有音乐,让他去做这些拍人马屁的活儿,围在我爸说好话,也不是他干得出来的,奕晨就喜欢别人欣赏他,最好见面就恭维他是个才子,这样才能满足他的自尊心。”

我说:“不拍马屁,送送礼啊,送点老人家喜欢吃的喝的。”

她说:“也送过了,我爸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

“那安奕晨就这样放弃了?”

“倒也没有放弃,他还是一样爱我,就是我不想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头猪,拱了我爸辛辛苦苦种了二十几的白菜。他当然希望我爸能把白菜亲自送给他。”

我又笑了。

杨姿这时眼神突然固定在我脸上,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被看得心里发毛,“小姿你干嘛呢?”

她突然从椅子上弹起,两步就窜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说:“扶桑姐,扶桑姐姐,好姐姐,这事你一定要帮帮我,这关系到我下半生的幸福哦。”

我哭笑不得:“我不是一直给你想办法吗?已经很尽心尽力啊。”

杨姿说:“扶桑姐,你去跟彦博哥哥说说,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我?”我马上拒绝:“不行不行,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别让我和他说话了。”

杨姿抱着我的胳膊,不停摇晃着,“扶桑姐,你去一下嘛,去一下嘛,等我和安奕晨结婚了,你当我的伴娘好不好?听说当伴娘好好玩的,等我有了儿子,认你做干妈。”

“又是当伴娘,又是干妈,这种既要出力又要出钱的事,我不稀罕的。”

杨姿改为抱我的大腿:“那我当丁丁的干妈,我对她视为已出,给她买吃好的,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将来你当了妈,我也认你孩子当干妈,我不怕既出钱又出力,反正我有钱又有力气。”

……

……

我几乎是被杨姿像押犯人一样押到凯纳集团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我在,杨姿到了凯纳集团变得特别有底气,她直接走到前台接待跟前说:“通知钟总,他最想见的人现在也想见他。”

前台小姐莫名其妙:“小姐请再说一遍。”

杨姿说:“跟钟总说,姓梁的姑娘来了!”

两分钟后,我们便到了钟彦博的办公室了。

进去了,钟彦博见到是我,眼里有一丝转瞬一过的光茫,他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扶桑你来了?”

杨姿抢着说:“彦博哥哥,扶桑姐是我带来的,你要感谢我,还有,等会儿不管扶桑姐提什么要求,你都要满足她,知道吗?”

钟彦博点点头:“好,我一定会满足她的,我什么时候没满足过她?”

这……句话太暧昧了好不好?

接着杨姿便把我往前面一推,甩下一句话:“扶桑姐我在外面等你,你不用急,慢慢说,我等人很有耐心的哈。”

“……”

杨姿出去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钟彦博。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办公室里的小喷泉不开了,现在这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扶桑,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钟彦博说。

“前段时间不是见过了吗?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钟彦博又说:“先坐一会儿吧。”

他带我到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前坐下,我坐下来了,他又优雅地泡起茶来了。

“钟总不用麻烦了,小姿还在外面等我,我把事情说了就走了。”

“小姿等人很有耐心的,倒是你,来都来了,不喝杯茶就走显得没有诚意,而且我知道你是有事来求我的。”

他把一细细的茶杯放在我面前。

我只好端起来,一下子喝完。他又倒了一杯,微笑地看着我。这个样子就像一个大哥哥在看一个小姑娘似的。

“小姿逼你找我……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吧?”他又把我的茶杯满上了。

我点点头,“你刚刚不是说了,不管什么事都尽力满足我的吗?”

他却坏坏地笑了,改为坐在我身边,还往我身边挤了挤。

我旁边挪了挪,他又挤了过来。

“除了这事,你别的方面有没有要我满足你的?”

我脸红了红,说:“没有了,你答应我这件事就行了。”

今天这办公室不但小喷泉停了,连冷气也停了吗?为什么里面这么热呢?

他又看笑着看我:“可是,我不做亏本生意啊,我答应你这件事了,你也要为我做点什么才对啊,是不是?做媒这种事很麻烦,要是成了我就促成了一桩美事,还有红包收。可若是说服不了,我也很尴尬的,毕间小姿的老爸是长辈嘛,万一我被轰出去了,岂不是面子全丢光了,你也知道我好面子怕丢脸的……”

我阻止他:“行了,不用说了,你直接说你的要求,要什么报答?”

他把脸凑过来,坏笑地说:“亲我一下总要吧?”

“……”这一趟来得真是亏大了,不应该答应杨姿的。

我站起来正准备走。

可一想到杨姿那小妞还在外面等我,便又坐了下来。钟彦博坐在我旁边,坏笑着看我。

我在他脸上像小鸡个琢米似的琢了一口。

“好了,这样可以了吧?”

钟彦博却把我的脸扳过来,让我的看着他。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变得专注,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这样的目光……

心里明明知道这样不行,他这样的目光会让我沦陷,可我竟觉得身子一动也动不了。

少顷,他的唇覆盖在我的唇上。

柔软的唇瓣交织在一起,久久地缠绕,我仿佛处身云端,躺在白云上,暖和的阳光把我包裹着,又似躺在一只宽大的摇篮里,有人轻抚我的脸……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钟彦博把嘴唇移开。

而我却仍然沉浸在他温柔的吻里,无法自拔。

“扶桑……”他轻轻唤我。

我张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想清目前我和他的处境,往事一幕幕呈现。

仿佛从一个美梦中醒来,而现实却是另一个极端。

我下意识地推开他,慌乱地想要跑出去。

跑到门口,我停下来了,深呼吸后,我看着他:“钟总,你要的吻我已经给过你了,请你遵守你的诺言帮帮杨姿。”

……

……

周末的早晨,我难得起了个大早,给家里负责照顾丁丁的阿姨放一天假。

早餐过后,我和丁丁在院子里玩过家家的游戏。

小孩子长得可真快,和我相处不到一年,越来越有小美女的样子了,眉眼之间也有沈家佳的风韵了。

沈家佳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漂亮中又带着一丝潇洒的中性美,丁丁便是遗传了她妈妈的大气,不喜欢拘拧于小节。

“姑姑,把铲子给递给我一下!”丁丁说。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把铲子递到她面前,她皱皱眉,但没有不耐烦:“姑姑,我要的是那个大的铲子,麻烦你了。”

我笑了笑,把大铲子递给她。

没几下,她就挖了一大团黑泥,而且完全不嫌弃黑泥脏,不一会儿就把黑泥搓成了一团。

我问:“丁丁这是什么呀?”

“馒头!”好干脆的回答。

“……”

正玩着,却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声音,轰隆隆的,只有凯迪拉克的跑车才有这样的声音。

那黄色的敞蓬跑车轰隆隆地停在了我家门口,车里一大一小。车停好后,下来一个男人。

喜欢开这种跑车的男人,自信心都非常强,也特别自恋,还特别大男子主义。

封家贤就是这样的男人。

大老远就听到他那宏亮如钟的声音:“扶桑,我带女儿来陪丁丁了,给我开门吧。”

我开了铁门,兰兰便放开了封家贤的手,朝丁丁跑过去。

两个小女孩一见面特别欢喜,马上叽叽喳喳地聊开了,丁丁说:“兰兰姐我做了馒头请你吃哦。”

那团东西哪能吃?

封家贤走进来,上上下下地扫视我一下,说:“不错,还是那个表面看起来温婉,实际一肚子坏水的姑娘。”纵乒场扛。

“……”我愕然。

我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丁丁有了同龄孩子,现在完全不需要我了。

我请封家贤在院子里坐下,学他以前招呼我的样子,拿几瓶饮料出来给他招呼他。

封家贤也不客气,拿起一瓶最近广告闹得火热的鸡尾酒饮料,用牙咬开盖子,仰起头便喝,很是豪爽的样子。

他抬手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衬衣袖口露出来的纹身。我很好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纹身。

封家贤喝完那瓶饮料,豪爽地擦擦嘴,感叹道:“呀,好久没有带兰兰接触小朋友了,她特别喜欢你们家丁丁,一从美国回来就吵着要见丁丁。”

我说:“不是早回来了吗?”

封家贤看着丁丁,目光并不在我身上,仿佛透过远处回到了美国的日子:“我是早回来了,她是前天才回来的,时差还没转过来呢。”

我笑笑:“去美国那边办事?”

他看我一眼,眼睛稍微眯了眯:“不,去看我的前妻,虽然我不准她回来看孩子,但我可以带孩子过去看她。”

“……”

想到上次他发我和合照出来,说是要气前妻,我便问:“你成功地气到她了?”

“那倒没有,只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到她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么小气,真的好吗?

我问:“她怎么个不好法?”

“唉,那个男人对她不怎么好,你也知道,男人嘛,好多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追个人妻为了啥?不就为了满足一下刺激吗?现在人到手了,哪里还懂得珍惜?”

他又拿起一瓶鸡尾鸡,咬开盖子猛喝了一口。

我淡淡地笑了:“原来你也不是真的放心,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而已罢了。”

他转过身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扶桑你告诉我,我这种男人是不是真的很不疼女人?”

我摇摇头,又耸耸肩:“不知道,不了解。”

他把剩下那瓶饮料又喝光了,斩钉截铁地说:“你是不敢说!”

他目光挺迷茫的:“我前妻说,以前我视兄弟为手足,视女人为衣服,所以她才离开我,我心想既然她在我身边这么不开心,索性就放手了,让她跟那个小白脸走了。谁知道那小白脸他妈的不是男人。”

我笑了笑。

封家贤又说:“其实我哪里没对她好,只是每个男人有每个男人的方式而已。我不喜欢做饭,那小白脸喜欢做饭,还煎得一手漂亮的牛排,做浪漫的烛光晚餐。”

我又笑了笑,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哪个不喜欢会做烛光晚餐的男人。

封家贤又说:“但我也有我的好啊,她嫁给我之后,我不让她出去做事,好吃的好喝的哄着,让她安心做少奶奶,要什么给什么,再奢侈的奢侈品,我也辗转给她弄回来……”

我看着他,又是笑笑:“封总打不打老婆?”

在我看来,女人一旦嫁了人,只要没有经历家暴,没有经历丈夫出轨,没有经历丈夫冷暴力,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没有什么不好。

封家贤马上站起来,激动地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打老婆的人吗?我哄着她,劝着她,把她当成宝贝一样,不过我后来确实打人了。”

“打谁了?”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夫也不愿意动她一根手指头。”

我叹了口气。

也是一个可怜的男人。

……

临近中午,丁丁跑过来对我说饿了,想吃饭。

我今天让家里的阿姨放假了,就是准备自己做饭的。现在封家贤也在,我便客气地问了一句:“封总要在这里吃午饭吗?”

他回答得非常干脆:“要啊,当然要。你去做饭,我只负责吃!”

“……”又来这一套?

我试探性地问:“封总你不想学习做饭吗?有句老话说,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

封家贤马上摇摇手,三十七八岁的男人,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我不做,我就想找一个会做饭的女人这辈子都侍伺我,我给她锦衣,她给我玉食。”

我无奈地摇摇头。

心想,如果他像钟彦博一样,偶尔肯为女人做做饭,那一定很完美。

这样,他的前妻也不会离开他了。

……

……

周一上班。

我一走进办公室,杨姿就笑嘻嘻地朝我跑来。

一看她的神情,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扶桑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爸同意了是不是?”

杨姿呶呶嘴,“扶桑姐真讨厌,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接着她搂着我:“这次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去求彦博哥哥,我爸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

我怔了怔,想起那天在钟彦博办公室的那个吻。

“扶桑姐,彦博哥哥还是那么爱你哦。”

我严肃地看着杨姿:“不要把我去找钟彦博的事告诉别人,我和他现在不谈爱情了,只能算过去了的人。”

她点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的,特别是沈思晴。”

接着,杨姿又说:“扶桑姐,等我结婚那天,你当我的伴娘吧,好不好?”

我笑了笑:“这就算了吧,你这种千金小姐结婚,绝对是弄得满城皆知的,而且跟你一起长大的千金小姐也不少吧,你找她们去,找我这种穷苦人家长大的女人会被人取笑的。”

她也严肃起来:“我就想找你,什么穷苦不穷苦的,我不在乎的,谁跟我关系我就找谁。”

我问:“那沈思晴呢?以你家和她家的交情,她肯定会出席吧?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不找她当伴娘她没意见?”想到这,我突然说:“小姿你不会想让我和沈思晴一起做你的伴娘吧?这事我可不干!”

杨姿连忙跑到我面前,很诚恳地说:“不不不,扶桑姐我不是那样的人,自从上次她骗了我,害得你没了孩子之后,我就很少跟她联系了,她是毒妇,把你和彦博哥哥害得这么惨,我才不要她当伴娘呢。”

“这还差不多,但我还要想想,考虑考虑。”

我话才说完,就听到安奕晨的声音了。

“扶桑你还考虑什么呢?赶紧答应,不要犹豫不决,不然小姿回去要跟我唠叨半天呢。”

安奕晨年轻俊朗的脸上,露出很挺诚恳的笑容。

“那……好吧!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不是结婚,是订婚。”

……

……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结婚之前为什么要订婚。

订婚和结婚有什么区别?

特别像杨姿这种订婚时也要穿着婚纱的。

订婚和结婚一样多人,一样风光,难道只为了多穿几件不一样的婚纱吗?

而且啊,订婚过程也是一大折磨。

需要专程包飞机飞到H省,那里的红树林酒店是目前国内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

占地323亩,毗邻豪华游艇俱乐部,一座27洞的海滨高尔夫球场和全亚洲最大的海洋公园。建筑外形如一只巨大的彩色贝壳。

酒店采取全套房设计,每层楼都有贴身的管家服务,并配带阳光花园酒廊。

作为伴娘的我待遇非常好。

不但享受了包机的服务,还入住了配有贴身管家服务的套房。

据说,来参加订婚典礼的嘉宾全都入住这里。

我事先了解过了,不但钟彦博这个媒人会来,沈思晴和何思晴也会来。

就盼着不要遇到。

入住酒店时,我的贴身管家递给我一个牌子,说只要拿上这个牌,不管去哪里都可以享受到免费服务,一切酒水免费。

H省是一个热带城市,尽管A市现在还是春寒料峭,但H省仿佛已经进入了盛夏。我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决定出去游泳。

来都来了,如果为了避开几个不想见到的人而选择窝在房间里,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度假机会?

泳池那边人很多,我换了泳衣,在躺椅边坐了一会儿,服务生过来问我要不要喝饮料,我看着那杯子里白白的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的饮料,吞了吞口水。

服务生说:“这是我们酒店特意配的椰子奶,具有生律止渴的功效。”

我拿出贴身管家给我牌子,在服务生面前亮了亮,说:“来一杯。”

服务生礼貌地笑笑:“小姐,我知道您是杨家的贵客,不过在这里喝饮料不需要拿出牌子哦,您的牌子可以打高尔夫或者做桑拿时用到。”

我尴尬地笑笑,拿过他手里的饮料。

正准备喝完了就跳下去游泳,结果旁边出现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怎么这种土包子也来了?这么高档的地方,让这些人来合适吗?”

“阿姨您悄悄气,她怎么说也是小姿请来的,咱们要给小姿一个面子是不是?”

我转过身,不禁头皮发麻。

有些人你越是不想遇到,可偏偏就遇到了。

何雪莉和沈思晴。

何雪莉说:“唉,新郎虽然说以前我公司的艺人,可毕竟也是歌手出手,再红又能怎么样?能比上得新娘家的万贯家财?就因为新郎的出身,惹来一堆土里土气的包子。”

我喝着饮料,看着这一对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的一老一少。

恰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安奕晨的伴郎小七朝我这边走来,小七是我工作室新签的艺人,还是一个二线演员。

小七不认得何雪莉和沈思晴,所以他只跟我打招呼:“扶桑姐你在这里呢?怎么不下去游泳?”

我笑笑:“刚遇到两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壕,一样地土,不过是豪一些而已。”

小七四处看了看,问:“在哪里呢?”

何雪莉说:“又来了一个土包子,思晴哪,所以我一直教你交友要谨慎,没事不要跟那些地位低,又没有品味的人来往,看,差点就取代你登尝入室了吧,一想到这种人差点做了我的儿媳妇,我就恶心死了,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做恶梦。”

相对何雪莉的泼妇样子,沈思晴倒是得体多了。

全程没说一句我的不是,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仿佛一朵出尘不染的白莲花。

她们走后,小七还问我:“刚刚那老女人真凶,不过那年轻的女孩真漂亮,是谁呀?”

我无奈地说:“小七,交友要谨慎,搭讪女孩更要谨慎。”

小七问:“什么意思?”

“你自己慢慢想吧。”

接着,我就把大毛巾摘下来,把饮料放到桌子边上去,为了不像上次游着泳着就抽筋了,我在泳池边上做了一套准备运动。

然后才一头扎进水里。

现在是晚上,岸上的灯光柔和地映在泳池的水里,水面映起波涛淋漓的光。

刚刚遇见何雪莉和沈思晴的不快,也随着凉凉的水消散开了。

我在池里畅游着。

还是蛙泳,因为别的也不会。蛙泳的特点是只能看清前方的状况,后面的情况就看不到了。

这是一个海滨浴场,我已经游到深水区了,这边的人渐渐少了。

可我却突然感觉后面有人扯住了我的脚,我下意识地往后踹,那只手却越抓越牢。

我心想不好,再这样我就要沉下去了,一紧张我就乱了,越是乱,我越是控制不了身体。

就在我准备往下沉时,我又被人抱住了。

接着我的唇就被一个温软的唇堵住了。

待我看清楚这人是钟彦博时,我气得握着拳头就要打他。

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心脏都要吓出来了,哪有人这样捉弄人的?

可钟彦博居然还笑得出来,而且在水中笑得都快要断气了。我握紧拳头,使劲地打在他肩上,“钟彦博你这个神经病,流氓又变态,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一点都不好玩……”

他在水里握着我的手,带我游到浅水区,脚够着地了,我一颗心总算踏实了些。

但我还是生气:“钟彦博你快离我远点,我不想见到你,你就是一个大麻烦。”

淋漓的水面,迷离的灯光。

钟彦博这才正经地说:“扶桑你别生气嘛,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要是真这么介意就扯我腿吧。”

他作出仰泳的姿势,还把脚伸到我面前:“扶桑你扯啊,扯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扯住他的脚,接着搂紧他的双腿,再把他肚子狠狠往下压。

他果然被我压了下去,但是挣扎了几下子后,他又露出水面了,还使劲地大喊:“谋杀亲夫啦,谋杀亲夫啦!”

看到附近的人都看过来了,为了避免误会,我便放了他。

我一个人气极败坏地往岸上游去。

到了我刚刚躺过的躺椅上,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再搭在身上,拎起拖鞋往就走。

有钟彦博的地方我都不能逗留太久。

拿着牌子,想到刚刚服务生说过,这牌子不需要用在吃的喝的方面,那就是说只能用在高消费的地方了?

随着酒店的指示,我看到一个泰式养生按摩房。

这种只在电视和广告里看到过。

以前工作室里也有说过想去这些地方,但当时的我观念还落后,以为这些地方是色情场所,就没有去。

走到按摩房门口,旁边有一个介绍牌:古代人主要靠按穴位和服草药治病,根据中医理论,气应是人体内流动的,如果在身体某些部份阻滞,人就会不舒服甚至生病。推按这些部位可以疏通阻滞的穴位、关节、使气畅通……

再看看门口旁边的价格,七百块半个钟,好贵。

正好门口有一个女迎宾,她见到我就问:“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拿起手中的牌子问:“有这个可以免费吗?”

“当然,只要有这个牌子,价格都算在杨府这边。”

我又问:“有时间规定吗?”

“看您的需要。”

“好,我试试。”

当时我还穿着泳衣,到了里面我把泳衣脱下来,换了里面规定要穿的衣服。

女迎宾把我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这里有一股淡淡的味,好像檀香,也好像不是,但很好闻,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

女迎宾说:“请问小姐平时做什么工作的呢?在办公室多一些还是在室外多一些?”

我说:“一半一半。”

“好,那小姐您先把衣服脱了,我给小姐推荐一个师傅吧。”

我紧张地问:“还要脱衣服?”

她点点头:“是的,因为还要推油什么的,小姐您脱了衣服趴着,我会替你盖住关键部位的。”

我连忙问:“那师傅男的还是女的?”

“小姐如果是第一次来,我可以推荐一个女师傅来。”

“那还好,麻烦你了。”

……

几分钟后,女迎宾便领来了一个女的,穿着师傅模样的衣服,一开始说的是泰语,我当然听不懂,她又换成普通话。

大概前面说的那几句泰语只是为了证明她是泰国人吧。

“小姐,您趴好了,我先给你涂精油……”

泰式按摩开始了。

原来在哪怕在七星级酒店这种地方消费,里面的师傅也是喜欢唠嗑的。

“小姐您哪里人啊?”

“小姐您结婚没有?”

“小姐来这边是渡假还是公差啊?”

“小姐您从事什么职业的呀?”

“哗,经纪人啊,那工资很高吧。”

“……”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按摩令我感觉到很舒服,加上屋子里的味道很好闻,不一会儿我就昏昏沉沉想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到背上那只手越来越往下,并且突然就捏住了我的圆润。

我猛地惊醒过来,一激灵地坐起来。

哪里还有那个泰国女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男人。

而且我一坐起来,整个人就暴露在他面前了。

我赶紧抓过薄薄的毯子遮住关键部位:“钟彦博,你怎么阴魂不散啊,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乞白赖的了?”

他笑得很是奸诈:“扶桑。你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一个人又是游泳又是按摩的,游泳我可以陪你,按摩我也可以陪你啊,这么好玩的事总是不叫上我,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

“钟彦博,你能不能不要抢强夺理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按摩技师呢?你帮我叫回来。”

他还是耍赖:“我就是你的按摩技师啊,现在够钟换人了。”

他身上穿一件白色的睡袍,那样子明明是客人的打扮。

“你不叫是吧?那我走了,反正是免费的。”

他却按住了我:“别急嘛,我又不是瘟神。为什么我来了你就要走了。你可以试试我的手艺的。”

他不由分说地把压在按摩床上,让我趴着,他往我背上不知涂了什么油,接着就有模有样的按了起来。

似乎章法也不乱,还挺舒服的。

“看,我说我的手艺不错吧,说到按摩,就刚刚那个女技师哪是我的水平啊。”

我问:“你这是什么按摩法?”

“日式按摩,在日本疗养院学的,这是具有美容功郊的按摩方式。我当时无聊学了一个多月呢,就想回来替你按按。”

本来我还在反抗的,但他现在这么一说,我不动了。

随他按吧,只要他不干别的。

也不知按了多久,钟彦博才说:“好了!”

我起来,用毯子裹紧了身体,正准备走,但毯子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全身又暴露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抓过旁边一个瓶子,使劲往他身上打:“钟彦博,你分明是故意的,你干嘛踩住我的毯子?你……”

他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捡起毯子,又踢了他一脚。

这才逃也似的出去。

我逃回了房间,赶紧关上门。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钟彦博太可恶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一个无耻又幼稚的男人?

我换了身上的泳衣,洗个澡,再看看时间,晚上八点半,还早。

也许是刚做了按摩,现在全身都精神得很,睡觉太早,在房间看电视又浪费了七星级酒店的待遇。

于是我穿上T恤和势裤,再次拿起那个牌子。

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去哪里。

最好是有个地方钟彦博不会去的。

走到后面的花园,游泳池去过了,高尔夫现在又不开门,游艇上的酒吧……那里有钱人太多,会不会碰到沈思晴她们?

后来我被一阵欢乐的声音吸引了。

儿童乐园。

小时候我就很希望妈妈能带到我这些地方玩,但是一次都没有如愿。

我看着乐园中心那个旋转木马,七彩的泡泡随着音乐声喷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梦幻的光。

六岁那年,我和妈妈经过一个公园,看到一个简易的旋转木马,我曾眼巴巴地期盼她带我进去。

“妈,我想玩那个!”

“你玩那个干嘛?不但要钱还要我在外面看着你,我哪里有这个闲钱和这闲功夫?”

“妈,就一下子嘛。”

她一巴掌就拍过来:“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赶紧走!”

……

现在的儿童乐园不但有旋转木马,还有海盗船,除了少数的一些机车游戏会限制超过1.2不能玩外,其它的都不限制,大人和小孩在这里玩得可欢乐了。

我在旋转木马的入口排队,前面几个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快就到我了,管理员看到我一个人,很好奇地问了我一句:“小姐,您是一个人?”

我点头:“一个人不能玩吗?”

他抱歉地笑笑:“这里是儿童乐园……”

我头毛发麻,不带孩子来儿童乐园,果然会被当成神经病。

却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我扮成这位小姐的孩子行吗?”

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又是他?

怎么去哪里就跟到哪里啊?

管理员愣了好一会儿,呆呆地看着钟彦博。

钟彦博笑着跟管理员说:“这位小姐既然这么想玩这个,你就让他进去吧,我来扮她的孩子。”

接着便拉着我的手,像孩子一样说着:“那我们就进去吧,妈。”

我捂着喉咙,差点没吐出来。

那边旋转木马的音乐已经响起来了,如果我们要坐的话,就要赶紧坐上去了。

钟彦博让我坐在一辆南瓜车里面,说:“亲爱的公主,请您坐好了哦,马车就要出发啦。”

接着他自己骑着一个木马:“出发喽!”

木马的音乐很好听,是一首外国的童谣,但我一时想不起是哪一首歌了。

七彩的泡泡喷涌而出,飞到空中,又飘到我的脸上,凉凉的,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的世界里。

原来坐旋转木马是这样的感觉。

我在南瓜车很欣喜地笑着,不经意一瞥,旁边骑着木马的钟彦博正对我笑。

我眼前浮现出一幅这样的画面:春暖花开的草地上,王子骑着白马,我则坐在马车里,王子说:亲爱的公主,我要带你装逼带你飞!

……

好滑稽的画面。

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晚从儿童乐园玩回来后,我担心再遇到钟彦博,便哪里都没有去了,在酒店睡了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六点多,就有化妆师过来敲门了。

“梁小姐,我是今天负责给伴娘化妆的阿sam,请问您准备好了吗?时间有点赶,请您配合哦。”

我迷迷糊糊地应和着,上了个厕所便坐在梳妆台前,任那个叫阿sam的,长得很中性,不知道是男还是女的给我化妆了。

他先给我的脸部涂了妆,再做发型,后来拿给我一件白色的衫裙,说:“这是伴娘裙,特地按您的尺寸订制的呢。”

我换好裙子后,阿sam便领着我去上面的超级套房。

那是作为准新娘出嫁的闺房。

这房间几乎全是粉色的布局,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只有那件挂在窗边的长摆婚纱是白色的,那件婚纱仿佛一束白色的月光,从天上洒向人间,磅礴大气。纵坑斤号。

“小姿——”我缓缓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她还在化妆,镜子里面的她施上了粉黛,可爱又美丽。

化妆师给她涂腮红,不能动,所以她对我眨眨眼睛。

房间里还有另外几个喜娘,估计是杨姿以前的玩伴,但我一个都不认识。

另外还有两个摄影师,一个在拍照,一个在录影。

八点多的时候,何雪莉和沈思晴也来了。而这个时候杨姿也换好婚纱了。

她穿着那袭婚纱站在房间里,显得高贵、端庄,神圣。

沈思晴今天也打扮得很漂亮,一条白色的裙子,下面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如瀑的长发披散着,脸上化了淡妆,依然美得醉人。

但当她看到杨姿穿着婚纱的样子,眼里流露出的全是羡慕,她走到杨姿身边,伸出手:“恭喜你啊,小姿。”

杨姿也伸出手跟她握了握,然后给了她一个礼貌的笑,“谢谢你,思晴姐。”

看得出,杨姿有意与沈思晴保持距离感。

“一定要幸福哦,”沈思晴说。

杨姿笑了笑:“谢谢,一定会的。”

一旁的何雪莉也走了过去,跟杨姿说:“果然当了新娘的人都特别有韵味。”

接着,何雪莉叹了口气:“想以前,你跟思晴从小玩到大,那时候感情多好,还说过以后结婚的话要当彼此的伴娘的,现在也真是……”

她瞪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不理她,今天是杨姿的婚礼,我没必要跟她们扯。

沈思晴说:“没关系啦阿姨,这是小姿的选择。”

沈思晴有些心虚,她知道杨姿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小女生了,以前她对我做的事杨姿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杨姿今天是新娘子,对谁都客气罢了。

杨姿提起裙摆,缓缓地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膀说:“我选扶桑姐当我的伴娘是因为没有她我就不会跟奕晨发展得这么快,和奕晨一路走来,扶桑姐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跟杨姿互相对视,笑了笑。

……

上午十一点,订婚仪式开始。

订婚现场在酒店大堂,现场布满了鲜花和气球,还有杨姿和安奕晨那美轮美奂的婚纱照。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乐队在演奏,那个乐队是安奕晨请来的,而作曲是他自己。

好不浪漫。

我和安奕晨的伴郎小七并排站在杨姿和安奕晨的身后,等着出场。

杨姿的婚纱下摆是很长的,她走到红毯前时,有一个90度的拐弯,婚纱后摆需要我蹲下去帮她捧把婚纱摆正来。

然而,我一蹲下身去,突然就听到“嘶”的一声响。

接着我就感觉到腰一侧暴露在了空气中,凉凉的。

一定是我的裙子破了!

再一看,可不是,从腋下到腰那部长,露出了长长的口子,还在几根可笑的线头张牙舞爪着,甚是讽刺。

这里是杨姿的婚礼啊,马上就要走地毯了,而且现场还有记者,我这样子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在驳明天的头条版面的。

怎么办?

我蹲在地上,不敢起来。

这种小礼服里面是不能穿文胸的,只能贴乳贴,我现在感觉那乳贴都要掉下来了的感觉。若我站起来,一定就走光了。

那万一我又不站起来,现场缺一个伴娘,怎么说得过去?

我急得连汗都出来了。

小七在旁边问我:“扶桑你怎么了?”

我小声地说:“裙子破了怎么办?”

他一听,也是束手无策。

司仪在台上的讲话已经差不多了,最后一句:“有请准新郎和准新娘!”

可我还蹲在地上,怎么办?

我又看了一眼那礼服的开口处,线极少,只有一层,当时我穿的时候,是阿sam协助我穿的,后来我又一直保持站着的姿势,现在一蹲下来,肯定就裂了。

但没理由啊,杨家人连七酒级酒店的娱乐费用都全给我们包了,不可能会省一条裙子的针线钱。

那就是说,这件裙子有人动过手脚了?

音乐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我急得满头大汗。

却在这个时候,身上多了一件西装外套,我抬起头,看到钟彦博那张俊美的脸。

昨晚几次见到他,我都感觉头皮发麻,然而现在看到他,竟觉得他非常可爱,像是看到了救兵的感觉。

他快速地把我扶起来,拉到一边后,又迅速地招呼后面的一个喜娘走到前面来,“红红,伴娘来月经肚子痛,你上来顶替一下,快点。”

那个叫红红的女孩子爽快地答应了,今天喜娘同样是盛装打扮,只不过礼服颜色全是粉色的。但是穿着粉色裙子的喜娘跟小七站在一起,也毫无违和感。

我就这样被钟彦博拉回到休息室了。

他问我:“怎么回事呀?”

我脱掉他的外套,指着腰间裂开的裙子说:“看看,你见过这么不禁折腾的裙子吗?”

因为我和他曾经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所以我一时间忘了避讳。

钟彦博看着我的裙子,看了好一会儿,当我意识到他其实是在看我的……时,我赶紧把裙子捂住:“行了,不用看了。”

接着我走到门口,听到大厅传来的梦幻又动听的提琴声,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惜,错了一次当伴娘的机会。”

外面那个订婚场面一定很浪漫吧,也不知道杨姿事后会不会怪我。

蓦地,我脑中浮现出上午在杨姿房间里,何雪莉说伴娘应该是沈思晴的话。

难道是她动的手脚?

想到这里,我没好气地说:“这事没准是你妈干的,尽是看我不得我好,看在你现在替我解了围的份上,我不追究,我回房间换衣服,你别跟着了!”

可是想让钟彦博不跟着,很不容易。

我换好衣服,刚打开门,就看见钟彦博站在门口,笑着说:“扶桑,我刚路过,这么巧?”

“……”

“订婚仪式还没有结束,虽然你当不成伴娘,但你不想现场观赏一下那壮观的场面吗?”

订婚现场我当然要去的,顺便找机会跟杨姿解释一下。

我关好上门,跟钟彦博朝大厅的方向走。

音乐还在继续。

交换戒指、家长祝福这些礼节已经过了,现场已经到了切蛋糕、开香槟的环节了。

帅气俊朗的安奕晨和美丽大方的杨姿站在巨大的幕布前,宛若一对金童玉女,他们的手共同握着一瓶香槟,司仪的提示下一起摇着香槟。

不一会儿,香槟的盖子飞出,淡黄色的香槟酒像泉水一样喷出。

紧接着,现场的礼炮响起,五彩缤纷的彩色飞射而出,落了准新娘和准新郎满头满身,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我在台下看着杨姿笑得一脸幸福。

钟彦博站在我身旁,双手抱在胸前,莫名地问了一句:“喜欢这样的婚礼吗?”

“废话。”

“以后我们也来一个这样的?”

“滚!”

正说着,只见钟彦博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目光突然变得冷峻:“他怎么也来了?”

我问:“谁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见到了又一个很不想见的人:邱泽西。

邱泽西旁边的人正是他老爸:船业巨头邱佳凯!

这次他们应该是一家人来的。

不是说邱泽西被他老爸逐出家门还封冻了所有的银行卡,害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到处流浪吗?

估计他老爸也看不得自己的儿子受罪,坚持不了多久吧。

仪式结束后,我和那群喜娘坐一围席,那群姑娘叽叽喳喳地聊着,但我跟他们不熟,于是只能把关注力集中在食物上。

食物也是一般喜宴上看到的菜式,烤乳猪,鲍鱼之类,再加上一些当地的特色海鲜,虾蟹应有尽有。

我正努力地咬着一只蟹腿,满手油污,这时桌上有女孩惊讶地叫了一声:“这不是邱公子吗?”

“是啊,好久不见,来看看各位妹妹。”

我抬起头,看到邱泽西正站在刚刚代替我当伴娘的红红身边,他穿一件黄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花衬衫,一向的花花公子打扮,并笑得一脸的轻浮,而且还瞥了我一眼。

我莫名地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叫红红的女孩子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附和着笑笑。

又有个女孩子问:“邱大公子前段时间听说被老爸禁足了,现在恢复自由身了?”

邱泽西晃了晃头:“唉,别提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阴险毒辣的贱人把我的秘密告到我老头子那里的,真是够卑鄙的,好在我事后承认错误态度好,老头子就此放了我一马。不过……若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我非抽了他的皮,扒了他的筋。”

我打了一个激灵。

这事不就是钟彦博干的吗?但起因是由我而起。

女孩子又问:“以邱大公子的身份地位,要查这么一个人难道查不到?还是说,这个人有很强大的背景,你不敢动人家呀?”

邱建西冷冷地笑道:“我是动不了他,但我知道他的软肋,只要戳中他的软肋,让他后悔内疚一辈子就行了。”

几个姑娘互相笑笑,便都不说话了,明显是不想跟邱建西这样的人继续聊下去了。

我吃着蟹,看到邱建西阴森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扭头就走了。

正好这个时候安奕晨和杨姿敬酒敬到我们这一桌了。

安奕晨还是那一身西装,杨姿则换了一套红色的旗袍,很是高贵端庄的模样。

一桌女孩子便都端着酒杯站起来,说着各种祝福的话:“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三年抱两哦”……

杨姿站在我身边的时候,小声地问了句:“扶桑姐,刚刚怎么回事呀?”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有空再跟你解释。”

她还是那么信任我,点点头。又接着去下一桌敬酒去了。

……

喜宴中途,我在洗手间里竟又碰到了何雪莉。

我在洗手,她从里面出来。

一见到我,她脸上就呈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咦,换衣服了哦,刚刚订婚仪式上怎么没看见你当伴娘呢?中途遛了?还是自觉自己配不上当人家的伴娘呀?我还想瞻仰一下你的风采呢,你却让我失望了。”

我把手里的水甩干净,不过因为甩得“过于用力”有好几滴水飞溅到她脸上,她避了避,随即瞪着我:“真是没有一点教养的野丫头。”

我扯了一张纸把手擦干净,又淡定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口红补个妆,补完,我对正在洗手的何雪莉说:“何大妈……哦不,何女士,你不但棒打鸳鸯有一套,就连插散伴郎伴娘都有一套绝活,插迁部的部长若由你来担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丁子户这个名字了,字典都要随你改了!”

何雪莉气乎乎地说:“我怎么拆散你和伴郎了?只要你不惹我儿子,你爱跟谁伴跟谁伴去。”

“难道不是你在我的裙子上动了手脚吗?敢作不敢认,还什么跨国总裁的母亲呢,不一亲跟我没教养吗?”

“梁扶桑,还是嘴巴放干净点吧,谁在你裙子上动手脚了?”

我看着何雪莉这个样子,心想她应该不是做了又不敢承认的那种人。当年害得我失去儿子那件事她都敢承认了。

莫非是沈思晴干的?她嫉妒我当了伴娘?

何雪莉还在后面说:“梁扶桑你不要自己一倒霉就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认为我害了你,你这是被迫害妄想症……”

我不管她了,推开洗手间的就出去。

关上之间,还听到她在里面骂了一句:“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

午宴之后,很多宾客会坐杨家承包的私人飞机回A市。但是会留下一部份年轻人继续在这里狂欢。

说到狂欢,也就是大家想着怎么去整蛊新郎和新娘。

换成以前我一般不爱凑这样的热闹,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一直活在自悲自怜当中,习惯了独来独往,好少会往人堆里挤。

所以我本来也是要随中午的飞机回去的,但是出门时看见何雪莉还有沈思晴的母亲也拉着行李箱准备走。我便决定留下来继续玩一阵子。反正晚上还有两趟飞机,不愁回不去。

下午,一大帮年轻人都换了衣服来到泳池边,叽叽喳喳地在想对策。气氛很热烈,很欢乐,我很快也受到感染了。

沈思晴和钟彦博也在其中,再看看,邱泽西竟然也没有走。

钟彦博抱着手臂没有参与其中,像个旁观者似的看热闹。沈思晴和杨姿的朋友本来就熟,她混在其中玩得很高兴,而且那些人也都乐意给她面子。

第一波,他们先在水边的显示屏放了一段毛巾舞的视频,那视频里有两个男人用毛巾挡在下面做各种动作,但身手娴熟的他们却能一直保持毛巾不掉下来。

视频放完,一群便起哄:“安奕晨,安奕晨,来一个,来一个……”

这也太整人了吧?连我都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装假看不见这灭绝人性的一幕。

杨姿一旁又羞又气:“你们这些人也太过份了,下次到你们我绝不饶你们,我要想更损的招数让你们跪着唱征服!”

但他们还是起哄:“安奕晨,来一个,来一个……”

安奕晨起初有些扭捏,但他可能也知道这帮人不整他是不会罢休的,他只好拿起那条大毛巾。

小七还有另一个男孩帮安奕晨扯住毛巾的两头,安奕晨开始脱衣服。

我从指缝里明显看到他的裤子脱下来了。

安奕晨脱完,拿起毛巾开始跳舞,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做了几年经纪人,我知道好多歌手平时在跳舞的时候会找一些很逗比的舞蹈来跟着学,不知道是不是安奕晨以前练舞的时候是不是也练过这个,他竟然跳得很娴熟,大毛巾在他手里怎么转都没有掉下去。

“哗,好……”虽然没能看到安奕晨的囧相,他精彩的表演还是赢得了掌声。

我把手放下来,也随着大家鼓掌。

第二波的游戏就不是专门捉弄准新郎和新娘了,而是把一群人分成一男一女十多组,男生抱着女生走一条只有巴掌宽的木板。

如果男的抱不稳,就会双双跌入泳池里面。

司仪的话音一落,一群男的便像饿狼扑食一样纷纷找体重轻的女生,不一会儿体重轻的女生便都被男生抱着了。

我想往后躲,反正这里认识我的人不多,我就假装是附近来看热闹的。

结果一转身,就被人一把抱起来了。

又是钟彦博!

“干嘛呀?放我下来,我不要玩这个。”

他朝我坏坏地笑着:“扶桑,迟了,我要是再不抱住你,你就要被他抱着了。”

他抱着我转了个身,我看到了旁边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男人,嘴里还流着口水。

这男生我听说过,是某集团老板的儿子,儿时发过烧,有一点智障,他母亲曾经公开征婚但没有女孩子愿意跟他,据说他小时候看了西游记后,一直以为自己是金角大王,而且说长大了想娶嫦娥。

倒不是嫌弃他,只是若他真的抱我了,他嘴里的口水可能会滴到我身上。

我不自觉地往钟彦博怀里靠了靠,搂住他的脖子。

这时,我看到不远处的沈思晴向我投来一丝怨恨的目光。

原来她本意要朝钟彦博走来的。这里的男孩子很多都知道她喜欢钟彦博,便没有一个人乐意抱她。

而“金角大王”却在这时朝沈思晴跑去,在沈思晴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就将她一把抱起来了,嘴里欣喜地喊着:“嫦娥仙子,嫦娥仙子好美。”

口里的口水滴到沈思晴嘴边。

沈思晴厌恶地把挣扎,可“金角大王”从小就练健身,大概是他妈妈怕他受别人欺负,不但让他健身,还教他武功,所以被这样的人抱住,哪是沈思晴想反抗就反抗得了的。

本来第一队过去的应该是安奕晨和杨姿这对新人,可“金角大王”却在大家的注视下,第一个抱着沈思晴身轻如燕地冲过了巴掌桥。

到了泳池那头,“金角大王”才放下沈思晴,热烈得欢呼,后来又因为兴奋,一头扎进泳池里不见了身影。沈思晴则气极败坏地绕过泳池回到这边。

那巴掌桥很难过,好几对男女才走几步都掉下泳池了,连安奕晨和杨姿也不例外。

等前面的人都过去了,钟彦博才抱着我小心翼翼地过去。

我担心他会跌倒,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搂着他的脖子,他走得很专注,眼睛看着前方,下巴的轮廓很好看。

他一开始走得很稳,后来晃了几下,竟然也跌入泳池中了。

我们双双跌入泳池下面,因为太突然,我还被水呛到了。钟彦博把我托到水面,我才开始自己游到岸边。

像落汤鸡似的爬到岸上后,我问钟彦博:“你其实明明可以过去的,为什么不坚持到最后呀?”

他戳了戳我的额头:“你傻呀,金角大王都过得去,这里有多少对是过不起的,只不过是因为安奕晨先落水了大家给他面子而已,谁让他今天是新郎呢。”

我不由地对他笑了笑。

第三轮的游戏还在继续,因为大家的衣服都湿了,所以第三轮的游戏在水上进行,现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个大水球,本来是要人钻进去的,但这次的规则却是人趴在球上面滚,不落水为胜者,输了就要喝苦瓜芥末汁……

这一过程下来,我笑得肚子都痛了。

……

……

傍晚,游戏结束了,每个人也都筋疲力尽了,而晚上在这里吃的不是正餐,而是自助餐。我回去换衣服顺便收拾东西,打算吃完自助餐就坐酒店的车去机场乘他们乘包的飞机。

吃自助餐的时候,钟彦博托着一只托盘朝我走来,那样子很潇洒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托得这么稳。

“扶桑,今晚坐我的直升机回去吧?”

我说:“不用了,我随大队回去就行了。”

“怕是没你的位置了吧?”

我嗤笑:“不可能吧,我听说可以坐一百五十多号人呢。”

他也笑了笑,叉了一块盘里的虾放进嘴里:“你不是报了中午那趟飞机吗?人家有登记的,而晚上这趟你没有报名。”

我惊讶地问:“还要报名?”

因为是私人飞机,所以根本不用什么登记牌,身份证过了安检就行了。

“当然要报名,飞机虽然是私人的,但毕竟不是巴士和轮船,你以为挤一挤就能飞啊?”

我吸了一口冷气,但我很快就说:“那我自己订飞机票回去,顶多出千百块钱。”

他挡到我面前:“真的不坐?”

我吃着盘里的东西,毫不犹豫地说:“就是不坐!”

……

……

晚上机票机票已经售完了,第二天一早才有。

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再住一个晚上。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损失的不止是飞机费。套房的私人管家告诉我,杨家订的套房只有两天一夜,所以我今晚如果要继续住的话,就要自行支付这一晚的费用。

因为杨家在这里是VIP客户,所以可以按VIP价给我,打完特价后是五千块一个晚上!

我几乎吐血了,七星级酒店就可以这么贵吗?还是打完折的价格?

我当即拒绝:“不住了。”

私人管家倒挺会替人着想:“梁小姐,据我所知,你有好多朋友都是要再住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回去的,如果您舍不得房费,可以跟他们拼一晚。”

我问:“我的朋友?”

私人管家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像读书一样念着:“比如科美房产的沈小姐,京召的乐小姐……”

我赶紧摇头:“算了,不用了,我退房。”

我上“去拿儿”网搜了一下这一带酒店,找了一间一晚上五百块的旅馆,便拿起行李准备打的过去。

从大堂出来,我又看见了钟彦博,他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扶桑,是不是决定坐我的专机回去了?”

“不用麻烦钟总了,跟你在一起太倒霉了,我还是跟你保持恰当的距离吧。”

“那你现在去哪里?”

我担心他再尾随我,便说:“去哪里不用你管,别跟着我就行了。”

我打了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就离了这座豪华壮观的七星级酒店,想起在这里渡过的两天一晚,总体来说还算开心。

尽管钟彦博好烦人,尽管被人动了手脚,当不成伴娘,尽管错过了回去的飞机……

我订的旅馆距离车程大概是三十分钟,离机场很近,不用担心明天早上赶不上飞机。

过高架桥的时候,师傅突然问我:“小姐,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呀?”

得罪人?

我不明白,“师傅,干问这个?”

“后面那辆黑色的商务车跟了我们十多分钟了,不会是想追你的吧。”

我连忙转过身去。后面确实有一辆商务车,黑色的,但是由于现在是晚上,车里面的情况看不太清楚,而且开车的司机我也没见过。

我心想,肯定是钟彦博,这男人怎么老跟我?

“师傅,你不用管他的,好好开车吧,送我到目的地就行了。”

接着我拿出手机,翻出钟彦博的号码,接通后,我不等他说话,便骂了一句:“钟彦博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告诉你妈,让她来把我整死算了!”

我摁断电话,气乎乎地看着窗外的后视镜,那辆车竟然还跟着。

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钟彦博,连忙挂断。过了一会儿他又打来,我索性关了机。

师傅问我:“小姐,是男朋友吧?现在的男孩子这么痴情的已经很少见啦,劝你还是紧紧抓住不要放手哦。”

我沮丧地说:“就算我同意,那也要人家父母同意啊,结婚又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不是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这么不开明的父母?我闺女去年也交了个男朋友,两个孩子都才满18岁,当时马上就高考了,老师向我反映这个问题,我让老师装作不知道。因为你越是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们偏偏就要在一起。”

我说:“师傅你不明白,我前男友的妈妈可凶了,不允许就是不允许,为这事都出过人命的。”

“出什么人命?”

我想想以前失去的那个孩子,若是能活下来,应该有丁丁那么大了。

“师傅别问了,我想静静。”

……

……

出租车很快就开到了一环出口,出口是一条绿萌大道,只有两个车道,路上车和行人都很少。

我转过身去,看到后面那辆黑色的商务车还在跟着我们。

我心想,钟彦博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那辆商务车开始加速,并快速地越过了我们的车,师傅大叫了一声:“我靠!”

只见那辆车突然转回道,并来了个紧急刹车,一下子停在出租车前面。

好在出租车师傅的技术好,他停车停得快,不然我们就一头撞上去了。我虽然系着安全带,可身体还又重重地弹了一下,又被安全带弹回来。

“钟……”我刚想骂,钟彦博你开什么玩笑,却见这时从车上下来几个人穿黑衣的人,都蒙着脸。

这些是什么人?

钟彦博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吧?难道是抢劫?

我下意识想报警,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开机还需要一段过程,我握着手机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打开了我的车门。

师傅急得大声叫:“姑娘,你确定这些人是你的男朋友?”

这时,一个蒙面人说:“你说得没错,我们是她男朋友派来的,正和她闹着玩呢。”

那蒙面人就甩了几张纱票到出租车师傅面前,说:“这是车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我却被那几个人拽着上了那部黑色的商务车。

车里并没有钟彦博。

我这下肯定了,这些人不是钟彦博派来的。

“你们是谁?”我哆嗦着问。

“闭嘴,是谁会告诉你吗?骚娘们!”

我被绑起来了,手脚都捆起来,眼睛也被蒙上了。

我害怕得一动都动不了。

上一次被绑上车的情景又在我脑里呈现。

这一次他们要帮我绑到哪里?卖到哪里?哪个深山?一个丑男人,还有狱中的情景全都在我眼前浮现出来了。

我害怕得一直哆嗦,我不要再这样子,千万不要让我再遭遇这样的经历。

我甚至哭起来了。

车上那几个男人在交谈:“这骚娘们居然哭了呢。”

“既然这么怕事,当初就不该惹上那大少?”

大少?

绑我的是男的?

接着我便想起午宴时,沈建西冷冷地笑道:“我是动不了他,但我知道他的软肋,只要戳中他的软肋,让他后悔内疚一辈子就行了。”

他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得。

难道是沈建西?

车里,大概是因为那人爆露了“大少”这个字,有人“嘘”了一声,车里便没有交谈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像扛麻袋一样扛了出去。

走了一阵后,我被丢在了一处软绵绵的地方。

也许是沙发,但是这里有一股发了霉的味道,似乎是一间破旧的屋子。

“人我们带来了。”

“好,这是报酬,你们拿着就走吧。”

这声音……果然是邱建西。

那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又听到一个木门“咯吱”地关上了,屋里很安静。

我喊了起来:“邱建西,是你?”

接着,我的眼罩被拿下来了,眼前,邱建西正对我笑着,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

这里真的是一个破屋,墙壁都裂了,估计是危房了。上一次是废旧的厂子,这一次是破屋子,邱建西难道对破烂的东西都情有独钟?

我现在躺在一张破烂的沙发上,旁边有一张椅子,全是灰。

“邱建西,你到底要闹哪样?”

他笑着说:“闹哪样?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先奸了你,然后再让外面那几个男人再奸你一次,最后把你卖了,你会不会很害怕。”

我一听到“卖了”这个字,就产生了极大的心理恐惧。

“邱建西,你……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下意识地往后面缩。

他在我面前蹲下来,手指摸着我的脸,接着在我脸上捏了几下:“钟彦博的女人是吧?哼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上次对我做的事,害得我被老头子一阵毒打,还被赶出家门,你说这个仇我不报行吗?”

“邱建西,既然是钟彦博干的,你……你找他去,不要找我,我跟他没有关系的。”

他“啪”地打了我一耳光,不是很用力,只有一点点疼。

“你当我傻啊?钟彦博难道不是为了帮你出气?”

我已经被他那一巴掌打得发抖起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就算钟彦博是为我出气,可你觉得欺负我就能打击到他吗?”

他捏着我的下巴,阴阳怪调地说:“怎么不行?昨天晚上他一直跟着你,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他一直跟着你,我早就得手了!”

我顿时觉得又生气又好笑:“好,就算你欺负我能打击到他,可你觉得拿一个女人撒气,是男人吗?还有,你想在杨家的婚礼前绑架伴娘?你知道一个伴娘失踪了别人迟早查到你身上吗?”

真是一个草包!

沈家佳呀沈家佳,你居然爱的是这样一个男人,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竟然……

还有丁丁,丁丁绝对不能认这种人为父亲!

邱建西也火了,怒狠狠地看着我:“梁扶桑,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是一个草包对不对?哼哼,等下我就看看你的钟彦博是不是一个草包!”

钟彦博?

“他在哪里?你把他也绑来了?”

邱建西阴笑着说:“才不是呢,是他自己来的。”

恰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车声。

邱建西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出去!”

邱建西把我架到门口,又用一把刀抵在我的颈间。

那辆白色的奔驰终于开近来了,钟彦博冷峻着一张脸从车上下来,现在的他与昨晚死乞白赖的他相差太大了。

钟彦博朝我走过来。

邱建西用刀抵着我的脖子,喊了一声:“行了,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我就划花她的小脸,看你以后还怎么亲她!”

他果然用刀在我的脸上比划着,那刀贴在脸上的皮肤上,冷冰冰的。

钟彦博停下来,双手抱在胸前,破屋橘黄色的电灯泡发出幽暗的灯光,灯光映在他冷冷的脸上,“邱建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见过钟彦博像现在这么冷峻,他似乎忍了一肚子火没有发泄出来。

邱建西冷冷地笑了。他说话时。口中的气息一直喷到我脸上,“哈哈,心疼了?我就知道她是你的软肋,你俩果然是真爱啊,是要当梁山伯和祝英台吗?那我今天就当一回马文才,专门来破坏你们,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钟彦博在这里,所以我的危机感减少了,居然想起了高中时我们排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话剧,的确。如果我和钟彦博的性别换过来的话,我们就是这样的结果。

“邱建西,你放了她,有什么事冲我来,绑一娘们来这里叽叽歪歪,算什么男人?”

邱建西抵在我脸上的刀又用力了一些,一阵钻心的刺痛划过脸颊,我感觉皮肤似乎被划伤了,他对钟彦博说:“放了她?放了她我还能要求你做事吗?”

钟彦博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钟总,你不是很有钱吗?把你的钱转给我啊?我要一千万,这是第一点,就当你上次对我的赔偿。”

我挣扎了一下,邱建西猛地把我搂紧了一些,这回改为用刀尖对着我的脸,我吓得一动不动了。

钟彦博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霜,他冷冷地说:“一千万是吧?好!”

接着他就拿出电话:“kenven。查一下邱建西邱大少的帐号,给他的帐户拨一千万,我等着救人……”

刚说到这里,邱建西就大声喊:“停,只说到这里,赶紧把电话挂了,扔到一边。”

钟彦博摁了一下手机屏幕,接着把手机扔到一边的泥瓦上,说:“好,第一点已经做到了,还有没有第二点,第三点,一下子说完,别那么哆嗦。”

我呆呆地看着钟彦博……他就这样把一千万打给邱建西了?

邱建西满意地笑笑,阴险地笑道:“我听说钟总一向是个冷艳高贵的总裁,不管什么场合都雷厉风行。不仅如此,钟总还是一个美男子,是A市无数花痴女人的理想男人,我就想……如果我让这么一个男人脱了衣服,趴在我面前的泥土里做几个俯卧撑,不知道这样的场面会不会很好看。”

太过份了!

钟彦博如此爱面子,让他这些事,还不如让他直接损失一千万。

我冲着钟彦博喊了一句:“钟彦博,你别理他,你开车走就是了,你出去找人来救我,我死不了!”

邱建西那把尖刀往我脸上又抵深了一些,很刺痛,“别幼稚了,钟彦博你要是现在敢走,我马上就把她上了,尝尝你的女人是什么滋味,上次没尝到,心里可惦记了!”

钟彦博冷峻着脸,开始脱衣服,那样子毫不犹豫。

他把西装外套扔在地上,接着把衬衣也脱了,接着是裤子……整个动作如行去流水,一点也不含糊。

这样子倒不是被威胁,倒像是游泳前的脱衣动作,没有一丝扭捏,脱得只剩丨内丨裤后,他双手抱在胸前。

我冷冷地对邱建西说:“你不觉得让他脱衣服是你自取其辱吗?”

“什么自取其辱?”

我讽刺地说:“他有八块腹肌,你有吗?看你瘦成这样,平时只知道花天酒地忽略了锻炼吧?现在只有嫉妒的份。”

邱建西不理我,看着钟彦博,冷冷地说:“开始做吧。”

钟彦博趴在地上,做着俯卧撑,但是,时间过了好久,邱建西竟然都没有让他停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钟彦博的脸上已经渗出密密匝匝的汗水了。

大约半小时后,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到最后,竟是咬紧牙关在做。

而邱建西却在此时哈哈地大笑着,仿佛拿这个来取悦自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我不是不心痛的。不,确切地说,就算是一个陌生的人我也会心痛的。

我朝钟彦博大声地喊:“钟彦博,你停下来吧,别做了,你走就是了,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事,钟彦博你要明白,不管你现在跟我说什么,做什么,我不会原谅你当年对我的伤害的!”

钟彦博很坚强地抬起头来看我,几滴汗水从他额头上流到鼻间,又从鼻尖滴到地上。

他只看了我几眼,又撑着继续。

邱建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来了。

直到钟彦博累得再也没有了力气,几乎就要趴在地上了,他才我往屋里拖,原来他刚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消耗钟彦博的体力。

钟彦博看见我被拖进屋里了,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披着。

“邱建西,钱也给你了,侮辱你也侮辱了,快放了扶桑!”也许是刚刚泥地上的灰太大,钟彦博“呸”地吐了一口口水,后来又打了几个喷嚏。

他对花粉过敏,对粉尘也过敏。

邱建西把我拖到破屋的最里面,接着钟彦博也进来了。

“钟总,请你离我最少五米远,否则我就一刀刮花了这小贱人的脸!”

钟彦博体力还没有恢复,一边喘着气一边穿衣服,同时也跟他保持距离。

邱建西拖着我从墙根慢慢地挪动,他一边挪一边指使钟彦博的站位,最后,变成了钟彦博站在破屋的最里面,而我和邱建西则移到门口。

我想明白了,邱建西是想在这个时候把我推进破屋里去,然后把我和钟彦博关在这破屋里。

“邱建西,你觉得这扇门能把我们关起来吗?”

邱建西冷冷地笑了:“谁说我要把你们关在这里?”

“那你想干嘛?”

他看着墙上的裂缝!

我顿时明白了。

“邱建西,我劝你不要做傻事了,若我和钟彦博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警方会查不到你身上?”

“查得到又怎么样?你以为我老爹真的舍得我去坐牢,他顶多断我几个月的粮。但是现在有了钟总的一千万,我怕什么断粮呀?”

我在心里暗叫不妙。

邱建西的确是一个鲁莽的草包,完全不顾后果,但是目前最紧要的是我们不能真的被邱建西困在这里。

也许是意识到生命受到了威胁,我来了勇气,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一邱建西一脚,今天穿的是带了细跟的高跟鞋,他啊地叫了一声,握着刀的手松了松。趁这个机会,我赶紧逃。

其实本该往门口的方向跑的,我却往钟彦博的方向跑了。

我一下子跑到钟彦博身边,下意识地搂着他。

“你怎么样?”

“你没事吧?”

我们俩同时说出口。

钟彦博一下子将我护在怀里,待我转过头看向门口时,邱建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而门口那扇木门也被关上了。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车子发动机的声音,肯定是邱建西跑了。

我跑到那扇木门那里,用力地推了推,但是木门却纹丝不动,而且外面有铁链的声音。

那木门是破了的,我估计要踢开它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钟彦博就可以做到。

然而,我正要踢,钟彦博却拉住了我,他说:“扶桑,别费力气了,你看这些。”

他指着墙壁上的裂缝:“一旦你用力了,这墙壁很可能就要随着倒塌了,你想被活埋吗?”

是的,门旁边就是裂缝,一旦受到振动,就可能倒塌了。

“那怎么办?”我有些着急。

他的手机被扔在外面了,我的包在刚刚被拖下车时也被扔在外面了,现在没有通讯工具求救。

而这屋子里只有一扇脸盆那么大的玻璃窗,就破能砸烂玻离我们出不去啊。

他抬起手表看了看,说:“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

“你今晚不是要坐私人飞机走吗?要是你的人等不到你,会不会来找你?”

“兴许不会”他又咳嗽了几声:“接到邱建西电话后,我就跟飞机师把行程推到明天,他们不会找我的。”

“可这四处这么偏僻,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我们要等到明天吗?”

钟彦博疲惫地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接着把我一把拖了过来,让我坐在他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不是更好吗?起码我们两个现在可以安安静静地呆一个晚上。”

他接着又咳了几声。

我帮他捂了捂胸口:“是不是吸入的粉尘太多了?你真的没事吗?”

四处搜寻了一下,这屋子连一瓶水都没有。

他拉着我的手,说:“扶桑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要消耗体力。”

我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我便抱怨起来:“你刚刚要是一开始就不管我,自己开车回去报警多好啊。”

他说:“你要是一开始就那么勇猛,踩了邱建西一脚朝我跑来多好啊,还需要我脱了衣服做俯卧撑?”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头顶上的灯泡忽明忽暗,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十分诡异。

我偏过头,不再看他,而是透过那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黑暗。

我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那痛苦的三年,没有那一段在雨夜里他伤透人心的话,现在可能我们可能会接吻。

可当年的伤害,不是现在的一段有惊无险的惊历就可以化解的。

“你的手机有没有关机定位功能啊?”我问。

“不知道,应该有。”

我又说:“天亮前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吧。”

“不知道,应该有。”

钟彦博靠在那张破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那半个多小时的俯卧撑,几乎要了他的命吧。

后来,便听到风吹在木门上啪啪的声音。

我警惕地站起来,钟彦博也在这个时候站起来了。

我怯怯地说:“不会是台风来了吧?H省是个海岛,有台风是常有的事情。”

钟彦博在在屋子转了一圈,后来便回到我身边:“恐怕真的是台风。”

“这屋子禁不起台风的,怎么办?”

“凉拌!”他回到那沙发里坐下。

我急死了,也跟着他在沙发里坐下:“钟彦博,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

他看着我:“害怕什么?死吗?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前在日本疗养院的时候,我以为当时我会死,内心一直在挣扎,我就害怕死后再也见不到你。当时我多希望你能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我。现在好了,你在我身边,所以我害怕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

如果今天晚上真的死了,我会不会有遗憾?我会遗憾什么?我无牵无挂,没有一个亲人,至于丁丁,也许杨姿和安奕晨会帮我照顾她,等沈家佳从里面出来,丁丁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所以我有什么遗憾?

我从小就孤苦,活在自卑自责当中,哪怕现在有了工作室,赚了一些小钱,我也依然感觉不到多少快乐。那么,死了不就是解脱吗?

接着便听到了屋顶瓦片上淅淅沥沥的声音,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屋顶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更有雨滴开始往下渗。

钟彦博站起来,他的体力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把沙发推到一个不漏雨的角落,然后继续坐着。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伸出手想要抱我:“扶桑,如果生命即将结束,我可以跟你埋葬在一起,那我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我移开他的手,“不要说这些话,我们还没有死呢。”

“扶桑,到现在还不能原谅我吗?我会死不瞑目的。”

我说:“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对你既没有爱,也没有恨。”

“就是说,我还需要努力了?”

“你都要死了,就别再说努不努力了。”

他笑了笑。

后来便听到了呼啸的台风,越刮越大,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着屋顶的电灯泡,电灯泡摇摇欲坠,又闪了几闪。

“扶桑,你冷不冷?”钟彦博问我。

当然冷,刚刚出来的时候我穿的只有T恤和热裤,现在风这样吹当然冷。

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推托了一下,说:“不用了,你也会冷的。”

他威胁我:“如果你不披着,那我就要强行抱你了!”

那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我披着,感觉没有这么冷了。

这个时候,电灯突然灭了。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里。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扑到钟彦博怀里。

我从小就怕黑,尤其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一点点发亮的东西。

钟彦博紧紧地搂着我。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想从他怀里挣脱开,但他却紧紧地搂着我,我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他怀里,我们的体温互相温暖着彼此。

“扶桑,有我在,别怕!”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喃喃地说道:“这屋子好黑。”

他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是的,可能停电了,或者是电灯烧了。”

“好想离开这里。”

“也离开我吗?”

“……”我沉默着。

黑暗里,钟彦博的声音低低的,沙沙的:“扶桑,你记不记得在美国的那段日子?我带你去攀岩?”

我缓缓地说:“不怎么记得了,那根本是一场梦,谁会一直记得梦里的东西?”

“是吗?可对我来说却不是梦,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我在跟我最爱的人,做着我喜欢做的事情。”

“钟彦博,过去的事能别提了吗?”

“嘴上不提,脑里也一直记得啊,你当时玩得多开心,笑得脸红朴朴的。”

“还说,当时我脚一滑,都快吓死了,幸好身上有安全绳绑着。”

“想到你当时那个像老羊下山,想下又不敢下的动作,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好笑呢。”

我捶了他一拳头:“还说呢,尽记得我的囧事。”

“若能回到那个时候,多好啊。”

“……”我又沉默了。

我们还回得去吗?

我不再说话,钟彦博也不再说话了,只是他抱着我的动作又加重了一些力度。

外面狂风暴雨,里面漆黑一片,我的头枕在他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在那个风声连着雨声的夜晚,我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一首歌,那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谣,我甚至不记得几岁的时候听过的了。

黑暗里,我闭着眼睛,轻轻地哼着那首歌: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千万条路你莫回头……

这首歌好像是我妈在一个深夜里唱的,当时也是刮风下雨,我半夜里被打雷的声音惊醒,就听到我妈唱这首歌,本来是一首民谣,她却唱得蜿蜒曲折,肝肠欲断。

哼着歌,我又想起了好多人,想起我曾经住过的那间破旧的房子,想起我妈拿着棍子在后面追我想要打我……

后来是钟彦博把我从沉思中晃醒的。

“扶桑,扶桑!”

我睁开眼睛,黑暗中,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怎么了?”

外面的风声和雨声好像更大了。

他把我扶起来,摸着沙发绕到墙边,让我蹲在沙发旁边。

我问:“怎么了?是不是房子要塌了?”

“好像是!”

这时,有瓦片掉下来的声音。

他把我搂在怀里,用身体挡在我上方。

我把他拽下来,地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想死啊?”

他低低地说:“梁扶桑,你给我安静一点,声音也是会引起空气的振动的知道吗?你叫这么大声,把墙震烂了怎么办?”

“钟彦博,你别吓我!”

“好,我不吓你,你乖乖地蹲在这里,万一房子真的塌了,我们旁边还有沙发,我学过逃生技能,不会有事的。”

“……”我将信将疑。

他把我的头按下去:“相信我!好好站着。”

头顶的瓦片似乎掉得更多了,哗啦啦地掉一大片,但是没有砸到我们这边的位置。

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了,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风和雨从破了的顶部灌进来,有雨飘到我的脖子,凉凉的。

“钟彦博……”我想喊他一声,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抱着我:“别动!”

我一动不动,这时,又听到一大片瓦掉下来了,掉到地板上,还闻到了一阵发霉了的味道,大概是屋顶上的树叶腐烂的味道。

我雨开始淋到我们身上了。

我抬起头,但仍然什么都不看见。这里的夜晚不像城市的夜晚,城里的夜晚因为有路灯和霓虹灯,所以哪怕是夜晚也能有朦胧的灯光。乡下的夜晚若是没有月光,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冷得发抖,头发不一会儿就湿了,我想现在屋顶肯定塌得差不多了,万一再塌到我们这边,那就糟糕了,再没有人来营救的话,我们会被活埋在这里了。

我哆嗦着,钟彦博只紧紧地抱着我,他说:“扶桑你不要怕,以前你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没有我,但现在我在,我一直都爱。”

“钟……钟彦博……”我的嘴唇已经开始打颤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杨姿……还有安奕晨一样……想爱就爱,得到……得到彼此家人的祝福?”

他搂着我:“也许,越是相爱的人,经历的苦难就越多吧,你要相信我,等所有的磨难过后,我们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会……”

会吗?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轰”的一声响,似乎有无数的瓦片落在我身边,而我们旁边的墙也塌了!

钟彦博在那一刻紧紧地抱着我。

黑暗中,我明显听到他呻-吟了一声,后来又强忍着不再发出声音。

他一定是被石头之类的东西砸到了。

那一声“轰”的声音过后,不一会儿又有一阵“轰”的声音,是我右手边的墙倒了。

一阵粉尘的味道扑鼻而来,但不一会儿又被风雨浇湿,现在我们身边只有风和雨。

我试着动了动,然而钟彦博却低着声音说:“别动,扶桑!”

我问:“怎么了?”

“我们上面有一堵墙!一动就要压下来了,”他的声音听着很是无力,也很痛苦。

“钟彦博,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被砸到了?严不严重?”

“不,不严重!”

我被他护在身边,周围只有一点点的空隙。

也许是因为屋顶和墙都塌了,风和雨灌起来,我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就被雨浇湿了,冷得直发抖。

“扶桑,你冷不冷?”

“冷!”

奇怪,他现在怎么不抱着我了?

“如果你觉得很冷,那就想一些让你热血……热血沸腾的事,”他是不是很痛苦?为什么说话断断续续的?

我问:“什么是……热血沸腾的事?”

“比如,我们……我们在床上度过的那些……美妙的时候。”

“钟彦博,这时候你还耍什么流氓?”

他又吸了一口气:“扶桑,等一下我要是睡觉了,你记得掐醒我。”

我意识到事态严重,转了一下身子,想看看他,但是又被他制止了:“别动,听话!”

“钟彦博,你到底怎么样了?”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不能有事,若……若你出了什么意外,你那个狠毒的妈会要了我的小命的!”

“不,不会的……她现在不敢要你的命,我说过……若你有一天出了意外,我……我就不活了!”

“那你怎么……怎么不说……要是她不让你娶我,你就不活了?”我冷得一直打颤。

黑暗中,他咳了一声:“那……还是不要提她了。”

沈默了一会儿,他低低地说:“扶桑……给我唱……唱首歌吧?”

“唱什么歌?”我问。

“刚刚那首,拜托了!”

我轻轻地哼了起来,“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千万条路你莫回头……”

雨声,风声,歌声,在黑暗中混为一体。

我哼了好一会儿,停下来时,发现钟彦博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钟彦博,钟彦博……”

没有反应。

他的身体还是热的,记得他说如果他不小心睡着了,就让我掐醒他。纵阵欢弟。

我摸到了他的大腿,使劲地掐了一下,他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我哭着说:“钟彦博你怎么样了?”

仍然没有反应。

“钟彦博,你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我已泣不成声。

就在我害怕无助的时候,我听到有警车的鸣声。

车灯由远而远,在车灯强烈的照射下,我渐渐地看清了目前的境况:钟彦博圈着身体,把我护在身下,而我们的上方紧压着一堵墙。

不久后,救援人员也到了,他们挖通了一个通道,把我们从里面救出来。

是Keven在电话中听出了异常,随后报的警。

我们被送到了H省第一人民医院。

我只是淋湿了,有轻微的感冒,加上脸上被邱建西划伤的一道浅浅印子,其他再没有一丝损伤。

钟彦博送进医院时,因为背部被砸了一下,有轻微的肺出血,左手也骨折了。

医生给我开了一点感冒药,又帮我处理了脸上的伤口,我便去了钟彦博的病房。

现在仍然是半夜,钟彦博身上满是管子,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左手打了石膏。

我站在他的病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也许再他几眼,我就该走了吧。

天快亮的时候,病房外面一个人急冲冲地跑进来,还是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特别大。

她一进来,护士便说:“小姐请您保持安静,病人需要休息。”

“抱歉,请我丈夫怎么样了?”沈思晴急切地问。

“哦,原来是病人的妻子,那……”护士看了我一眼。

沈思晴也看到了我。

我从病床边站起来,对沈思晴笑了笑:“你来了,那我该走了!”

她一脸不悦地看着我:“为什么他会跟你在一起?”

“巧合吧,你好好照他!”

从医院走出来,我裹了裹身上还没有干的衣服,觉得好冷、好冷。

天已经亮了,台风也小了一点,雨也小了一点,我淋着雨走到医院门口,那里有一棵棕榈树,我走到那棵树旁边,蹲在树下,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也许钟彦博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沈思晴,他会生气,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他需要人照顾。也许沈思晴会给他熬清淡的粥喝,会扶着他上洗手间,会帮他做手部康复,会……

在沈思晴日重一日的照料下,他会渐渐好转,会感沈思晴。

可不管怎么样,钟彦博,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

我回到A市,继续埋头在工作里中,我筹拍新电影。找导演,找投资商,并且跟着导演学习怎么找演员,学习怎么拍戏。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

这段时间的工作电话很多,他们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要联系我,我简直到了听到电话响就害怕的地步。

有一天,我又接了个电话,是一个很熟悉的号码。

那个电话号码,我其实已经倒背如流了,回到A市的这一个月里。好几次我都想拨通它。问问它的主人现况如何。

我走到窗边,拨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朵旁。

快到夏天了,窗外的天空很是晴朗。

钟彦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扶桑,是你吗?”

“恩。”

“我在A市,民济医院。”

我问:“什么时候转回来的?”

“就在你走后的当天。”

“恩,”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我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后天出院。”

“恩,那就好,手……现在已经好了吧?还有你的肺?”问完,我便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干嘛问人家的肺?

“骨折差不多好了,肺出血也恢复了。”

“恩。”

“你现在在忙什么?”他问。

“拍新的电影,已经筹备一个月了,跟别的影视公司合作的。”

电话那头,他似乎叹了口气;“看来你挺忙的。”

“是有一点点忙。”

我话刚说完,那头便挂了电话了。

什么意思?怪我一回来就拍电影,不在医院照顾他?

可他不是有沈思晴照顾了吗?

都叫丈夫了。

……

手机又响起来了,这回打电话来的人是封家贤。

电话那头,他宏亮如钟的声音响起:“扶桑啊,明天有空吗?”

我问:“怎么了?”

“哈哈,你是不是一定要我告诉你什么事,你才能知道有没有空啊?”

我噗地笑了:“明天周末。你又想带兰兰来我家吗?”

“那就是有空了?”

“恩……有吧,”好久没有陪丁丁了,也应该陪陪她了。

结果封家贤这才说:“好,既然你有空,那明天随我去香港迪士尼玩一趟吧,今天现在就订晚上的机票,晚上九点我去你家接你和丁丁。”

“……”

那边电话已挂掉了。

我无奈。这男人,太大男子主义了,完全不尊重女性的意愿。

晚上,我收拾好该带的东西,丁丁一听说要和兰兰去迪士尼,开心得不得了。

封家贤果然准时过来接我们了,车停在我家门口,正好九点,一秒都不差,这男人的时间精确得叫人害怕。

在去机场的路上。两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聊着即将开始的旅程。

兰兰说:“听说那边有白雪公主,还有七个小矮人。”

丁丁说:“我姑姑说还有米老鼠,耶,我最喜欢米老鼠了。”

“……”

封家贤跟我解释道:“兰兰一直想去迪士尼,如果我一个人带她去,她一定会很闷,所以我索性多带一个孩子,这样她不会闷,我也不会非常闷。”

我耸耸肩,笑道:“的确如此,我常一些妈妈说带一个孩子出去的话,孩子会特别娇气,但如果有几个孩子,他们就会表现得特别好。”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九点半抵达机场,从VIP通道进去,九点五十准时登机。

在飞机上,空姐提示我关掉手机。

我按了关机键,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想起钟彦博早上给我打着电话,又莫名挂掉的事。

他一定生气了。

飞机冲上云霄的时候,耳朵传来嗡鸣声,像极了那晚墙壁倒塌的声音。

……

……

到香港之后,那边马上就有车来接我们了。

我问封家贤:“酒店也订好了吧?”

“当然,我喜欢有计划地做事,把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才开始行动。”

看着他自信得接近自负的样子,这样的男人,也许会给女人很大的安全感,但真的缺乏激情,他的前妻也许就是在他周密的安排下,没有体会到生活的另一番刺激了,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也许是她离开他的初衷。

迪士尼乐园。

两个孩子一来到这里就乐疯了。

事实上,不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一旦来到这里,你就会不由地放下所有的烦恼,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童话世界里。

我们在“幻想世界”的咖啡内盘旋,与可爱的小熊维尼、白雪公主和米老鼠一起见面、拥抱、握手。在“美国小镇大街”里感受浓浓的怀旧色彩,观看神奇的王国,体验不同的世界。坐船在“探险世界”里感受那森林河流的惊险刺激……

其实我在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我不用做什么攻略,跟着封家贤就走了,他这么有计划的一个人,肯定会把行程安排得很好。

果然,全程都是封家贤拿着一张地图,我们只需要跟着他前面走就行了。

玩到下午四点,我们在里面的火箭餐厅用餐,园内的美食非常多,但孩子们都喜欢吃炸鸡,便在这里要了炸鸡、烤鸡翅、黑椒洋葱猪扒包等。

刚吃完,两个孩子又吵着要去找米老鼠,可当时我还在喝着可乐。

眼看着丁丁已经跑出去了,我急忙放下可乐。

周末人多,我不得不紧紧盯着她们,以防走失了。

然而,我刚走到门口,没留脚下有一个小小的石阶,一脚踏空后,我便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好痛!”

而封家贤则替我跑到前面把丁丁抱回来,顺便教训她们:“你们慢一点,看姑姑都摔跤了,赶紧关心一下姑姑,问问姑姑摔到哪里了?”

丁丁怯怯地说:“姑姑对不起,你摔到哪里了?”

兰兰也说:“阿姨,你痛不痛?”

我摇摇头,正想站起来,然后左脚一接触地面,我差点又摔了,好在旁边封家贤及时扶住了我。

“扶桑,脚怎么了?”

“大概是崴到了吧。”

餐厅里一个服务员大概看到我们这边的情况,他出来用粤语问我:“小姐要不要拿些冰块敷一下?”

我点点头。

封家贤本来是要扶着我走的,但他嫌我走得慢,便蹲下来把我一把抱起来,放在餐厅的椅子上。

我尴尬地说:“唉,都怪我粗心大意,害得你们现在也玩不成了,要不这样吧,你带她们俩个继续玩,我在这里等你们?”

封家贤摆摆手:“香港就在这里,要是玩不够,我们下个星期还来,现在是你的脚要紧。”

那个服务员把冰块拿过来了,递给封家贤。

封家贤蹲下来,我连忙叫住他:“你要干什么?”

他说:“我帮你敷冰块啊。”

“不不不,我自己来……”我不能让一个大老板帮我敷这个,何况我是脚崴了,又不是手崴了。

他拿开我的手:“坐着别动!”

就这样,在两个孩子眼巴巴的注视下,封家贤将冰块一点点地帮我敷着脚。

因为我的意外,所以封家贤的计划被打乱了,他计划是玩到五点半,然后回酒店洗澡,接着赶晚上九点的飞机的。

而现在才四点多,封家贤帮我敷了脚后,就说:“好了,我们现在回酒店。”

冰敷过后的脚现在舒服了一点,我试着站起来走走,但仍是走不了。

我看着封家贤,用表情询问他怎么办?

他说:“我抱你吧!”

“……不好吧?”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我,就这样穿过人群。

而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则在我们身后眼巴巴地跟着。

……

从香港飞回的飞机在A市机场缓缓降落。

从机场出来,封家贤用小车推着我出来。外面,有小柔给我找的一辆车,我拒绝了封家贤送我回去的好意,和丁丁坐小柔的车回去。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封家贤说:“以后再找一个时间聚聚?”

我笑了笑:“改天再说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总害怕跟他走得太近了。

他给我一种受强迫与摆布的感觉。

……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钟彦博今天出院。

而我的脚已经能勉强走路了。

我打了车去了医院,下车,付了车费后,我在医院对方的一棵小树旁边站着,看着医院门口。

十点多的时候,看到钟彦博平时的那辆车开进了停车场。

又过了半个小时,那辆车开出来了。

司机是keven,就是不知道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何雪莉与沈思晴,也看不到钟彦博。那辆车很快就消失了在我的视野范围内了。

我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

上一次在H省发生的绑架案,钟彦博已经报了警,邱建西也被抓起来了,可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在里面关了几天就被无罪释放了。

而我再次筹拍电影。

这部电影是一部古装搞笑剧,名字是《天机》,讲的也是一些无厘头的笑话。

找的男演员叫赫天,眼下有一点红,可以保证票房。

电影影视城开拍初期,我也跟着剧组过去了,郝天在剧组里简直是个活宝,很会讨喜,拍完当天的戏还会召集大家去喝点小酒,他对谁都知冷知热的,那几天我大姨妈来了,在小超市里买卫生巾时被他撞见了,后来他还给我泡了杯生姜红糖鸡蛋。

我觉得这个人心肠虽好,但毕竟太过圆滑了。

剧组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女演员,叫宣宣,拍戏之余,郝天便是和她聚在一起。

有一天,我听到几个演员在一起议论:“郝天和宣宣是不是关系有些暧昧了呀?”

“是啊,郝天不是去年结婚了吗?听说他老婆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可好了。”

“切,进了这个圈子哪里还有真感情啊,都喜欢逢场作戏,说不定在外面睡了别人,回去再跟老婆秀恩爱呢。”

“唉你别说,昨晚我看到他们进同一个房间了。”

“哗,真的假的?可千万不要被人拍到了,要是被狗仔拍到了,暴了丑闻,我们这部戏也跟着受连累呢。”

“……”

我决定找郝天谈谈。

那晚我们剧组小聚了一会儿,散场的时候,我叫住了郝天:“小天,你有空吗?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天。”

郝天油嘴滑舌地说:“扶桑姐,什么呀?想潜规则我?不行啊,我一直都是守身如玉的。”

我“噗嗤”地笑了:“没有的事,跟你聊点别的。”

我们两人单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接着我开门见山说了:“我听剧里别的演员说,你和宣宣……”

郝天的笑容凝固了。

后来他大方承认了:“我们俩是有一点惺惺相惜,相爱恨晚。”

这会到我沉默了。

我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请你妥善处理,小心谨慎。”

我离开了那里,剩下郝天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

我没想到,一个月后就出事了。

而那天,正好是电影杀青。

郝天与宣宣的亲吻照被狗仔队晒出来了,郝天涉及婚内出轨,被无数粉丝骂得一塌糊涂,形象大跌,最后粉丝知道电影《天机》一个月上映后,更是联合抵制。

这种由舆论揭起来的差评,是谁都没办法帮到我的。

这部电影没上映,便胎死腹中了。作为制片人,我损失惨重,败得几乎连渣都不剩了。

那段时间,我心情差到了极点,开始萎靡不振。

我把一些联系赔偿的事都交给小柔去打理,自己关在家里,整天看电视,比谁都闲。

我很想尽快走出这段黑暗,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走得出来。直到我在一个旅游电视节目里,看到了尼泊尔的风光,我又上百度了这个地方,好多人说去那里可以洗涤心灵。

我不明白什么是洗涤心灵,只想出去转转,当作散心,顺便思考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

我是跟团去的。

我的行李不算多,但我特意背了一个单反相机。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钟彦博教过我摄影,教我怎么捕捉美好的东西,所以我除了复习他教过的我东西,更想把美好的东西拍下来。

同一个团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是一大家子。

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他是一个光头,却留着很长的胡子,穿着也随意,很有艺术家的风范,他也拿着一个相机,但是他用的长焦镜头,一路走一路拍,话很少。

起初我并不刻意留意他,但是有一晚,我看到他独自一人下棋。

我们旅行社住的房子不像普通的酒店,那里更像是一个四合院,一间间房连起来,中间有一个小院子。

那晚,老人就是坐在一株我叫不出名的树下面下围棋,左手负责黑子,右手负责白子。

围棋曾经也是我的爱好,但高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

我在院子看了许久,直到那老人拿着一棵白字犹豫不决不知下哪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指着右下一个交汇处:“下这里吧?”

老人这才抬头对我笑起来:“原来姑娘果然会下棋,我以为你只是闲着,所以我故意久久不下,你果然忍不住就指出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学过一点点。”

“不止是一点点吧?我看你挺精通的,你在国内一定学过吧?”

“是啊,以前我的导师是陈学光,A市医大附属一中的老师,他好像参加过全国围棋大赛的。”

大叔点点头:“哦,你说的是那个家伙啊,我认识。”

我惊讶地笑笑:“原来你是我恩师的朋友?”

“不不,就是认识而已,想当年呀……”

大叔说着陈年的旧事,我听得入了神。

等一盘棋下完的时候,大叔说老年人要早睡,要回房了。

后来我也回房睡了。

一年无话。

第二天,导游带我们去了奇旺,那里只要看看乡村风景,很清新怡然的风景,所以我仍然是一边走一边拍。

后来,那位大叔走到我身边,说:“姑娘你的焦圈不对啊。”

我问:“怎么不对?”

他接着便教了我很多关于焦圈设定的方法。

我按他教的方法继续又拍了几张,给他看时,他仍然说:“不对,非常不对。”

我问:“怎么不对了?是您教的呀?”

他说:“姑娘,你取景的时候,往往就是取宏观的场景,觉得画面怎么壮观就怎么拍,往往忽略了一些很细节很美好的东西,比如这一朵花。”

他指着面前那朵野花说:“你拍出了这朵花的鲜艳,却没有赋予它生命。”

我不懂,问他:“什么是生命?”

“这朵花上面有一只蜜蜂,而你却没有把蜜蜂作为焦点,花是很美,不是我们说美就美的,如果你把蜜蜂放进去,说明这朵花不但美,还很香,这就是生命。”

我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再拍一张试试。”

我按他说的方法又拍了一张,但老人还是不满意,他无奈地对我笑笑:“姑娘果是一个心浮气躁的人啊,你其实是因为心里郁闷才来旅游的,对吧?”

我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很多人都喜欢在困惑的时候选择旅游,带着很郁闷的心情,结果呢?不过是在另一个更郁闷罢了,我认为当一个人选择出来旅游前,必须要把事情理顺了,想清楚了再出来。不过,也不排除一个人在旅游过程中有意外的收获,但那毕竟是少数。”

“大叔,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带着散心的目的出来旅游的。”

他问:“你是干哪一行的呢?”

我说:“我是混娱乐圈的。”

“演员?”

“不,我有一个很小的工作室,艺人包装,电影制作之类。”

他叹了口气:“那个圈子很复杂,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我说:“我只当那是一份工作啊,身正不怕影子邪。”

大叔鄙视地笑了笑:“我不是说娱乐圈里没有好人,而是觉得现在的娱乐圈真的只是娱乐而已,姑娘你开工作室的,你都拍了一些什么电影啊?”

我便说了两部。

他又是笑笑:“哦,原来那些人烂片是你的呀,难怪。”

我有点不服气:“可我毕竟拍出来了,也有卖座的呀,我保证了票房就行了。”

他摇摇头:“不,姑娘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的确你拍了电影,也包装宣传得很好,可是靠包装出来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这包装纸会被捅破的啊,郝天是这样,别的明星也是这样。”

我问:“那我应该拍什么电影?”

他指了指胸口:“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

他拿着相机继续往前走了。

一个年纪比我大两倍的老人,行动比我还要健郎。

我也快步追上大部队。

后来的行程中,我一直在想“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这几个字。

到底怎么样才是用心?

第三天的行程是去蓝毗尼参佛,那里是佛教圣地,释迦摩尼生出的地方,那里参佛的规矩很多,比如进入寺庙前要先脱鞋,不准大声喧哗,女性游客还要穿着保守,不能暴露,走路也要按顺时针方向走。

跟前两天相比,我的心由浮躁转为慢慢平静了。

这边吃和住都比较便宜,水果更好吃,到第四、五天的时候,我竟渐渐地不想回去了。

第六天,我接到了钟彦博的电话,电话接通,他却不说话。

我问:“钟彦博,有事吗?”

“你在哪里?”

“在国外呢。”

“世界这么多国家,哪个国外?”

“尼泊尔。”

“跟谁去?”他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了,也越来越凶了。

“自己一个人啊,哦不,我是跟团去的。”

“呵呵,你倒挺有闲情雅致的,梁扶桑,好,很好,祝你玩得开心!”

……

……

最后一天,小柔打电话给我,向我汇报了工作室的情况,该赔的都赔了,财务也清算了,我们工作室还不至于倒闭。

跟她又聊了好一会儿,我问小柔:“小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一部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的电影是什么电影吗?

小柔想了想:“公益片呗!”

公益片?

不知道是不是尼泊尔的清澈真的已经洗涤了我的灵魂,回A市后,我精神大振,亲自处理了一些问题之后,我召大家开了一个会,讨论拍公益的问题。

当然,好多人不同意我。

这个会开到后面,赞成我的没有几个人。

但我坚持,并且我很有自信能够拿到票房。

一天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听了之后,发现里面的那把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对方爽朗地笑着:“姑娘,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么?我是跟你一起去尼泊尔旅游的那个大叔啊。”

我有些意外,当然也很高兴:“我记得你啊大叔,你也在A市吗?”

“对对,我在A市,姑娘有空的话出来咱们吃个饭呗,我有个事情跟你谈谈。”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

“你出来就知道了,我在茶庄等你。”

也许搞文艺的人都喜欢在茶庄里聚聚吧,上次的那位网络作家天一也是在那家茶庄跟我见面,而这位有着艺术气质的大叔也约在我在茶庄见面。

而且我直接他不是坏人,找我绝不对是什么坏事。

我到的时候,大叔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他已经叫了茶和点心,具体什么茶,我闻不出来,更看不出来。

他井然有序地泡着茶,然后把一杯茶推到我面前:“来,尝尝,看什么味道。”

我喝了一杯,那茶一开始有点苦涩,但吞下去后满口回甘,清香舒服,仿佛有一股清新的感觉从口中传到脑中,让人神清气爽。

我问大叔:“这什么茶?很好喝的样子。”

他笑了笑:“是这茶庄特制的,好喝的话以后我们常来这里喝。”

我有点不好意思,问:“大叔,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呢?”

他笑道:“怎么啦?以为我要卖了你不成?”

“呵呵,当然不是,如果我觉得你是个坏人,我一开始就不出来了。”

“哈哈哈……”大叔爽朗地笑着。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好久没有派名片了,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

我拿起那张名片,纸张有些陈旧,但没有一丝褶皱,片名上面醒目地写着三个字:段一铭,编剧。

我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你就是段一铭?”

他点点头:“你听说我吗?”

我兴奋地说:“当然听过,您以前的名气可大了,我小学时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您编的,我特别记得这个名字。”

他呵呵地笑着。

“我刚接触娱乐圈的时候,就打听过您,听说您早就隐归田园了,有十年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了。”

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不是什么隐归田园,而是当了一个穷苦的流浪汉而已。”

我问:“段老,难道您真的不打算重新当编剧了吗?您可是一个鬼才啊。”

他喝了一杯茶,说:“我最近正好有一部电影的构思,所以才请你出来聊聊天,喝喝茶。”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杯茶,又替他把茶杯满上,接着说:“我最近也有一个构思,我打算拍一部公益电影。”

“公益电影?”

“恩,只是暂时没有好的构思。”

他看着我,目光很严肃:“为什么想到要拍公益电影呢?”

我说:“以前我的确很浮躁,什么电影卖座我就拍什么电影,纯属为了票房,或者……其它一些目的,后来去尼泊尔遇见了您,您说我的作品是没有灵魂的,我后来就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没有灵魂,票房也只是靠一些恶俗的噱头,所以我很想拍一部有灵魂的,能让人记得住的电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我看了一些别的国家的电影,比例H国,人家虽然以爱情片肥皂剧出名,但是人家的精品太多,有些电影非常有深度,比如前年他们拍过一部关于猥亵儿童的电影,那部电影不但有深度,票房也很好,而且影响了很多人,以前就过一些评论,说人家的电影是可以改变国民思想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制作一部有深度,能引发人深思的电影呢。”

他说:“但是姑娘,你要是拍一些狗血爱情片,或者千篇一律的青春题材,怎么样都能保证票房,起码不亏,你要是拍这样的题材,票房我不敢保证哦。”

我笑着摇头:“我现在也不以赚钱为目的,我会找投资商,找广告商,只要电影能播出来就行了。”

他又认真地看了我几眼,后来说:“姑娘,我刚刚跟你说的构思,跟你想拍的电影题材很近。”

我惊喜地问:“真的吗?是哪方面的题材?”

“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这样的题材似乎挺多的啊。”

他笑了笑:“没错,很多题材都有人曾经用过,但是拍出来的效果跟导演、编剧的功底相连,还有演员的演技,以及后期的剪辑。粗陈滥制和精心制作的效果是不同的。”

我试探性地问:“段老,您的意思是,您作编剧,然后把剧本交给我工作来拍吗?”

他又是“哈哈”地笑着:“本来还有一点犹豫,现在看你挺诚恳的,关键是你现在说的不以赚钱为目的,所以我现在不犹豫了,剧本我回头让人发给你。”

我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段老您亲自出马,这部戏就成功了一半哪。”

他呵呵地笑着:“我负责找导演,你呢,负责找投资商。”

我问:“可我还想当副导演。”

他皱皱纹:“导演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不但要懂得艺术感染力,还要指导演员如何演戏,而且我们现在拍的现实题材,你连留守儿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怎么当副导演?”

我不服气地说:“我当然可以先去考察。”

……

……

我拿到了段一铭发给我的剧本后,仔细了看了好久,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找封家贤作投资商。

办公室里,封家贤把剧本大概了翻了翻,眉头皱着:“扶桑,这种题材会不会……不卖座?”

“不会,我们有老牌编剧段一铭,他以前编的剧很多都得过大奖,不论是古装大牌,还是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

他问我:“估算过成本吗?要多少钱?”

我伸出两个手指:“六千万吧。”

“六千万?你觉得你能拿回这么多票房吗?”

我很自信地靠在椅背上,“我估算票房至少有两亿,您不就赚了几千万了?”

他仍是不相信我:“扶桑,我知道你上部戏因为郝天的原因搞砸了,所以你现在受了一点小小的打击,但是没关系,你可以重拍,把郝天的戏份全都补拍一次。”

我笑了笑,站了起来:“封总,若您不投资,我可能就找别的投资商了,您想啊,段一铭编剧,多诱人啊,到时你别后悔,真的。”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封家贤的办公室。

但是,晚上我和丁丁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接到了封家贤打来的电话:“好吧,扶桑我服你了,我投资,亏了就亏了。”

我说:“不不不,封总,您要是这样一个心理,我劝你还是别投资了,我不能接受你的馈赠啊。”

电话那头,封家贤的声音宏亮如钟:“好吧,我相信你能赚回票房。”

“封总,这还差不多,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

……

长途汽车上。

这是一辆从G省机场开往西南的长途客车。

我是早上八点钟到达G省的,因为时间匆忙,早餐都来不及吃,所以我匆匆忙忙地在机场打包了肯德基全家桶。

客车已经发动了,车上有一个19寸左右的屏幕,里面正放着一部九十年代的香港动作片。

我的座位旁边坐着一个抱小孩的妈妈,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孩子见我吃东西,小手不时伸过来,我拿了一块鸡翅递到他手里,但小孩的妈妈见了,警惕地说:“不用了小姐,谢谢你。”

我尴尬地笑笑:“没关系,我吃得完。”

我座位前面有个人一直在看地图,起初我没有留意,也许闻到了炸鸡的香味,他把一只手伸到我前面:“我帮你吃一点吧。”纵岛肠号。

我咬着鸡翅,不由地僵了。

这声音……

钟彦博?

他这时才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眼前一亮。不可掩饰地,莫名地感到兴奋。

但是,想到他前段时间在电话里凶巴巴的语气,我有些害怕:“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从我的袋里拿了一块鸡翅啃着,然后说:“你一个人去这么远又这么偏的地方,让我怎么放心你?你不关心我的死活,我放不下你的生死,梁扶桑,无论你去哪里,我跟定你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G省,还知道我要坐大巴去容县的?”

钟彦博开始没有回答我,而是看了我旁边抱小孩的女人一眼。说:“这位姐姐,能跟你换个座位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钟彦博的颜值吸引了,那女人脸红了红,一声不吭就抱着孩子出来了。

钟彦博在我旁边紧挨着我坐下来,那女人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且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肯德基袋子,估计后悔刚刚没有让孩子吃了。

怎么见钟彦博就觉得他是好人,对我就提防着呢?现在的女人目光太肤浅。我有一些担心,也许下一部要拍一部关于妇女是怎么被渣男欺骗的电影了。

“梁扶桑,你开什么小差呢?”钟彦博瞪着我。

我笑笑:“没想什么?说吧,你跟着我来容县干嘛?”

“你最近是不是要拍一部关于留守儿童的电影?”

“是。”

“那你是不是想要亲自了解留守儿童的内心世界?”

“是。”

“那么,容县是不是一个留守儿童最多的县级市?”

“所以你就知道我要来这里?还知道我搭哪一趟航班,还知道我坐几点钟的大巴?”

钟彦博这次却不理我,而是凶巴巴地说:“满手都是油,快给我纸巾。”

我极不情愿地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谁让你吃的?”

“听说容县那地方很容,现在不吃饱一些,到了那里根本就没有好吃的东西了。”

我这时才想起昨天订机票的时候,杨姿一直在旁边看着,有模有样地跟我唠嗑。

是的。肯定是杨姿告的密。

我转过头,不由地笑了笑,心里涌上一阵激动。

……

……

大巴到了容县的县城后,我们又转了一辆小巴,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是。榕树村。

一路上,能看见的都是一些低矮的村庄以及田地,依稀有些人在田里忙碌着。

榕树村这地方不但偏僻,而且很穷,村里的壮年男女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

我事先是联系这里一个村的村长,跟他说我想拍一部这样的电影,如果电影拍好了,知名度提高了,到时候会有人往这里捐款。或者有人会对这个村的建设提出改善的建议。

村长对我们很热情,特别是当钟彦博拿出五十万现金,让村长捐给村里的小学时。村长就把我们当成贵人了。

我看着钟彦博:“这样合适吗?”

他瞪了我一眼:“你别给人家光头支票,口头上的承诺谁信呀?像我这种才是动真格的,是真的关心留守儿童。”

“……”

那天村长、村里别的干部,还有村里的小学学校临时又开了一个会,讨论如何使用这笔“巨款”。

村里的小学我们也参观了一遍,那是一幢两层高的小楼,村长说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一个富豪给捐的,钟彦博看教学楼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就提议在旁边建一幢图书馆,还说:“等电影拍完,自然有人会往图书馆里面捐书。”

下午,村长把我和钟彦博带到他家。

他家有三层,看上去挺洋气。

但村长还是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两位,村里的条件有限,我这房子已经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倒不是因为我贪污,是因为我大儿子读大学毕业,在大城市开了公司,盖房子的钱是他寄回来的。”

我笑了笑:“村长,这幢房子真漂亮,很现代化。”

村长便自豪地笑了,一边带我们上楼,一边说:“一楼是厨房和客厅,二楼和三楼住人,本来我计划只建一个卫生间,但是我大儿子说,一切要向大城市看齐,就把二楼和三楼建成了套房,每个套房都有一房一厅一卫,我一共三个儿子,正好一人一套,再加一套客房……”

接着村长便带我们到二楼一间套房说:“你们俩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

他打开门,里面的客厅里有一阵红薯的味道。

农村人都喜欢在房间里晾红薯吗?

我突然想起那一晚,李大根的房间里也是一阵红薯味儿。

我捂着鼻子。

钟彦博可能明白了什么,他指着这堆番薯说:“村长,能不能把红薯移到别的房间去?她闻不得这种味道。”

村长怔了怔,但马上又笑着说:“好啊,我马上就搬走,你们城里人都娇贵,我明白的。今年地里的粮食长了不少,红薯更是大丰收,我每个房间都晒了一堆。”

接着村长出去走廊里朝下面喊:“阿梅,你拿个箩筐上来把这些红薯搬走,快一点!”

下面一个妇女的声音:“好咧,马上就来!”

后来村长又问我:“姑娘你闻不得红薯味儿,那吃不吃得惯红薯?我叫老伴煮了一锅呢,正想叫你们下去吃。”

我抱歉地说:“可以吃,我最喜欢吃红薯了,尤其是烤红薯,就是闻不得房间里有这味道,唉,我也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就这个毛病难改。”

村长说:“那你们放好行李就下楼吧,刚煮好的红薯现在还热乎呢。”

村长正要走,我连忙叫住他:“村长等等!”

他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钟彦博:“村长,只有一个客房吗?”

村长疑惑地问:“你们不是夫妻或者情侣的关系吗?夫妻当然只住一个房间啊,而且你在电话里也是说只要一个房间滴呀?”

钟彦博连忙搂着我:“没错的村长,我们是情侣关系,就是还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我女朋友有一点害羞,要一间就行了,村长麻烦你了。”

我看着钟彦博,他掐了我一下我手心。

村长估计当我们小两口在打情骂俏,一眨眼就出去了。

……

这里只剩下我和钟彦博了。

农村没有城市车水马龙,也没有各种吆喝叫卖,这里很宁静。

只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鸡、鸭、狗的叫声。

这房子是一房一厅的布局,但是没有什么家具,厅里也没有电视机,只有一条木沙发,几百块一张的那种,很像我以前在老房子坐的那种仿红木沙发。

再打开房间。

里面有一阵阳光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是我要来,所以这里的被褥都洗干净并晒过的,晒过的被子就是这么一股味道。

床也是半旧的床,一张很薄的床垫,但是看得出来这里已经算是榕树村最好的待遇了。

我刚进房间,钟彦博就从后面抱住了我。

他抱得非常紧,非常紧。

我则一动不动。

算起来我们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吧。

从那一晚他进了医院开始。虽然我白天很忙很忙,但是我一直惦记着他,想着他身体究竟好一点了没有,我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找他,哪怕他出院那天,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我越是克制,却越是想念。

刚刚在大巴上见到他的那一眼,我莫名地兴奋,我承认那一刻我很开心。

我仍然爱着他。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

接着,他把我转了一个方向,开始狠狠地吻我。

这个吻很长,很长,起初我没有动,后来我回吻了他,直到我们双双跌进那张床上。

“钟彦博,停,停下来……”我喘着粗气说。

“扶桑……”他也喘着粗气,“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把我丢在医院里一走了之,任凭我住院一个多月你都没来看我一眼,不但不看我,还跟别的男人去香港,去完香港又去尼泊尔,你是不是想干脆把我气死算了。”

他接着又是一阵强吻。

后来我又推开他:“钟彦博,那晚沈思晴叫你丈夫!”

“丈夫?”钟彦博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他气极败坏地说:“谁是她丈夫?我第二天一醒来就把她轰走了!你也是,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我小声地说:“你本来就是要娶他的嘛。”

他更生气了,一下子把我压在身下:“梁扶桑,你再说一次!”

“钟彦博,你赶紧放开我,村长在叫我们呢,说下去吃红薯呢。”

“……”

我们到客厅的时候,村长的老伴已经开始张罗晚饭了,她特意宰了一只鸡,水都烧开了,村长则蹲在地上拔鸡毛。旁边有几只鸡走来走去。

我们面前的简易茶几上放着一盘红薯,咬开,里面的心是花的,特别有口感。

钟彦博优雅地剥着红薯皮,咬了一口,对红薯的味道赞不绝口,一边吃一边说:“这才叫过日子。”

半小时后,村长老伴把鸡肉也做好了,招呼我们上桌。

晚上吃饭的只有我们四个,我好奇地问:“村长,您不是有三个儿子吗?他们呢?”

村长说:“大儿子二儿子都在城里上班,三儿子还在读大学,他们一般要节假日才能回来。”

村长老伴特别热情,不停招呼我们吃鸡肉,后来可能看钟彦博动作太优雅斯文,她干脆替钟彦博夹了一只鸡腿到他碗里。

我看着钟彦博,因为他对花粉之类的东西过敏,所以平时会有一点小洁癖,不知道沾了口水的筷子他能不能吃得下?

我笑着对村长老伴说:“阿姨,他不喜欢吃鸡腿,不如给我吧。”

我正想把他碗里的鸡腿夹过去,没想到钟彦博却用手拿着鸡腿:“谁说我不爱吃的,阿姨夹给我的,我一定要吃。”

接着就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农村里土生土长,吃五谷杂粮的鸡味道特别不一样,比城里的饲料鸡口感好得多了,阿姨的做法很简单,就是炖熟后放点油盐酱油的调料,但鸡的味道特别浓,不知不觉中,我也吃了好几块鸡胸肉。

……

在农村,所有人都休息得特别早。

农村的生活节奏很慢,不像在城里转眼就是一天,饭后,村长和阿姨看了一会儿八点档的电视剧,后来就去歇着了。

我和钟彦博回到房间,村长家有太阳能,我们轮流着洗了个澡。

村长家没有WIFI,但我也没能刻意要求有网络。

我拿出笔记本敲下了今天的所见所闻,钟彦博亦拿出笔记本,他带了移动的信号接收器,估计在忙着处理邮件。

钟彦博做完这一切之后,把笔记本放好,接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扶桑,准备睡觉了,别忙了。”

我合上笔记本。

农村的夜晚特别宁静,几只飞蛾在灯管旁边飞来飞去,我问钟彦博:“要不要点蚊香?我怕晚上有蚊子。”

“不要点,我受不了那味道。”

我说:“可是没有蚊帐啊。”

钟彦博起来,正准备往房间外面走,我连忙叫住他:“钟彦博,你干嘛呀?”

“找村长借蚊帐啊。”

“不要去了,村长都睡下了。”

他回头朝我挤出一个坏笑:“睡下了更好。”

“你……”

后来就听到钟彦博下楼的声音,伴随着院子里的一阵狗叫声。

几分钟后,他又上来了,手里拿了一块蚊帐,让我挂上去。

捣鼓了半天,蚊帐总算挂好了,我抱了一张被子还有一个枕头去客厅,钟彦博问我:“扶桑你干嘛呢?”

我说:“睡觉啊,你睡床,我睡客厅。”

“你睡厅?你怎么睡?”

我指着那张仿红木沙发:“我就睡这里。”

他生气地看着我,用命令的语气说:“进房来!”

“好,那我睡床上,你睡客厅。”

“不,我们一起睡床上。”

他走到我身边,我抱着被子僵在原地,小说地说:“钟彦博你别这样……”

他紧紧地抱着我,脸贴着我的脸:“不这样,那扶桑你告诉我,我该哪样?”

我被他这么一抱,身体似乎软绵绵的,完全移不开脚步。

“扶桑,不要再自我欺骗了,其实你早已经原谅我了是不是?”

“……”

他将我横抱起来,往床上走去。我手里的棉被枕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了。

我枕在软绵绵的床上,钟彦博压了上来吻我,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脸上、唇上,身上,我们俩就像干涸已久的河床,却因为现在的动作开始滋润,仿佛溢出了一道清泉……

都说久别胜新婚,最后喷发的一刻,我的身体就像被炽热的火山岩浆融化了一样。

……

清晨,我们在一片宁静中醒来,因为睡得早,所以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但也已经听到楼到传来阿姨洗锅的声音了。

我爬起来,钟彦博又抱了我一会儿,头贴在我胸前,“再抱抱。”

“起太晚会没有礼貌,还是赶紧下去吧。”

农村的早饭很简单,有稀粥和红薯,还有玉米,但是只有阿姨一个人在,我问:“村长呢?”

“他去地里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早?”

“还早啊?太阳都快出来喽。”

……

吃了早饭不一会儿,村长就回来了,他带我们去了村里的学校,在四年级一班里找了一个男同学出来。

那同学长得黑黑瘦瘦,个子也挺小,虽然已经四年级了,但看上去跟城里二年级差不多。而且很羞涩。

村长说:“小峰,叫叔叔阿姨。”

小峰只瞥了我们一眼,但头马上就低下去了:“大哥哥、大姐姐。”

钟彦博看了我一眼,我笑笑,知道他想说这孩子很上道,懂规矩。

村长说:“这娃子就是典型的留守儿童了,父母都去了外省打工,过年才回来几天,他跟老奶奶住地一块儿,奶奶年纪很大了,管不了他多少年了。”

我看着黑黑瘦瘦又腼腆的小峰,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先交个朋友可以吗?”

他点头。

我又说:“这几天我就跟你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到你家里你可以欢迎我哦。”

小峰点点头,接着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跑回教室了。

……

我和钟彦博在学校的操场里坐着。

这操场就是一个篮球场,偶尔村里有活动才用来打篮球,平时都是用来给学生做早操,还有练体育课,操场旁边还贴着“少生致富、优生优育”的标语。纵土吗划。

教学楼背后是一座小山,山风吹着操场那根摇摆的国旗杆,上面空空的。

“钟彦博,有后悔跟我来吗?这里条件不是一般的简陋哦。”

钟彦博不屑地说:“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来是因为我吃惯了苦,你呢?”

“各有各的苦罢了……”

聊了一会儿,又到周围看了看。学校旁边是田地,有人在田里放牛,山风吹过来,有稻草的味道,我很喜欢这样的味道。

不多久,就到了小学中午放学的时候了。

学校不管午饭,孩子们都要回家吃。有些近的还好,但是有些远的要走很远的路。

我们找到小峰,我说:“小峰,大哥哥大姐姐这几天都要跟你在一块儿呢。”

小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小峰的家在山里,需要走一段山路。他走得很快,我需要加快脚步才能追得上他,大概走了二十分钟,他终于到家了。

他的家是一座泥瓦房,跟上次在H省被困的泥瓦房又好一点点。

他开了一扇木门,然后才低着头,请我们进去坐。

里面很暗,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老人,还有另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峰很腼腆地介绍:“我奶奶,我妹妹。”

老人见我们来了,很热情地样子,搬了两长凳子让我们坐,还说:“昨天村长来过了,给我们说了情况,唉我这乡下也没有什么吃的,只有一些晒干了的红薯干。”

接着老人就拿出一簸箕红薯干出来,那三四岁的小女孩想吃,被老人打了一下手:“你别吃,这是留给贵客吃的。”

我连忙摇头:“奶奶,您给孩子吃,我们在村长家吃过了。”

老人却硬是把红薯干塞到我们手里:“唉呀,那怎么能一样呢,各家都有各家的香嘛。”

我看了钟彦博一眼,他拿起一条红薯干捏了捏,不由分说地放进嘴里嚼着。

小峰在厨房里烧火,烧的是稻草,起初烟很浓,火烧旺之后,烟就散了。

我问:“小峰中午放学还要自己做饭吗?”

奶奶说:“米饭给他煮好了的,他自己烧菜,等会你们也一起吃吧。”

不是嫌弃,但是看着小峰家那黑乎乎油腻腻的碗柜,我担心钟彦博吃不惯,只好推托说吃过了。

小峰虽然才四年级,但做饭却很有一套,而还会糊面饼,只见他把面粉搅拌成浆之后,就用手搓成一团,再贴在锅上。过了十来分钟就把面饼换了一个方向。

奶奶说道:“这是小峰最拿手的,他平时很少做,只有爸爸妈妈从外地回来了,或者有老师来做家访才做这个。”

小峰做得非常认真,让我感觉很触动。

我看了钟彦博一眼,他握了握我的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特别是留守儿童,他们的父母不是不爱他们,而是因为改革开放后的工业化、城市化,加上中国对农业的不重视,所以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把孩子和老人都带出去,他们无法承担城市里昂贵的医疗、教育、住房经费,所以他们只能被称作农民工。

小峰做好面饼后,从碗柜里拿了几只碗,用水缸里的水洗了几次,又用开水壶里的水烫了一遍,每个碗里放了两只面饼递给我和钟彦博。

见我们接过碗,小峰又乐呵呵地去给奶奶和妹妹盛。

那面饼非常香甜,还有玉米的味道,脆脆甜甜的。

小峰狼吞虎咽地吃了自己的饭后,拿起书包说:“大哥哥大姐姐,我上学时间到了,你们在家里再坐一会儿,我奶奶会招呼你们的。”

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竹子林那边了。

甚至没有来得及睡个午觉。

小峰三岁的妹妹吃完自己的面饼后,小跑着过来眼巴巴地看我们,被她奶奶训斥了一下,她“哇”地哭了。

钟彦博便把他手中没吃完的面饼递给小妹妹,她很快就止住哭了。

他奶奶说:“哎呀你自己吃嘛,给她干啥呢,她想吃还可以叫哥哥做。”

我说:“奶奶,让小妹妹吃吧,我们吃饱了。”

奶奶笑着说了一句:“听小峰爸妈说,城里人吃得特别少,一小碗米饭就饱了,果然是这样,我们农村里出去的干活多,出去都是要吃一大碗的。”

我问:“奶奶,平时就你和妹妹在家吗?”

她擦擦手上的油,也是往裤子上擦:“是啊,平时都我们两个在家,我去河边洗洗衣服,去山里捡点干柴,还有田里翻翻土啥的。”

“那孩子的父母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呢?”

“过年,还有农忙的时候,回来帮干几天活,把田种上就又出去了,两夫妻在外头一年挣四五万,除掉他们自己的开销,一年能寄两万回来,够孩子的学杂费,还有买肥料,平时买点肉菜啥的。”

“妹妹什么时候上学呀?这里有没有幼儿园呢?”

“幼儿园有,一年一千块,明年就让她去玩玩。”

我看着小妹妹啃着面饼的样子,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在车站旁边买点零食糖果。

……

小河边。

小峰奶奶在洗衣服,我和钟彦博在田梗边坐着,小妹妹在田里自己玩,她应该早就适应了一个玩的日子,一会儿挖泥巴,一会儿趴在地上看蚂蚁。

小峰奶奶洗衣服的动作很娴熟,搓,揉,打,过水,一气呵成。

这应该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动作。

留守老人同样孤独,一方面牵挂着远方的儿子,一方面又日复一日重复着昨天的生活。

我跟钟彦博说:“要不,咱们给小峰家里资助一点吧。”

钟彦博看着我,目光深邃:“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是都捐赠了五十万了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捐给学校,那是公共财产,大家都可以享用,小峰家父母双全,生活勉强够他们开销,而且他们乐在其中,没觉得自己是在受苦,但倘若你冒然资助,他们尝到了甜头,反而有了杂念,他们会不甘心过这样的日子,等有一天你突然不资助他们了,他们会恨你。”

“是这样的吗?”

他看着不远处的小妹妹:“不要参与别人的生活,你拍你的电影,你只是来体验的,至于电影播出后,社会上有些什么样的反响,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看着钟彦博那张深邃冷峻的脸,我想,也许他是对的。

……

那晚回到村长家,阿姨又给我们宰了一只鸡,我过意不去,非要塞两百块钱给她,但她死活不愿意要,说家里不缺这点钱,儿子每月都寄呢,鸡养这么多又吃不完。

钟彦博在旁边笑着,说:“阿姨不要你就别塞了,别辜负了她的好意。”

吃完饭,我没有兴趣跟阿姨看八点档的剧,便回到了房间。

钟彦博也跟着上来。

他一进来就抱着我吻,我使劲推他:“别啊……没刷牙呢。”

“你吃的鸡肉,又不是鸡屎,非要这么讲究?”

“钟彦博你还是不是冷酷总裁啊?不要以为来了村里就可以讲粗话。”

“哪一句是粗话?”他抱着我又亲过来。

我不再反抗,让他亲着。

“扶桑……”好一会儿,他才推开我,低声吟道:“扶桑,说你爱你。”

“……”我闭着嘴巴。

“扶桑,快说你爱你……”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期盼。

想到以前的种种,我叹了口气:“彦博,别逼我……”

只要我爱就可以了吗?

以前他不也是说只要我爱他就行了,其他一切都不用管吗?可后来呢?不是落了个连孩子都保不住的下场?

“彦博,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说爱?”

“你不爱我?”

“好,我承认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也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但是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说爱了,你就当我是你的情人,我呢,当你是床伴,暂时的床伴……”

“就是说……炮友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你觉得不是吗?”

只要一回到A市,我们的阻碍就会出现,这种阻碍是来自四方八面的,当年的钟彦博都没办法赢得了,我又怎么能赢得了?

钟彦博已经生气地放开了我,他拿起那件当睡衣的T恤气乎乎地走进卫生间。

我也转身,本来想打开笔记本记录这一天的心得的,可刚把电脑拿出来,就被钟彦博从后面抱住了。

他把我狠狠地拖进卫生间,我小声地叫道:“钟彦博,你又什么神经?”

“不是说炮友关系吗?那我就和你做这种关系该做的事啊。”

花洒的水压很高,喷出来的水一下子就把我全身都浇湿了,湿了的衣物脱起来特别麻烦,他一用力,空气中传来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雾气缭绕。

……

……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和钟彦博又起了大早,在村长家用过早饭后,又去找了小峰。

昨天跟小峰聊过了,让他多带几个小朋友出来玩,最好是那些跟他一样父母都在外面打工的留守儿童。

小峰真的在村找了一大帮小朋友,起码有二十多个,那阵势差点把我惊吓了,连钟彦博都说:“这是要去打仗的节奏吗?”

小峰过来问我,想怎么玩?我说我没有主意,让他们玩平时玩的。

有另外几个小男孩过来跟小峰商量,他们交头接头商量一番后,决定烤窑子。

烤窑子就烤红薯,先在田里挖一个坑,把红薯埋在上面,然后把泥块堆起来,底下留一个洞用来烧柴。

二十几个小孩子,不一会儿就堆起了好几个窑,我和钟彦博也来了兴趣,跟着孩子们捡柴火,烧柴。

等窑子快烧起来的时候,钟彦博看着我一直笑,印象中他没有试过这么开怀的大笑,我问:“怎么啦?”

“你的脸……真像个大花猫。”

我瞪着他:“刚刚我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其实你脸上的黑炭更多。”

众小孩便一直笑。

过了半小时,窑里的泥被烧得发红了,小伙伴便过来踢那些泥块,把泥块全踢倒。我问小峰:“好不容易垒起来的,为什么又要全部踢倒呢?”

小峰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害羞了:“让烧红的泥把红薯烘熟。”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朋友们开始挖开泥块,把埋在下面的红薯一个个拣出来,顿时,香喷喷的红薯味就出来了。

他们特别有礼貌,没有哄抢,红薯拿出来后先递给我和钟彦博两条,等我们剥了皮,开始咬,并赞叹不绝的时候,小峰他们才开始蜂抢,尽显孩子们的本性。

我想,这红薯的味道我会终生难忘。

不止是红薯的美味,还有和钟彦博的回忆,试问,谁能想到一个亿万资产的总裁会跟我一起,坐在农村的田梗边上,和一群农村孩子烤红薯吃?

而在吃红薯的过程中,我一直留意孩子们脸上的神色。

在他们黝黑的脸上,是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红薯吃到一半的时候,小峰突然喊了一句:“谁看见我的妹妹了?”

我赶紧起来,四年看了一下,小妹妹刚刚还在这里乱跑的,怎么现在没了人影了?

我们开始四处寻找。

这片田地不算是平原,但也不是梯田模式,小伙伴们一边喊小妹,一边分散找。

我和钟彦博也急得四处找。

可能我走得太急了,从田梗上跑出来的时候,差一点就摔了一跤,好在钟彦博抓住了我。

我靠在他怀里,说了一声:“谢谢!”

“谢啥?”他将我扶好,我们又一起去找小妹妹。

一直找到中午,仍然不见妹妹的人影。

小峰都急哭了,他说:“要是我爸爸妈妈回来,发现妹妹丢了,一定很伤心难过。”

小峰的奶奶也找来了,打了小峰两屁股:“让你不照顾好妹妹,让你看着他……”

我连忙上去拉着小峰:“奶奶不要送,妹妹一定能找回来的。”

奶奶看着附近的那条小河:“该不会是掉进河里被冲走了吧?她平时最喜欢去河边玩了。”

后来我们又沿着河边一路寻下去,但仍然找不到小妹妹。

我已经很紧张了,隐约觉得不妙了,那边小峰的奶奶还在责怪小峰,我怕她再责怪下去,就要责怪我们了,要不是我们让小峰出来玩,他就不会带妹妹出来,这样妹妹就不会失踪了。

后来,远远地听到有人在田头上喊:“小峰,你妹妹找到啦!”

“找到了?”小峰奶奶一听这话,拉着小峰激动地跑过去,我也拉着钟彦博一起跑过去。

原来妹妹烤红薯烤到一半的时候,就自己回家了,她平时就有个习惯,那就是躺在家里的米缸睡,她奶奶一听说妹妹是在田里失踪了,就急着出来了。

虚惊一场。

看着米缸里的小妹,她蜷缩着成一团,躺在半缸米上面,仿佛那是一个温暖的摇篮。

我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了,说每个缺少关爱的孩子都要依赖一样东西,特别是在睡觉前,有些孩子依赖一件婴儿时期盖过的被子,有些依赖一件婴儿期玩过的玩具,睡前必须抱着,否则就没有安全感。

小妹依赖一个米缸,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日子。

前一天,我专门去镇上给小峰买了一只旅行包,希望他用心读书。将来飞得更高,更远。又给小妹买了几套小裙子,以及一个布娃娃。

我和钟彦博走的那天,在村头等小巴。

我留恋地看了一眼这榕树村,就在回头的这一瞥中,我竟看到小峰牵着妹妹的手,站在一棵宽叶子树下面,发现我回头看他,他拉着小妹的手就跑,也许他舍不得我,但是又习惯了将内心的情绪隐藏起来,从来不知道怎么表达。

小巴来了。钟彦博替我拿行李,有村长送的一袋红薯,还有小峰家送的红薯干。

到了汽车站,我将这些东西托运了回去,然后和钟彦博打车乘飞机回A市。

在飞机上,钟彦博问我:“这一行程有没有收获?”

我说:“有,但也有些心酸,有点舍不得那里。”

他笑着问:“在那里我们又做了几天夫妻。”

“回到A市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搞得一身腥。”

“一身腥?”

“是的,不想沾你。”

钟彦博无奈地靠在椅背上:“扶桑,你知道吗?等一个人等久了,也是会累的。”

我也来气了:“你意思是你等我?我有让你等吗?你等得起吗?沈思晴等了你这么久,怎么不见他累。”

矛盾就是在飞机上爆发的。

我们一路怄气回到A市。在机场分别,然后互不理睬。

……

……

电影《等待》在一个月后开机。

当我们把电影信息放出去的时候,几乎没有收到一点波澜。

业内的人士不看好我们,而普通的网民更加不会关注这样一部电影。

但是我干得很投入。

那段时间,我和段一铭,还有导演沟通了关于我在容县的所见所闻,并且与他们一起出席了开机仪式。

为了让影片能吸引更多人注意,我们加入又加入了一些元素进去。《等待》讲的是一个留守儿童和一个乡村美女教师的故事,留守儿童五年级的时候见到了教师。当时他才14岁,而老师18岁,他一直暗恋着这位美丽又善良的老师。因为老师不肯回城里,所以她男朋友跟她提出了分手,她伤心难过,后来班上的男同学就说长大后要娶她作妻子,她破涕为笑。

在这中间,不断插入关于留守儿童的梦想、期盼,以及他们对“父母”这两个字的理解。

若干年后,当年的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当年说要娶老师的男孩们纷纷成家立业,只有最初的男孩一直在坚守这个承诺。

由段一铭编出来的台词句句都非常感人,小演员也是精挑细选的。

可是,开机那天我却一直觉得缺了点什么。后来我发现是小演员的眼神。城里的孩子不管怎么演,也演不出小峰眼中的那种渴望与期盼。

后来我建议让小峰来试镜,开机第一天才换小演员也是很少有的,可导演一看到小峰,就确定了他是主人公的最佳人选。

……

两天后从拍摄地点回到A市,刚开下飞机开机,就接到了杨姿的电话:“扶桑姐,你在哪里?”

“机场?”

“不好了,出大事了!”

……

杨姿在电话里告诉我,钟彦博住院了。她火急火燎地说:“这次住进的肿瘤科,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病又复发了。”

我连忙打的去了医院,但是在车里看到了沈思晴和何雪莉还有何雪莉的母亲韩美美。

韩美美和何雪莉手中都提了东西,像是餐盒,估计是辛苦熬制的汤水或米粥。

我从计程车下来,尾随她们到了电梯口,她们已经进电梯了,电梯停在16层。

16层的确是肿瘤科。

我在也在想,难道真的是旧病复发了?这种病一旦复发,不是要命的吗?

我怔怔地坐在电梯口,各种不好的场景都浮上来了。我甚至想,假如他真的要死了,我会不会鼓起勇气,坚决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越想越心塞。

我也到了16层。

在门口,我听到了何雪莉说:“彦博,你吃谁煮的不是吃?为什么思晴煮的你就不吃呢?”

韩美美也说:“是啊,多少吃一点,恢复快。”

接着就钟彦博冷冷的声音:“说了已经饱了,什么都不想吃了。”

何雪莉说:“唉,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何雪莉焦急地说:“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你管这么多事干嘛?”

韩美美说:“是啊,养病要紧。”

“我都说了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

沈思晴也许是面子上搁不住,她是第一个冲出来的,我连忙躲到一边的消防通道里。

沈思晴冲出来后,韩美美也出来。

走廊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思晴,你别这样,好好跟他说说。”

沈思晴哭着说:“我还怎么好好说呀?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我怎么好好说?你们又不让我告诉他真相,就这么瞒着,越瞒下去他就越是不给我好脸色看。”

真相……我第一反应是,钟彦博是不是要死了?她们隐埋了他要死的事实?

这……我的心越来越难受起来。

韩美美安慰道:“思晴,那件事迟早他是知道的,我们只是想给时间你适应他,也让他早一点发现你的好。”

沈思晴声音哽咽:“不,他永远都不会发现我的好,他的心里只有梁扶桑那个女人。”

“那……”

只听到走廊处传来“扑通”的一声响,我偷偷地瞄了一眼,看到沈思晴跪在韩美美面前:“妈妈,我们把真相告诉他,到时候他就没有选择了。”

我顿时急了,如果他们告诉钟彦博,他要死了,他会不会又跟上次一样选择躲起来,并且说不爱我了?

可他说过,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有我陪在身边的。

耳边似乎又响起钟彦博说过的话:扶桑,你知道等一个人太久了,心是会累的吗?

经过近几个月的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还有他无条件的付出,我更坚定了,我要陪在他身边。

外面,韩美美似乎已经答应了沈思晴的请求:“好,那你去告诉他。”

她们重新回到病房。

我把病房打开了一条缝,看着里面的情况。

钟彦博看见沈思晴,有些厌恶:“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思晴定了定,看了一眼韩美美,又看了一眼何雪莉,说:“彦博,有一件事,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可以接受不了,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你怀了我的孩子?思晴,这样的手段你在高中的时候就用过了,忘了吗?当初你是什么原因才选择出国的?是怕我把这件事揭穿,你在家人面前没了面子。”

韩美美大吃一惊,连忙问沈思晴:“有没有这回事?”

我也吃了一惊,怪不得钟彦博一直讨厌沈思晴,每次我一提到沈思晴他就要生气,原来……

沈思晴哭着说:“我太爱你了才这样的。”

“所以,这样的老梗你就不要再用了,好吗?”

沈思晴吸了口气:“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沈思晴了,彦博,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是要把钟彦博的死期告诉他了吗?

是不是太残忍了?

“什么事?你说。”钟彦博一脸厌恶地看着她。

沈思晴把手伸进包里。

里面似乎有什么文件。

也许是医院的病危通知书。

情急之下,我突然推开门冲了进去。

这时,里面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我,等她们反应过来是我之后,便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唯有钟彦博见到之后我眼前一亮。

何雪莉怒视着我:“梁扶桑,你来干什么?”

我走到钟彦博床边,他现在穿着一身医院的病号服,虽然脸上没有即将去世的属于病人的表情,而且还有点一些神采奕奕,但我觉得那是回光反照。

我突然就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着。

钟彦博也抱着我,“宝贝,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终于不再顾忌别人的目光,想勇敢地跟我在一起了。”

我抬头看着钟彦博:“是的,不管你还剩多少日子,或者……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形同枯槁,成为我妈那样的病人,我都愿意照顾你,与你在一起。”

何雪莉恶狠狠地问:“梁扶桑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说什么呢?谁要死了?”

我从包里拿出钱包,再拿出上次她给我那张存一千万的卡放到她面前:“这是你以前给我的,你说只要我不跟彦博在一起,就赔你一千万,好,现在我把一千万还给你。”

接着我又抱住了钟彦博。

钟彦博也不管他妈妈现在的反应,他抚摸着我的脸,像看稀世珍宝一样看着我,“扶桑,我真没有后悔爱上你,你是一个勇敢的女人。”

何雪莉都要气炸了,上前来要把我拉开,“梁扶桑你赶紧离开这里,第一,我儿子没有要死,第二,在我儿子的病房里,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丈母娘,一个是他老婆,只有你是一个外人!”

没有人要死?外人?

钟彦博这时才淡淡地插了一句:“妈,你别说了,我这辈子只认扶桑这一个女人,该走的是你们!”

“你……”

韩美美也许是没有脸再呆下去了,她怎么说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贵妇,硬要嫁给钟彦博的人是沈思晴,又不是她。她说:“雪莉,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自己谈好了再告诉我结果怎么样。”

接着,她又扯了扯沈思晴:“乖女,别太逞强。”

沈思晴狠狠地盯着我。

我看着钟彦博:“彦博,你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他捏了捏我的脸:“我没有什么病情呀,这两天来做一个后续的理疗,医生刚刚还跟我说没有大碍的。你以为我癌细胞又扩散了?所以才这么紧张我?”

“可你……我刚听到沈思晴说要宣布一件事,我以为……”

旁边的何雪莉冷冷地说:“没错,我们思晴确实要公布一件事,”她看着沈思晴:“你把东西拿出来。”

沈思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另外,还有两本红色的本子。

那本子上面有几个烫金的字:结婚证。

结婚证?

不止是我,连钟彦博也懵了。

沈思晴把那两个本子拿到钟彦博面前:“彦博,你记不记得你在日本疗养院的第二年,有一次我去看你,你签了这份文件?”

那是一份结婚登记委托书。

钟彦博瞪着眼睛看着那份结婚登记委托书,不可置信地看着何雪莉。

何雪莉也说:“彦博,那时候我不是给你看过了吗?这是你亲自签的呀,你签字之后,我回国就帮你办了结婚证,你现在跟思晴是夫妻,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思晴想跟你一步步建立稳定的关系啊。”

钟彦博看看何雪莉,又看看沈思晴,接着看着我:“扶桑,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的,或者我当时知道,但是因为当时情绪很差,对什么东西都丧失了理智,所以我才误签了文件,这不算数,有结婚证也不算数。”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

沈思晴在一边哭着说:“彦博,我们的结婚证是有效的,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是阿姨,不,是咱妈亲自办的。”纵鸟台巴。

咱妈……

钟彦博气得拉开被子站起来,对何雪莉吼道:“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彦博,思晴有什么不好,跟我们门当户对,现在又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了。”

从沈思晴手中拿过那两本结婚证,还有那份结婚登记委托书。

结婚证上有一张他们俩个人的合照,不知道是不是PS的,但两人仍然笑得很灿烂。

证件下,有一个很大的钢印,是最权威部门的钢印,既神圣又不可亵渎。

钟彦博打了电话给KEVEN,“帮我去民政局查查,我和沈思晴是什么关系,立刻,马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钟彦博想要拉着我的手,但我却不由自主地把手从他手中移开了。

十五钟后,KEVEN的电话打过来了。

钟彦博的手机声音很大,KEVEN的声音我在旁边都听得到:“钟总,民政局这边确定有你和沈小姐的登记。”

钟彦博怔怔地放下手机。

我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在H省的时候,沈思晴说他是她的丈夫。

我该怎么办?是要争取钟彦博,还是放弃他,如果争取,那势必阻碍重重,而且一不小心就要伤到自己,但是如果我放弃,我就开心了吗?

钟彦博拉着我的手:“扶桑,你相信我,这绝非我的本意,就算当初是我签的,那也是在我不小心的情况下签的,如果你认真了,那你就输了……”

我堵住钟彦博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了,而是问:“你住院还要住到什么时候?”

“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看着他,“那我们可以现在走吗?我跟你走。”

他诧异地看着我,像是不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感动地说:“扶桑……你刚刚说,要跟我一起走?”

“彦博,你不是说认真就输了吗?我相信你,咱们离开这里,至于离婚手续的问题,你看着办。”

钟彦博激动地笑了,接着又有些要流泪。

他拿起外套,牵着我的手出去。

后面,沈思晴喊了一声:“彦博……”

她的声音是哽咽的。

钟彦博回头看她:“离婚协议我会让人带给你,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唯有走法律程序,我的财产都是婚前财产,你一分都不会得到。”

何雪莉气急:“彦博,你……”

何雪莉到底是一个接近六十岁的女人,现在这么一气,人突然就晕了。

沈思晴吓坏了一样,“阿姨,阿姨,不,妈……快叫医生,医生……”

情况突然间发生剧烈的转折,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

外面,韩美美也匆匆地跑进来了。

现场一片混乱。

钟彦博看到妈妈突然晕了,他也有些急了,我拉着他:“彦博,她……她有可能是装的。”

他走到我身边亲了亲我:“扶桑,你先回去,处理好这边后,我就去找你。”

可我仍然没有马上走,而是一直尾随着钟彦博。

……

何雪莉被钟彦博急急忙忙地送到了六楼心血脑科,医生说是一时气急,告诉钟彦博不要刺激她。

半小时后,何雪莉就醒了,刚醒来就拖着钟彦博的手:“儿子,你别离开,在这里陪陪我。”

钟彦博看着病房门口的我。

何雪莉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又捂着胸口:“我这里挺疼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彦博你帮我揉揉。”

钟彦博很不情愿地帮她揉着。

而沈思晴就坐在何雪莉另一边,也帮她揉着,这两个一边一个,真是很有一对夫妻照顾母亲的感觉。

而我才是一个外人。

何雪莉不知是感动,还是病疼,作痛苦状地说:“彦博,你爸去世早,我一个人又要管公司又要拉扯你长大,这过程有多辛苦你也是知道的,妈年纪都这么大了,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就盼着你早日成家,娶一个善良温婉的儿媳妇,思晴从小我是看着长大的,妈喜欢她没有错,你想娶别人也没有错,但妈请你不要太伤害思晴了,你们的事,妥善解决……”

钟彦博似乎有些触动:“妈,你先休息吧。”

我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

晚上,钟彦博来到我家,他进来,我给他递了双拖鞋。

他有点意外,也许他以为我会生气,或者我已经生气了,可我反而给他递了拖鞋。

我笑着说:“特意给你准备的,以后我这里你可以常来。”

“扶桑……”

“彦博,你饿吗?吃过晚饭没有?”

“吃过了。”

丁丁在客厅里玩,看到钟彦博,她显得挺高兴:“姑姑,又有客人来了?”

我笑着说:“是的,叫叔叔。”

“叔叔好,”丁丁稚嫩的声音。

钟彦博对丁丁笑了笑,丁丁接着就去客厅玩玩具了。

钟彦博问我:“平时都谁照顾她?”

“有一个阿姨,如果我出差外地,她就住幼儿园里,是那种全托的,我回来的话,她就可以坐校车回来,或者我去接她。”

他感慨道:“若我们当年的孩子能顺利出生,现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

我笑了笑,问他:“你妈怎么样了?”

“还好,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末了,他把我搂在怀里,“扶桑,其实我也很为难,很痛苦,我既不想太气我妈,也想娶到你,以前我不知道怎么衡量,今天我想了很久,我想清楚了,能陪我一辈子的人是你。”

我握着他的手:“彦博,我知道你的难处,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我们好不容易冰释前嫌走到一起了,我会等你把问题都解决了,然后我们俩好好地在一起。”

他亲吻着我的脸颊:“扶桑,我爱你。”

我回吻他,“我也爱你。”

那一晚,钟彦博没有回去。

他像个孩子一样,跟我和丁丁一起在家里玩迷藏。

轮到他找的时候,我和丁丁一定要躲得很隐秘,但是轮到丁丁找的时候,他就藏在一个很容易找的地方,让丁丁很快找到,以致丁丁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叔叔。

丁丁睡着后,我们一起回到房间里,开了一小盏灯,柔和的灯光下,他抱着我,“扶桑,我们一起洗个澡。”

我点头:“好的。”

浴室里,雾气弥漫,他拿着花洒很细心地为我冲洗着身体,我闭着眼睛,感受他手中的毛巾一次次地擦过我的肌肤,最后,他抱我出去。

“彦博……”我喘着粗气:“头发……还没有干。”

“那我们就先不上床。”

“嗯……”

他却把我压在窗台边,“在这里……”

“你坏……”

“扶桑,你真的好美,我想吃遍你身上的每一寸……”

“坏蛋!”

我坐在窗台边,两只手摊开紧紧地抓住后面的防盗窗,而他的进攻却一次比一次猛烈……

夜凉如水。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我仍然坐在窗台边,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钟彦博拿了风筒帮我吹头发,我的身边只有呼呼的风。

他的动作很温柔,他一直留着干净的指甲,手指触在我的头皮,很温和。

“扶桑,喜欢我这样帮你吹头发吗?”

我搂着他:“喜欢,想天天都让你给吹头发。”

头发快干了,他把风筒放下来,又把我抱到床上,我很享受这种跟小公主一样的待遇,仿佛我只是一个小女孩,或者是一个小芭比娃娃,连路走不用走了一样。

我们一起半靠在床上,他搂着我,我的头枕在他的胸膛里。

“彦博,”我轻轻地说:“你妈为什么这么喜欢沈思晴?为什么偏要你娶沈思晴呢?”

他抚着我的长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妈其实是一个可怜的人。”

我抬头看他:“她哪里可怜了?”

“扶桑,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翌日清晨,钟彦博的手机里一直在响,他看了看号码。挂了。

我迷糊地问:“谁啊?”

“我妈。”

“不听?”

“不听,眼不见为净。”

钟彦博的确很为难。

我起来打了个哈欠:“彦博,你昨晚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那我们赶紧起床吧?”

送丁丁去幼儿园之后,钟彦博开车去了郊区。

他的车穿过一片田园之后,留停在一幢白色的建筑前面,这里绿树成荫,那幢白色的建筑只露出屋顶一隅。印象中,只有一些特殊的疗养院才会建在这种郊区的地方。

“彦博,这里是……”

“精神病院。”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进去之后,钟彦博跟一个医生说了几句,没多久。那医生将我们到带到一个病房面前。

隔着铁栅栏,我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短发的女人,大概是五十多岁,面容清秀,却没有半点神采。她坐在窗边的地板上,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那女人就这样一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她很瘦,皮包骨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少。旁边有护士告诉我们。她每天睡得越来越少,睡醒就抱着布娃娃在这里坐着。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撩开衣服,把手中的布娃娃塞进衣服里,口中喃喃有词:“天天喝奶奶了。乖啊。”

这情景让我感到一阵心寒。

“彦博,她是……”

“出去再告诉你。”

回到车上,钟彦博发动了车子,里面开着冷气,他告诉我:“她叫杜鹃,以前是我爸的情人。”

“情人……”

接着,钟彦博跟我讲起了何雪莉的故事。

何雪莉同样出身于高贵,父亲以前是干部。身居要职,母亲是经商的。凯纳就是何雪莉的母亲创办的,何雪莉一直爱慕着身为“凤凰男”的丈夫——钟禹哲。

当年的钟禹哲虽然出身农村,却是从A市大学毕业的,而且相貌堂堂,多才多艺,后来进了凯纳,他开始追求千金小姐何雪莉。

何雪莉最终接受了钟禹哲,他们一起结了连理。

然而,就在钟彦博五岁那年,何雪莉发现钟禹哲有外遇了,外遇的对象就是杜鹃,杜鹃当时是一名演员,当时的电视剧还不像现在这么多,杜鹃虽然只是演一些小配角,但因为身材面貌都很好,把钟禹哲迷得神魂颠倒,还怀了钟禹哲的孩子。

钟禹哲决定跟何雪莉结婚,何雪莉当然不同意,从小养尊处优的她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是钟禹哲先招惹她的,否则她不会嫁给他。但是钟禹哲宁愿净身出户,也要跟杜鹃在一起。何雪莉觉得面子受损,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还把杜鹃开除了,闹得杜鹃身败名裂,她越闹,钟禹哲对她就越是厌恶。

本来何雪莉已经要放弃了的,钟禹哲却说了一些伤她心的话,指责她是一个毒妇,不配得到真爱。

钟彦博说:“我这辈子都记得我妈当时那绝望的表情,虽然当时我才五岁,可父亲坚决摔门而去,我妈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从伤心到绝望,再到怨恨。”

“后来我妈表面答应离婚,实际上却对他们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在杜鹃快要临盆的时候,想办法拖住了我爸,她去医院告诉杜鹃我爸出车祸死了,杜鹃大受打击,孩子出生来就活不成了,她也疯了。”

“……”我吸了一口冷气:“难怪你妈这么恨我,她自以为沈思晴像她,而我像那个杜鹃,你就是钟禹哲,她认为沈思晴是先来的,我是后到的,你和沈思晴原本青梅竹马的感情被我破坏了。”

“是的,我妈就是这样的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我苦笑了一声:“还真是一个可怜又可笑的人,那你爸后来呢?”

“我爸知道孩子死了,杜鹃疯了,他可能受不了打击,后来生了重病,不久也死了。”

我叹了口气,倚在车窗边,看着玻璃倒映下自己的脸。

“彦博,我感觉我们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再长的路,我们一起走,也会走得舒坦很多。”

……

我又飞到了《等待》的片组里,片子已经拍得差不多了,我看了看样片,觉得画面感很不错,演员也很给力,小峰虽然是第一次当演员,但因为是本色出演,所以他的表现很有张力。

段一铭还有导演对演员的要求都很高,有时候不耐心了会发脾气,但好在这次挑的演员素质都很好,在圈内口碑很好的。

小柔也在剧组里,她主要负责后勤,订送盒饭和夜宵之类,她平时做这些事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我帮她把盒饭分好,见小柔今天神色不太对,不高兴地样子,便问她:“今天你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大姨妈来了?”

她犹豫着说:“扶桑姐,你有没有看今天的娱乐新闻?”

“没看啊?谁又上头条了?”

我打开手机,小柔忙阻止我:“扶桑姐算了吧,不要看了。”

她已经钓起我的胃口了,我不看怎么甘心。

谁知道,一打开娱乐版,几个醒目的大字跃然眼底:钟彦博与沈思晴已登记,梁扶桑甘当小三。

我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这又闹的哪一出啊?

记者把沈思晴描写成了一个惨遭人抛弃的良家妇女,我却成了和无数男人有过一腿的荡*,说他们在一起都快十多年了,我横刀夺爱,抢了她的男人,后来钟彦博终于爱上了我,为了我不惜与母亲闹矛盾,可我后来抛弃了他。今年又不甘心,又想把他抢回来。

现在的网友都痛恨小三,凡是当了小三,不管青红皂白都是要被骂的。

“小柔,这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的?”

“两个小时前,现在我的手机都快要被人打爆了,都不敢开机。”她掏出黑屏的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

“扶桑姐,要回应吗?”

我摇摇头,但大脑一片空白。

不久之后,钟彦博也打电话过来了:“扶桑,网上那些言论你不要在乎,只要你不在乎,就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我笑笑:“彦博,我们的爱情之路果然很曲折呢。”

“是不是觉得充满了挑战?”

“是的。”

“有信心战胜吗?”

“……”我沉默了一下,说:“有。”

……

挂了钟彦博的电话后,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这个电话号码,我眼前一亮。

跟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几句之后,我的心情大好。

沈家佳,你终于要出来了。

……

……

我和小柔是乘飞机从片场回来的,出了机场,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感觉机场里好多人都看着我。

才走出机场,人群中,有一个人突然叫出声来:“看,那个就是梁扶桑,”

接着就有一群人把我和小柔围在中间进行声讨:“梁小姐,请问你介入钟彦博和沈思晴的爱情是真的吗?”

“虽然说钟彦博喜欢过你,但你以前也澄清了那是以前的事,为什么现在别人结婚了,你又来搅一腿呢。”

“梁小姐,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小柔替我挡住前面的人,我不回应。

也许是因为我的不回应,有人开始扯我的衣服,又有人开始扯我的头发,我使劲地挣扎,后来竟有几个人冲上来想脱我的衣服。现在原配当街把小三剥光也是常有的事了,我感到非常恐惧,又非常害怕。

小柔死死地挡在我身上,机场的保安闻讯也赶来制止了。

当我终于被扯开时,已是嘴角破裂,衣衫不整了。

但我无所谓,我站了站直,拨了拨头发,把衣服整理好,接着和小柔一起走到接我们的车子上。

我知道那些人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到底是谁,我没有证据,但心里有数。

后来钟彦博匆匆赶到,他把我从车里抱出来,放到他的车上,搂着我,很内疚地说:“扶桑,对不起,没想到因是晚到了几分钟,就要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我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没事,更大的痛苦和屈辱我都经历过了,我不怕。”

他吻着我受伤的唇角,又带我去医院找医生处理了伤口。

……

机场离民济医院最近。

钟彦博把我带到医院,找了一个熟悉的医生给我处理,其实只是嘴唇被划伤了,其他什么地方都没事,我说钟彦博小题大作,他说:“别说嘴唇破了,就是你掉了一根头发我都要心疼的。”

我不勉有些感动,觉得受再大的苦都值得了。

人生总要任性地爱一回的,既然老天爷让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原地,那我们只能顺应天意往前走了。

从门诊处出来,我看了一眼住院部。

以前我妈就是住在这住院部里。

钟彦博扶着我:“要上去看看吗?”

我点点头,然后和他乘电梯去了我妈以前住的那一层楼。

还是一样的情景,只是,我妈曾经住过的那一间VIP病房现在已经换人了。而经过医生办公室时,我看了一眼以前莫医生坐过的办公桌。

以前我每次经过这里几乎都能看见莫医生的,然而今天那里坐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

正好这时有一个年轻医生从里面出来,我便问了一句:“请问……莫医生呢?”

“哦,莫医生一年前就不在这里干了。”

我疑惑地问:“转院了?”

“不,辞职了。”

“哦,这么年轻就辞职了?”

“是的,不过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我想,也许莫医生被别的医院挖走了,现在民办医院的医生都特别抢手,跳槽也正常。

钟彦博搂着我进了电梯,笑了笑:“你还说自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这不,对一个医生还惦记着呢。”

我说:“也不是惦记,那莫医生对我还不错,我曾托他办过私事的。”

“什么私事?”

我笑着说:“说起来很幼稚,我一直怀疑自己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一直想验一下DNA,后来便托了莫医生帮我验。”

钟彦博拍拍我的脑袋,宠溺地说:“开什么玩笑?这种医院又不是权威的DNA检验中心,你要检就去别的地方检啊,托一个医生,被讹钱了都被蒙在鼓里呢。”

我不服气地说:“不会啦,莫医生都验出来了,我和我妈是母女,亲生的。”

他揉揉我的头发:“行了,你说是就是吧,我不和你吵,晚上想吃什么?”

“请我吃好吃的?”我欢乐地笑了。

“丰俭由君,任君选择。”

“吃大闸蟹。”

“现在又不是秋天,吃什么大闸蟹?”

“不管啊,就要吃大闸蟹,你看我今天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就让我任性一回。”

……

……

钟彦博担心我们出去又要被围攻,特意让KEVEM找了几个人守在酒店门口。

在五星级酒店吃大闸蟹也是一件奢侈的事,但这里治安好。

他帮我剥着壳,把蟹肉喂到我嘴里,“吃这个。”

“我自己来,不用你帮我剥。”

“我偏要帮你剥,你张开嘴就行了。”

我笑着用一个蟹钳放到他脖子前面:“你再强制帮我剥蟹壳,我就要对你动手了。”

“哗,你又想谋杀亲夫?”

我们笑着玩着。

不一会儿,身后一个把宏亮如钟的声音传过来:“看你们倒是吃欢乐的啊。”

我扭头,竟看到了封家贤。

封家贤仍然是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身上的气场让人不容小觑。

我对封家贤笑笑:“封总,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是啊,跟朋友有约,正巧看到你们在这一桌,上来打个招呼,听说你们上演了世纪大复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封总真会安慰人,明明是出轨男和小三的故事。”

“……”

但钟彦博却对封家贤不屑一顾的样子,“封总在这里聊这么久,不担心让朋友久等吗?”

“谢谢钟总提醒,我与扶桑是合作伙伴,也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一见面就不由地聊多了几句,我先告辞了,你们慢慢吃。”

封家贤走后,我与钟彦博继续吃着蟹。我数落他:“怎么发现最近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呀?人家又没有惹你,毕竟是我的合作伙伴,帮过我好几次的。”

他不屑地说:“帮你?梁扶桑你要弄清楚,他是帮你一起对付我吧?”

“……”好像是的。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来找我吧。”

……

……

打包了几只大闸蟹回家给丁丁,她吃得很欢乐,越来越喜欢钟彦博了。

后来哄丁丁睡了,我就洗了澡,在床上看手机。纵帅沟技。

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遍关于我和钟彦博的新闻。

现在评论区的骂声越来越高了,很多人一致对外,不知道是不是何雪莉他们故意的,竟然把钟彦博和沈思晴小时候的照片也拿出来了。

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在一个操场的双杆上,沈思晴四岁,钟彦博十多岁,沈思晴坐在杆上,钟彦博抱着她,以免她掉下来。

钟彦博也洗完澡出来了,她问我:“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我假装没好气地说:“我听沈思晴说你以前抱过她呢,怎么抱的?”

“谁抱过她了?”

“她亲口说的,还有假?”

他委屈:“就算有,也不是那种抱。”

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是不是这样抱的?”

他看了一眼照片,不满地说:“这照片谁给你的?”

“不是别人给我的,是有人放在网上的,你看这条微博评论,已经几万条了,全都是骂我们的。”

他拿过我的手机翻了翻,之后把手机一丢:“扶桑,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看这些的吗?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

我疲惫地瘫倒在床上,“看了就看了,有什么呀?唉。”

后来便是钟彦博抱着我,他把头埋在我怀里:“扶桑,如果可以选择,你想要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我能选吗?”

他笑着用头发撩拨了几下我的脸,说:“你试着告诉我,我想听听。”

我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仿佛那天花板上有我一块蓝图,而那块蓝图正是我想要的:“理想的生活,有一个爱我的丈夫,有一个听话的孩子,有朴实的邻居,恩……还有,有一幢不算豪华,但是很结实的房子,只要能经受得了风吹雨淋就行了……夏天,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在海边游泳,冬天,我们依偎在小屋里烤火……还有,我不要恶婆婆。”

他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们在美国住过的日子吗?”

我说:“当然记得。”

“记得那个大胡子的朋友吗?”

“记得啊。”

“我在美国有一幢这样的房子,要是有一天,你想离开这里,那我就把公司卖了,我们去那里渡过下半生。”

我问他:“你妈不会追过来啊?”

“她不知道那里,绝对查不到。”

接着,他便开始脱我的衣服,我觉得很累,不由地问他:“你怎么总是想要做这事啊?”

“放着一块诱人的蛋糕在这里你不想吃吗?”他已经欺身上来了。

我挡着他的胸膛:“可是蛋糕累了,要休息。”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这也行?”

“你乖乖享受就行了!”

……

“叮咚,叮咚……”

清晨,大门口的门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听这铃声的节奏,不难猜出按铃的人是个急性子。我跃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可视电话里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她微微皱着眉,显然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一样。

如果我再不开门,她就要来脾气了,她脾气一来,恐怕会好一阵啰嗦,就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样碎碎念了。

我连拖鞋都没换就跑了出去。

她大老远就抱怨上了:“扶桑,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这么久才开门,看你现在一脸的春光荡漾,老实交待啊,里面是不是睡着一个男人?”

我一边跑一边说:“对不起家佳,确实睡得太沉了,所以有一点点疲惫。”

我开了门,沈家佳进来了,先是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唉,想死你了,想死外面的世界了,想死这个醉生梦醒花花绿绿的世界了,我清楚了,这次出来后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尽干傻事了。”

我拍拍她的背:“回来就好,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好地活着。”

接着,这个女汉子的眼里尽然有了一些红润:“我的宝贝丁丁呢?”

“丁丁还在睡觉呢,昨晚听说你要回来了,她一直兴奋地睡不着觉,所以早上就起晚了。”

……

客厅里,钟彦博不知什么起来了,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开水。

沈家佳一进去就被他吓了一跳:“扶桑你果然在里面藏了一个男人,”接着她又小声地说:“你果然在里面憋坏了,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啊,坦白招来,这男人是谁?”

我笑着拉她到钟彦博面前:“彦博,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狱友沈家佳,家佳,这是钟彦博。”

“钟彦博?就是你以前爱得死去活来,后来抛弃了你,害得你被母亲卖了的那个渣男?”

“不,家佳,这是误会,现在嘛……他还是我爱的人。”

钟彦博端着水杯朝沈家佳走过来,也许他是因为他气场太强大,眼神太深邃,或者长得太好看,家佳竟然也有胆怯的时候。

“你……你好,你想干嘛?”

钟彦博一声不响地把水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接着叉着腰,缓缓地说:“既然是扶桑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你和扶桑多年不见了,正好可以先叙叙旧。”

“好,那你先走,”家佳飞快地说。

钟彦博转过身,沈家佳舒了一口气,然而钟彦博不知干嘛竟又转回身子看着沈家佳。

沈家佳又被吓了一跳。

我心里感到好笑,都以为她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原来都是欺软怕硬。

钟彦博给了沈家佳一记微笑:“听说你练过几手,会点擒拿术?”

“不,不是擒拿术,是柔道,还有空手道也会一些。”

“好,你刚回来就住在扶桑这里吧,顺便帮我照顾她,如果扶桑嫌弃你白吃白喝,你可以到我这里领工资。”

沈家佳竟狗腿似的笑了,捏着两根手指:“有多少?”

“看服务态度吧。”

服务态度……

钟彦博走后,沈家佳脸红红的。

“家佳,你的脸怎么了?”我问。

“唉,我这人有一个毛病,见到帅哥就要脸红,扶桑,你的男人挺帅挺大方的嘛,也挺疼你的,快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我正想说,她马上又改变态度了:“不,先去看丁丁。”

我们去了丁丁房间。

沈家佳在看到床上那个睡得香喷喷的小人儿时,竟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好,既想抱她,又不忍心打扰她的熟睡。后来只能亲亲她的额头,还有脸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几分钟。

这就是常听说的母性吧,我在狱中见到的沈家佳一直像个野丫头,直来直去,仿佛未出嫁的姑娘,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一个妈妈。

沈家佳看着我,吸了吸鼻子,“扶桑,不知怎么地,见到丁丁我一时控制不住。”

“我理解的。”

“她大概还要睡多久?”

“说不定,但看样子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是肯定要的。”

后来,我们就坐在丁丁床边聊了起来,丁丁这孩子睡得沉,哪怕打雷或者把她抱起来,她都不会醒,所以我们聊我们的,她睡她的。

我聊了这一年来跟钟彦博经历过的一切,沈家佳表示理解,并希望我和钟彦博能好好地过下去。

又聊了她后面这一年在里面的情景,聊到铁将军,听说她已经自杀了。铁将军是杀人犯,杀的是老公的情妇,却落得死刑的下场。

我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一个像何雪莉一样自卑又可怜的女人。

后来我就想到了邱建西。

我看着丁丁,说:“家佳,你打不打算找丁丁的爸爸?”

她愣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说:“这个……还是算了吧。”

我有点急:“不找了?这是为什么呢?家佳,你以前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并且有了他的孩子呢?”

我不相信沈家佳一直看不出来邱建西是个浪荡公子,人品又极差。

家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当时的事嘛……唉,主要是喝了酒,胆子太大了。”

“喝酒误事?那也太草率了吧?你也不管丁丁的爸爸是一个什么人品的人,我听说品行也是会遗传的。”

“唉,当时我也是伤心难过,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反正现在也有丁丁了,就当多了一个亲人陪我。”

我责怪她:“你呀。也是的,孩子的事是能生就生的吗?万一被她爸爸知道了,要回抚养权怎么办?”

“他肯定不知道我生了孩子,就算知道,抚养权我是肯定不会给他的,加上现在不是有你吗?我可以暂时依靠你,过一段时间再去找工作。”

“那你再也不跟丁丁的爸爸联系了?”

“不联系。”

“你爱他吗?”

“这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爱一个只上过一次床的男人,长得帅也不行,不爱就是不爱。”

只上过一次床?不熟?

我吃了一惊!

“家佳我说实话,虽然你没有告诉我谁是丁丁的父亲,但钟彦博曾经帮我查过这事,他告诉我是邱建西,后来我也找过邱建西几次,一番接触下来。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品行恶劣,甚至可以当畜牲的人。”

这次,轮到沈家佳吃惊地看着我。

“扶桑,谁说邱建西是丁丁的爸爸的?”

“不是吗?”

……

……

我和家佳还有丁丁一起去A市最大的商场。

家佳刚从里面出来,身上只有几件衣服,我决定给她添置一些新衣物。

她从小是父亲养大的,但是父亲在她入狱的前一年去世了,我问过几次她妈妈呢?她都不告诉我。说只当她死了。

单亲家庭家长大的孩子,一般都会比较喜欢养大自己的那一个亲人。对于离开的那个,却是怀着敌对的心理的。所以我怀疑她妈妈没死,只是她不肯相认而已。

商场里,我热情地帮她选着衣服:“家佳,这件好看,试一试吧……这件也不错,挺修身的,你再试试……”

沈家佳面容很清秀。虽然不算非常美艳,但她身上自带一股野性,属于看第二眼就会被她吸引的女孩。

自从家佳回来后,丁丁快乐得不得了。

只能说母女之间都是心有灵犀的,我和丁丁朝夕相处一年了,她一直当我是姑姑,在我面前从不撒娇也不傲气,然而家佳一回来,她的天性就全显示了,不但对家佳撒娇,有时候还板着脸教训家佳,说她没个妈妈的样子,要怎么样怎么样,母女俩看着也是好笑。

“妈妈,黑色这件这么难看,像个巫婆似的,你能不能挑件粉的或者红的?”丁丁又开始训起妈妈来了。

家佳无奈,但为了满足女儿的胃口,竟挑了件粉红的。

家佳在女儿面前像个奴婢,可是在我面前却完全不客气,裙子试好了就要买,一点都没有过意不去的样子。

买了大概有七八件的样子,她才罢手。

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商场一楼,沈家佳突然说:“扶桑,前面那个女的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啊?”

“女的?”

顺着沈佳家的目光看过去,竟看到了沈思晴。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挽起来,很高贵也很冷艳。

家佳问我:“她是谁?”

“沈思晴。”

“这女人就是沈思晴?长得挺漂亮的嘛,跟扶桑你有一拼呢。”

“家佳,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不说了,咱们走吧。”

我正想走,可沈家佳却拉住了我:“怕她干什么呀?你又不欠她什么,反而是她偷偷把结婚证领了,是她欠你的。”

家佳拉着我从沈思晴旁边经过,沈思晴还是站在原地。

她不是喜欢装可怜博同情的女人,起码在我和钟彦博面前不是,因为那样没用。她也不是何雪莉那种拼起来完全不顾形象的女人,她一直坚强好胜不肯服软,她之所以一直想得到钟彦博,也许已经不是因为爱了,一个男人一次又一次伤了她的心,她不会还傻乎乎地爱着。

她应该只是为了得到。

像她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有什么东西她是得不到的?这也是她自信、乐观,愿意帮助非洲饥饿儿童的初衷吧。

她一直想得到钟彦博,可钟彦博不爱她,她怎么愿意就这么放手。

“梁扶桑……”沈思晴叫住了我。

我停顿,“什么事?”

“这个婚,我是不会离的,”她一句一字,吐字清晰。

“我无所谓,一个证而已,我不在乎。”

“可你睡的是有妇之夫,除非你们一辈子不要孩子,否则你们就犯了重婚罪。”

我看着沈思晴:“无所谓,我全都无所谓,相对一个守活寡的人,我比你好多了。”

“你……”沈思晴气愤地看着我。

沈家佳笑了笑,对我坚起了一个大拇指,接着对沈思晴说:“你你你什么你……中国有一句古怪,叫占着茅坑拉不出屎,说的就是你呢?”

沈思晴生气,但又不愿意在人前发作,只好把气忍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我担心像上次在机场一样,又被人陷害,便拉着家佳和丁丁离开了商场。

……

本来是要打的回去的,但丁丁指着对面的肯德基说要吃薯条,并央求我们去给她买,薯条虽然不是什么健康食品,但想着她确实好久没有吃了,我决定应了她这一回。

过马路要走过一条天桥。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今天逛街的人不多,天桥上也没有什么人。

丁丁因为马上就可以吃到心爱的薯条了,现在更是欢喜雀跃,在天桥上使劲奔跑。

我们本来都很放心她跑,但这时对面走来了两个男人。

之所以注意这两个男人,是因为现在热天,可他们居然穿着外套,很不合逻辑,我们女人都穿无袖的,他们有这么怕冷吗?

其中一个男人在接近我们的时候,我看到他把手伸进外套里面,好像一个掏东西的动作。

会不会是……

我想到一些很不好的情景,赶紧把丁丁抱起来。

我想提醒家佳,注意这两个男人,但家佳似乎没看到那两个男人似的,此刻竟拿出手机沉迷地看着。

竟是看娱乐新闻!

“家佳……”我想说,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什么八卦?

那两个男人越来越近了,而且明显的,其中一个紧紧地盯着我们。

我拉着家佳放慢了脚步,只有三米了,如果这两男人是坏人,这时回头肯定晚了,他们会追上来。

果然,我看到他们掏出了一条隐藏在外套里面的棍子。

“家佳……”我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了,手一直发抖。

越来越近,那两个男人终于经过我们身边了,我们已经处于并排的位置,但那个男人并没有动手。

可我一直盯着他们不松懈,直觉他们一定不是善类。

果然,当男人越过我们两步的时候,那两人同时跟对方使了个眼色,接着就猛然转过身来,举起手中的棍子!

我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男人的棍子就要当头打下来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就挨了一脚,一条长腿准确无误地踢在他的命根子上,另一个人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挨了重重的一拳!

他们的棍子竟都没有落在我们身上。

真是虚惊一场。

但沈家佳也真的干得太漂亮了,她两下子就把其中一个男人的棍子夺下来了,她没头没脑地打那着两个男人,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啪啪作响:“我早就注意你们两个了,老虎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吗?搞偷袭,这一招我五岁就玩过了,想打我们,没门!”

那两个男被打得嗷嗷直叫,只看到熊样,没有刚刚的凶狠样了。

虽然在狱里的时候,我就见到了沈家佳对付铁将军的强悍,但现在发生的这一惊天的逆转,也着实惊呆了我。

“家佳,他们一定是有人指使的,你问他们谁指使的?”我提醒她。

沈家佳又开始没头没脑地打他们:“说,谁派你们来我的?”

其中一个男人被打得受不了了:“是一个美女,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来的。”

“那美女你有没有见过?长什么样子?”

“穿白色的裙子,眼睛大大,嘴巴小小,身材高挑……”

沈家佳又是一棍子敲下去:“说重点就行了,这么多废话干嘛?”

接着,她狡黠一笑:“我最后问你们一句:那个女的漂亮还是我们这位小姐漂亮?”

她指着我。

我瞪了她一眼,傻瓜才会在这个时候说沈思晴漂亮。

“当然是这位小姐漂亮。”

沈家佳这货接着很嚣张地问:“老实说,你们收了那女人多少钱啊?坦白从严,抗拒从严!”

紧接着,对着二人的屁股又是一棍子。

那两个男人竟很怂地掏出钱给沈家佳,至少有两千块,“全在这里了,你要就拿去吧,哦不,能不能留两百给我们作为医药费?你打得也够重手的!”

“留两百给你们?我有问你们给精神损失费吗?还好意思跟我要医药费,我一分钱都不会给,让你们作死!”

家佳把钱收好,“扶桑,我们走,这次的肯德基由我请客!”

……

……

“家佳,你一出来就往这种地方跑,真的好吗?”

会所里,花红柳绿,沈家佳带着我在一群奇穿异扮的人群中穿俊。

这里灯红酒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以及一股脂粉味、烟味。我不喜欢这种地方,进来就想出去。但沈家佳就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轻车熟路地拉着我的手坐在吧台上。

“服务员,给我配一杯威士忌加鸡尾酒,越烈越好,还有,给这位小姐一杯柠檬水!”

“给我一杯柠檬水?家佳你真瞧得起我啊。”

“我要是让你喝烈酒,彦博大哥会扣我的工资的。”

“彦博大哥?什么时候称兄道妹了?”

“是称兄道弟,他是哥,我是他小弟!”一杯烈酒,她竟一饮而尽,我喝着柠檬水,清淡,有回甘,一样有味道。

沈家佳今晚穿的是一条性感的短裙,我比较保守,哪怕来这样的地方,也是穿一条到膝盖的裙子。平时素颜的她淡雅得像一朵水仙,现在的浓装打扮的她,又像一只慵懒的猫,温驯里又透出一丝野性。

“扶桑,你看那边那个长腿的欧巴,你说我要是勾回去当丁丁的爸爸,会怎么样?”

不远处有一个男的独自喝着酒,长得还可以,但看面相不是什么善类。

我喝了一口柠檬汁,“坦白地说,那只是路人一个,找回去不虐待丁丁就不错了。”

“扶桑你真扫兴。”

“……”

这时,不远处听到一阵异动,似乎发生了什么冲突。

旁边的人都往那个方向冲去,有人说:“邱大帅是不是又发酒疯了呀?”

邱大帅?邱建西?

沈家佳本来还坐在我身边的,现在竟似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那边围了一大群人,邱建西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沙发上,手里搂着一个红衣姑娘,浓妆艳抹的,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二十出头。

那白裙子女孩看上去挺凶悍的,拿起一个啤酒一把摔在邱建西面前:“邱建西,你前段时间是怎么说的?你说这个世界上只喜欢我一个人,你说会视我为你手心里的宝,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一如既往地爱我,可你现在呢?一转身就喜欢上了我的闺蜜,两人居然还不知耻地滚了床单!”

那白裙子女孩我隐隐有些印象,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某杂志的御用模特。而红衣姑娘也是娱乐圈的,似乎以前来我们这边试过一个小角色的镜头的。

邱建西嘴角扯了扯,搂着红衣姑娘:“对,我以前的确是视你为手心里的宝,而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依然会爱你,但是呢,我也爱别人啊,我不能因为你一朵烂桃树而白白浪费了整座森林啊。”

接着,就恬不知耻地吻起了搂着的红衣姑娘。

白裙子女孩又羞又愤,“好,邱建西,我算是看清了你的为人了,你他妈、的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可是见识过的呀?当时在我身下不是叫得挺欢的吗?对了,我手上还有你的照片呢?如果你再在这里乱嚷嚷,我就把你照片公布了。”

照片?裸照?

白裙子女孩气得又砸了一个酒瓶:“邱建西,你不会有好报应的。”

邱建西趾高气扬地说:“好报应?本大爷的报应好着呢,不管我撞人、打人、骂人、绑架人,抑或是睡了女人,我现在不照样都过得好好的,吃得好睡得好,还有美人作陪,多好的事啊。”

他又搂着怀里的红裙子亲了亲,那红裙子竟然也一点都不避嫌,还跟白裙子是闺蜜呢。

“你……”白裙子女孩恐怕已经气炸了,她指着红裙子:“红裳,你当初一直说让我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我介绍了,没想到你竟然暗中勾搭他,我劝你早一点离开他,今天我的下场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红裙子不屑:“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邱建西跟身后的两个男人使了使眼色,“把她给我轰出去!”

那两个男人会意,便上去捉住红裙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只觉得身边咻地来了一阵风,一个人影窜了出去。

接着就传来了那两个打手的一声惨叫。

面前,沈家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去的,她一出去,一勾拳一踢脚,那两个男人就倒下了,我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武林高手,但现在沈家佳却让我又一次大开眼界!

其中一个打手又要冲上来打,沈家佳开始不动,等打手的拳快要击到她脸上的时候,她突然一闪,握住打手的胳膊,身形矫健地稍稍半蹲,再一拉,那打手瞬间就被她来了个过肩摔!

男人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半天爬不起来。

沈家佳今晚的裙子是裙短的,身手又好,既像美国大片里的美女特务,又像港片的霹雳娇娃。

“你……是你……”

邱建西看见沈家佳,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吓得魂都要飞了,他撇下身边的红裙子拔腿就跑,但不一会儿就被沈家佳给抓回来了,她几下就把他放倒了,“邱建西你这个混蛋!”

她坐在他的腰上,用领带束缚着他的双手,邱建西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本来一个邱建西,一个红裙子,一个白裙子已经让现场的看客们肾上线激素爆表了,现在又来了性感火辣的沈家佳,看客的兴致更加高了。

沈家佳看着一脸震惊的白裙子姑娘问:“这个男人追求你的时候是不是送了你一颗心型钻石?”

白裙子姑娘诧异地从脖子上摘下一颗钻石。

沈家佳腾出一只手,一撩头发,迅速扯下一颗钻石丢邱建西面前,她又问红裙子:“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也有一颗吧?”

红裙子愣了愣,但谁都看到她脖子上亦有一颗钻石。

沈家佳脱下一只鞋,往邱建西身上伺候着:“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就知道你以前对我不是真心的,就知道你不管看见哪个女人都会送她们一颗假钻石,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跟你顶那一遭罪……”

她一边打,邱建西一边叫,她打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最后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背才放手。

她放开邱建西,站起来穿鞋,邱建西伤势应该不算严重,却一直不敢爬起来。

“邱建西,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又是一脚踢过去!

……

出了会所,我和沈家佳走在夜色里,城市的霓虹灯洒在我们身上,温柔地将我们笼罩。

家佳嫌穿高跟鞋走路累,索性就把鞋脱了,赤脚走在江边。

江风徐徐,将她的头发吹起,她的红唇像烈焰一样。

后来她在江边停下来,看着倒映在江里的城市,徐徐地说:“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上过一两个人渣!扶桑,我其实四年前就已经清醒了,只是当时我太傻,竟以为他会为我改变,甚至后来……”

“甚至后来你代替他去坐牢,他也没有来看过你一眼,转眼就把你忘了!”

“是的,”她沮丧地揪了揪头发:“扶桑你说当时的我怎么那么傻,傻到相信这样一个人渣?”

我牵过她的手:“傻姑娘,别伤心难过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只是代价高了一些,就当年轻时疯狂了一把,体验了一次不一样的人生吧,再说,你在里面也遇到我了啊,也算一次收获。”

我在心里感到庆幸,“还好丁丁不是邱建西的。”纵乐来才。

“可是,丁丁是谁的?”我又问了她一次。

她马上就从失落中坚强起来了,脸上一副娇羞的样子,这样的恢复速度也是让我目瞪口呆的。

“扶桑你别问了,真的,再问我翻脸了。”

“那好,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再说吧。”

她穿起高跟鞋,看着远处那会所,决绝地说:“我和邱建西在那里相遇,也在那里结束,那个地方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

打的回到我家的路口,夜已经很深了。

我和家佳手牵着手往门口走,边走边聊。沈家佳就像放下了一副重担似的,心情特别好。

“扶桑,你说丁丁现在睡着了没有?”家佳一边问一边摇着我的手,夜色下,涂着红唇的她美得像一朵妖姬。

“当然,丁丁平时睡得早,九点钟就一定要睡了。”

“这一年里多亏了你照顾丁丁,想不到我这种人这么粗鲁的人竟能交到你这样重义气的朋友。”

“说什么呢,咱们一直是互相帮助的呀。”

话刚说到这,我依稀听到不远处传来一把稚嫩的声音:“妈妈——”

怎么这么像丁丁的声音?

沈家佳似乎也听到了,我们俩面面相觑。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刺眼的灯光朝我们射过来,亮得我睁不开眼睛。

这两道光束是从一辆车上射过来的,而那辆车就停在我家门口!

等我和家佳终于适应了那道光亮后,我们睁开眼睛,只见几个人从车上下来了,其中一个男人抱着丁丁。

灯光反射下,我看不清那男人的身影,但知道他长得非常高大,也非常冷酷!

家佳一看到那男人,便流露出慌张的神色,“是,是你——”

我问家佳:“他是谁?”

家佳不理我,朝那男人跑过去:“你放开丁丁,她是我的女儿。”

她还没有跑近,就被男人身后的人给拦住了,那些人看上去都是训练有素的,家佳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一会儿就被制服了。

那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如果你还想要女儿,就乖乖地跟我上车,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要再敢反抗,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沈家佳还真的一动不动了,平时像女张飞的一样的人,现在温驯地像个小狗。

“家佳,你没事吧?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正准备冲过去帮沈家佳,可其中一个人把我挡住我:“小姐,这事与你无关,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

沈家佳也回头跟我说:“扶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去解决点私人恩怨,过几天就回来。”

那男人抱着丁丁上了车,接着沈家佳也被押上了车。那辆加长林肯发动,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我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看清了那辆车的牌号,C开头,不是本地的?

抱走丁丁的男人是谁?莫非是丁丁的生身父亲?家佳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家佳说自己的父亲去世了,母亲再婚了,可这毕竟只是她的一片说辞,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

这一个个谜团困惑了我一夜。

……

清晨,凯纳集团。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都跟钟彦博说了,我一定说得太急了,以至于钟彦博也不管这里是办公室了,他把我抱在怀里,让我坐在他腿上:“你别紧张。慢慢说!”

他真是一个遇事冷静的人。加上语气又温柔,我淡定了一些,接着又细细地说了一遍,后来我还给他我昨晚记下的车牌号。

他看着我记在易撕贴的车牌号码,神色有些冷峻。

“彦博,你知道这个车牌吗?”

他摇摇头:“这是C市的车牌,但是你看这字数,全是8,能用七个8的车牌号,如果不是当地权富,那就是假车牌,沈家佳得罪的人不简单,背景也不简单。”

“那……我们要不报警吧?”

我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扶桑。是我!”

我惊呼:“家佳,你在哪里?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电话那头传来她漫不经心的声音:“哎呀扶桑,你冷静冷静,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媳面似的……”

什么?我这么紧张她,现在竟被数落了?

“第一,我现在非常好,打电话给你就是怕你紧张,第二,你不用报警,这件事跟警方没有任何关系,丨警丨察也帮不了我。”

我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一段时间吧,我也不能确定,好了,我现在讲电话不方便,先挂了啊!”

“……”那头再没有动静了。

“这……”我握着手机,回头看钟彦博,他正在电脑浏览着什么。

我委屈地跟他说:“沈家佳不让报警,说自己很好,还一下子就把电话挂了!”

钟彦博笑了笑,又把我搂在怀里:“那就行了,别人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的。”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没有人能伤害得那个女张飞。”纵司助血。

我又把邱建西不是丁丁爸爸的事情告诉了钟彦博,他先是有些疑惑,后来便搂着我:“那估计是我之前查错了,我派出去的人调查的结果是沈家佳倒追邱建西追了一年,而且沈家佳在那一年里没有别的男朋友,所以我便下了判断。”

我嘟了嘟嘴:“唉,你呀!”

他搂住我的腰,露出一记非常好看的笑脸,我竟又看得呆呆的了。

“扶桑,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到时我们一起赏月好吗?”

“恩,好!”

……

……

中秋节前一晚,钟彦博打电话告诉我,何雪莉对我们的事终于有所松动,她提出中秋节跟我一起吃饭。

我迟疑,何雪莉一直把我当成杜鹃那样破坏别人幸福婚姻的女人,怎么突然就有所松动了?

钟彦博见我不回应,便解释说:“也就是随时提提,扶桑你要是不答应,那我拒绝她就好了。”

我说:“彦博,你得让我考虑考虑,这样吧,我一个小时后再回复你行吗?”

挂了电话,我走到办公室的窗边,趴在窗沿边想了好久。何雪莉绝对不会松口,她一定又有什么阴谋和招数,想着要拆散我们。

按理说,我是应该拒绝的,然而,我却在这个时候看到楼下的马路有一对母子经过。

年迈的母亲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毯子,推轮椅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母亲膝上的毯子似乎要掉了,儿子停下来,轻轻地把毯子拉上来,替母亲盖好。母子俩相似一笑。

他们渐渐地走远了。

我想我明白了钟彦博的心理,作为一个儿子的心理,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可能会耍花招,明知道她在吃饭时可能会说一些令我不高兴的话,但他内心还是希望自己的妈妈跟我的关系有所缓和的。

我打电话给钟彦博,说我同意跟何雪莉吃饭。

反正到时就见招拆招吧。

……

思远大酒店。

我按照钟彦博跟我约的时间,准时来到酒店门口。今晚我穿着的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再披一件披肩,下面穿一双白色的中跟凉鞋,长发扎到后面,很简约干净。

钟彦博比我早两分钟到,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俊美的脸上,薄唇轻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扶桑,谢谢你能来,”他拥抱我,又吻了吻我的脸颊,接着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臂弯里,挽着我往里面走。

我疑惑地问:“你妈呢?不是也要跟我们一起来吗?”

“哦,她从家里出发,我从公司过来的,就没有一起走,但刚刚她打电话给我说塞车,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们来到了预约的包间,钟彦博很绅士地替我拉开椅子,等我坐下后,他又抱着我吻了一会儿,这个吻很缠绵悱恻,后来,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盒子,并塞到了我手里。

我轻轻地推开他,看着那只盒子,是某个国际奢侈品的LOGO,打开,里面有一只戒指。

“送给你的,”钟彦博说。

我轻声地笑起来:“是求婚吗?”

“算吧。”

我心里早就激动了,却假装矜持地看着他,“就这样打发我啊?我不答应。”

他搂着我的腰:“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

又聊了一会儿,门推开了,我以为是是何雪莉来了,但先看到的人的却是服务员。

服务员推开门后,转身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接着何雪莉就进来了。何雪莉今天穿一套旗袍,打扮得非常冷艳高贵。

我以为何雪莉进来后,门应该关上了,但后面紧接着又进来了一个人。

怎么沈思晴也来了?

不但沈思晴,连韩美美也来了。

我腾地站起来,看着钟彦博,他只跟我说何雪莉要来,但没有说沈思晴和韩美美也要来。

钟彦博脸上也是一脸的疑惑与不悦,他站起来:“妈,你这是怎么回事?”

何雪莉脸上堆起了一脸的笑容:“哎呀彦博,还有那谁……梁扶桑,本来吧我是想跟你们两个聚聚的吃顿饭的,但是思晴她爸不是出差了嘛,今天又是中秋节,娘俩在家里无聊,我跟美美是很多年的姐妹了,思晴跟我又像母女似的,怎么忍心让她们孤零零地吃饭啊,所以我就请她们一块来了,来者是客,你们不会逐客吧?”

我坐下来,小声地跟钟彦博说:“你自己决定吧。”

钟彦博冷峻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他现在也正窝着火,但今天过节他实在不好赶人,便没好气地说:“那就一起坐吧。”

饭桌很大,沈思晴和韩美美坐下来之后,她们就眉飞色舞地聊起了以前的事:

何雪莉:“想想彦博和思晴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两家就经常一起过节赏月,美美你记不记得思晴三岁那年的中秋节?”

韩美美:“当然记得,那年思晴还小,彦博也只有十来岁,他们两个说要去追月亮……走了好几公里呢,哈哈哈”

沈思晴脸上带着嗔怒:“妈,阿姨,你们两人就别笑话我们了,谁小时候没干过几件蠢事呢。”

“……”

这些事全是我没有经历过的。

她们故意聊这些,只是想从侧面告诉我:我是一个外人而已!

菜也上来了,钟彦博往我碗里夹了一块鱼,我对他笑笑,虽然现在我像外人,但钟彦博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可见他是很在意我的感受的。

这时何雪莉不高兴了:“儿子,妈和韩阿姨都在这里,你也不知道先孝敬长辈?”

钟彦博又开始不悦,但他强忍着:“大家随便吃,喜欢什么夹什么,若都不喜欢,可以让服务员进来继续点菜。”

何雪莉看了看这满桌子菜,皱皱眉:“这样吧,我们再点一份鱼饼,我记得彦博你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

不一会儿,何雪莉点的鱼饼就来了,这是一道A市的地方菜,鱼肉做成饼,再双面煎炸,咬起来苏脆松软,口感非常不错。

何雪莉开始殷勤起来,居然给我们每个人都夹了一块鱼饼:“来来,既然是我点的,就给我一个面子,都吃了吧。”

我碗里也多了一块鱼饼,我看了一眼钟彦博,他对我笑笑,示意我吃。

接着,何雪莉站起来,替我们每个人的酒杯都倒了一杯红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来,趁今天是我们的传统节日,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团团圆圆,事事顺心。”

韩美美和沈思晴当然要捧场,见她们兴致很高,我和钟彦博不好扫兴,碰杯后,也喝光了杯里的酒。

只觉得今天的酒很烈。

后来,我便像是要醉了的感觉,我觉得不对劲,想准备跟钟彦博拉钟彦博,但没两秒钟我就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酒店房间里,我听到一男一女的喘息声,可里面明明只有我一个人。

头很晕,我昏沉沉地爬起来,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一男一女的喘息声来自哪里了。

床前的液晶电视!

画面上,一男一女赤着纠缠在一起,活脱脱的一幅春宫图!

这酒店……

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房间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我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那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我下床穿好鞋子,又拿起包,接着从包里拿出手机打钟彦博的电话,可他的电视却没有人接听。钟彦博去哪里了?

我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这里是酒店,而电视上又放着那样的视频,难道是钟彦博为了跟我调情,所以特别安排了这一出?据说有好多男女在同房前都喜欢先看一会儿毛片。

我以前没有看过这些片子,跟钟彦博在一起更不需要看片,他总有办法让我迅速进入到角色里。

这种片子……真的好看吗?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屏幕。

上面,两个人仍然在搂着,男的趴在女的身上,浑身都是汗,但是却非常投入。

他们的身材都非常好,应该是百里挑一的演员吧。

我不由地脸红了。

接着,他们又换了一个姿势,两个人都是跪着,脸正对着我。

我蓦地呆了。

那男人,身材健硕,五官俊美,肌肉结实,全身没有一丝赘肉……钟彦博?

而那女人,五官痛苦地扭曲着,嘴里不时发出一阵阵娇喘,身材纤瘦,细腰肥乳,竟是沈思晴!

他们……他们怎么会……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

我绝望地走出酒店房间,从来没觉得人生是如此地阴暗。

才走到走廊上,这时,隔壁房间的门也开了。

接着我就看到了脸色绯红的沈思晴,还有一脸愠怒的钟彦博。

“扶桑……”钟彦博看到我,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

我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彦博,你们是不是真的做了?”

他走过来拥抱我:“扶桑,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我清醒过来就这样了,你要相信我。”

我推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当然相信你,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但是你和沈思晴终究还是有了夫妻之实不是吗?彦博,你现在先不要碰我,我觉得脏。”

“脏?”他伤心而震惊地看着我,俊美的脸上显得很是痛苦。

我看了看钟彦博,又看了看他背后一脸得意的沈思晴,我将钟彦博猛地一推,快速地往电梯方向跑去。

他没有追来……

那几天,我的脑子里一直是钟彦博与沈思晴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冷静下来后,不难分析出究竟是谁安排的,钟彦博是无辜,可我就是接受不了他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做那种事的画面。

太荒唐了!

接下来,电影《等待》杀青,片方一起在影视城那边庆祝,我也飞了过去。

再接着,就是剪辑、配音、排片、宣传等一系列工作了,虽然这些事情都不用我亲自去做,但我一直忙得很投入。

只要钟彦博打电话给我,我都以忙以理由。

我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那天的事。

与留守儿童有关的电影《等待》终于上映了。票房很不错,最主要的是反响热烈,引人深思。但是,这些没有带给我太多的喜悦。

我的心始终牵在钟彦博身上,吃不好睡不好,只能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因为累极的时候才能睡着。

这样忙忙碌碌,很快就过了两个月。

那天,娱乐版新闻刊登的全都是沈思晴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凯纳集团总裁钟彦博!新闻下面还有一张B超图,证实这是去医院验过的。

我拿着手机,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

怀孕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思晴就更不愿答应签离婚书了,他们两家一定会全力以赴地保护这个孩子的。

手机接到了几条短信,全是钟彦博的:

“扶桑,我们出来见个面。”

“她的孩子我不会要!”

“你真想气死我吗?”

……

我把手机丢到一边,趴在办公桌上,只觉得很累,很累。

……

那晚回到家,面对没有了丁丁以及沈家佳的家,我觉得非常空虚。

没有开灯,躺在空荡荡的沙发上,很希望能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可是,丁丁,家佳,你们到底在哪里?

“叮咚,叮咚……”

客厅里传来了门铃声,我走出去,看到钟彦博一个人站在我的门口,神情疲倦。

我走到门口,他没有央求我开门,我也没有主动给他开门,中间隔着铁栅栏。

我们互相看着彼此,一句都没有说,可我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很多,我相信他亦是。

就这样一直凝望。

……

咖啡馆里,我和沈思晴面对面坐着。

孕妇不能喝咖啡,她面前只放了一杯水,一口都没有喝,但是我已经喝了两杯咖啡了。

是她先约我来的。

“沈思晴,为什么找我来又不说话?”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随后缓缓地说:“想必你也知道我怀孕了吧?”

“知道,所以你是来炫耀的?”

“谈不上炫耀吧,只是想告诉你,钟彦博正妻的位置,我反正已经坐稳了,你以前说不在乎那张纸,但现在我和他之间已经不止一张纸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笑笑:“就知道你约我出来是想说这些,但是我也想告诉你,你可以守着你的孩子过一辈子,但我只要钟彦博。”

“哦呵?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宁愿一辈子被骂小三?”

“骂一辈子就太惨了,但是彦博答应过我,假如有一天我厌倦了这里,他会跟我一起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来过,我相信彦博的能力,也相信他的诺言。”

沈思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的脸色很难看:“你觉得他会丢下他妈妈跟你走?”

“何雪莉有你照顾,还有孙子一起陪伴,我想这是她最想得到的东西,她甚至都不管儿子是否快乐,那儿子为什么这么在乎她是否快乐,我们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

“你们……”沈思晴想发怒,但忍住了。

我提起包:“谢谢你的咖啡,我走了!”

沈思晴也跟着我出来了。

“梁扶桑……”她在后面叫我。

我回过头,淡淡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以前送过你一条项链,那条项链值两万块,既然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我看你还是把项链还给我吧。”

“还给你?那项链我已经卖了,还不了了,要不我给你现金吧,那条项链我卖了两万,赔你五万你看行吗?”

她马上就变脸了:“我不要钱,就要项链。”

我无奈地笑笑:“那你就是为难我了,那条项链是什么牌子什么款式我都模糊了,你让我怎么还你?”

她靠近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和语气都不自然,似乎接下来要做什么。

“既然你没有了项链,那把你脖子上这条给我。”

我脖子上戴的是钟彦博送给我的“秋海棠”,上次跟他闹矛盾后我藏起来了,但后来我又重新戴起来了。

“这是钟彦博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不能给你。”

“哦?那我送你的礼物你就可以变卖了吗?”她脸色苍白,眼神幽怨地看着我:“梁扶桑,我不管,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接着她就过来要抢我的项链,我下意识地往后退。

这咖啡馆有一层楼梯,我感觉她要是再用力一点,我就要从这里滚下去了,我发火了:“沈思晴你究竟想干嘛,不要抢我的项链!”

“我就抢!”

她一直把我往楼梯边上推。

我想推开她。

突然,我感觉身上的力道没了,接着一个人迅速地从楼梯滚了下去。

“沈思晴!”

……

……

沈思晴流产了。

是我送她到医院的,当时周围有群众报了警,说是我推的他,但最终也没有证据,从咖啡厅的视频里能看得出来是我们两个发生矛盾互相推搡,主要责任不在我,因此我也免了再一次坐牢的危险。

但是明明没有推她,难道是她自己摔的?她好不容易怀上了钟彦博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医院里,韩美美、沈兆言和何雪莉很快就来了,钟彦博也来了。

何雪莉听说沈思晴的流了产,气得要过来打我耳光,可手扬到半空中,被钟彦博拦了下来,“妈你够了!”

“什么叫我够了?好不容易要当奶奶了,却被这女人给搅了,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钟彦博把我搂在怀里,“咽不咽得下气是你的事,总之你打我的女人就是不对。”

我看着钟彦博,非常感谢他的信任。

韩美美一直哭哭啼啼,但沈兆言就相对冷静了,“一直以来我都劝你们不要由着思晴胡闹,一个男人一开始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哪会有什么婚后生情?胡闹,简直是胡闹!”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个医生匆匆忙忙地走出来,一伙人马上就围了上去。只有我和钟彦博站在一边。像看热闹的群众。

我同情沈思晴,但这一切关我什么事?钟彦博也是这么认为的,孩子没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韩美美紧张地问。

医生摘下口罩:“情况很不好,病人现在大出血,需要马上输血。”

何雪莉问:“大出血?流个产而已,怎么会大出血呢?”

“四个月的婴儿就这么没了,大出血很正常,我现在马上联系输血科。”

医生匆匆地走了。

四个月?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不明明是两个月没到呢?怎么会有四个月?

如果四个月,那这个孩子就不是钟彦博的,到底是谁的?

我和钟彦博面面相觑。不知道沈思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那医生刚走,可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血库里的B型血可能不够了,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有没有B型血的?”

我是O型的,钟彦博是AB型,何雪莉说自己是O型,而沈兆言和韩美美都说自己是A型。

医生摇摇头:“这样不行,我得赶紧联系别的医院了。”

这医院不是A市最好的医院,当时我打的是120,一般打120的话都是随机安排,哪个医院就近就送哪个医院。

沈兆言和韩美美慌张地说:“如果不行就送民济医院或第一医院,钱我们出,但人一定要尽力救,多少钱我都出!”

手术室的门又关上了。沈思晴的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围着手术室外面转。

但何雪莉却看似没那么紧张了,她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

四个月的孩子,显然不是钟彦博的,她不失望才怪。

“沈叔叔,韩阿姨,我突然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们?”钟彦博拉着我,走到沈兆言面前。

沈兆言问:“什么问题?”

钟彦博显得很严肃,眼神深不可测:“沈叔叔和韩阿姨都是A型吗?那为什么思晴是B型血?”

沈兆言问:“我听说A型血和A型血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不一定就是A型,会有其他的血型,就像O型血跟O型血结合,最后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一定是O型血。”

钟彦博点点头:“没错。A型血跟A型血结合不一定就会生出A型血的孩子。可能是O型,但绝不会是B型。”

沈兆言和韩美美面面相觑,“你的意思是,思晴不是我的女儿?”

钟彦博连忙摇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前看过相关的书籍,所以现在有一点疑惑而已。”

这时的沈兆言,一张脸沉寂得可怕,他直直地看着韩美美,好像在质问韩美美是不是给他戴了绿帽子。

几十年的夫妻了,韩美美哪会不懂他的意思,她挺了挺腰:“兆言,我发誓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思晴真的是我们生出来的孩子,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

话刚说完,就见有护士拿着血袋匆匆进手术室,沈兆言把护士拦下来:“这真的是B型血?”

护士不明所以:“是B型啊,怎么啦?先生您别拦我,赶着救人呢!”

……沈兆言和韩美美怔怔地站在原地。

沈思晴暂时脱离了危险,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可怕。

沈兆言却没有再看女儿一眼,而是拉住刚刚的那个医生:“医生,你给她输的真的是B型血?”

医生说:“没错,是B型血啊,我们医院虽然不是市内最好的医院,但我们也是很严禁的,不会出错。”

沈兆言又问:“那医生我再问你,A型血和A型血结合,有没有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

医生怔了怔,等他在终于明白了过来之后,他才尴尬地说:“按理说,是不可能的。”

沈兆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

何雪莉也没有再理沈思晴了,唯有韩美美,毕竟是养了二十几的女儿,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是有感情的。

病房门口,看着韩美美独自一人守在沈思晴身边,我叹了口气,和钟彦博退了出去。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包里的手机一直响。

我这才反应过来,沈思晴的手提包还在我包里呢,那铃声应该是她的。

沈思晴在里面还没有醒,但那铃声一直固执地响着。

我觉得应该告诉一下来电的人沈思晴的情况,于是便拨了接听,我才说了一声“喂”,那边的人就不耐烦了:“沈大小姐,不是说好了在咖啡门口等你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我突然意识到,对方也许跟沈思晴有合作关系,于是我便试探性地问:“什么?刚刚来接我的人,不是你们?”

对方说:“没有啊,不是说了只要你一拨电话,我们的救护车就去救你吗?”

救护车?

沈思晴刚刚从楼梯上一摔下来就晕倒了,哪里还有时间拨电话?

我说:“可是我现在已经在医院了呀。”

“哪个医院?”

“第三人民医院。”

“沈小姐,你开什么玩笑?不是说好了去第一医院跟张医生会合吗?”

“……”

我没有再听下去了,气乎乎地挂了电话。原来,根本不是我推不小心把她下去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而且她已经串通好了医生,她以为自己摔下去后还有力气打电话,结果一摔就晕了,被我阴差阳错地送到了第三医院,不但识破了她孩子不是钟彦博的,连她不是沈家的女儿的事都败露了。

但是,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不是沈兆言和韩美美的亲生女儿?

……

……

听说沈兆言坚决要验DNA。

而DNA结果显示,他的确是沈思晴父亲,但乌龙的是,韩美美竟然不是沈思晴的母亲。

这次轮到韩美美傻眼了,韩美美当年明明生了一个女儿,没错的,为什么就不对呢?

客厅里,钟彦博搂着我,他云淡风轻地把这件事告诉我,仿佛是在说别人家的狗血故事,与他丝毫不相干。

但我却怔怔的。

“怎么啦?故事太狗血,把你雷倒了?”他亲了亲我,眼里尽是无限的温柔。

我只是想起了沈思晴以前跟我说,我妈给她送鸡蛋的事情。

“彦博,我有一个困惑……”

我坦白地跟钟彦博讲了心里的疑惑。当年我听沈思晴提起的时候,心里一直不舒服,我妈那样的人连我吃几个鸡蛋都会骂我浪费粮食,怎么可能对一个外人这么好?

她这辈子似乎只有张姐一个朋友,其他就是一些赌友。

当时我想,也许是因为沈思晴家里富裕,她想巴结沈思晴,让沈思晴偶尔送她点什么东西吧。

还有,几年前,沈思晴刚从美国回来就看了她一次,后来莫医生就说我妈的病情有所好转了。

这中间,难道有什么蹊跷吗?

可是,莫医生明明说我跟我妈的DNA是吻合的呀。

钟彦博听后,沉思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觉得疑惑,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了解下。”

我对钟彦博发誓:“彦博,我绝对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就算我和沈家真的有什么瓜葛,我也不会要他们一分一毫,你相信我。”

他笑了,笑容很是迷人:“我当然相信你,我的扶桑一直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孩,自己赚的钱都已经够花了,哪里还需要别人给啊。”

……

钟彦博带我去见了沈兆言。

见面的地点是在沈兆言公司的接待室,沈兆言认得出是我,对我仍然一点好感都没有。而我亦如此,想起四年前他和韩美美要我离开钟彦博的情景,我就想就算他真的是我父亲,我对他也不会产生不起感情来。

钟彦博让我坐在他旁边,桌子下面,他握住了我的手,以免我胆怯。

“沈叔叔,请原谅我今天冒昧地带扶桑来见你,但是有一件事我想问清楚,您认不认识梁丽芬女士?”

沈兆言脸上有些茫然:“梁丽芬?不认识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原来不认识,那就是我猜错了吧,当时我觉得尴尬,在下面掐了一下钟彦博的手,又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我怕沈兆言怀疑我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钟彦博没有理会我的暗示,他看着沈兆言,又问:“那么沈叔叔,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他把手机递到沈兆言面前,那里有一张我妈的照片,是来之前我发给他的。

沈兆言疑惑地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女人。

他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的机里的照片,他开始震惊。

“这……这不是晓红吗?”

……

接下来的故事,就如我猜测的那样,沈兆言和我去了权威机构验了DNA,结果很快出来了,我的确是他的女儿,而韩美美才是我的亲生母亲。

每一段狗血的故事背后,都有一段泣血般的故事。

梁丽芬,不,确切地说,她叫钟晓红,是沈兆言的一个远亲表妹,她是农村人,小时候家里有过变故,父母都不在了。沈兆言的父母见她可怜,便把她接了过来,跟家里的保姆学习怎么做保姆,也就是说钟晓红一直是作为一名保姆来陪养的。沈兆言对她只是像妹妹一样照顾,有空的时候教她看看书。

但是钟晓红一直想要嫁沈兆言,可两人的身世背景相差太大,沈兆言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佣人呢?当他把韩美美领回家里的时候,钟晓红便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沈兆言回忆:“我和美美结婚的前一个月,有一个晚上,晓红偷偷摸到我的房间,当时我以为是美美,毕竟那时候我和美美已经私自订了终身,也早就偷偷圆房了。我糊里糊涂地和她做了……那种事,完事之后我才发现那是晓红,当时她央求我一次,希望我要了她,她可以做小的,让美美做大的,但我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迫不得已,我把她赶出了家门,让她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钟晓红后面去了哪里,又是怎么把孩子偷偷换了的,我也不清楚,二十几年前的医院还不像现在这么管理完善,被子从医院里就被偷走也是有的。”

怪不得,她会如此怨恨我,恨不得我成。

有一件事我觉得疑惑:“我读初一的时候,思晴已经初三了,她明明比我大两岁啊。”

沈兆言说:“有可能晓红在你的身份证上做了手脚,她都可以换了身份证活着,当然也可以替你谎报年龄。”

那么,就是说,我今年也有26岁了?

韩美美知道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后,她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别的,竟晕了过去。

而沈兆言在面对我的时候,也有几分不自然,但我看得出来更多的是内疚,没有亲情。

更没有像新闻报导的,关于父女失散多年又重逢之后的抱头痛哭。

沈兆言对我说:“你是我的女儿没有错的,这二十几年来的亲情不是我能偿还的,但是我想补偿你别的,你想要什么?”

我摇摇头,只觉得心力交瘁。

……

……

沈思晴的病房里。

她仍然很虚弱,脸色苍白,韩美美不再照顾她,沈兆言给她请了一个护工,我走进去的时候,她正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我。

“梁扶桑,我现在真恨不得你死!为什么你一出现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光了?为什么?”

我坐在她床头边上,同情地看着她:“事情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不是我能预料的,对不起。今天我来找你,只想问问当年我妈住院的时候,是不是中途醒来过,她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

说到这,沈思晴怔怔地看着我,继而放声大笑,笑得怎么止也止不住。

“哈哈哈,梁扶桑你果然很聪明,你居然连这都猜出来了,没错,当年你妈确实醒来了一次,你知道吗?你妈醒来之后第一个想见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她说不了话,但是她能写字,她在纸张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我的名字,莫医生通知我过去,结果你妈看着我流泪,又在纸张上写了个女儿,她居然说我是她女儿,我沈思晴堂堂沈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有她那样的母亲?”

我吸了口气,冷冷地问:“后来你就把她弄死了?”

“我弄死她干嘛?我无非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让她不要乱说,她一个乡野毒妇,又丑又邋遢,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那就是被她气死的。

我咬了咬嘴唇,使劲地忍住不让自己发怒:“沈思晴,她送过鸡蛋!”

“那又怎么样?就是因为她送过我鸡蛋,所以我才产生了怀疑。正好当时莫医生拿回了你的检验报告,他以为我是你的好朋友,让我交给你……”

“于是,你就后面联合莫医生做了一份假的,对吧?”

“对!要不是几天前我的失误,你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哈哈,哈哈哈……”她又开始癫狂地笑起来。

我问:“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原本是谁的?”

她瞪着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知道问不出来了,转身就想走,但走两步后,我停下来了。

我看着沈思晴,淡淡地说:“思晴,我们的人生在二十几年前被调换了,但我谁也不怨,也许我的命就该如此,但是你呢?你本来可以过得很好,就算我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了,我也不会跟你争什么抢什么,你依然是沈兆言的女儿,是科美地产的副总经理,将来科美一样是你的。”

她看着我,眼里全是置疑:“不,你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你不但要抢走彦博哥哥,还想把一个病成植物人的老妈子换给我,你希望代替我的人生,你不要假仁假义了,我不信你!”

“钟彦博我肯定是要的,因为他爱我,我也爱他,没有什么事情能将我们分开。但是科美地产我决定不会再踏进一步,你的爸爸妈妈也始终是你的爸爸妈妈,虽然韩美美没有生你,但她养大了你,她对你一定有很深的感情,你以后的人生该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

我转身出去。

可是,就在病房门口,我突然跟一个人撞上了。

邱建西?

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

他看到是我,左看右看,估计是看沈家佳在不在我旁边,发现周围没有沈家佳的影子之后,他便放肆地打量着我:“哟,怎么沈家佳今天不陪你啊?”

“她在楼下等我,怎么你想见她吗?要不要我叫她上来找你?”团圣圣扛。

“不不,既然她在楼下等你,那你还是赶紧下去吧,她那个人没耐心。”

我转身走了,两步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邱建西进了沈思晴的病房。

他们……

我偷偷地走到病房门口,不久后就听到里面传来沈思晴的怒吼:“滚,王八蛋!”

“你这女人,怎么下了床就不认人了呢?”

“……”

我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离开了医院。

韩美美来了几次我家,想要见我一面,但都被我关在门口了。

验DNA的事情是我要求的没错,小时候我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一直想知道,只是我妈不让问。她越不让我问,我就越是想知道,这件事便一直成为了心里的刺。我想不管是谁,都希望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现在终于拔掉了心里的这根刺,但不代表我就一定要落叶归根。

韩美美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去了小区门口,和她隔着铁栅栏对话。

她眼里有些泪水,看似激动,想要抚摸我的脸,“扶桑,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没有走近,“韩女士有事吗?”

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曾经居高临下地甩给我一张支票,好让我离开钟彦博。

“韩女士……”她有些吃惊。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叫你妈妈吗?对不起我办不到,我同情你以前的遭遇,如果换成我的孩子被人掉了包,我也不能接受,但我对你只有同情,坦白地说,我们之间不太熟。”

“那,你叫我阿姨……”

“韩阿姨,那你有话就说吧。”

她怔怔地看着我:“对不起扶桑,我以前确实伤害过你,我很想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吗?你跟我说,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跟沈兆言一样的腔调。

我摇摇头:“韩阿姨,若我说想要小时候失去的母爱,你一定给不了我吧?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已经不需要母爱了,你要是现在认我,反而会成为我的负担,你将来年纪大了生病了,我还要在你床前侍候你,所以你走吧,我们之间最好什么关系都不要有!”

我转身回屋里。

只听到后面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

何雪莉因为沈思晴说了慌,把四个月的身孕说成了钟彦博,差点让她得了一个不是钟家血缘的孩子,所以她现在对沈思晴的好印象也消失了,她现在对我和钟彦博的松口了,说让钟彦博决定,他爱娶谁就娶谁吧。

钟彦博自然高兴。

只是,他和沈思晴的离婚证还没有办下来,还需要消耗一些时间。

而我也觉得身心疲惫。

厨房里。

酸甜排骨的味道传到客厅,我放下手里的杂志,往厨房走去。

高大的男人手握锅铲翻着锅里看上去金黄的排骨,他的背影因为专注所以显得性感。

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拥住了他。

他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

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他暖暖的温度,以及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点点头:“好的,等会我们一起吃饭。”

柔和的灯光下,钟彦博坐在餐桌对面,夹起一块排骨喂进我嘴里:“多吃点,我难得有时间下厨的。”

当真是外酥里嫩,酸酸甜甜的非常有味道。

“彦博,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我笑着问他。

他也笑着看我,他笑起来非常好看,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你说过……你在美国有一套房子,那个地方非常隐秘,那个地方是不是跟大卫家很近啊?”

“问这干嘛?难道你现在就想过去吗?”

我狡黠地笑笑:“我想考验一下自己的认路能力,还有外语能力,加上一个人独自生存的能力,所以……我决定明天就寻找你说的那一座小屋。”

他放下碗,走到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他的脸贴着我的脸:“扶桑,你是不是累了?”

我笑着摇摇头,但不一会儿又点点头。

在他面前,我其实不需要隐瞒什么。

“彦博,我考虑了很久,虽然我一直在娱乐圈混着,但是说心理话,那个圈子其实并不适合我,我想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可是我现在又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工作室现在已经转手给杨姿打理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具体要多久,我也不知道。”

“好的,扶桑,你若是累了,可以去那边玩一段时间,就当作度假。”

我点头,对他撒了一个娇:“那你把那边的钥匙给我。”

“好,顺便我再告诉你地址?”

我摇头:“不,我要自己找,我相信自己可以找得到的。”

“那……你在那边等我,等你想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你就打电话给我,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把凯纳转手给我妈,我们两个在那边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

我亲了亲他:“恩,就这样说定了。”

他又搂紧了我:“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会非常想你的,你得先把我喂饱,不让我太饿了。”

我正要夹起排骨喂给他,但却被他推开了,“不是这样喂这个,是那个。”

我红着脸:“那个是哪个?”

他把我抱到沙发旁边,压下来,并且动手解我的衣服:“那个就是这个!”

“讨厌……”

……

……

凭着以前的记忆,我来到了美国,找到了当年大卫所在的那个镇。

美国的小镇很大,但人却是极少的,好几公里才会依稀座落着一处农庄,我身上只有钟彦博给的钥匙,完全不知道哪个地方才是钟彦博的小屋。

我在旅馆住了几天,也找寻了几天,每天都穿着牛仔裤与T恤,背一个包在镇上走着。

此时正是深秋,镇上的枫叶都红了,远远看去,非常好看。

可是彦博,你的小屋究竟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我乡村的公路走着,一辆敞蓬的吉普车从我身边经过,车上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对我吹口哨,我知道这里的人豪爽奔放,加上现在又是白天,没有闪躲,只对他们报之一笑。

后来,吉普车停在我面前,扬起一阵尾烟。

车上,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大胡子男人从车上跳下来,我看着这个人,惊讶地喊起来:“大卫,真的是你吗?”

……

大卫请我到他家坐了一会儿,我用蹩脚的英语跟他聊着天。

知道我要找钟彦博的小屋,他惊讶地说:“我也不知道他的小屋在哪里?你确定他真有的房子在这一带吗?”

我点头:“他不会骗我!”

第二天,我仍在旅馆睡着觉,后来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吵醒了。不久后,大卫过来拍我的门,兴奋地说:“扶桑,你出来!”

我出去了。

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旅馆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一辆直升飞机。

大卫说:“与其让你一个人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如我开直升飞机跟你一起找,看看哪户人家比较可疑就知道了!”

我笑着上了大卫的飞机。

直升飞机在小镇的上空徘徊着,我往下看去,农田,村庄,茂密的小树,红彤彤的枫叶。

这边的庄园全都已经住满人了。

“扶桑,你看到你的小屋没有?”飞机上,大卫大声问我。

“还没有呢,再继续找找。”

后来,飞机飞到一座山谷上空。

我突然看到山谷里有一片粉色,那片粉色与与其他颜色格格不入,那一片粉色之中,露出屋角的一一隅。

“大卫,会不会是在山谷里?”

“哪里?”

“山谷下面,粉红那里。”

山谷上面有一块空地,那里适合停飞机。机门一开,我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大为震惊。

在飞机上看到的粉色,竟是一大片的秋海棠。

钟彦博告诉过我,秋海棠的花语是守候。

秋海棠后面,是一座典雅的庄园,跟美国这边的欧式风格不同,这是中式的,就像我们中国江南地区的风格,有凉亭小院,有假山花池。

莫非就这里就是……

我拿出钟彦博给我的钥匙,正准备开门,却在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白皮肤金头发的妇女。

如果这里是钟彦博的房子,为什么会住着美国人?我以为自己想错了。

却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句话:“Areyoufusang?”

fusang?我没有英文名,钟彦博说我就叫fusang。

我点点头,那女人笑着说:“welcome!”

她说欢迎我?那么,这真的就是钟彦博的房子?

我喜极而泣。

……

女人叫墨菲,是当地的一位园艺师,钟彦博请过来护理这一片秋海棠的。我来之后,她又教我去哪个超市买菜便宜,教我开车,甚至教我园艺。

墨菲的家里种了很多的盆栽,美国这边的农民很富裕,喜欢养花植草,这些盆栽在美国这边非常赚钱。一开始我也只是跟着她乱捣鼓,后来却渐渐爱上了这样的工作。

清晨,在鸟儿的叫声中,迎着露水给花草们松土,浇水,除草;下午,在墨菲的院子里跟她喝咖啡,听她讲解各种花草的习惯与培栽方法,晚上,把一些盆栽搬到暖房里……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这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宁静。

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眨眼,我来到美国已有三个多月了,我的英语已经讲得十分地道,有钟彦博打电话过来,我们都是用英文聊天。

钟彦博问我:“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事了吗?”

我点头:“现在喜欢跟墨菲种花种草,不知道这算不算一项事业呢?”

他笑着问:“能活养自己吗?”

“当然,在这边的人工可贵了,养活自己不在话下!”

“那就成。”

我又问:“那……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你的小屋,很喜欢你给我的这片秋海棠,很喜欢在这边的日子,不想回去了怎么办?”

“你不用说了,我明天就飞过来见你!”

我握着手机,心情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可是我仍然试探地问:“那你会来多久?”

“我会一直在那边陪你。”

“那你妈呢?”

“我自有安排!”

我的眼泪开始掉,声音也哽咽起来:“那……我等你!”

翌日。

我早早就去了一趟超市。

我已拿到了这边的驾照,大卫送了我一辆二手的皮卡车,周末开去采购,平时用来运送盆栽,正好。

我买了钟彦博平时惯用的牙膏牙刷,又买了做西餐的牛肉,像一个妻子一样在厨房里忙碌。

钟彦博是早上的飞机,晚上会到。

可是,那晚我一直没有等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一过去,桌上的菜早已凉了,庄园外面一片漆黑。

我披了件外套,坐在外面的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时钟。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钟彦博一起坐在秋海棠树下,我坐在秋千上,他则在后面摇晃着我,花瓣如细雨一样缤纷洒落,飘在我的额前,落在我的鼻尖。

后来,秋千不再摇晃了,我诧异地问钟彦博,怎么不摇了?

他对我说:扶桑,我要走了。

去哪里?

他对我笑笑,不语,转身走在那一片花海里。

花瓣雨越下越密,渐渐地就把他的身影淹没了……

我在梦喊着:彦博,别走,别走!

我在泪水中惊醒,睁开眼,恍若隔世。

当时是凌晨五点。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国内的新闻:2月14日,凌晨三点,一架由A市开往洛杉矶的飞机突然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

又下雨了,晋城总是一个多雨的城市,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细雨蒙蒙了。

沈家佳坐在客厅里切芒果,反季的芒果总是比平时贵一倍,但老太太爱吃,所以冷云轩就一箱箱地买回来,都是上好的台芒,金灿灿的那种,皮薄肉厚,香气沁人心脾。

沈家佳把芒果切成一块块放在一个果盆里,递给老太太:“奶奶,芒果好了。”

“唉,谢谢家佳,真是一个好女孩。”老太太的脸笑起来,皱纹化开,像极了一朵开得正茂盛的菊花。

老太太在看新闻频道,沈家佳不喜欢看新闻,但看到老太太这会儿看得连芒果都顾不上吃,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上,美女主播用腔圆的普通话播报着今天的新闻:“一辆失联航班当地时间8时20分从A市起飞,本应于凌晨3时10分抵达洛杉矶。但客机在起飞42分钟后与控制塔失去联系。机上162人下落不明……”

又是失联?

老太太忧心忡忡地说:“不会又是全部遇难了吧,我希望这辆飞机只是迫降在一个暂时找不到的地方,过几天就找到了。”

沈家佳自然不知道钟彦博就在那架飞机上,她安慰着老太太:“奶奶您不用担心这个,总能找得到的,要不您换一个台,咱们看跑男吧。可好笑了……”

老太太看了沈家佳一眼。她今年已经85岁了,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老人,对小一辈总是很包容,“好,那你看跑男吧,我跟你一起看!”

电视调到了娱乐频道,沈家佳一直哈哈大笑,后来干脆笑倒在沙发上了。

老太太看着沈家佳的样子,也乐呵呵的。

这时,别墅的大门被管家推开了,接着进来一个男人。

一身黑色的西装,扎一条墨色的领带,身材高大,一张脸美得仿似雕刻出来的一样。可这张脸却非常冷漠。

人如其名。他叫冷云轩。是这座别墅的主人。

沈家佳一看到这个男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这男人就像一座冰山,走到哪里哪里的空气就要被冰冻起来,让人觉得冰冷压抑。

冷云轩走进来,看到电视正播着跑男,他皱了皱眉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调到戏曲频道,里面正放着沈家佳完全听不懂的戏曲。

“我奶奶不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请你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就擅自主张,”冷云轩对着沈家佳说,声音清冷而霸道。

接着,他啪地一声把遥控器放到茶几上。

沈家佳心里既生气又委屈,但她居然很怂地不敢发作。

是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两个人,一个是女儿丁丁,尽管丁丁常常板着脸,像大人一样当着很多人的面批评她,她也不敢对丁丁发火。第二个人就是冷云轩。

沈家佳知道,若真的打起来架来,冷云轩未必是她的对的,但她就是这个怂样,一看见他就像见了克星似的,什么脾气都使不出来了。

冷云轩坐在奶奶身边,“奶奶,你今天过得还开心吗?”

“开心,非常开心,奶奶今天只有一件事不开心。”

冷云轩在面对奶奶的时候是非常温柔的:“奶奶,您说。”

奶奶很不开心地说:“你不该一回来就把节目换了,家佳喜欢看你就让她看。”

冷家老太太很喜欢沈家佳,觉得年轻人爱看娱乐节目很正常。

“奶奶,她是年轻人,年轻人让着长辈一些是应该的,是不是?”他用清冷的眸子看着沈家佳。

沈家佳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傍晚的时候,细雨仍然在飘着,飘雪山庄被一片烟雨蒙蒙的景象包裹着,空气阴冷而湿润。

飘雪山庄是一座很大的私人别墅,除了一座四层高的别墅,还有一片很大的庭院,泳池、篮球场、果园、花园都有。

晋城属于南方城市,近一百年都没有下过雪了,沈家佳不知道为什么冷云轩要把这里命名为飘雪山庄。

沈家佳每天都在晚上五点钟左右站在山庄的大门口等丁丁,今天亦是如此,因为今天的雨很小,所以她没有带伞,细雨飘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五点十分,一辆黑色加长林肯由远而近,最后停在沈家佳面前。

司机一停好车便撑起一把伞,先把丁丁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接下来,不让她淋到雨了。

丁丁一看到沈家佳,又开始板起脸来教训她了:“为什么下雨不撑伞?我同学说虽然雨下得小,一旦淋湿也是要感冒的,你就不能懂事一些吗?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替你操心!”

说得沈家佳面子挂不住了,只好反驳:“你妈我身体好,没那么容易得病!”

丁丁把手中的雨伞塞到沈家佳手里,说:“拿着,你和我一起撑吧!”

沈家佳撇撇嘴,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了。

她记得扶桑以前说过,人的品行是会遗传给下一代的,现在的丁丁越来越有冷云轩的样子了,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可是,冷云轩虽然把她们母女俩接回来了,却并不待见她们。

书房里。

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冷云轩仍然在忙碌着。

作为晋城最大的珠宝商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他从来不敢轻易松懈。

书房的门把手转了一下,接着,那扇重重的红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小小的脑袋探进来。

“爸爸……”丁丁稚嫩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大概是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吧,冷云轩看丁丁的眼神一贯地漠然。

丁丁

她怯怯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水果慕司。

“爸爸,要不要吃慕司?”丁丁睁着大眼睛看他,“奶奶刚让人送来的,可新鲜呢。”

冷云轩皱了皱眉,这奶奶也真是的,年龄越大越贪吃,除了芒果,她什么东西都喜欢吃,昨晚半夜了还叫必胜客外卖,今天又叫慕司,她那口假牙迟早要坏掉。

丁丁仍然睁大眼睛盼着冷云轩可以吃一口,她太渴望拥有一个爸爸了,一开始,希望封家铭可以成为自己的爸爸,但那个只能当叔叔。后来她喜欢钟彦博,可是姑姑说钟彦博只是一个叔叔,现在终于有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爸爸,她当然高兴了。

尽管冷云轩跟丁丁还比较疏远,但丁丁毕竟是一个孩子,他不能用冷漠对待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拿过丁丁手里的叉子叉了一块慕司放到口里,是草莓味的,有一些酸。

丁丁见冷云轩终于吃了,她显得很高兴,咧开嘴笑了起来。

丁丁是大眼睛长睫毛樱桃嘴,笑起有两只酒窝,跟沈家佳长得很像。

想到沈家佳,他的心情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丁丁,我还有事要忙,你先下去跟奶奶玩吧。”

“好的,”丁丁应了一声,但并没有马上走。

“还有事吗?”冷云轩问。

“临别时不是应该拥抱一下吗?”丁丁问。

冷云轩只好蹲下来抱了抱丁丁,这小女孩给他的感觉一直很懂事,也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好欺负她就专挑妈妈欺负,知道他一向清冷,就用糖衣炮弹来攻他。

据他了解,丁丁被梁扶桑收养之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那里的孩子因为缺少父母的宠爱都会早熟一些。

也都怪沈家佳那个蠢女人,偷偷生下孩子也就算了,自己入狱了还不告知有孩子的消息,让孩子住进了福利院。

想到沈家佳,他就感到浑身不舒服,仿化胸口里闷着一口气,想吐又吐不出,想吞又吞不下。

……

飘雪山庄的主人房里。

沈家佳哄睡了丁丁后,便独自回房间洗澡。团圣引血。

自从被冷云轩接回来后,奶奶便要她和冷云轩一个房间。

她记得冷云轩当时脸色很难看,但他却不敢当面反驳奶奶,只麻木地点点头。

主人房的浴室起码有十五个房,可以选择淋浴也可以选择泡缸,沈家佳不敢泡着洗,她怕洗太久了,一会儿冷云轩回房间要用洗手间。

自从住进飘雪山庄后,她总是要看着冷云轩的脸色,担心自己惹他不高兴。

浴室里,雾气氤氲来开,把她玲珑的身材映衬得更加好看,她的身材很好,却不是柔弱无骨的那一类,她属于健美形,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

今年的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虽然生过一个孩子,但那方面……

冷云轩回到房间。

浴室的门锁着,里面有水声传出。

那女人怎么还在洗澡?他想。

走到衣柜旁边,正准备拿睡衣,却见地上躺着一条白色的丨内丨裤。

丨内丨裤上面还有一个唐老鸭图案,一定是那女人在拿换洗衣服进去时不小心掉的。

那女人不但看上去粗鲁,还一直毛手毛脚。这是冷云轩对沈家佳的印象。

沈家佳洗好了澡,把水关了,又用大毛巾把擦干身子,正准备穿衣服时,却发现丨内丨裤没拿,可她明明记得洗澡前拿了的,是不是掉外面了?

她有一个习惯,就是洗澡一旦把衣服脱下来,就要扔进桶里泡着,这才开始洗澡。那条换下来的丨内丨裤已经在桶里泡着了,她又不习惯穿睡衣里面不穿丨内丨裤。

她走到浴室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冷云轩应该还没有回来,只要行动快,拿条丨内丨裤应该没问题。

冷云轩正躺在床上看最新版的《时代周刊》,突然听到浴室门响,他刚一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女人光着身子从里面跑出来。

沈家佳出来就冲到衣柜边,先是看了看地上,没看到丨内丨裤,便马上打开衣柜翻了翻,这衣柜很大,自从她住进来后,衣柜就被分成两半了,一半是她的,一半是冷云轩的。

“你在找这个吗?”

沈家佳正在专心找东西,身后冷不防地传来一把清冷的男声,吓得她猛地回头,竟看了冷云轩。他的手里正拿着自己那条唐老鸭丨内丨裤。

“你,你……”她只有两只手,捂得了上面两点,捂不到下面两点。

可冷云轩却看也没看他一眼,把丨内丨裤把她身上一扔:“进去换了吧!”

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赶紧跑进浴室里面穿好。

过了老半天,冷云轩去拍了拍沈家佳的浴室门,很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还不出来?是想在里面过夜吗?”

过一会儿,沈家佳终于扭捏地出来了,穿的是一套粉色的睡衣,出来时脸仍然红朴朴的。

谁要在里面过夜了,这不是不好意思吗?

而且,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都光成那样了,居然没有成功诱到他。

这个男人,还是四年前的那个男人吗?

依稀记得那一个晚上,她追着邱建西追到一个会所,在一个包间里,她看到邱建西正和另外一个女人在里面热吻,她当时气极了。

早就知道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可她却对他抱着很大的幻想,以为只要她全身心爱他,他就会变得专一,没想到才几天他就又换了一个女人。

那晚她在会所里买醉,可她酒量遗传了她爸,千杯不醉。既然酒解不了愁,那她干脆就找男人。

听说会所里常常有出来卖的男公关,按她的理解,男公关肯定是一个人在里面喝酒的。她四处看了看,正好看到同样在酒吧里想靠酒解忧的冷云轩,她便过去,掏出三百块钱拍在桌子上问冷云轩卖不卖。

一切就这样水到渠成了。

……

冷云轩默默地卫生间洗澡,卫生间里还有暖暖的水气以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是沈云佳留下来的。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刚刚光着身子的样子。

还有,四年前那疯狂的一夜。

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是她的第一次。那晚她问他,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干那事就留不住那个人的心?

他说没有回应,只疯狂地向她索取,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他也没有要她的三百块钱,而是自己交了酒店费用,独自离开。

这四年来,他从来没有碰过女色,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贝尔斯珠宝上面,短短几年时间就把贝尔斯这珠宝品牌打造成了国际顶尖奢侈品牌。

他也从来不在娱乐版面出现过,偶尔上杂志,也只是一些财经杂志,并且他不接受专访。

外界甚至盛传他是一个同性恋,不喜欢女人。

他怎么不喜欢女人?

该死的,沈家佳那样子又在他脑海里出现了,身体有一个地方开始肿涨,无比地难受。他关了热水按钮,改为冷水按钮。在大冬天里只有洗冷水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吧。

房间外面,沈家佳已经准备睡觉了,还是老样子,她睡床,他睡沙发。

他宁愿睡沙发,也不愿意碰她。

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他接她回来的第一天,他就让律师帮他把结婚证给办了。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正要进入梦乡,却听到卫生间的门被人很粗鲁地打开了,吓了她一跳。

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的清梦了,正要发火,却看见了现在身上只穿一条平角丨内丨裤的冷云轩。

他的头发还滴着水,滴到坚硬的胸膛前,再顺着人鱼线流到腹间,好……好性感!

她又开始怂了,半点火也发不出来了。

“怎……怎么啦这是?”她问。

他凶巴巴地说:“沈家佳,拜托你以后洗澡前记得拿好内衣裤,若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光着身子出来,我非把你扔到花园不可,让外面家里那些男仆人也看看你那无耻的样子!”

“……”至于这么凶吗?四年前都摸过了,不然丁丁是哪里来的孩子?

他一凶完,卷了块毯子就躺在沙发上睡了。

沈家佳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的头发还没有干,就这样睡了会不会感冒?要不要帮他吹干头发?可要是帮他吹了,他会不会更生气?

……

沈家佳醒来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已经帮他把熨好的衬衫送进来了。

冷云轩正在背对着她换衣服,他那身材简直是一幅衣服架子,任何衬衣穿在他身上都会非常好看。

但是,想到昨晚他突然凶巴巴的样子,她心有余悸。

沈家佳啊沈家佳,你为什么就这么怂呢?你根本就是爱上他了好么?

因为喜欢,所以很被动,所以才不知所措。

她不敢见到他醒着的样子,于是打算继续装睡。

“醒了就起床吧,”冷云轩的清冷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他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她悻悻地爬起来,但是不该站着还是坐着,似乎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他已经把外套穿好了,自己对着镜子扎领带,一边扎一边说:“你以前为什么读大学?”

“……什么?大学?”

“是的,我问你以前为什么不读大学?是成绩差考不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冷着脸问。

“你都说了,是成绩差考不上……”

“我猜就是这样!”他马上就给她下了判断。

其实,是因为成绩差考不上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而且当时她的家里正好出了点事,若考不上重点她就拿不到助学补助,也就读不了大学。

但是他没有机会她解释,而是开口问:“那你以前有没有想读的专业。

专业?她想了想:“当时我想读的专业可多了,法律啊,师范啊,电子工程啊……”

“晚了!”他又给她下了判断。

“呃……”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的意思是,你现在需要学一门技术,不管什么技术,虽然奶奶需要你陪着,但你也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放在家里。”

比如,在家跟奶奶抢电视台看,在他眼里这是没出息的女人才会干的事。

“学技术?学什么技术呢?”她懵懵懂懂地问。

“法律和师范这些你都不要想了,那是在校学生读的,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或者别的一些专业技能,虽然我不靠你赚钱养家,但你得给丁丁做好榜样。”

也就是嫌弃她一无是处,不能好好地培养丁丁了?

沈家佳认真地想了想,她只对空手道、武术有兴趣,但总不能教丁丁打打杀杀吧,平时喜欢的就是上网看看穿衣打扮这些时尚的东西,于是他试探地问“那……服装设计算不算?”

他想了想,显然是很认真地想了,少倾,他点点头:“既然想学设计,那就学珠宝设计吧,若你想上班我就可以提供岗位给你。”

“好,好吧……”她点头应允。

……

黑色的加长林肯车里,冷云轩漠然地坐在后排,聘请的司机小张是技术一流的,所以他坐在后排几乎感觉不到震动。

小张照例在车里放了今天最早的财经杂志,但是他却没有心情翻看。

他用手拨了拨头发,虽然头发现在已经没有温度了,但早上那种感觉他还记得。

那女人拿了个暖风机,对着他的头吹了一晚上,他早上是热醒的,出了一头汗。

……

今天早上有一个年终会议,有两个部门因为工作分工的问题讨论了很久,所以这个会开了很长时间。

一直到散会,秘书才匆匆过来提醒冷云轩:“今天老太太跟医院约了复检的时间,时间是上午11点30。

他一看时间,已经11点40了,赶忙打电话回飘雪山庄。但家里的管家告诉他,老太太已经在沈小姐的陪同下去医院了。他急忙赶去医院。

沈小姐,家里的管家和佣人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所以都管沈家佳叫沈小姐。

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奶奶在沈家佳的搀扶下出来了,一老一少两人,看上去极其亲呢。

他连忙跑过去,“奶奶对不起,我来晚了,检查做完了吗?医生怎么说的?下次的预约是什么时候呢?”

结果老太太不理他,却挽着沈家佳的手:“你可以问家佳,我只是代表我的身体去检查,脑子还留在家里没带出来,有什么医院结果医生也是跟家佳说,我听不懂,家佳,我们走,咱们去吃哈根雷斯去,让那里的店员给我们几个球。”

冷云轩被自己的奶奶气得哭笑不得,但他又实在担心奶奶的病情,只好眼巴巴地跟在后面。沈家佳觉得他很可怜,但这是奶奶的意思,她也帮不上他忙。

“奶奶,这些东西太冷了,您别吃这么多,尝尝就好了。”

老太太一下子要了五个球,每样都不同颜色,她又任意地帮沈家佳要了三个,但一个都不给冷云轩要。

谁让他这么多嘴。

老太太的伸出舌头像少女一样舔着雪糕,一边说:“奶奶都已经是半个身子成骨灰的人了,你再不让我吃,难道要我打包在黄泉路上吃吗?”

沈家佳有些伤感:“奶奶您这样,您的命长着呢。”

冷云轩也说:“好吧奶奶,只要您开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店里有暖气,热得跟夏天似的。

在老太太自顾地吃雪糕的时候,冷云轩把沈家佳叫到一个角落里,跟她靠得很近:“告诉我,医生怎么说的?”

沈家佳本来看见冷云轩就紧张,现在冷云轩又跟她靠得这么近,气息都呼在她脸上了,她就更紧张了,“医生说……”

“说什么,快告诉我!”他显然更不耐烦了,双手抓着她的肩膀。

沈家佳见他急了,自己更急了:“全部都……不记得了!”

医生讲的都是专业术语,他都知道她文化低了,怎么可能听得懂,不过医生的意思似乎是说只要积极治疗,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就可以保持现在的情况了。

冷云轩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无奈地摇头:“算了,我等下自己打电话给医生吧。”

一个文化低,又傻乎乎替别人坐牢的女人,更是糊里糊涂生了孩子的女人,他能拿她怎么样。

店里面,奶奶把雪糕舔得吧唧吧唧地响。

“大孙子,你又欺负家佳了是不是?”

“奶奶我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家佳挺懂事的一个女孩子,你别总看不起人,她比外面那些千金名媛不知好多少倍,既然人已经娶回来了,你就好好待人家,有空的时候把婚礼也办了吧。”

冷云轩点头应着:“我知道了奶奶。”

已经是飞机失联的第七天了.

机场酒店。

梁扶桑每天都守在洛彬矶机场等待最新消息,失事的第二天,何雪莉还有韩美美也来了。

何雪莉来等钟彦博。韩美美一方面是为了陪何雪莉,另一方面她也想找个机会来陪扶桑。何雪莉几乎每天都要号啕大哭,特别是听到飞机情况毫无进展的时候。

相对何雪莉的失态,扶桑显得很淡漠。她站在一大帮情绪激动的家属里面,既没有喜也没有忧,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韩美美试图过去跟她说几句话,但她也只是漠然地看她一眼,不说一句话。

“扶桑,你还好吗?”韩美美也几近崩溃了,若扶桑说几句话,哪怕哭一下都好。现在不哭不笑反倒让她觉得害怕。

第七天,何雪莉再也忍不住崩溃了,她拉着扶桑的衣服,大声痛骂道:“都怪你!他要不是为了来找你,就不会出事,我明明已经答应不再干涉你们了,可你好端端的跑来美国干什么?”

何雪莉一边哭一边骂,可扶桑就是一声不吭,任凭何雪莉一直摇晃着她。

韩美美想要拉开何雪莉,但何雪莉紧紧地拉着扶桑,最后韩美美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打在何雪莉脸上,“何莉你给我醒醒!”

何雪莉被这一个巴掌打得人呆呆地。

“何莉,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扶桑。是我们。是我们一直从中阻拦他们的恋爱,因为我们以前千方百计想要拆散他们,让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所以扶桑才不得不背井离乡,所以彦博才会追随她的脚步紧跟着去,现在发生的事情,是我们谁都无法预料的……”

韩美美哭着说,她也几乎要崩溃了,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一个是从小到大几十年的闺蜜,还有那个不管娶思晴还是扶桑,都是她女婿的钟彦博。

……

第八天早上,家属们又一起聚集在机场。

这么多天过去了,家属们显然已经感到生还的机率渺茫了。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来这里只为了等一个宣判。

那天早上,机场发言人准时来了。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长得胖而臃肿,她前几天每一次来脸上都是严肃的,一丝不苟的,但这一次她的脸上却有一种肃穆的庄严。

就连一直表情呆滞的扶桑看到这个发言人,也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她直觉现在的情况应该有进展了。

发言人走到台上,拿起一只话筒,很严肃地讲道:“抱歉各位,目前海上搜救队传来了一个信息,在一片海域上发现了飞机燃油以及部份残骸,还有……八具尸体……”

她刚讲到这里,在场已经有两个家属当场晕迷了。

扶桑流了两行泪,但她仍然继续听着。

“失事地点离一个海岛很近,搜救队怀疑有部份人员被冲到了岛上,不排除还有生存希望,现在我们派了七艘航船上去搜索……”

说到这里,家属们又看到了希望。

在海上发现的八具尸体已经运回来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家属,都要去认尸体。

扶桑和何雪莉还有韩美美一起在外面等待。

前面已有家属进去了,发现不是自己家人的,都心情激动地出来了,还好不是,还有希望。

又有一些家属出来了,认出了自己家的人,都崩溃而哭。

轮到扶桑和何雪莉进去了。

何雪莉不敢第一个进去,一直跟在扶桑后面,甚至把手搭在扶桑的肩上,像一只害怕的猫一样希望扶桑能为她挡住痛苦。

扶桑仍然是一副淡漠的态度。

她淡定地走在那八具模糊不清的尸体周围,一具一具地看,她走得很快,整个过程不用两分钟就出来了。

“对不起,这些人里面没有我的彦博,”她终于礼貌地跟工作人员讲了一句话,几天以来,唯一的一句话。

何雪莉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扶桑,问:“你确定吗?你刚刚看得那么快,我……我连看都不敢看,你怎么就确定不是彦博?”

梁扶桑转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何女士,彦博还活着。”

……

……

茫茫的大海上,一座船正行驶在茫茫的大海上。

即使海风很大,但雾气还是很多,所以这条船就像鱼一样在雾里穿梭。

飞机失联的第二天,钟彦博和另外十几个人凌晨被冲到了一座孤岛上,本来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很快他们就陷入了再一次的绝望当中。

他怎么都想不到,居然碰到了传说中的海盗。

他们被冲到岛上两天后,就碰到了一条船,他们大声地叫着喊着,结果却是海盗船,如今,海盗们正把他们像绑猪狗一样绑起来,准备运到船上去。

钟彦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除了几天前碰到的那座孤岛,附近全是茫茫的大海,再待下去也是一死。

上船的时候,旁边有一个美国人,小声地祈祷:“上帝啊,保佑我们千万不要有事,保佑,希望他们只是要钱而已。”

海盗们把他们押到了船舱的甲板上,用粗大的绳子绑着他们。偶尔给他们一些馊了的面包和淡水,但起码能维持生命了。

这艘海盗船不算很大,甚至有些破旧,甲板上还有一些刚补上来的鱼,腥味很浓,还有几具阴森森的人头鬼,显得特别诡异。

海盗们大概有十来个人,每个人都拿一杆鱼枪,他们不许钟彦博他们交谈讲话。

船就这样一直开着,不久后,有人小声地说:“老天,终于看到陆地了。”

在东南方向,果然依稀地看到了一片陆地,但海上雾大,分不清那里到底是什么国家,是城市,还是荒地。

但那里总算有信号了。

其中一个海盗拿手机在打电话,说的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

但里面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听懂了,他小声地翻译:“让相关部门或者家属把钱寄到指定帐户,然后放人。”

钟彦博只觉得荒唐,如果是飞机失联,那一定是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这些海盗不可能收了钱还放人的。因为交易地点一旦暴露,风险太大了,这件事很可能是最后他们收不到钱,再把所有人灭口。他不想坐以待毙。

白天,那几个海盗一直在甲板走来走去。

但是这一帮人几天没有正经地吃过一顿饭了,又累又饿,为了保持体力,几乎都是闭目养神,毕竟急也没有用。钟彦博也跟他们一样,半闭着眼睛,却一直偷偷地观察这些海盗。

因为没有人反抗,都饿得奄奄一息的样子,所以海盗便放松了警惕。刚开始是四个四个轮流把守,后来两个人,最后只有一个人了。

若是人质想上厕所,只需要说"wc”两个字,海盗便会让他们上侧所。

没吃没喝的,上厕所时间也少,开始一天两次,后来便一天一次。钟彦博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饿过,他那时突然就理解了扶桑,理解了她为什么把每天的开支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因为她必须合理安排有限的费用,才不至于挨饿。

钟彦博在一个海盗的解押下,又去了一趟厕所,他这次谎称自己要大解。

海盗其实并不像电影里所放的,一般都是独眼龙,这些人长得非常普通,只是因为长期的抢劫杀戮,所以面露凶光。

厕所在船舱下面,厕所跟火车上的厕所差不多,排泄物可能直接排到海水下面了。

钟彦博拖着将近虚脱的身体,慢慢地走进去,表面上装成什么也关心,实际上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艘船。

有几个海盗在船舱里面的床上睡觉,是一张很旧的床,里面还有一个像打扮得像柬埔寨女郎的女人,在做鱼生。在海上生活的人吃的几乎都是这种。

还有两个海盗在打扑克,见到钟彦博从上面下来,他往这边扫了一眼,钟彦博装出无力的样子,海盗便忽略了他。

钟彦博进了厕所,他只觉得解拉链的手现在都软软的没有力气了。

他非常想念扶桑,不知道扶桑现在在干什么,她一定急得要疯掉了吧?

从厕所出来后,钟彦博又换了一个方面看这条船,除了一些鱼生,干粮,还有桶装的淡水,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了。

能逃出来的希望非常渺茫。

回到甲板上,他无力地靠在栏杆上,心里想的只有扶桑。

在这一批人质当中,有两个美国女孩,不知怎么就被其中一个海盗看上了。

他一直看着那两个美国女孩,盯得女孩吓得心里发毛。

也就是被押在船上的第二天,海盗把其中一个女孩带了下去,但一直没有回来。那天下午听到海里传来“扑通”的一声响,女孩的尸体在海上闪了几下就沉下去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更沉重了。

另外一个女孩唔唔地哭。

那天,海盗又盯着最后一个女孩看,女孩躲在其中一个个头大声的男人背后,希望能得到他的保护,那男人出于好心,用英语提醒海盗,希望他能放了女孩。

而海盗当时就举起了枪,一枪把那男人结果了。

海盗把女孩拎起来,这回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钟彦博第一次看到如此残忍的场面,一向冷静沉稳的他,竟也冒出了汗。他看到那具被打死的尸体张大着瞳孔,死不瞑目。

等女孩被押下去后,甲板上已经没有海盗把守了。

本来十几个人的,现在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

也许是气氛实在太压抑,压抑到将近崩溃,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小声地说:“兄弟们,我们不要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必须与他们搏斗一次了。”

“对,他们不打算放过我们,要我们的命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们迟早全部死光的。”

趁海盗现在还没有上来,他们互相帮忙解手上的绳子。因为常常需要上厕所,加上他们前期都没有反抗,所以绳子系得并不牢,到今天都是随便系一下,绳子很快就被解开了。

他们偷偷地潜伏在甲板上的楼梯,谨慎地听着下面的动静,下面,女孩嚎叫的声音。

不久之后,终于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那个个子不算高大的海盗终于上来了,他以为上来后看见的仍然是那群没有任何体力的人质,却没有想到,他上一来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接着脖子被人狠狠一拧,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海盗的尸体被拖到一旁,几个人又侍机等待第二个上来的男人。

一共了解了有五六个吧,拿了五六把枪,慢慢走下去,又偷偷了结果了两个人。

后来就是一场激战。

只为大家都想活下去,而且都抱着必死的心态,原来人的求生本能是很强的,在最后的关头他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只知道要把海盗们全都干掉,然后活下去。

最后,只剩下了那个柬埔寨女人,她害怕地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幸好的是那名被押下去的的女孩还活着,只是像丢了魂一样,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钟彦博他们处理海盗们的尸体,打算全都扔下海里。

可是,当他拖着其中一具海盗“尸体”正准备扔下海时,那海盗突然睁开了眼睛,把钟彦博吓了一怔。

就在这突然的一秒钟,海盗突然抱着钟彦博丢下了海里。

而上面的同伴看到了这一幕,其中一个扔下一只救生圈……但钟彦博和海盗没有浮上来。

……

大海上,那艘海盗船已经飘远了。

他们是往陆地的方向行驶的。

钟彦博一个人在海上划着水,身上套着一个救生圈。

他又饿又累,实在是没了力气,海浪打来,没头没脑地扑过来,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自己会被海浪卷走了。

他想大声喊救命,但是那艘船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虚弱得已经没有了划水的力气,嘴巴咸咸的,全是海水的腥味,他很渴,好几次忍不住想喝海水,但是他没有,若喝了海水,那么情况会更严重。

他的手在流血,那是和海盗在水下搏斗的时候被海盗抓伤的。幸好他游泳技术好,否则……

今天的太阳很大,晒得他越来越睁不开眼睛了,即使陆地就在眼里,他的意志力也渐渐丧失了。太阳虽然很大,但他却越来越冷。

他趴在救生圈上,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扶桑,我已经尽力了,原谅我。

……

钟彦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活着。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木屋里,床边烧着一堆炭火,他的手上受伤的地方已经被人包扎起来了。

虽然全身都没有力气,但他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缓缓地转过身去,只看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女人有一头如爆般的长发,身材瘦削,有点像……

“扶桑,是你吗?”

女人缓缓地转过身来。

不是扶桑。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长着亚洲人面孔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是……”钟彦博用中文问。

女人果然是中国人,她自我介绍:“这里的人都叫我阿玲,我是一名医生。”

钟彦博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南美的一个小镇,叫草莓镇。

南美?

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尝试着起来,但感觉头晕晕的,阿玲站起来,走近他:“你不用急着起来的,你的体力至少三年才能恢复,所以现在必须在床上躺着。”

钟彦博连忙问:“那你能不能借手机给我用一用?我想打个电话。”

“电话?”阿玲噗地笑了:“你看看你住的地主,像是有电话的样子吗?这里是南美最穷的一个小镇,这里的人几乎是原始人,你要是想打电话,可以等你恢复了,去镇上的电话亭打。”

钟彦博连忙问:“那能不能请你去镇上帮我打个电话?”

阿玲摇摇头:“不行,去镇上有几十公里的路,要预约车子,预约都要几天,除非有顺风车。”

怎么会这样?

钟彦博又问:“那你总有看过报纸吧?知道最近有一辆飞机失事吗?我就是幸存者。”

阿玲摇摇头:“如果想要了解世界新闻的话,只能通过看报纸,我们这里一个月送一次报纸,还要很久。”

钟彦博咬牙切齿地想,怎么这么倒霉,哪里不去,偏偏去了一个鬼地方。

“你叫阿玲是吧?你是中国人?”

“是的,我是中国人,”阿玲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但是看上去很冷漠,似乎总有一层疏离感,钟彦博直觉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是红十字会的医生,到这里边无条件留下来当医生的。”

“来多久了?”

“三年了。”

“三年?这边只有你一个中国人吗?过得一定很苦吧?”

阿玲点点头:“是的,我一个人来的,不过我在这里得到很大的尊重,而且不是只固定在一个镇,每隔半年就换一个镇。”

……

在床上又躺了一天,阿玲给钟彦博弄了一些清淡的食物,他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黄色的糊糊,阿玲当地人叫这种糊为PAPA,用面粉还有当地的水果制成的,这里虽然落后,但食物还可以保证,当地人也喜欢打猎吃肉。

钟彦博的体力恢复后,阿玲领着他在附近走了一圈。团向在巴。

这里很多树,仿佛一个天然的氧吧,这里的人住的人都是用木头盖的楼房,很像我国云南一带的吊脚楼。这里黑人比较多,有几个孩子在丛林里跑来跑去,那些孩子见到钟彦博时,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阿玲说:“这里虽然常有外国人来,但都是一些白人,黄种很少,所以这些孩子会显得好奇。”

钟彦博丧气地说:“这里简直是一个原始部落嘛。”

阿玲笑了笑:“差不多,这里不但经济落后,还比较封建迷信,但是这里的人有一种很奇特的偏方。”

“偏方?”

“也不能说是偏方,你有看过电视,关于蛊的故事?”

“蛊?那不是武侠小说才有的情节吗?”

“蛊是西域人才会用的,有迷魂蛊,专门用来迷乱人的心智,也有毒蛊,是致命的,还有一些是用来救命的。据说是西域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这里的长年的人会用这些东西。”

“哦?还有这种事?怎么个迷惑法?怎么个致命法?又怎么个救命法?”钟彦博好奇地问。

“迷惑的方法我暂时不知道,但是我见过他们治病,前段时间有一个孩子得了癌症,这里的对他用了蛊,两个月这孩子吐出来一些小虫子,病也就好了。”

“真有这事?”

“真的,我亲眼所见,”阿玲淡淡地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钟彦博更好奇了:“那既然他们有这么奇特的救命方向,还要你这个医生干什么?”

阿玲被怀疑了,却也一点都不生气:“他们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比重拉肚子啊,普通的感冒,还有跌打摔伤,还是会想到我这个医生的。”

“那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在村子里又走了一会儿,钟彦博发现这里几乎没有工业。

“这里的人靠什么赚钱?”他问。

阿玲说:“种咖啡豆,还有茶叶,茶花,每到丰收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收购,虽然收入不多,但可以维持生计。而且这里的人有一种信仰,就是坚决不破坏大自然,所以没有人敢来这里开发,建楼房都不可以。”

“好原始的一个村庄。”

钟彦博又看了阿玲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阿玲上去总是很清冷的样子,说话的时候是淡淡的,眼神也是清冷的,而且她不主动说话,很容易走神。

刚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钟彦博以为她只有二十五、六岁,没想到她说她已经三十二岁了。

但是她没有结过婚。

不管怎么样,一个女人从中国来这么远,还是这么贫困的地方一呆就是三年,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钟彦博不打算深入了解了。

他只希望能快点回去见到扶桑。

……

家属们仍然每天关注飞机失事的消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机警的跳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丝希望。

又有几具尸体被找到了。那些知道亲人已经不在了的家属,都绝望地打道回府了。

那些没有确定消息的,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得知一部份家属被海盗绑架时,很多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家属们现在又燃起了新的希望。但是政f没有公布海盗的帐号,只把一张海盗们发回来的照片给家属们公布了。

官方宣布,这已经是最后一批生还者了,其他人生还的机率非常渺茫,让家属们作好准备。

机场酒店的大会议厅里,所有家属们都看着照片上那批被绑在甲板,显得奄奄一息的人,虽然这不是好消息,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扶桑盯着大屏幕上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出了钟彦博。

他半靠在甲板上,闭着眼睛,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他总是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显得很出众。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这么多天以来她都不哭不笑,直到现在她终于掩面而哭。

彦博,我等你!

……

在遥远的南美洲西西比镇。

钟彦博的体力已经恢复,也已经让阿玲帮忙联系了去镇上的车辆,只要能打电话通知到外界,他就可以回去了。

那天早上,这里的村民找到阿玲,说家里的孩子腹泄得厉害,想让阿玲过去看看。

钟彦博这几天过得非常无聊。这里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一到天黑所有人都回屋睡觉了,他闷了几天,便想跟着阿玲一起出去走走。

村民家在河流旁边的丛林里,有意思是他们需要划船过去,这小镇的河流纵横交错,船几乎是每家每户的必要交通工具,阿玲也有一条小船,是划桨的那种,看得出来她的技术已经很厉害了。

“这里人人都会划船吗?”钟彦博问。

“是的,人人都会,就像我们小时候用筷子一样,孩子们长到三四岁就要学会划船,这样一来不管去哪里都可以节省时间。”

出诊的那户人家应该很穷,家里除了搭起来的木床和一张桌子。便没有什么东西了。门口摆着一些晒干的玉米,生病的孩子叫阿木,就躺在床上,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了。

阿玲在这边有个药箱,镇上每个月都会送药过来,好在这里的人只有小病小痛时会找医生,遇到大病都会把事情归责为神灵降罪,所以阿玲即使不能把人救回来,这里也没有人会怪她。

那孩子腹泻已经有好几天了,可能是吃了当地的一种野果,腹泻后又没有忌口,继续吃了一些生冷的东西,导致脱水发烧。

阿玲来这边久了,也会当地的语言了,跟孩子的父母了解情况后,又问了孩子的情况,然后量体温,再开一些消炎药和蒙脱石散。

钟彦博看着阿玲认真的替孩子看病的过程,他相信阿玲是一个很尽责的医生,来出诊并不是为了应付,她虽然样子有些清冷。

“好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了,”阿玲对钟彦博说,“我们先回去吧。”

……

下来的时候遇到一群孩子,这里常年天气炎热,虽然中国已经快过年了,到处都是飘雪的季节,但这里却是燥热的,一群光着身子的男孩子在下面叫“阿木,阿木”,但是阿木现在正病得厉害,不能下去玩。

阿玲说:“阿木是这里的孩子玩,平时都是他带大家一起玩,现在阿木病了,相当于群龙无首了。”

钟彦博问:“就是说,阿木要是不下来,他们就要在这里一整天了?”

“我想是的。”

看着那群孩子兴致索然的样子,钟彦博觉得反正也是无聊,于是就给孩子们变杂耍:火龙技。

虽然这是一项危险的杂耍,但钟彦博在初中的时候就练过,就是拿着一根点燃了的火把,再口含煤油,把煤油喷到火把上,这时就会有一条长长的火龙出来了。

之所以变这个,也是因为看到有一个孩子拿着一个火把,而阿木家里就点着煤油灯。

他的火龙技一下子把孩子们吸引过来了,不仅孩子们,连附近的大人们都围上来了,连一向清冷的阿玲现在也露出了笑脸,毕竟这是中国传统的杂耍,她大概也被触动了。

听到大家的掌声,钟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苦闷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缓解。他又表演了几次了,本来打算跟这里的孩子们讲解火龙术的由来,这时人群的几个大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阿玲似乎意识到了不妙,她连忙叫停钟彦博:“钟先生,我们赶紧回去。”

“怎么了?”钟彦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不是看得挺有兴致的吗?”

“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结果也真是来不及了。

他和阿玲才要转身,便有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他慌忙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阿玲过去跟那帮人交涉,谈了好长时间,看样子阿玲一直在试图解说着什么,还指着那碗煤油水以及那些火把,但是那群人一直摇头。

阿玲只得丧气地看着钟彦博。

阿玲的表情很不好:“他们说你是神灵的转世,要把你带到族里的长老面前。”

“神灵转世?什么玩意儿?”钟彦博问。

“他们说你会喷火,一定是神灵的转世……”

“那你快点帮我解释啊。”

“没用的,这里的人不相信科学,只相信他们的神灵……”

钟彦博被围了起来。

……

……

晋城。

飘雪山庄。

冷云轩从沙发上起床的时候,沈家佳还在睡觉。

也许是空调的暖气开得太大了,她有些热,那被子已经被她踢到一边,一条长长的腿伸出来,睡裙也撩到了腰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梦,她的嘴嘟着,嘴角还带着一滴口水,真是一点也不优雅的女人。

冷云轩皱了皱眉头。

也许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一晚去买醉后,听了这个女人的话,把自己当成鸭子卖给了她。三百块,嘿嘿。

要不是因为奶奶的病情,要不是因为想哄着奶奶高兴,他可能还会继续单身下去。

但是,如果这辈子一定要结婚,那么找谁都一样的,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他穿好衣服,又鄙视地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此时的沈家佳翻了个身,现在几乎是趴着睡了,头发散开,身材起伏有致,尤其是臀部高高地翘着。

他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该死的,又想到那一晚她光着身子出来的情景。

他连忙打开房间下了楼。团反亚血。

楼下,老太太已经起来吃荔枝了。又是反季的荔枝,花了很多钱才买来的,冷云轩皱了皱眉,他倒不是担心花钱,而是担心奶奶的胃会不会受不了。

“奶奶,荔枝有没有解冻才吃?”冷云轩问。

老太太一边剥着壳,一边吮那荔枝枝汁,“荔枝要冷的才好吃,再说现在开的暖气大,不但心冷。”说完,她放下荔枝,又用勺子去挖旁边的蛋糕。

真是越老越任性了,冷云轩想。

保姆已经给冷云轩准备好了牛奶,是牛奶和三明治火腿,还有煎蛋,冷云轩把一杯牛奶放到老太太旁边:“奶奶,记得吃完蛋糕后喝一杯牛奶。”

“行了大孙子,你就放这里吧。”

冷云轩出门前,老太太叫住他:“云轩,再过两天就过年了,你陪我回家级过年吧,好几年没有回了,再不回去就见不着那边的亲戚了。”

的确是很久没有回去了,“好的,奶奶,我回公司准备准备,一起回去。”

“家佳和丁丁也要一起回去。”

她们?

如果一旦带了她们回去,那就等于跟冷家所有的亲戚公布沈家佳和他的关系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应道:“好的。”

无所谓了。

回家乡的那天早上,天空又飘起了细雨,一家人坐在长加林肯轿车里,车里的玻璃也结了水雾。

沈家佳和丁丁坐在车窗的位置,两人在玩印脚印,就是把手印在玻璃窗的雾气上,再把五指按下去,这样就像脚印一样了。

她们一边玩一边哈哈地笑,老太太也一直乐呵呵地笑着,唯有冷云轩全程都沉默着。

他们的家乡叫新荣镇,虽然是乡下,但那也是挺富有的农村,属于全国模范村,这里的人靠山吃山,都靠养花和养殖业发家致富,家家户户都是小洋楼,就像一层一层别墅一样。

冷家在民乐镇是大户人家。在车上的时候,奶奶就说了:“沈家不知是祖上积德还是风水好,祖上出了几个大官,到了这一辈,当官的当官,经商的经商,个个都厉害,尤其是我们这一户。”

冷云轩家的珠宝生意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创办的,到了父母这一辈发展壮大,到了冷云轩手上更是名享天下了。

但是奶奶一直没告诉她,关于冷云轩父母的事情,只知道他们还活着,长年在国外。

到了民乐镇正好是下午四点多,也许冷云轩平时帮衬乡里乡亲多,从村里到镇上的公路就是冷云轩家出钱铺的,所以他们一回来就受到了特别热烈的欢迎。

回到家乡当然是吃吃喝喝,乡亲们杀猪宰羊欢迎他们回来,几乎全村人都出来了。

奶奶回到村里后,简直是如鱼得水,还给所有认识的人都包了红包,乐呵呵以茶敬酒,还逢人就把沈家佳介绍给他们:“这是我孙媳妇儿,看,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又孝顺,性格又好,还给我生了一个曾孙。你们说现在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哪个还愿意这么早就生孩子对不对?但是我孙媳妇不在乎。”

三大姑七大姨都恭维地说:“的确啊,按我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要趁早,恢复得快,看你家孙媳妇,现在身材多好,那屁股是屁股胸是胸的。”

冷云轩很少回乡下,这里乡亲们他能叫得上名的没几个,捐钱修路也不过是为了哄奶奶开心,听到奶奶跟乡亲们夸沈家佳,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再看看那个“既孝顺身材又好”的媳妇,才陪着奶奶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现在正在和一群小屁孩在空地上放鞭炮呢。

“妈妈,你敢不敢放鞭炮啊?”丁丁问。

沈家佳说:“鞭炮是很危险的东西,咱们还是不要碰吧。”

丁丁鄙夷地说:“那为什么哥哥们就敢放?”

再看那群小男娃,那鞭炮指尖那么粗的一个,他们居然敢拿在手里点着火,再朝远空一掷。

沈家佳当然想在女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也拿着一只鞭炮和一只打火机,“丁丁看着,我放一个给你瞧瞧。”

她打架是勇猛,可是鞭炮这玩意儿……会不会炸到手啊?

她硬着头皮,正要点火。

却在这时,打火机被人一把夺走了,沈家佳回头,看到了冷若冰霜的冷云轩。

她本来还一副很威猛的样子,现在看到冷云轩,整个人都蔫了一样:“你……怎么啦?”

冷云轩薄唇动了动,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幼稚!”

“……”玩鞭炮而已,很幼稚吗?

冷云轩批评了沈家佳,又去批评丁丁:“丁丁,你怎么可以怂恿你妈妈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万一妈妈的手被炸到了怎么办?”

丁丁倒是知错能改,“爸爸,我下次不这样了,”接着转过身批评沈家佳:“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我让你烧就你烧,也不知道危险,难道下次我让你吃屎你也吃吗?”

“……”沈家佳竟无言以对。

乡亲们不但杀羊宰牛,听说老太太喜欢听黄梅戏,还专门给她请了一对黄梅戏过来表演。

但是在黄梅戏开始前,老太太说自己的孙媳妇不仅孝顺善良,还特别多才多艺。于是乡亲们便起哄了,说让沈家佳上去表演个节目。

沈家佳一个头两个大,表演节目?能不能说个谎,就说自己擅长的是钢琴,但是钢琴不是没带来吗?

可转眼一想,这民安镇的人这么有钱,哪能缺得了钢琴。

老太太提议:“家佳你不是擅长武术吗?上去耍两招也行。”

武术?沈家佳看了一眼冷云轩,用眼神怔求他的意见:“行吗?”

冷云轩点点头:“奶奶让你去你就去吧。”

沈家佳得到了应许,心花怒放地想,的确,自己文化低学历低,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武术了,于是便兴高采烈地上去耍了几招柔道的招术,只觉得不太过瘾,就索性翻了好几个跟斗,逗得下面的一直乐呵呵地拍手。

只丁丁不乐地说了一句:“简直是个逗比!”

沈家佳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极不好意思地看了冷云轩一眼,想从他眼里得到赞扬,但冷云轩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坐好。

黄梅戏开了,老太太坐在中间听得乐呵呵,沈家佳和丁丁早就睡着了,冷云轩虽然不知道听的是什么,但他一向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他强打起精神来听这曲黄梅戏。

后来便也听出了一点味道,后来依稀听到台上的人唱:“贫贱不移夫妻情,生生死死结同心,麒麟成双人成对,并蒂花开万年红,若要我与李郎断绝恩情,除非是海枯龙现身;若要我改配贵公子,除非是地裂天也崩……”

奶奶听到这里开始落泪,冷云轩也有所感触。

贫贱不移夫妻情……想想他现在和沈家佳也是夫妻了,而看看自己的妻子,抱着丁丁靠在椅子上张大嘴巴睡着,这女人跟自己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何时才有戏中所唱的夫妻情?

在乡下的第二天。

他们回去住的房子是自家的旧院子,回来之前已经托人清扫了,各种家具物什应有尽有。沈家佳和冷云轩还是住同一个房间,但这里没有沙发,冷云轩便把床让给了她,自己学韩国人在地板上铺被子睡。

沈家佳不认床,在哪里都睡得着,而乡下又睡得早,睡得早自然就醒得早。

奶奶和丁丁也早就醒来了,奶奶带着丁丁说:“我带丁丁去我发小家逛逛,家佳第一次来平安镇,云轩你带她各处走走。”

显然奶奶是想给他们制造机会。

丁丁也给沈家佳挤了挤眼睛,示意她抓紧机会。

冷云轩很自然地应和着奶奶:“好的,我带家佳四处逛逛吧。”

他完全是为了奶奶高兴,但沈家佳却以为冷云轩对自己有好感了,心里乐开了花。

在平安镇的小路上,冷云轩走在前面,沈家佳在后面跟着。

铺着沥青的乡村小路上,两边都是鸟语花夏,巷子特别清幽,但也很过年前的气氛。沈家佳跟着冷云轩,完全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里?

冷云轩穿过了几条巷子,最后停在一处两层高的房子里。

那座楼房的外墙已经长满了青苔,也爬满了藤蔓,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住的,不知为什么,冷云轩来到这里就停住了脚步。

他深深地凝视着这楼房,看着院子中间那棵已经枯萎了的龙眼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杆,看着楼房那生了锈的铁门,他站在门口摸着那斑驳的锈迹。

难道,这座小楼房有着他不可告人的记忆?

……

那天的晚饭是在奶奶的发小家吃的,那也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奶奶了,因为心情特别好,还拿出了自家酿的酒,说是已经在地底下藏了很多年了的,就像女儿红。

老人不过喝了一点点,但冷云轩不知怎么就喝多了,据说人在心情难受的时候喝酒就会醉,冷云轩竟然醉了。

沈家佳把冷云轩一路扶回家里。

把他摔在床上的时候,她累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但冷云轩却仍然抓着她不放。

“云……”她正想让他不要扯着她的衣服了,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怎么啦?云轩?”今晚的他,为何这么主动?

冷云轩抱着她翻了一个身,改为把她压在身下,接着就吻着她的唇,松软糯柔,他一粘上去就舍不得放开了。

沈家佳一开始睁开大眼睛,后来便闭上了,她感受着他的热烈与炽热的温度。

她的身体越发地柔软起来,像一团棉花似的,软绵绵的再也没有力气了。

就连身上的外套和裙子什么时候被脱下来的都不知道。

他又翻了个身,换她在上面,继续脱她的内衣,她又羞又怕,是啊,孩子是生下来了,但是那些事也只经历了一次,身上太多的敏感点没有被开发出来。

她浑身战栗。

就在他准备挺进来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飘雪,你真美……”

飘雪?

飘雪是谁?

他怎么可以在抱着她的时候叫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对了,飘雪山庄。莫非冷云轩心里的女人叫飘雪,所以才把那幢别墅命名为飘雪山庄?

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所有的激情都冷却了,她用力地推开他,自己抱着被子躺在一边。

身上还有他吻过的感觉,以及他大力揉捏过的酸痛感,她喘着气。冷云轩还想过来抱她,被她重重地踢了一脚,他被滚到地板上去了。

被踢到地板上之后,他反倒安静了,不一会儿就抱着棉被睡了过去。

她却睁开着眼一直到天亮。

回想起来他来接她的那一天,他说要娶她,还有要回女儿的抚养权,他们冷家的骨肉不能流浪在外面。还有,虽然他们彼此的感情不深,但是可以慢慢培养。

加上奶奶当时很喜欢她,一直在她耳边说,冷云轩最喜欢像她这种直率坦城的女孩子。所以她才答应领结婚证的。

可是,冷云轩根本是有了别的女人。

既然他有了别的女人,为什么又要娶她呢?

……

冷云轩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再看看自己身上,竟是不着寸缕,只盖着一张棉被,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沈家佳,而沈家佳也看他。

她解释:“昨晚你喝醉了,你抱着我想干那事,我本来没有反抗,但是你后来喊着飘雪飘雪,我知道你肯定是把我当成别的女人了,不想让你醒来后愧疚,所以就让你睡地板了。”

他沮丧地起来,问了一句:“那我们最后有没有那个?”

“没有。”

他披了件衣服,准备去洗澡,沈家佳突然问:“飘雪是谁?”

他回头看着她。

后来他告诉沈家佳:“飘雪是我以前喜欢的女孩子,是一个姐姐,但是她并不喜欢我。”

她心里有个地方隐隐作痛:“既然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为什么不去找她,而要跟我结婚?”

“第一,我说了那女孩子不喜欢我,所以我不会再找她,第二,你跟我上过床,又替我生了孩子,我娶你是应该的,第三,我现在的不喜欢你,但我正在试着跟你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就是说你希望跟我日久生情吗?”沈家佳眼里又绽放出光芒了。

“给我点时间。”

她一下子又充满了希望:“那……好的。”

……

西西比镇上。

钟彦博被当地族人强行沐浴更衣,让他穿上一件白色的长袍,戴上类似西域边疆人的帽子。这是古印度的一种代表神圣的打扮。

因为他能喷火,所以被强行认定为神灵转世,他们把他带到一座庭院里,像佛一样供着,钟彦博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好。

他非常无语,好几次想离开这庭院,但总被当地这些强壮的男人按着,他必须在院子里坐够八个小时。只要他在这里坐着,当地人就会穿上朝圣时才会穿的衣服过来参拜他这个转世的神灵。

就连阿玲也奉劝钟彦博,让他暂时接受这一切,不要反抗,不要惹怒当地的人。他们虽然纯朴但也愚昧,若他再想逃跑,很可能会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钟彦博气愤地问:“把我制作成木乃伊吗?”

阿玲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比这个更惨。”

“那我该怎么办?”他扯着自己身上看上去非常滑稽的袍子,他一个大集团的总裁级人物,平时叱咤风云,如今却穿成小丑一样供人朝拜,真是比死还难受。

阿玲只说:“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可是钟彦博却等不及了。

那天,镇上终于来了一辆皮卡车,过来收购茶花的,他一直留意那辆车。

司机把茶花装满后,就去和当地的花农喝了些用花酿成的酒。司机也许是喝酒了,那晚留在当地过夜。

这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钟彦博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偷偷地潜上了那辆车。隐藏在那些茶花里。躲了一夜。

本来以为可以顺利到达镇上的,却在中途因为路滑,皮卡车侧翻了。钟彦博从车上翻下来,还摔断了一条腿。

他又被当地的族人捉了回去。

阿玲在给钟彦博接骨的时候,无奈地责备了他一句:“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吗?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钟彦博躺在床上,“你不了解思念一个人的滋味,若你了解,恐怕比我更急更疯狂。”

“是吗?”阿玲用夹板夹住他断了骨头的部位,用力一夹,痛得他“哎哟”地叫了一声。

“轻一点好吗?阿玲?”他痛得咬牙切齿,但阿玲却仍然是一副清冷的样子:“现在好了,注意不要湿水,不要再到处跑!”

阿玲做完了这些,站起来收拾药箱。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接下来村民们会如何收捡钟彦博。

还有。思念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当然不知道,因为她早已经心如止水了。

那天晚上,西西比镇的村民们第一次没有早睡,几个长老聚集在一起,在煤油灯下商量着钟彦博的事情,那幢庭院里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部落的一个长老去见了钟彦博,先是检查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口,然后跟阿玲说了几句话,阿玲瞪大眼睛,试途和长老争辩着什么,钟彦博一个字都听不懂。

接着,阿玲被两个人带了下去,钟彦博预感不妙,他想问阿玲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阿玲只是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长老倒了一碗水,给钟彦博喝。

只是一碗普通的清水,但钟彦博只觉得可疑,为什么长老要把阿玲带下去,为什么又要让他喝水,他当然不喝,后来长老挥挥手,身后又来了几个男人,强行把那杯水给钟彦博灌了下去。

那碗水喝下去后,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而长老则在他旁边念念有词,仿佛用的是催眠术。

在昏过去之前,他脑中只有一副这样的影像:一个长发的女子,时而笑靥如花,时而清冷孤独,她笑着伸出手要牵他,他试着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再醒来之后,钟彦博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只依稀记得那个长发的女子。

而他醒来,正好看见面前坐着一个长发女子,她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你是谁?”他问,再看看这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哪里?还有,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阿玲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摇头,一张俊美的脸显得很是茫然。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阿玲问。

他想了想,但是一想,头就非常痛,仿佛脑子里有无数的小虫子一直在吞噬着他的神经,他什么也想不出来。

面前的有一条乌黑的长发,她清冷孤独,是不是……梦里那个想要和他牵手的女子?

“钟彦博,你中了这边的忘忧蛊,我不知道这种毒要多久才能解,到现在,我甚至没有办法救你出去,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现在请你乖乖地把腿上的伤养好。”

忘忧蛊?

……

美国。

机场。

那场空难最新消息,幸存者发出了电报求救,美国这边马上派了飞机过去营救,而且成功地把那几个幸存者救出来了。

那是在海盗船上的幸存者,目前救回来的只有十个人。

凡是在照片上有亲人的家属都赶过去接机了。

梁扶桑和何雪莉还有韩美美也兴致勃勃地赶过去,扶桑在心里幻想了无次遍见到钟彦博的情景。已经十几天了,这十几天里,她的内心有多么地煎熬,茶饭不思,整个人迅速消瘦,本来就轻瘦苗条的她现在更是瘦得像皮包骨头一样了,她多么希望可以代替钟彦博去承认这些灾难,她从小就在底层挣扎生存,不怕吃这样的苦,可钟彦博成长环境优越,他一定很难受很难受吧?

那辆派出去的飞机出现在天空时,家属们都激动地哭了。

飞机由远到近,从开始跃出云层的一点点影子,到越来越清晰,轰轰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所有的家属们都翘首以待。

飞机降下来了,家属们等在栏杆外面,机舱门口打开,先是出来一个空姐,后来,幸存者一个个走出来。

有在场的家属认出了亲人,当即号啕大哭起来,十几天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全都释放在哭声里。

扶桑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幸存者们一个个走出来,可是,她期待的那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所有人的幸存者们都出来了。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她是被抬出来的,是那个被海盗们轮轩了的女孩,因为下身受伤,加上精神恍惚,但幸好也活着。

可是,钟彦博呢?

据幸存者们回忆,他们把海盗都杀死之后,就驾了那艘船,靠了岸边着陆,在当地的村民的帮助下报了警,就这样得救了。

照片上,一个女孩被海盗们虐待至死,还有一个男人因为试图阻止海盗带走另一个女孩被当场击毙,还有就是钟彦博,他被一个装死的海盗抱着掉到了海里。

扶桑听到这里,终于因为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晋城。

春节过后,冷云轩和沈家佳的婚礼已经在筹备当中了。

奶奶坚持要一个隆重的婚礼,在晋城酒店包了两百桌,宴请了所有可以宴请的人,红地毯从酒店一层一直铺到第三层。

沈家佳原本是想邀请扶桑过来当伴娘的,但她的电话打不通,而且显示她的号码目前在国外使用。

肯定是和钟彦博两个双宿双飞了,她想。

干脆就不打扰他们了。

婚礼前太多事要忙了,但冷云轩告诉她,他会把婚礼的一切事务交给自己的秘书去办,让沈家佳在家里陪奶奶就好。

还有,学习冷轩云让她学的珠宝设计专业,本来以为珠宝设计只是学习一下如何画图如何审美而已,结果冷云轩的要求却是让她把这个专业的所有学科都学完,不但有珠宝首饰设计基础、首饰摄影、钻石学、玉石雕刻工艺、艺术采风等等,连马克思哲学和*理论都要全部学完。

冷云轩是专门请人到飘雪山庄里给沈家佳补课的,既可以陪着奶奶,也可以顺便学习。

沈家佳就更没有时间看新闻了。

何况她平时也不是一个宅女,更不关心国家大事,陪奶奶的时候就专心陪奶奶,学习的时候就认真学习,虽然学起来非常吃力,但奶奶会在一旁跟她一起听课。

奶奶听了课之后,又给沈家佳讲解一遍,沈家佳很是惭愧,“奶奶,为什么一个你听一次就会了,我要听两遍才会呢?”

奶奶吃着榴莲:“傻孩子,奶奶在这一行干了一辈子,这些东西要理解一点都不难啊。”

沈家佳一向是粗线条的,平常人受了打击之后,往往会挑灯夜读,非要争一口不可,但她却只希望快点下课。

直到丁丁后来说了她一句:“等我小学毕业了,我妈还没毕业呢。”

她才努力地读书。

后来便渐渐喜欢上了这个专业,特别是当听到老师讲解各种经典的项链背后的故事时,她隐隐有些触动,像那颗沉于海底的“海洋之心”她能想到以前看《泰坦尼克号》时那感人的镜头,想到那句“youjump,ijump”时,眼里竟涌起了泪花。

她心想,什么时候我也能设计一款经典的珠宝?

……

婚礼如期举行。

这绝对是晋城最风光的一次婚礼。

几十辆劳斯莱斯作为婚车,鲜花从飘雪山庄一路铺到酒店,花童就有二十多个,全是精挑出来的小模特,伴娘是冷云轩的秘书。

沈家佳以为,没能让扶桑当自己的伴娘,这是她婚礼上唯一的遗憾。

后来她才知道,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还在后头。

婚礼前一个小时,她坐在化妆室里,婚纱已经穿在身上了,看着镜子,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婚纱把她的身材映衬得更加曼妙,化过妆的脸仿佛用了美颜相机照了相,这样一个自己,竟像是从电视上走出来的模特一样,端庄而大气,又有一丝狂野的美。

不知道冷云轩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心动?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认真打扮的模样吧?

冷云轩……想到那个俊美冷酷,但又孝顺的男子,她的心禁不住又呯呯地乱跳起来。

沈家佳是一个只要爱了,就会很投入的人。

以前她爱过邱建西,之所以爱他,是因为有一次他救过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开柔道馆的,同时也是一名武术教练,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多人都喜欢跟他学武,也因为招来的同行的嫉妒。

有一次她父亲在街头遇到同行行凶,正好邱建西经过,邱建西这个浪荡公子居然做了一件好事,所以沈家佳才爱惨了他,不惜顶替他坐了牢。

邱建西也说自己喜欢她,用各种甜言蜜语哄她,但不过是为了哄她上床而已,偏偏她天生就粗线条,不懂意思,以为最美好的第一次一定要留到新婚之事,于是邱建西便对她失去了耐性。

知道邱建西不值得托付后,她才爱上了冷云轩。

难道女人也会因性而爱?

沈家佳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可骨子里却传统得很,至今保留着谁占了她的身,她就是谁的人的想法。

于是她爱冷云轩,认定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

……

婚礼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沈家佳拿起手机,按了一个号码,但终究没有拨出去。

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有一个人本该要出场的,但她后来又觉得无所谓了。

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来了。

因为沈家佳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所以现在牵她手的人是主婚人,是家乡来的一个长辈。

然而,婚礼现场,新郎却迟迟没有出现。

沈家佳已经开始走红毯了,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可红毯的那头,却没有等待她的新郎。

冷云轩,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酒店几千号人在观赏这一场盛世婚礼。

就算新郎不在,她也要把这一场婚礼走完。

直到交换戒指的环节,酒店大门才砰一声被推开,冷云轩终于出现了!

沈家佳看到那个高大的人影出现的时候,心里的激动无以名状。

他气喘吁吁地朝她跑过来,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看到那枚戒指,沈家佳突然惊讶了。

不是说好的红宝石戒指吗?她记得秘书给她的清单里有采购这一枚戒指的。为什么冷云轩拿出来的竟是一枚塑料的戒指?

根本是用一圈电线临时卷起来的。

“云轩,这……”她犹豫着没有把手给他。

但是他却一把抓起她的手,把那枚塑料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沈家佳对不起,我爱的那个已经回来了,这一场婚礼无效。”

“……”她的眼睛瞬间模糊了。

“我之所以赶回来完成这场婚礼,是为了顾及你的面子,我不能让这场婚礼成为一个笑话,对不起沈家佳,也请你配合一下我。”

交换戒指,打礼炮,还有开香槟酒,沈家佳全程都配合着冷云轩笑着。

……

飘雪山庄。

那一晚,沈家佳一个人坐在属于她的婚房内,大红的蜡烛还在燃烧着,而冷云轩一夜未归。

脑海中又起了冷云轩在婚礼上的话:“沈家佳,我希望你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奶奶,你反正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又是丁丁的妈妈,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像以前一样。”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爱着他,他却不爱她,不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他继续扮演他的妻子,冷云轩,你太残忍了!

第二天,沈家佳和奶奶还有丁丁一起吃早餐。

丁丁看着沈家佳手指上那个塑料做的戒指:“妈妈,你怎么还戴着这个戒指呀?是我的话,我就扔了。”

“丁丁……”沈家佳看着这个不到五岁,却看上去非常成熟的孩子。

其实,昨天冷云轩在婚礼上说的那番话已经被丁丁听到了,她就在沈家佳后面当花童,怎么可能听不见?

而奶奶也看到了那枚戒指,她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家佳。

沈家佳低着头,在疼她的奶奶面前,她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戴着这枚戒指,也许这是他送给她的东西,代表着伤害,她想记得自己的蠢。

冷云轩是一个那么优秀,那么俊美的男人,怎么可能爱她,娶她?

沈家佳不说,丁丁却说了:“爸爸并不怎么想娶妈妈,所以才把戒指换了。”

这小孩子说话真的是越来越直了,沈家佳连忙把她抱到一边,小声地说:“丁丁,你不要在太奶奶面前说,不过你说得对,爸爸确实不爱我,所以我们吃了早餐就离开这个家,我们去投奔扶桑姑姑,好不好?”

丁丁却推开了沈家佳的手:“我要继续留在这里,我身上流着爸爸的血,他有责任养我的,妈妈你也不能走,虽然你很笨,可你却是我唯一的妈妈,我只认你一个妈妈。”

沈家佳感动得有些想哭。

就在沈家佳和丁丁说话的时候,老太太也打了冷云轩的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一夜未归,并勒令他赶紧回来。

二十分钟后,冷云轩终于回来了,他显得非常疲惫。、

沈家佳心里有个位置隐隐作痛。团找台圾。

听说那种事情做多了,就会疲惫,这一晚上,他究竟和那个叫飘雪的做了多少次?

冷云轩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是看着沈家佳。

“是你告的状,对不对?”他冷冷地问。

沈家佳摇摇头:“告状?告什么状?”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看着她手上那个塑料的戒指:“不是你告的状,为什么还戴着这个?我不是让你过后就扔了吗?”

她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这是你送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我没有看错,你不但文化低,素质低,还是一个心机重的女人。”

“我……”沈家佳眼中噙着泪,“我没有!”

“你分明就是!”

……

就在这时,管家过来报告,说外面有一个叫飘雪的小姐过来找冷云轩。

飘雪?

不一会儿,管家就把一个女子领了进来。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皮肤白得像雪一样,眸子很黑,水汪汪的很是灵动。一米六零左右,算不上很高,但身材比例非常好,所以更显得娇小可人,这样的女人,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

“飘雪……”冷云轩一看到向飘雪,顿时满满的全是温柔的神情。

他走过去,轻轻地拥着向飘雪,向飘雪抬起来,对他温柔地笑笑。

“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他温柔地问。

“云轩……”向飘雪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主要担心奶奶责怪你,所以便过来看看。”

他替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飘雪你不用担心,奶奶不会责怪我的。”

“那就好,”她像是放下了重担,接着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落到丁丁身上:“这就是丁丁吧?”

冷云轩点头。

“好可爱,长得真像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

他笑了笑。

丁丁并不是在他意愿下出生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跟向飘雪生一个。

丁丁这时也对向飘雪挤出一个笑脸。

“阿姨好。”

“你好,丁丁。”

“阿姨,我有个很好玩的东西要送给你,”丁丁笑得很是夸张。

气得旁边的沈家佳很不开心,刚刚还说自己是她唯一的妈妈,现在一转过身就巴结别的女人,难道她想让这个向飘雪当她的妈妈不成?

向飘雪伸出手,丁丁便把手上“很好玩的东西”放到她手上。

突然间,向飘雪“啊”地叫了一声,那是一条玩具蛇,不但会扭曲,还会吐信子。

向飘雪被吓得几乎跳起来,整个人扑到冷云轩的身上,毫无形象可言了。冷云轩连忙抱着她,又亲又哄。

终于把向飘雪哄得定住神了,冷云轩把向飘雪小心翼翼地扶到沙发上,让她坐下来,接着冷冷地看着丁丁。

丁丁也很会审时度势,她没有躲到沈家佳背后,而是躲到了老太太的背后。

所以冷云轩想发火也发不起来。

奶奶冷冷地看着冷云轩,大声地喊一句:“冷云轩,你给我站住!”

都说世间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冷云轩就怕奶奶生气,奶奶一生气,他便乱了阵脚。

老太太站起来,一改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样子,非常严肃地问冷云轩:“昨天你在婚礼上迟到。就是为了飘雪吗?”

他点头。

“飘雪不是说几年前就失去联系了吗,怎么现在突然又回来了?”

冷云轩用心疼的目光看了一眼向飘雪,接着说:“飘雪这几年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受了很多的伤害,很多事都记不住了,但她只记得我,所以她才突然找我的。”

“哦?很多事都不记了?”

向飘雪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伤疤:“几年前动过一次手术,有些事记得,有些事记不得,但是我和云轩在一起的很多事我还是记得的,像小时候在民安镇生活的情景,那时候云轩的爸妈忙。没时间照顾他,他一直在我家跟我们一起生活。”

冷云轩点了点头:“是的,奶奶你也知道我一直爱的人都是飘雪,因为飘雪失去联系太久了,所以我才娶这个……家佳的。”

他本来是想说“这个女人”的,但临时改成了家佳。

奶奶却说:“但飘雪不是一直没有接受你吗?尽管你以前求婚了好多次,为什么她现在突然又回来了?还是在你结婚后,我记得飘雪一向温婉大方,端庄美秀,她以前都不想嫁给你,现在却想回来拆散你的婚姻,你确定眼前这个飘雪不是假冒的?”

向飘雪小鸟依人一样躲在冷云轩的怀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冷云轩说:“听说人在动过脑部手术后,性情是会大变的。飘雪的性格的确变了一些。但是我仍然爱她,所以……”

他转过身看着沈家佳:“我和沈家佳的婚姻无效。”

……

……

婚礼的第二天,老公就把初恋情人带进了门,沈家佳始终想不到,冷云轩竟是这样的人。

她气冲冲地回到婚房,打算收拾东西。

这飘雪山庄本来就是向飘雪的,她不住也罢,就带着丁丁走吧,不管去哪里,总比在这里强。

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以为是冷云轩,结果一转过身,竟看到了小鸟依人的向飘雪。沈家佳个子有一米七,所以她比向飘雪高出了半个头。听说向飘雪比冷云轩还大一岁。今年已经三十一了。沈家佳才25。

身材高挑又年轻貌美的她,却一点底气也没有。因为冷云轩爱的人是向飘雪。

“在收拾东西了?”向飘雪问,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家佳。

沈家佳点头,都这样了,她能不离开吗?

“离婚证签了?”向飘雪又问。

“……”似乎还真的没有。

向飘雪突然走近她,握住了她的双手,像一个好姐姐似的:“家佳对不起,我听云轩说过你,他夸你性格耿直,为人又孝顺,对家人也特别好。”

他真是这么说的?

“但是,他说跟你实在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他只有对不起你了,现在让你离开,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原来这才是重点。没有共同语言,就是说她高攀不上他呸,说得这么文绉绉的。

沈家佳看着向飘雪:“不用你来提醒我了,我会走的,我先离开这里,离婚的手律我也会签的。”

向飘雪两眼放光,却又非要装出圣洁的样子:“对不起啊家佳,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值得更好的。”

看着沈家佳终于收拾好东西出了房间门,她突然兴奋地坐在那些大床上。好大的床,好大的房间,好大的衣柜,从此以后,这些东西就统统都是她的了。

……

沈家佳提着东西,刚走出房间就被奶奶给拦下来了。

“家佳你去哪里?”奶奶问。

“我……”奶奶不是明知故问吗?向飘雪人都来了,她再留在这里就要被冷云轩看低了。

奶奶把冷云轩喊了上来,里面的向飘雪闻声而来,也出来了。冷云轩问:“奶奶,怎么了?”

只见老太太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也拖了一个箱子出来了,她气乎乎地说:“你们要是想把家佳赶走,那就是赶我这个老太婆走。我告诉你们,家佳即使不当我的孙媳妇,那她也是我的孙女,谁都别想让她走。明天我就更改遗嘱,我要把一半财产全留给家佳。”

沈家佳本来心灰意冷的,但是现在听到老太太说出这番话来,她非常感动。

“奶奶……”沈家佳语咽。

“家佳,你要是离开了这里,以后谁给我削芒果吃?谁能忍受我吃榴莲啊,谁会在半夜帮我叫必胜客啊?谁偷偷陪我去打游戏啊……”

打游戏?冷云轩蹙了蹙眉,他一直不知道沈家佳还有这一招,难怪哄得奶奶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家佳,你要是走走,丁丁怎么办啊?十个后娘九个毒啊,”老太太看了一眼向飘雪。

向飘雪可怜巴巴地看着冷云轩。

冷云轩一看到向飘雪这样,很是心痛。他把向飘雪拥在怀里,说:“飘雪,我们走,我一定可以给你一个家的,相信我。”

……

沈家佳没有走成。

但冷云轩也不回来住了。

向飘雪刚回来,冷云轩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里。问她,她只伤心地说:“我在外面流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有住上,要不我回平安镇吧,那里虽然是一座老宅子,但好歹也是个容身之所。”

冷云轩把她抱在怀里,紧张地说:“那个地方过年的时候我去看了,外墙长满了青苔了,要住在那里的话,肯定要重新装修一番,而且飘雪,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怎么说也不让你再离我这么远了。不如……”

向飘雪问:“不如怎么样?”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给你租个长期的酒店,或者给你买一套公寓。”

向飘雪神情黯然,冷云轩问她怎么了?她说:“我怎么有一种做小三的感觉,你的原配住着飘雪山庄,而我却要住酒店和公寓,云轩,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们还是算了吧,我反正漂泊惯了,不介意再到处漂泊的。”团农肝划。

“那……好吧,我给你再建一处别墅。”

向飘雪眼里终于有了快乐的色采,“好吧,但是家具要由我来布置。”

“可以。”

“奶奶,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啊,”

飘雪山庄。

沈家佳不理解,奶奶又不是何雪莉那种强势又专制的女人,为什么也会做棒打鸳鸯的事情呢?

奶奶显得非常无所谓:“家佳,奶奶活了八十岁了,二十几岁就在商场里打拼到现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奶奶自问看人没看走眼过,现在这个向飘雪,我总觉得不是以前的向飘雪了。”

沈家佳问:“那以前的向飘雪是什么样的?”

“以前的向飘雪……”奶奶眯着眼睛回忆:“以前的向飘雪端庄,温柔,识大体,人又聪明,不是小聪明,是有智慧的一个女人……”

沈家佳的心慢慢地沉了一下去。

现在连奶奶都把过去的向飘雪说得这么好,云轩又怎么不对她恋恋不忘呢?即使她做过脑部手术,性情变了一些,但丝毫不影响她在冷云轩心底的位置。

……

另一边,向飘雪的别墅已经选好了,是在晋城的西边,一次性付完全部款项,写的是向飘雪的名字。冷云轩又另外给了两百万让向飘雪买家具。

搬家的那天,向飘雪围起围裙,做冷云轩最喜欢吃的莲藕饼。

把莲藕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后把拌好的馅料镶入莲藕的孔内,再放入锅里炸,既美容养生,又香脆可口,小时候向飘雪特别喜欢做这道菜给冷云轩吃。

冷云轩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还是以前的味道。那一刻他心里有些触动,他把向飘雪搂起来,吻她的脸颊,再慢慢吻她的唇。

再往下,吻她的脖子。

好一会儿,向飘向才推开他,笑着说:“菜还在锅里呢,我先把菜舀上来。

吃饭的时候,冷云轩问向飘雪:“还记不记得十岁那年,家里的大人都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在家里,那天家里的菜全吃光了,只剩下米缸里的米,后来,我们就把米放到锅里炸成了爆米花?”

向飘雪想了想,苦笑一下:“真的不记得了,这么久的事情。”

冷云轩包容地对她笑了:“记不得那我们就不要再去想了,只要你记得我,记得回家的路就行了。”

她甜蜜地笑笑:“但是我记得以前你最爱喝甜菊茶,吃完饭我替你泡一杯来?”

“好啊。”

……

飘雪山庄。

冷云轩一大早就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家佳、丁丁还有奶奶还在吃早餐。

他现在看上去有些疲惫,昨晚是在公司睡的,没有留在向飘雪的别墅过夜,因为他觉得把婚离干净了,这样才能给向飘雪一个完完整整的丈夫。

他叫了一声“奶奶”,然后看了丁丁一眼,丁丁也在看他,看着丁丁纯真无邪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愧疚了这个女儿,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如果不欠沈家佳和丁丁的,那他就辜负了向飘雪,也辜负了自己的心。

“沈家佳,你跟我回房间一下,快点,不会耽误你太久。”

沈家佳“哦”了一声,就跟他回房间去了。

那房间仍然是他走时的样子,一切都是按婚房来布置的,大红的被子,床头那张大红双喜字还没有撕开,可是他竟一次也没有在这里睡过。

他看着沈家佳,想到自己可能唯一一次对她心动,就是那一晚她光着身子出来,然后他想着她的身材一整夜无法入睡。

然后就是那次醉酒,他其实知道在干什么的,就是在最后的时刻,不知怎么就喊了向飘雪的名字。

也许沈家佳是善良的,也是可爱的,却不是他喜欢的女人。

“这是离婚协议,你看一下。”他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她仔细地一条条看下去,丁丁归她所有,飘雪山庄也归她所有,但飘雪山庄必须改名,不能再用“飘雪”这两个字。还有,他会赔偿一千万给她作为赡养费。

看着这些条款,她眼睛渐渐模糊,这个男人连飘雪山庄都可以送给她,所以她没有理由生气。

这个男人……并不是没有良心,而是因为不爱。

她笑了笑,拿起笔。

正准备签字时,却奶奶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不许签!”奶奶厉声喝道。

沈家佳和冷云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沈家佳手中的笔都掉了。

“奶奶……”冷云轩心虚地叫了一声,他以为只要不说,奶奶就不知道,只要把沈家佳把字签了,婚一离,他就是自由的了。

奶奶拄着拐杖,把拐杖用力地往地下一掷:“冷云轩你这个混帐东西。你只想着自己娶了家佳委屈,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丁丁是怎么来的,要是没有你这个男人,她能无缘无故地把孩子生下来吗?她生了孩子之后,有想过主动来找你吗?没有,是你主动去把她们母女俩接回来的。家佳自从来了我们家,哪里也不去,整天陪我这个老太婆看病、看报、看电视,她对你更是又爱又敬,可你呢?想让她来就来,想让她就走?给了她一场轰动全城的盛世婚礼,现在又要把她扫地出门,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孽障孙子……”

奶奶越说越激动,最后身子一晃,竟晕倒了。

好在冷云轩及时冲过去扶住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救护车一路狂奔到医院。

奶奶是因为激动引发了心肌梗塞,幸好问题不大,抢救了半个小时就醒过来了。但她却只要沈家佳陪,对冷云轩一直爱理不理的。

冷云轩拿这个老太太没有半点办法,只好恳求家佳:“要不……离婚协议就先不签吧,你还是作为孙媳妇,替我好好照顾奶奶,行吗?”

沈家佳淡淡地应道:“好。”

接着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冷云轩。

不知怎么回事,冷云轩竟然有些失落。

冷云轩看着坐在病床边的倩影,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他回到车库,拿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本来以为手机里会有向飘雪的来电,但飘雪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他。他心烦意乱,不知怎么就回到了飘雪山庄。

老太太和沈家佳不在,家里的管家和保姆跟平时一样忙碌着。

唯有客厅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孤独地坐在地上玩着玩具。

丁丁……

因为没有同龄孩子跟她玩,所以在冷云轩的记忆中,她一直是个孤独的小孩。更多的时间里,她都是独自一个人画画、折纸,玩她的芭比娃娃。

他回来的时候,丁丁只抬头看了他一眼,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来气了,“丁丁,看到爸爸回来你也不叫爸爸?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没教养?”

丁丁被批评了当然不高兴,她放下手中的玩具,喊了一声“爸爸”,便又玩起玩具来了。

冷云轩更加不悦了,奶奶批评他,沈家佳现在不理他了,连丁丁这孩子也要跟他作对吗?

“丁丁,你这是什么态度?”冷云轩问。

丁丁黯然地说:“你不是不想要我和妈妈了吗?你会跟另外一个阿姨重新结婚,将来和那个阿姨生更多的弟弟妹妹,早一点失去是失去,晚一点失去也是失去,叫你不叫你,又有什么所谓?”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奶奶说得对,丁丁不是沈家佳一个人就能生下来的,沈家佳生下丁丁这么久都没有找过他,说明沈家佳并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也许在离婚这件事上,他真的欠缺考虑,没有想到丁丁的感受。

他需要从长计议。

接着,他蹲下来,拿起丁丁的另一个芭比娃娃:“丁丁,我跟你一起玩好吗?”

丁丁抬起头,稚嫩的小脸上,略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

虽然医院里请了护工来照顾奶奶,但很多事情都是沈家佳亲力亲为,例如喂饭和擦身等。

奶奶生病的时候也不想戒口,非要吃草莓慕司,沈家佳又马上去给她买。

“奶奶,慕司我买回来了,草莓味,正是你喜欢的口味,”沈家佳得意地说。

“买回来了?快给我吃,”奶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给你吃也行,但是你要先把这碗粥吃了,”原来,这是沈家佳的计谋。

“你这个坏蛋!”

奶奶只好先吃了一碗粥,然后才吃草莓慕司。

奶奶暂时不能下床,但她特别爱干净,而且她不喜欢护工碰她的身体,所以替她擦身洗澡这些事也是沈家佳亲力亲为。其实照顾老人这种事比照顾婴儿还需要耐心。沈家佳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现在竟也不觉得烦。

这一切,冷云轩都看在眼里,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奶奶这么疼沈家佳。他总觉得自己爱奶奶,但是真要做这些事,他连沈家佳都比不上的。

西区的别墅里。

冷云轩晚上八点从公司去医院看奶奶,九点钟赶到别墅看向飘雪。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向飘雪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韩剧,哭得稀里哗啦的,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也不知道。

后来她终于看到冷云轩了,便楚楚可怜地靠在他的怀里:“云轩……里面这个女主角好可怜,从小就被男主的妈妈陷害,现在家破人亡了……”

冷云轩抱着她,疲惫地说:“飘雪,不如先把电视关了,好吗?”

向飘雪擦了擦眼泪,看见冷云轩的神色不太好,于是很不情愿地把电视机关了,接着问:“云轩,你怎么了?”

“明天有空吗?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奶奶,好吗?”

向飘雪很不情愿:“可是奶奶并不喜欢我啊,我怕我去了会惹她生气,你知道她老人家心脏脆弱受不了刺激的,我看我还是不要惹她生气了。”

冷云轩想了想,现在在医院里照顾奶奶的一直是沈家佳,她一个人把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了,看到向飘雪去做这些锦上添花的事情,沈家佳说不定会难受。于是便作罢了。

在别墅里呆了一个小时,冷云轩想到独自一人在家里的丁丁,他便跟向飘雪说要先回去了。

实际上却是回去陪丁丁了。

……

……

老太太住院的第三天,她看着坐着都能睡着的沈家佳,有些于心不忍。自己这一病,真是把沈家佳给累得够呛的,日夜服侍,寸步不离。

“家佳,家佳……”虽说不忍心吵沈家佳,但是她就这么坐着靠在墙上睡,很容易就会感冒的。

沈家佳听到奶奶叫她,条件反射似的惊醒:“奶奶,您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老太太摇摇头:“你呀,不用再给我买什么了,今晚你回家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沈家佳摇着头:“这……我不在医院里,你怎么办?”

“我不是有护工照顾吗?人家才是专业伺候病人的,说不定比你伺候得强一百倍呢,再说你也几天没有陪丁丁了,就不怕她怪你?”

是啊,三天没有见到丁丁了,虽然她在家里有保姆照顾,上学放学也有专车接送,但沈家佳心里是很惦记着丁丁的。

……

飘雪山庄。

沈家佳回来,看到丁丁一个人在客厅写作业,她走过去叫了一声丁丁。

她以为丁丁见到她会非常激动,没料到丁丁也只是略微抬头看她一眼,然后淡淡地问:“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太奶奶身体还好吧?”竟是大人的口吻。

“……还好,还好……”

丁丁不黏她,不像别的孩子分开久之后第一眼看见妈妈会非常激动。这都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在家的结果。

还有,她在里面的那几年。

她很内疚。

“妈,你在医院那边吃什么?”

“医院里有供应熬的粥,还有你爸爸也会让人熬好粥送过来。”

“那洗澡呢?”

“这……”她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啊。

“没洗吧?去洗洗吧。”

“那……”

“你别在吵我写作业了,幼儿园的作业也是很多的。”

沈家佳瞥了一眼丁丁的作业本,哦,教到十以内的加减法了,她正一个人掰着手指头算呢。

她上去洗澡。

的确是几天没有洗澡了,一躺在这浴缸里,热水漫过身体,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样,疲惫感渐渐消失。

冷云轩回来的时候,同样看到独自一人写作业的丁丁。

“丁丁,“冷云轩叫了一声。

丁丁作了一个“嘘“的动作,说:”我写作业呢,你别吵,你回房间吧,别理我。“

冷云轩回到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家佳的包。

不是在医院吗?她怎么回来了?

再看看房间,人呢?

浴室的门关着,难道她在洗澡吗?

他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想问问她奶奶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但等了好一会儿,沈家佳都没有出来,浴室里也没有半点声音。

他走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还是没有声音。

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吧?天然气中毒?

冷云轩推开门进去。

……

浴室里仍然弥漫着雾气,可里面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又看了浴缸一眼,只看到沈家佳安安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头靠在浴缸的壁沿上睡着了。

浴缸的水很清,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水中清晰可见。

冷云轩看着眼前的女人,身体的某个部分突然又有了反应。在这个时候他本应该走出来的,但是如果任由沈家佳在里面泡着,很可能会出事。

再说,她不也是为了照顾奶奶才这么疲惫的吗?

他挽起袖子,把里面的女人从水中抱起来。

水花响了一下,她仍然没有醒,反而像孩子一样贴着他的胸口,再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

该死的,要不要靠得这么近?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现在衬衣已经被她身上的水打湿的。她温暖的身体隔着打湿的衬衣紧贴着他,伴着一阵淡淡的体香。

更为要命的是她那胸前的柔软,紧紧地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他身体某处的反应欲加强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扯过一件浴袍把她身上的水擦干净。然后再把她抱了出去。

她虽然很高,平时身材看上去也挺有料,但抱起来很轻很软。把她放到床上去的时候,她仍然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意松开。

他轻轻的掰开她的手,再拉过被子把她那火辣的身材盖起来。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平静一些。

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转身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

这样睡觉,会不会感冒?

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还是于心不忍,他竟拿起风筒帮她吹起了头发。

沈家佳是被风筒的呼呼声给吵醒的,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轻轻捋起自己的长发。一阵暖风缓缓地拂过她的长发。

而背后。还伴着男人轻微的喘息声。

是他?

她没有睁开眼睛。

最后他放下风筒,又替她把长发捋顺,最后对着她光洁的背部微微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向飘雪突然出现,也许他和沈家佳现在已经过起了平常夫妻的生活。

他走出房间,刚刚被沈家佳撩起来的那团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地方发泄。

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向飘雪。于是,他给向飘雪打了一个电话,他想现在就去她那里。不管了,即使他现在没有把婚离干净,他也想要向飘雪。

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

接着是向飘雪的声音:“喂,云轩。”

“飘雪,你在哪里呢?”

“我……在家啊。”

“在家?怎以这么吵?”

向飘雪没有马上应。过了一会儿。那边的声音安静了,不知道是向飘雪换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还是她把音量调低了。

“云轩,我在家练习跳舞呢,刚刚是的士高的声音,现在关小了,怎么了?”

他手拿着电话,说:“飘雪,我想见你。”

“见我……不是才从我这里回来吗?”

“但是现在想马上见到你。”

“可是云轩,我准备睡了。”

“飘雪……”

“明晚吧,好吗?”

“那好吧。”

挂了电话,冷云轩没有再回房间,他担心自己因为见了沈家佳之后,会情不自禁想要她。

算了,他走到一楼,丁丁还在那里玩游戏。

他郁闷地在沙发上躺下来,一会儿在心里想着刚刚抱沈家佳的情景,一会儿在心里猜测,向飘雪现在究竟是不是睡了,是不是在家里?

他亦很疲惫了,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而客厅的灯还亮着。

他仍然在沙发上躺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一条毛巾被。

他坐起来,看到这条毛巾被竟然是卡通图案的。

是丁丁的。

才坐起来,便看到另一张沙发上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竟然是丁丁,她怎么也在客厅里睡着了?他身上的毯子,是丁丁帮盖的吧?

他站起来,走到丁丁的旁边,看着丁丁稚嫩的小脸,即使在睡着的时候,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再一次,他想起了“女儿”这两个字,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如此。

……

第二天,沈家佳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丁丁的房间里看丁丁。

今天是周末,她不用去幼儿园,她想带丁丁去医院看奶奶。奶奶的病情基本上已经稳定了,再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推开丁丁的房间门,眼前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丁丁的小床上,丁丁躺在里面,外面,冷云轩接近一米九的身躯倦缩着,跟丁丁两个同盖一张小毯子。

不知怎么,她竟隐隐地想流泪。

虽然冷云轩口口声声说要离婚,却把那么多财产留给她和丁丁,虽然他说不喜欢她,却不忍心她在浴缸里睡着,还帮她吹干头发。

现在他又陪着丁丁一起睡觉。

她对他,实在恨不起来。

仍然只有爱。

……

冷云轩起床之后,看到床上贴着一张纸条,是沈家佳留下来的:我去医院了,若等下你去医院,请把丁丁顺便带过来。

丁丁也醒了,揉了揉眼睛,问:“爸爸,昨晚是你抱我进来的吗?”

冷云轩点点头:“是的。”

“爸爸,这是你第一次抱我哦。“丁丁说。

“……“冷云轩想想,似乎也对,他心里的亏欠感又加重了一些。

“丁丁,你有没有去过游乐园?要不我跟你一起游乐园玩好不好?”

“我去过游乐园啊,姑姑带我去的。”

“姑姑?”

“嗯,我姑姑,人可好了,又聪明又漂亮。”

冷云轩笑了笑,没有和丁丁深入讨论关于姑姑这个问题,只说:“那丁丁,如果要去游乐园的话,你现在就要抓紧时间刷牙洗脸换衣服了,不然时间晚了,我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玩了哦。去了游乐园,我们再去医院看你的太奶奶好不好?”

刚说到,丁丁便像是充满了电的机器娃娃,一秒钟跳下床穿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洗手间里洗漱,再用两分钟时间挑了一件可爱的公主裙穿上。

有这么棒的自理能力的孩子,背后一定有个笨得不得了的老妈。冷云轩想。

……

……

冷云轩独自带着丁丁去了游乐园。

丁丁不但是一个个性独立的孩子,还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孩子,而且胆子也很大。在游乐园里不管玩什么项目,她都不哭也不闹。就像她第一次玩的碰碰车,冷云轩告诉一遍怎么开,她就能独立开了。

冷云轩越来越喜欢丁丁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丁丁喝着一杯西瓜汁,突然就露出了伤感的神情。

冷云轩连忙问:“丁丁,怎么了?”

丁丁咬着吸管说:“有一点想姑姑了。”

“哦?就是那个把你接回来,又照顾了你一年的姑姑?”冷云轩问。

“是的,以前姑姑也常带我去游乐园玩,有一次还去了迪斯尼乐园呢,可好玩了,所以爸爸你带我来游乐园,我就想姑姑了。”

冷云轩摸了摸她的头,看着丁丁眼里的伤感,觉得丁丁真是一个重情义的孩子。

于是他问:“那丁丁你记不记得姑姑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啊。”

丁丁点头:“记得,姑姑一直让我背她的电话号码,说怕万一有一天我走丢了,就可以找丨警丨察叔叔借电话打给她,这样她就能找到我了。”

冷云轩想,梁扶桑也是一个谨慎细心的人,怪不得丁丁常常嫌弃自己的妈妈笨,于是他拿出手机递给丁丁:“打电话给姑姑。”

丁丁接过冷云轩的手机,按了一串号码,好久,那边才有人接。

“喂,姑姑,是你吗?我是丁丁。”

“哦,原来是丁丁啊,你在哪里啊?怎么记得给姑姑打电话了?”

“我跟我爸爸在游乐园玩呢。”

“你爸爸?”

“恩,我爸爸,就是那天来接我的那个很帅很酷的男人。”

一旁的冷云轩听到“很帅很酷”这四个字,有些心花怒放。

“哦,那丁丁最近开心吗?你妈妈还好吗?”

“都很好,姑姑你呢?你好吗?”

“姑姑……姑姑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姑姑很快会好起来的。”

丁丁觉得姑姑的语气有些哽咽,一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姑姑,要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话,一定要记得跟丁丁说。”

“好咧,谢谢丁丁,丁丁真是一个乖孩子。”

“那我继续和我爸爸玩了,我爸爸在等着我了。”

“嗯,快点去吧。”

丁丁和冷云轩又在游乐园玩了两个小时,直到下午,冷云轩才说要把丁丁带到医院看太奶奶。

在车上,丁丁坐在后排,问冷云轩:“爸爸,你什么时候跟那个阿姨走?”

冷云轩看着丁丁,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便摸了摸她的头:“爸爸就算走了,也还是丁丁的爸爸,还是会继续回来看你的。“

丁丁又问:“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妈妈,觉得她太笨了。其实我妈妈挺好的,离开了她,我怕你后悔。”

冷云轩笑了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

丁丁耸了耸肩:“那就等着瞧好了。”

丁丁想起打电话给姑姑的时候,姑姑在电话里流露出来的很伤心的语气,她想着等会到了医院一定要告诉妈妈。

但是,和冷云轩一聊天,她便什么都忘了。

……

……

奶奶在医院里又想吃别的东西了。

这一次想吃城东的炭烧板栗。需要穿过大半个城市。本来冷云轩说由他去买,但是沈家佳看到丁丁和冷云轩相处得挺愉快,便说由她去买就行了。

沈家佳提着香喷喷的炭烧板粟,正准备打的回去,却看到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有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的身影她非常熟悉。

向飘雪?

计程车已经到她身边了,司机不奈烦地问:“小姐,你要不要上车啊?再不上车我就走了。”

沈家佳这才抱歉地对师傅说:“哦,我不上了,师傅你走吧。”

计程车司机嘟囔了几句便走了。

沈家佳的目光仍然落在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上了。她本来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向飘雪跟谁在一起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那看到向飘雪竟然把胳膊搭在一个身上的身上,由那个男人扶着出来,而且她显然是醉醺醺的。

再看那几个男人的打扮,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头发也染成了或青或红,嘴里还叨着根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飘雪,你给我站住!”

眼看向飘雪和那几个人男人就要走远了,沈家佳不由地喊了一声。

前面那几个人回过头来。

连向飘雪也回过头来了。

在看到沈家佳的那一刻,向飘雪显然有些慌乱,但当她看到沈家佳只有一个人时,她很快就镇定了。

她把手从那男人的身上抽出来,挑衅地看着沈家佳。

“怎么?你不去医院服侍那个老太婆,在这里干什么?”

沈家佳说:“你别管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只管告诉我你跟这几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喝酒了对不对?跟这么多男人喝酒,昨晚一定是宿夜未归,对不对?”团农边才。

向飘雪冷冷一笑:“是啊,与你有关系吗?”

“你这样对得起冷云轩吗?”想想奶奶对向飘雪的评价,沈家佳现在也觉得迷茫,向飘雪究竟是后来变成这样的,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呵呵,冷云轩?他现在对我正死心塌地呢,不管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都不要你只要我,你担心他不如担心自己,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沈家佳正要发火,但想想向飘雪说得没错,她只是一个即将被冷云轩抛弃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管向飘雪?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咔嚓咔嚓地照了几张相。

向飘雪这时才紧张起来,问沈家佳:“你在干什么?“

沈家佳收起手机,“我把你的事告诉冷云轩。“

她正准备走,却被向飘雪拦住了:“要走可以,把手机留下来。“

“我偏不。“

向飘雪跟旁边的几个男人使了使眼色:“把她给我拦下来!“

咻地,那几个穿着花花绿绿,还叨着一根烟的男人便站在沈家佳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了。

数了数,一共有六个人,而且全是体格健壮的男人。

沈家佳倒吸一口冷气。以她的实力,摞倒三四个男人没有问题,五六个的话……

正说着,一个男人便过来要抢她的手机了。

她一脚把那男人踢倒,那几个男人都愣了愣,“哟,有两下子,看来是练过的。“

沈家佳正想拨腿就跑,但不一会儿那些男的又围上来了。

她奋力地打着,又摞倒了一个,其中一个还被她打了一拳眼睛,那男人的眼睛马上就肿得像熊猫眼了。

这下子,更是把那群男人都激怒了。他们一人抱住沈家佳的腿,一人抱住沈家佳的腰,不一会儿就把沈家佳放倒了。

她的手机也被那些人抢了去。

向飘雪把沈家佳的手机拿过来,把里面的照片删了,再把手机狠狠地砸到沈家佳脸上,她被砸得吃痛一声。

其中一个男人问:“怎么处置她?要不……把她抱回去,哥们几个玩玩?“

向飘雪马上喝了一声:“这种货色有什么好玩的?孩子都生了,黄脸婆一个。“

接着她狠狠地把脚踩到沈家佳脸上,冷冷地说:“以后少给我多管闲事!“

那帮人走后,沈家佳仍然一个人趴在地上。

地上,是散落了一片的板粟。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

……

……

说好了去买板栗的,却半天也没有回来,冷云轩担心路上出了什么事,便给沈家佳打电话。

“我在家里,”沈家佳说。

“不是说了去买板栗吗?”

“哦,我中间出了一点事,所以回来了,医院那边你先看着吧,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挂了电话,冷云轩觉得有些疑惑,沈家佳虽然说笨笨的,但不至于做事这么没始没终的。

傍晚,奶奶睡觉后,他让护工看着奶奶,然后自己带丁丁回了飘雪山庄。

沈家佳不在客厅,保姆说她一早就回了房间。

冷云轩上了房间,看到沈家佳一个人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沈家佳,”冷云轩喊了一声。

沈家佳这才回头看了冷云轩一眼。

“你的脸……发生什么事了?”冷云轩走过去,盯着她的脸。

一边脸全肿起来了,几条红印子清晰可见。

沈家佳见到冷云轩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切,她有些许感动。

她看着冷云轩,说:“如果我告诉你,这是向飘雪弄的,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飘雪?“冷云轩不太相信。

接着,沈家佳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跟冷云轩说了。

冷云轩听着了之后,安静了片刻。

沈家佳期待地看着冷云轩:“怎么了?你不相信吗?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家佳……”冷云轩的眼里开始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知道,飘雪回来得突然,她一回来你就要跟我离婚,你心里难受,但是请你不要编出这样的话来中伤她。”

“我中伤她?”沈家佳不可思议地看着冷云轩,她接着指着自己脸上的伤:“难道我故意把自己的脸弄伤去中伤她吗?”

冷云轩仍是相信向飘雪,“家佳,你脸上的伤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绝对不是飘雪弄的。”

沈家佳眼中噙着泪水。

她本来就很委屈了,竟没想到这个男人到现在还保护着他喜欢的女人,而不相信她。

“冷云轩,我本来以为你会相信我,保护我,但是事到如今,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你那天拟的离婚协议呢?我现在就想签。哦不,协议你改改,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我只要丁丁。“

冷云轩看着沈家佳,有一丝不忍。

这时,保姆上来告诉他:“飘雪小姐过来了。“

她?

楼下,向飘雪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显得楚楚可怜。

“飘雪,你怎么来了?“冷云轩见到向飘雪,自然很高兴。

沈家佳也跟着出来了,她倒想看看,向飘雪现在会怎么跟冷云轩演戏。

“云轩,“向飘雪的声音很是温柔,也很弱,而且她的脸上看上去有些苍白。

“飘雪,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冷云轩关切地问。

“云轩,我昨晚练舞了,你知道我以前喜欢跳拉丁,后来就去睡了,早上醒来后,不知怎么地就感觉头晕晕的,后来还去了一趟医院。都说人在脆弱的时候就特别想念喜欢的人,我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你现在不会不方便吧?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事,没有打扰到我。“这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沈家佳口中的那个歹毒的女人,他认识向飘雪都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为人。

“云轩,我……“向飘雪正要站起来,身材却缓缓地倒了下去,冷云轩连忙扶住了她。

“飘雪,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向飘雪阻止他:“只是血糖有些低,可能是没有吃东西的缘故,我等会吃点东西,你再陪陪我就行了。”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草莓蛋糕,”向飘雪说。

“好,我马上去给你买。”

冷云轩正准备出去,沈家佳叫住了冷云轩:“云轩,她在演戏,你不要相信她!”

冷沈云回头,莫名地看着沈家佳:“沈家佳,你够了!”

“……”

冷云轩出去后,向飘雪挑衅地看着楼上的沈家佳。

沈家佳在那一刻如心死灰。

……

……

沈家佳又累又委屈。

也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感情的事不是自己努力去追求就能得到的,就像以前的邱建西,还有现在的冷云轩。

她始终不配拥有爱情。

她回到房间去,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要给扶桑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就“哇”地哭了起来,各种诉苦,把自己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都跟扶桑说了。

好久之后,扶桑轻轻地安慰她:“家佳,我比你更惨。“

接着,扶桑也把这段时间以来关于钟彦博的事情跟沈家佳说了。沈家佳听完之后懊恼不已。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扶桑比她更惨。扶桑现在一定很需要她吧。

“扶桑,你在哪里,请一定要告诉我。“

“我在南美沿海的一个小镇,我相信彦博一定活着,所以我要找他。“

“扶桑你等等,不要害怕,也不要无助,我马上就来找你,我会保护你,跟你一起找你的爱人!“

冷云轩把老太太从医院接回来了。

原以为回来后,会像往常一样看到丁丁在客厅玩,还有沈家佳在客厅或忙碌。或在听老师珠宝设计专业课程。

但,客厅里只有保姆在忙碌着。

“丁丁呢?”老太太问保姆。

保姆摇了摇头:“早上的时候,沈小姐就带着丁丁出门了,好像……还拿着一个旅行箱,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出远门?

冷云轩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虽然豪华奢侈,但却少了什么,只让人觉得内心很是失落。

“奶奶,我上房间看看,”冷云轩脸上有一丝慌乱。

“快,快去看看!”老太太也急了。

冷云轩跑上二楼,先回自己的房间。

沈家佳没有在里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柜里少了几件她常穿的衣服。

他又跑到丁丁的房间,同样没有看到丁丁,丁丁的玩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不见的只有她常常玩的那只芭比娃娃,还有几条老太太送给她的公主裙。

她们……走了?

沈家佳的那张告别信是在奶奶的房间找到的。

她不跟冷云轩告别,只跟奶奶告别。

奶奶:我考虑过了,我与云轩或许真的没有缘份,强留下来只会令大家都不开心,所以我决定成全他们,奶奶,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家佳不孝,希望下辈子能当您的孙女。再好好孝顺您。家佳字。

沈家佳的字也不怎么好看。但却写得端端正正,下笔的力道也很重,纸张的下方还有一滴水印,也许当时她流泪了。

告别书的下方还有一张离婚协议书,那张离婚协议书是沈家佳重新拟的,只有两条,一条是她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要,另一条女儿丁丁归她。

奶奶看着这张告别书与离婚协议书,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留不住这么好的女孩子。”

说罢,她便转身出了房间。

冷云轩竟也感到非常的失落。

……

……

晋城,一架飞机正直冲云宵。

飞机上,沈家佳接过空姐递过来的快餐。数量不多的米饭。米饭上面铺了薄薄一层牛肉汁,还有几条青菜,再加一小块面包。

不算很丰盛,但是能吃饱。

她细心地帮丁丁撕了盒饭外面的塑料膜,再把一次性的叉子勺子递到丁丁手里,有些讨好似地说:“丁丁,在飞机上要吃饱一点,我们要飞二十多个小时呢,还要转三次机。”

丁丁张着大眼睛,眼里似懂非懂:“飞了二十多个小时就能见到姑姑了?”

“是啊,不是跟你说了吗?姑姑现在非常伤心,我们必须马上见到她,这样她才有足够的勇气去找钟彦博叔叔。”

丁丁有些伤感:“希望早一点找到彦博叔叔。”

沈家佳自己也吃着盒饭,说:“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

她欲言又止。

丁丁问:“就是爸爸不打算要我们了,他要娶那个飘雪,然后跟飘雪再生新的宝宝,对吗?”

沈家佳沮丧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到五岁的孩子,能不能不这么聪明?”

丁丁看了一眼沈家佳:“昨天你跟爸爸还有飘雪阿姨聊天,我都听到了,爸爸不相信你脸上的伤是飘雪阿姨弄的,他相信那个飘雪但是不相信你,可是我相信你。”

沈家佳挺感动:“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你这么傻,哪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

“而且,既然爸爸也不喜欢我们,我们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啊。”

沈家佳在丁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可是,丁丁如果你留在飘雪山庄的话,可以享受最好的教育,将来前途肯定无限光明的,可你跟着我,以后只能四处流浪。”

丁丁咬着叉子:“可我又不能不跟着你,要是我不跟着你,你一个人一定没办法好好自己的。”

……

……

南美。

机场上,沈家佳终于见到了扶桑,只几个月没见,再次见面,却仿佛已是沧海桑田,似乎隔了几个世纪。

两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看到这样的情景,丁丁也忍不住落泪了。

扶桑住在南美一个叫都里的镇上,那里是海盗船上岸的小镇。

从机场去都比镇需要坐一趟巴士到另外一个直辖区,再坐船过江,然后才到都比镇。

这个小镇同样很落后,但是小镇上有一些破旧的旅馆。

扶桑把家佳和丁丁带到自己的下榻的旅馆,那旅馆很是破旧,被子也有些发霉了的味道。

旅馆老板是个黑人,见扶桑领着朋友过来,他很是热情,还帮扶桑把被子拿出去晒了晒。

扶桑把家佳的行李放好,说:“我已经在这里找了两个礼拜了,逢人就打听,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了,这个老板挺同情我的,常给我一些家里吃不完的玉米棒,让我带在身上一边找一边吃。”

家佳拍了拍扶桑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们三个一起找,人多力量大,肯定能找到彦博大哥的。”

也是来到扶桑这里,沈家佳才发现,原来跟扶桑比起来,自己的感情问题是多么地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扶桑和钟彦博现在面临的是生与死的考难,而她不过是一厢情愿。

那晚,三人躺在旅馆一米五的床上,南美的空气潮湿而温热,屋里点着蚊香,丁丁已经睡着了,沈家佳和扶桑一直聊到天亮。

……

……

接下来,她们又拿着钟彦博的照片去了小镇别的地方找,一路找一路问,连续找了十多天,足迹几乎已经踏平了小镇所有的角落。

但是,一无所获。

“扶桑,找不到,怎么办?”旅馆里,沈家佳累得筋疲力尽,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再看看自己脚上的那双白色安踏运动鞋,橡胶底几乎都磨平了。

反而是丁丁不喊累,小家伙同样走了这么远的路,回到旅馆自己去倒了杯水喝,然后趴在床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扶桑从包里拿出当地的地图铺在地上,认真地看着。

沈家佳也凑过去看:“扶桑,我们是不是要换一个镇找?”

扶桑点头,指着地图的海域说:“这里就是飞机失事的地点了,我们来分析一下,假如当天刮的东南风,那彦博可能就顺着海浪飘到了这里,如果刮的是西南风,那彦博很可能就被海浪带到了这里……”

她的手指在附近的几个镇上比划着。

偏偏,她放弃了西西比镇,决定去西西比镇隔壁的香云镇。

又找了十几天,当然仍然一无所获,时间一天天过去,扶桑的信念却没有减弱,她仍然相信钟彦博还活着。

沈家佳问:“你怎么就这么确信呢?”

扶桑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我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听说相爱的两个人心灵是相通的,彼此的身上会释放出一种心电波,当你静下心来的时候,心电波会穿越千山万水告诉彼此的存在。“

沈家佳半信半疑。

她不管在爱着邱建西还是爱着冷云轩的时候,都没有感应过所谓的心电波。

又有一天,他们在香云镇拿着照片问人。

那天是镇上,集市上的人很多,他们沿着集市一路问下去,问了几十个人之后,两人已是满头大汗。

后来,在一处鲜花交易的地点,扶桑把手里的照片给一个司机看的时候,司机看着照片,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那司机是负责运输鲜花的,他点点头,指着照片中的钟彦博,又指了指自己的卡车。

因为语言不通,扶桑她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情和动作来看,他似乎在告诉她们,他见过钟彦博!

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进展,扶桑心里已经是激动万分。

她在人群中用英语大声地喊:“请问,谁能过来给我翻译一下,请问,谁能过来给我翻译一下,请问……“

喊了老半天,人群里终于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出来了,他说自己是个大学生,现在正好回来渡假,他懂当地的语言也懂英语。

扶桑激动得几度欲哭。

男孩找卡车司机聊了一遍,卡车司机咿咿呀呀地说着很多话,之后,男孩才过来跟扶桑翻译。

沈家佳听不懂英语,只能一边等着扶桑听懂后用中文再翻译一次给她听。

男孩说,钟彦博现在在西西比镇,当地人怀疑他是神灵的转世,但钟彦博觉得自己不是,还曾经试途上他的车逃跑,后来又被抓了回去。

司机还说,如果她们去找钟彦博,千万要小心,因为当地人不准钟彦博走,她们如果冒然想去带人走,结果会很惨,因为那里的人根本不信奉法律,只信奉神灵。

……

西西比镇。

扶桑和沈家佳还有丁丁三个打扮成隔壁镇的人来到这里。

这里当真是很原始,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茂蜜的森林,川流的小河,还有低矮的木屋。

她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当地人正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她们,幸好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了解了当地的一些风俗,学了一些见面时候的礼仪,她们交手合掌,用朝拜的仪式跟当地人问候。

她们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当地的神堂。但是又不能让当地人看穿了她们的目的,所以她们先在西西比镇住了两天,然后才出发。

就像旅游者一个,她们几个一路逛到了神堂。

这里的神堂就像印度的祠庙,里面同样点着香。今天来这里朝拜的人非常少,她们很顺利地进到了神堂里面。

一到了神堂,扶桑便不由地愣住了。

“彦博,彦博……“她呢喃着。

是的,那个在神堂中间坐着,身上披着一件红袍的人,不就是钟彦博吗?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漂洋过海,一个人经历了千难万难,在南美落后而偏僻的地方一路搜索,好几次被坏人跟踪,好几次找不到地方住宿,差点流落荒野。好几次因为语言不通,她饿得一天没吃东西。

这一刻见到了他,她觉得以前所有经历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她忍不住落泪。

连沈家佳和丁丁也愣住了。丁丁正想喊“彦博叔叔“,却在那一刻被沈家佳捂住了嘴巴。

她记得扶桑叮嘱过,一定要冷静。

沈家佳很冷静,丁丁也知道了自己不能乱说话,偏偏,扶桑却在这时不冷静了。

钟彦博坐在神堂中间一动不动,明明他也看到了她们,为什么他竟显得神情呆滞,仿佛不认识她们一样?

“彦博,彦博……“扶桑继续呢喃着。

“扶桑,冷静,冷静。“沈家佳提醒扶桑,神堂里除了钟彦博,旁边还有一个值班的长老。

扶桑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方寸。

眼看扶桑就要不顾一切朝钟彦博冲过去了,沈家佳非常着急,可是她现在又拉着丁丁,看得了丁丁就管不了扶桑,管得了扶桑就看不住丁丁,这两人迟早有一个要冲过去的。

就在紧要关头,身后突然有一个人拉住了扶桑:“快,跟我来!“

沈家佳在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突然惊讶起来。

她……

……

……

小河边的木屋里,阿玲把扶桑半拖半拉地劝到了屋里。

扶桑仍然情绪非常激动,她无法相像自己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才找到钟彦博,可他竟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你是扶桑,对吗?“阿玲坐在小屋前,认真地问扶桑。

扶桑点了点头,疑惑地问:“你知道我?“

“是的,钟彦博跟我提起过你,“阿玲说,”在他……没有被下忘忧蛊的时候。“

“忘忧蛊?是什么东西?“扶桑惊讶地问。

“是当地流传下来的一种年代久远的毒,能让人暂时忘记以前所有的事,一旦被下了这种毒,一个人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神情呆滞,终日恍惚,我已经偷偷地联系了在美国做医生的同学了,他正在研究这种毒,我相信这种毒能解,但是目前关键的是先把人救出来。”

“怪不得,他看到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扶桑警惕地看着阿玲:”那你又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接着,阿玲便把自己如何遇到钟彦博,还有钟彦博后面的经历都跟扶桑说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当中,沈家佳和丁丁一直惊讶地看着阿玲,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是的,长相一模一样,唯有脸上的神情与性格不一样。

一个清冷孤芳,一个表面虽然楚楚可怜,但内心明明是如蛇蝎一般残酷。

沈家佳确定,虽然这两个长相一样,但她们一定是不同的两个人。

等阿玲把自己的事说完之后,沈家佳不由地插了一句:“阿玲,你说你在这里三年了,是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回去过吗?”

阿玲点头:“从来没有回去过。”

“那……你知不知道晋城?”沈家佳问。团何医扛。

这个时候,阿玲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似乎微微地触动了一下。

“知道,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沈家佳又问:“那……你应该认识冷云轩?”

沈家佳原以为,当她问起冷云轩的时候,阿玲一定会表现得很慌乱,但是没有,阿玲只微微地笑了笑:“那是我小跟我长大的一个朋友,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呢,怎么你也认识他?”

是啊,晋城谁不认识冷云轩?

沈家佳最终才问:“那你认不认识向飘雪?”

直到这时,阿玲脸上才有一丝惊讶,但那丝惊讶却转瞬即逝:“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向飘雪?”

“你是……向飘雪?”

这回,沈家佳再一次惊讶得无以名状。

向飘雪,冷云轩爱着的向飘雪,那个被奶奶形容得非常完美的女子,居然就在这里?

冷云轩苦苦思念的人,居然被她沈家佳找到了。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么地小!

既然是这样,那现在陪在冷云轩身边的人又是谁?

……

……

那一晚,阿玲让扶桑和沈家佳先回镇上,以免打草惊蛇。

来的时候她们在镇上租了一辆皮卡车,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沈家佳开车,扶桑无力地瘫倒在后座上。

阿玲说,想要救出钟彦博很难,凭她的能力没有办法救出来,就算联系当地的大使馆,恐怕当地的村民也不会放人,所以唯有找一些勇敢又有实力的人。

沈家佳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冷云轩,真正的向飘雪在这里,他一定会来的。

而扶桑想到的人是大卫。大卫在美国也是一个富商,而且他有直升飞机。

如果冷云轩和大卫一起联系的话,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那晚回到镇上,她们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联系。

大卫那边完全没问题,他承诺第二天就会喊到。

沈家佳这边。

在小木屋的时候,她便偷偷拍了几张阿玲的照片,在镇上有信号的地方,她把照片发给冷云轩。

不一会儿,冷云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沈家佳,你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云轩,假如我现在告诉你,我在一个遥远而偏僻的小镇遇到了真正的飘雪,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说的是千真万确的……“

冷云轩当天便订了最早的班机票。

两天后,冷云轩和大卫都到了镇上,那天,沈家佳也把阿玲接到了镇上。

在旅馆里,当冷云轩见到阿玲的时候,那一刻他也震惊了。

“飘雪……真的是你?“他既震惊,又显得非常兴奋。

“云轩……你怎么也来了?“她的眼里没有非常激动,只有一丝惊讶。

“飘雪……“冷云轩看着阿玲,自嘲而苦涩地说:“我一直以为你终于发现了我的好,以为你回到我身边了,没想到却被你妹妹骗得团团转。”

“我妹妹?飘雨?她回晋城了?”

冷云轩苦涩地点点头:“你们两个虽然是双胞胎,但长得还是有区别的,刚刚在飞机的时候,我助理把飘雨在韩国整容的资料发给了我,原来她整成了你的样子,还冒充了你的声音,模仿你平时的表情和动作,我就……”

他俊美的脸上,有一丝受伤,仿佛做了一场美梦后,梦醒后发现那全都不是真的。

后来,冷云轩便看着沈家佳和丁丁。

沈家佳别过头去不看冷云轩。

他是有多么爱向飘雪,连她的影子都爱。

反倒是丁丁叫了一声:“爸爸。”

“丁丁……”冷云轩走过去拥抱丁丁,差不多一个月没有看见丁丁了,他很想她。自从她们走后,他的心里便有了很大的失落,常常一个人去丁丁的房间,看丁丁玩过的玩具和穿过的小衣服。

“爸爸,那个飘雪阿姨是假的,你还娶她吗?”丁丁趴在他的肩膀上问。

他摇头:“不娶了,爸爸不能娶一个说谎的人。”

接着他站起来,看着沈家佳:“对不起,我想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沈家佳对他淡淡一笑:“没关系,站在你的角度你当然只相信她,不会相信我,我能理解的。反正现在误会也解除了,真正的飘雪也在这里,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把真正的飘雪追到手吧,你加油!”

她从他怀里接过丁丁抱着:“丁丁,咱们让冷云轩和真正的飘雪阿姨好好说说话。”

……

大卫和扶桑在另一个房间聊天,沈家佳抱着丁丁走了进去。

“扶桑,你这英语说得也太流利了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彦博教了一些,还有他找老师也教了我一些,加上后来我的刻苦与努力,就学会了。”

“也就是说,你能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多亏了彦博大哥教你英语,彦博大哥真好。”

扶桑淡淡地笑了笑:“是啊,认识了彦博之后,我才从一个井底之蛙慢慢地认识世界的,多亏了他。”

接着,扶桑和大卫继续聊着。

沈家佳人虽然在这边坐着,但一颗心却隐隐作痛。

那边的房间,冷云轩和阿玲分别几年,现在真正的重逢,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

房间里。

冷云轩和阿玲也在聊天。

冷云轩问:“飘雪,你是不是还恨我?”

阿玲给冷云轩倒了一杯水,说:“已经说过了,不恨你。”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不肯回晋城,而是呆在这么一个偏远的小镇上。”

阿玲说:“我在这里不是为了躲避你,而是我真的想一个人生活终老。还有,我现在不叫向飘雪了,你跟他们一样,叫我阿玲吧。”

“阿玲……”

冷云轩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向飘雪。

那个冷冰冰的向飘雪,那个不管何时何地,都拒他之千里之外的向飘雪。

自从大卫和冷云轩来了之后,扶桑心里便踏实了很多,感觉没有这么无助了。

阿玲认真地给他们讲了当地部落的一些习俗。一番分析之后,几个人都觉得困难重重,人不能硬抢,只能智取。

冷云轩说:“把钟总从神庙里偷出来不难,但难的是逃跑的过程,若逃跑过程中惊动了村民,即使我们的车开得再快,也没有办法把人带走,反而连累到我们。”

大卫说:“若想躲避当地人的追捕,最快的办法就是开飞机过来,但是必须找到停放直升飞机的平地。”

阿玲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块平地,不过除了平地。我们还要研究逃跑的路线。”

不久之后,大卫的私人飞机也来了,那是一辆可以容纳十个乘客的小型飞机。飞机刚来的时候,当地人都出来看热闹,阿玲跟他们编了个谎,说他们是医疗队派来研究草药的,来这里没有恶意。

那几天,他们在神堂附近搭了几个帐蓬,白天,他们像研究者一样在当地采一些植物,装模作样地作出研究的样子。晚上便在帐蓬里露宿。

就这样,又在当地住了十多天,他们一次也没有接近神堂,所以没有引人怀疑。

等飞机的新鲜劲过了之后。来看飞机的人就渐渐少了。大卫觉得时机准备到来了。

在丛林里“采集”植物的时候,冷云轩一直想接近阿玲,但阿玲一直是孤傲的样子。

再看沈家佳,也对他不理不睬的。

经历过向飘雨的事情后,丁丁对冷云轩的态度也冷淡了,也许她对冷云轩也有些失望了。

可冷云轩现在最关心的人仍然是阿玲,他找到机会便问阿玲:“你现在帮我们偷钟总,当地人虽然现在不知道,但是迟早要知道的是不是?”

阿玲仍是淡淡的态度:“是的。”

“如果他们发现,自己视为神灵的东西被你偷走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对不对?”

“对。”

冷云轩一张俊美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那你这一次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扶桑和沈家佳在一旁听到了,也上去劝阿玲:“阿玲,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要是彦博救出来。却连累到了你,我们大家都会过意不去的。”

阿玲在草地上坐下来,眼睛看着这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她叹了一口气:“三年多了,真舍不得这里。”

冷云轩在阿玲面前坐下,紧张地握着她的手:“飘……阿玲,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但是,你看看钟总现在的样子,被他们用什么蛊折磨成这样了,你若是留下来,我担心当地人会用更残忍的方式对你,我听说这里的女人成年后都要经历一种残酷的洗礼……我无法想像了!”

这到这里,阿玲终于微微蹙了蹙眉。

没错,这里蛊千奇百怪,这里的人愚昧无知。若她不走,当地人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好的,我跟你们走,”阿玲终点头了。

旁边的沈家佳看着冷云轩,他一直看着阿玲,眼睛满满的全是紧张。

她有些酸楚地背过身去。

旁边的扶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伤心。

……

……

计划实施的那一晚。

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雨,天空一整晚都阴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西西比镇的村民们更加早睡了。

大卫和冷云轩,还有大卫的两个朋友,偷偷地潜入神庙。因为这几天已经勘察过地形了,所以他们不需要打手电筒,只凭着感觉慢慢进去。而扶桑和沈家佳还有阿玲则负责在门口看守。

神庙有一盏长明灯,那盏灯任何时候都不能灭的。

所以,当他们潜进入后,借着浅浅的灯光依稀看到钟彦博就躺在背后睡着。

钟彦博旁边有两个长老,大卫朝大家作了几个手势,几个人心领神会,很快便成了两组。

每组负责一个长老。他们偷偷地潜到长老背后,快迅地捂住长老的嘴巴,不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再从背后用长绳捆住他们的手脚。

这一切做得形云流水,毫无破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随后他们便扶起呆滞的钟彦博,把他抬起来。

门口,扶桑看着钟彦博被抬出来了,那一刻她的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了。

“彦博—”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钟彦博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大卫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快逃吧。”

扶桑只能暂时克制住自己的感情。都忍了这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吗?

冷云轩打了手电,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钟彦博抬上越野车,大卫快速发动车。

往飞机的方向一路狂奔!

漫漫的黑夜里,一条乡村的泥水路上,一束车灯犹如一只飞蛾一般在夜里穿梭。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飞机停放地点。

大卫带来的飞行员开了机舱门,发动飞机引擎,一伙人七手八脚地把钟彦博抬上机舱里面。

然而,大家都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飞行员却说:“飞机出了一点小故障,需要时间修理一下。”

大卫问:“什么故障?”

“放在这里十几天了,也许被村民们无意弄坏了直升机的机翼。

“那要多久?“

“一个小时吧。“

大卫不由地骂了声:“shirt!“

飞行员也无奈:“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必须先把飞机修好。“

飞机员下了飞机,大卫和冷云轩也跳下了飞机,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扶桑坐在机舱里,紧紧地抱着钟彦博,那是她失而复得的宝贝,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他,今生今世都要陪着他了。

沈家佳看着扶桑抱着钟彦博的样子,她不忍心看了,便让丁丁和阿玲在飞机上坐着,她自己走下了飞机。

黑暗里,飞机的灯在闪烁着,越是闪烁,沈家佳的心就越是急促不安。

半个小时过去了,飞机员仍然没有把飞机修好,几个男人急得在原地打转。

但飞机员仍然在慢斯条理地拿螺丝刀在拆拆装装。

“还要多久?“大卫又问了一次。

“马上就好了,再等一等。“

又过了十多分钟,飞机仍然没有修好。

沈家佳隐隐地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僻静的深夜,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沈家佳放眼眺望,一开始,她以为看到了一排荧火虫,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害怕起来,指着那一堆星星点点的光叫道:“那边……好多火把。“

大卫和冷云轩也看到了,大卫又在催飞行机:“哦不,请问你还要多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来不及了。“

飞行员这个时候也是满头大汗:“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会儿。“

那边的荧火光由远到近,慢慢变近,沈家佳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共有六个人,每人手中都点着一束火把。

而远处,是越多的火把,密密麻麻的,目测不止50人。

万一被他们逮到,后面不堪设想。

飞机上面,阿玲也紧张地叫了起来,“大家快一点,村民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大卫恨恨地踢了飞机一脚。

沈家佳紧紧地看着冷云轩。

冷云轩马上下命令:“女人和孩子在飞机上呆着别动,男人们保护飞行员,确保飞机能及时修好!“

沈家佳上了飞机,可是,眼看为首的那六个男人越来越近了,她几乎可以看到他们此时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冷云轩和大卫他们几个,能不能打得过他们?

她又跳了下来。

最开始的几个村民到了,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后,就冲了上来。

冷云轩和大卫守在舱门口拦着不让他们上飞机,但他们却硬闯上来了,他们确定,钟彦博就在飞机上。

被拦住的几个村民被惹怒了,他们顾不得这么多了,抡起火把就准硬抢。

于是,一场火拼就开始了。

大卫是打架的好手,他带来的三个帮手也很会打架,但冷云轩平时虽然运动得多,打架却不在行。

冷云轩已渐渐落了下风。

沈家佳坐不住了,看见飞机的维修箱子有一个扳手,她拿起扳手就上去帮冷云轩。

“你干什么?到飞机上坐着。“冷云轩气愤地说道,他现在是一对一,却不是那个村民的对手,现在沈家佳插上来,他的面子更挂不住了。团页吉技。

沈家佳鄙夷地说:“要是你能打得过,还用得着我出手吗?“

她一脚便将那村民摞倒了,顺便抢过他手里的火把。

看到自己打了这么久也没赢,而沈家佳现在却一脚就把人踢倒了,冷云轩面子更挂不住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村民冲上来了,沈家佳轮起火把一把打过去,村民一闪,她趁机用个优美的姿势一脚踢在他肚子上,那村民瞬间就趴下了。

看得冷云轩目瞪口呆。

早就知道沈家佳能打,没想到亲眼所见,果然真的很能打。

最早冲上来的六个村民很快就被他们制服了。

但是,看着不远处那密密麻麻的火把,沈家佳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大卫最后几乎是吼着的:“飞机怎么还没修好?”

“还有最后一颗螺丝,马上就好了,你们先上飞机!”

大卫指挥着大家:“快上飞机,全部人先上飞机!”

村民们的呐喊声越来越近了,二十米,十米……

所有人都有顺序地上了飞机,冷云轩是最后一个上的。

飞机员坐到驾驶位置,喊道:“大家注意,机舱门马上就要关闭了!”

机舱门缓缓关上,却在这个时候,沈家佳突然透过玻璃看到一支剑嗖地射进来,直抵舱门。

那支箭还燃着火,仿佛一支火炮一样,而机舱门口,冷云轩就站在那里……

她没有多想,千钧一发的那时刻,她突然冲上去推开了冷云轩!

北美。

清凉的风穿过白色的窗帘,徐徐吹进病房里,女子低着脸。静静地凝神着病床上那张俊美的容颜。

从西西比镇回来已经有两天了,钟彦博醒了一次,但神智仍然不清醒。

阿玲联系了她所认识的所有医生,并且抽取了钟彦博的血样,知道忘忧蛊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植物毒素,只要沾了一点点就能迷惑人的心智。需要一点点将毒智从人体排队,但是,若想恢复到以前的样子,需要一定的时间。团名尤弟。

扶桑无所谓,对她来说,只要钟彦博现在还活着,她就觉得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了。

另一个病房。

沈家佳安安静静地躺着。而旁边坐着冷云轩。

再一次近距离地看着沈家佳,冷云轩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一股冰块在渐渐融化。

白皙的皮肤,笔直尖挺的鼻子,她的睫毛很长,也许因为疼痛,所以睫毛忽闪忽闪的。

那支带火的箭几乎穿透她的肩膀,她当场晕倒在他的怀里。冷云轩在她晕倒的时候一直叫着沈家佳的名字,可惜她没有听到。

又过了两天。

医生说沈家佳已经过了危险期,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第二天就可以醒来。

冷云轩一大早就起来煮粥了,医生说几天没有醒来的病人,应该吃点清淡的。那其实是他第一次煮粥,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因为感激。也许……也有别的一点原因。

早上八点。他用精致的便当盒装了一盒莲子白粥赶到病房。

然而,病房里却是空荡荡的,昨天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的女人,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好有一个护士走进来,不等冷云轩问,那护士倒先问出来了:“你的病人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找不到人?还有那个一直陪在这里的小女孩也不见了。”

那一刻,冷云轩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仿佛自己刚刚失去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

他焦急地问:“昨晚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根据我们的值班记录,病人凌晨六点钟就醒来了,醒来后她便跟小女孩聊了一会儿天。早上七点钟就不见人了,值班护士以为她在花园里散步,所以没有在意。”

凌晨六点,正是他回去煮粥的时候。

冷云轩又气又急:“那你们赶紧查监控啊!”

……

机场。

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正提着一个轻巧的包。

因为肩上有伤,所以她不想再提大件的东西。来时的一个小皮箱都没有拿。她身后。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过安检的时候,安检人员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再看她肩上还缠着绷带,关切地问了一句:“小姐,你还好吗?”

她点点头。

昨晚醒来,肩上传来钻心的痛疼,仿佛肩上至今都有一个锤子,那锤子一下下地钉在肩膀上的骨头上,她痛得满头大汗。

想起飞机起飞时,她下意识地替冷云轩挡的那一箭。

呵呵,又伤了自己一次。

再看看四周,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丁丁一个人睡在简易的折叠床上,她身子倦缩着,虽然睡着了,但嘴里还在呢喃地说着梦话,有一句话沈家佳听得很清楚:“妈妈,快点醒来,笨妈妈……”

她突然就想哭了。

是啊,真是一个笨妈妈。

在喜欢邱建西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替他坐了四年牢。自那之后,她觉得自己对邱建西再也无牵无挂了,不欠他任何东西了。

在爱着冷云轩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替他挡了一箭,现在,她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了。

每一段感情,只要认真地付出过、爱过,便可以无怨无悔了。

虽然每一次都要痛彻心徘一回。

“妈妈,我们去哪里?”

沈家佳看着回国的机票,说:“去我们原本该去的地方。”

飞机直冲云霄。

另一边,冷云轩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沈家佳和丁丁。

……

……

半年后。

云城。

那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写字楼里,一到下班时间,白领们便会准时打卡,下班。

沈家佳看了看时间,晚上18:05分,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但手头上的资料还没有复印完,她只能期望那台老得掉牙的复印机能抓紧时间工作。

她脖子上挂着一个蓝色的工作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和职位:沈家佳,初级文员。

初级文员,也就是办公室的打杂人员,专门替人打印复印,外加端茶倒水打字,但是沈家佳对目前的工作很是满意,毕竟是一个办公室职员,比起外面奔波劳累,已经很不错了。

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多亏了她的妈妈。

18:15分,资料终于复印完了,此时的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关了复印机,又关了办公室的灯,抓起办公桌上的手提包便往外跑。

本来,她第一时间便是打算到幼儿园接丁丁的,但是中途妈妈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顺路把丁丁接回去了。

她说了声谢谢,接着往妈妈家跑。

沈家佳一直以来都称自己没有妈妈,只有去世了的爸爸。

其实她不过是一直拒绝认自己的而已。

但是自从有了丁丁之后,她理解了一个母亲的心,更理解了感情的事不是一方能决定的,当年妈妈之所以离开爸爸,一定有她的理由,可是她却拒绝见妈妈,不管见了谁都说自己的妈妈早就死了。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很不孝。

妈妈离婚后找过一个男人,但现在又离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在沈家佳带着丁丁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坦然地接纳了她们,并且很轻易地原谅了沈家佳过去的不懂事。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沈家佳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几天的狼。

没办法,公司中午不包伙食,需要到外面去吃,她现在既要负担丁丁的学费又要负担生活费,不得不省着花,所以中午一般只吃几块饼干或者几块馒头。

妈妈一边往她碗里夹鸡翅一边说:“说了不用你省,单位有工资发,再说退休后我也有退休金,你省那点钱干什么呢?”

她咬着鸡翅:“妈你就别操心我了,你赚钱也不容易,我没有钱孝敬你也罢了,哪里还好意思啃老呀?”

丁丁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吃完一碗饭,一个人默默地搬了张小凳子在一旁看电视。

妈妈压低音量,跟沈家佳说:“家佳,今天我去接丁丁的时候,老师说她现在性格有些孤僻了,不怎么愿意跟小朋友玩。”

沈家佳吃着饭,不说话。

从扶桑到冷云轩,再到南美,到现在的云城,丁丁换的环境已经很多了,幼儿园都换了三间。

早就听说孩子在小时候常换环境会影响性格,加上她没有爸爸,而沈家佳工作又忙,吃完饭还要去读夜校,没时间陪她,所以丁丁的性格多少会有一些影响。

“家佳,你说话啊,孩子教育这个问题必须要重视啊,”妈妈又说道。

沈家佳已经吃完饭了,她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妈,这事以后再说,我去上课了。”

一个单亲妈妈,尤其是低收入的单亲妈妈,她觉得自己首先要关心的是生活问题,其次才是孩子教育问题。

正准备出门,门铃却响了。

妈妈现在住的是单位以前分的老房子,以前的老同事老邻居们都搬走了,所以现在来串门的人不多,会是谁呢?

“家佳,愣着干什么,快开门啊,”妈妈在后面叫道。

沈家佳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身上穿一件休闲的T恤,手里提着一袋中老年人保健品。

男子也看着沈家佳,两个互相对视了十几秒,突然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是你?”

“怎么会是你?”

……

……

北美。

那片种满了秋海棠的房子前面,梁扶桑和钟彦博相偎而站。

钟彦博今天穿着一套得体的灰色西装,外面穿一件长大衣,风度翩翩。

扶桑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外面一件粉色的针织衫,温婉可人又清纯。

“彦博,我们终于到家了,你还记得这里吗?”梁扶桑轻轻地问钟彦博。

今天是出院的第一天,医生说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排干净了。

可,他仍然只是一脸的茫然,扶桑跟他说话时,他迷茫地看着这一片秋海棠,现在还不到秋天,还不是秋海棠盛开的时候。

这里对他而言,依然陌生。

明明毒素已经排干了,为什么他依然想不起任何事情?扶桑很纳闷,但医院那边要求出院了,医生说虽然毒素已排干净,但他还没有打开记忆的闸口,也许在某个时候,他会突然全部想起,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不管记得起记不起,扶桑都铁定了要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跟着他了。

“彦博,我们回家吧。”

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缓缓地走进那排类似中国建筑的庭院。

何雪莉再一次从A市飞过来的时候,钟彦博已经出院一个月了。

她上次飞过来,是钟彦博刚住进医院的第二个星期。

何雪莉一直都知道扶桑在世界各地寻找钟彦博。一个月又一个月,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却突然听说扶桑真的把钟彦博给找回来了。

上一次在医院里,看到现在什么都不懂的钟彦博,还有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钟彦博的梁扶桑,何雪莉不止一次背过身流泪。

她终于相信了扶桑和钟彦博的爱情。

她没有留下来打扰他们,陪了钟彦博一天后便回了国,她相信扶桑可以把钟彦博照顾得很好,她要做的是回去把凯纳继续经营好,提供足够的资金来支持他们。

上个月,扶桑给她打了电话:“何女士,彦博出院了。”

“回国吗?”何雪莉在电话里问。

“不了。彦博曾经在美国给我建了一套很隐秘的房子,本来,这房子的地址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你有探视他的权利。”

“……”

何雪莉来到这幢小房子,第一眼就被那一大片秋海棠吸引了。

扶桑出来替她拿行李,只有一个小行礼箱,看来是不打算长住的。

“扶桑,这就是彦博给你种的秋海棠?”何雪莉惊讶地问。

扶桑点头:“他让人替我种的,”接着她又指秋海棠下方的一片盆栽:“这是我种的,在美国,就造种这个来营生了。”

何雪莉点点头:“只要你喜欢就去做吧。”

“彦博在最里面的房间,我带你去吧。”

她们穿过一条走廊。走廊下面是一条人工河。很有雅致。

何雪莉问:“彦博……他现在仍然没有想起你来吗?”

扶桑摇摇头:“虽然他没有想起我,但其他的身体功能都已经恢复了,煮饭教一次就会,他还喜欢拖地和煮饭这些家务,就是不愿意出门。”

“不愿意出门?”何雪莉纳闷地问。

“是的,可能因为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他现在有一些自闭,而且他现在不愿意见生人,除了我,他排斥任何人。”

正说着,钟彦博的房间便到了。

何雪莉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钟彦博。

即使他没有记忆,但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高贵与冷峻仍然存在,他负手而立。一个人看着窗外。听到背后传来的开门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接着,他对何雪莉微微点头,笑了笑。

“彦博……”何雪莉情绪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钟彦博不再回应她了,仍然看着窗边。

扶桑无奈地说:“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喜欢一个人呆着。”

……

秋天很快就到了。

北美的秋天来得特别早,周围很多不耐寒的植物已经开始发黄,掉叶子了。

唯有那片秋海棠。

扶桑不得不配服墨菲,她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园艺师,居然能把一片秋海棠种植在这里,并且又长出了花蕾。

一场秋雨过后,花蕾仿佛被吹醒了,一大片粉红的花朵盛开,格外的赏心悦目。

那天,扶桑像往常一样推开钟彦博的房间门,“彦博,秋海棠开花了,我们出去赏花好吗?”

钟彦博点了点头。

两人徐徐地走出院子。

就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钟彦博突然定定地看着这大片大片的花朵。

秋海棠……秋海棠……

还有,身边的女人……

扶桑!

就像医生所说的一样,钟彦博的记忆闸门果然是在一刹那间打开的。

在那片花海里,他久久深情凝望着扶桑。

……

……

钟彦博又成了从前那个冷酷俊美的翩翩男子,恢复记忆后,他没有回国,而是每日跟着扶桑种花锄草。

何雪莉都拿他没有办法。团名低扛。

钟彦博恢复记忆后,她当然非常欢喜,但另一个担忧又出来了。

看着他们如此恩爱,有一天何雪莉终于忍不住提醒钟彦博了:“彦博,你不打算回一次国吗?“

钟彦博问:“回国干嘛?“

“你忘了?你现在的离婚证都还没有办好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钟彦博就来气了:“妈,这事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有没有证我一点都不在乎,沈思晴想分财产,甚至想要凯纳我都可以给她,我只要跟扶桑在一起就行了。“

何雪莉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出一个母亲应有的作用了:“不是啊彦博,你和扶桑将来是要生孩子的吧?生孩子就要教育,不管在哪里,让孩子接受正规的教育都需要各种手续吧?根据这边的法律,若你没有结婚证,将来孩子要送到福利院的。”

钟彦博这才觉得事态真的严重,跟扶桑商量一番后,答应回国一趟。

……

那天,钟彦博和何雪莉去了机场,是早上九点的班机。

他们母女俩一个人拖着一个行李箱,印象中,钟彦博与何雪莉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行了。

上一次母女俩一起旅游是什么时候了?七年前?还是八年前?

“妈,把你的箱子给我!”钟彦博说。

何雪莉怔了怔,但不一会儿就又笑了,“你嫌妈老了?这么一个小行李箱,你还怕我提不动啊?”

钟彦博固执地接过何雪莉的箱子:“说了我拿就是拿。”

何雪莉无奈而幸福地摇了摇头,随他拿吧。

安检口越来越近了。

钟彦博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彦博?”何雪莉问道。

钟彦博呆呆地看着机场入口,不一会儿,又看着候机楼外面正待起飞的飞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额头冒汗,而且手指开始发抖,连行李箱的拉杆都拉不动了。

“彦博?你是不是……害怕飞机?”何雪莉拿出湿纸巾,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好一会儿,钟彦博才说:“对不起妈,我暂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是的,我害怕飞机!”

钟彦博终究没有回国,何雪莉替钟彦博叫了一辆车,让他回扶桑那里,她一个人回国。

……

晋城。

“星光”会所里,彩灯四射,各种纸醉金迷,年轻的男女们随着现场的音乐四处摇摆着。

冷云轩也在现场。

自从上一次跟沈家佳在酒吧里疯狂了一夜后,他就很少来这些场合了。

在搜寻向飘雨的过程中,他看见了几个平时生意场上认识的男女,那些人白天里温文尔雅,严肃冷默,到了这里却热情奔放,像热情的沙漠

每个人都有两面性,白天是天使,晚上则把那个压抑的自己释放出来。

他觉得这里不应该叫“星光”,而是应该叫迷失。

因为越放纵,越迷失。

找了一圈,冷云轩终于在角落的一个沙发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戴一个大波浪卷发,脸上化着浓妆,穿着一身皮衣,胸部使劲地挤出半个球。她的身边坐着几个同样打扮风格的男女。

这么一个热情如火的夜店女郎,怎么可能是向飘雪?

向飘雪的天性是压抑,不管何时何地,她都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清高冷漠。

而向飘雨,则完完全全是向飘雪的反面。

当冷云轩阴着一张俊脸站在向飘雨的面前时,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突然吃了一惊。

他不由分说地牵着她的手,朝会所外面走去。

后面两个男人突然站起来,想要阻止冷云轩,但向飘雨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男的便重新坐下来了。

“云轩,你怎么来了?我今晚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来这里释放一下,云……”一直出了会所,来到外面的露天停车场,向飘雨才弱弱地解释,仍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冷云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苦涩地笑笑,为什么当初要误会沈家佳,为什么要相信这样一个女人,他真是瞎眼了。

“飘雨,“冷云轩缓缓了叫了一声。

这两个字才脱口,向飘雨突然就愣住了,浓妆艳抹的眼睛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假扮的了?

这时,冷云轩的座驾车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

跟向飘雨长得一模一样。

“姐……姐姐?“向飘雨更加惊讶了,伪装被揭穿,她开始发抖起来。

阿玲朝向飘雨走近,仔细地端详了她,不一会儿,阿玲缓缓地解释:“鼻子是做过的,磨过腮,声线也改了,是切过扁桃体了吧?还有,左脸上的痔也点掉了,额头有疤痕,应该是额头也动过刀了……”

阿玲只是这么一说,向飘雨就又急又怕了,她本来就非常害怕自己的姐姐。

她扑通地跌坐在地上,求饶着说:“姐姐,我错了……前两年我迷上了赌博,所有钱都赌光了,后来又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把我的钱都骗光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无依无靠,但我知道云轩一直爱着你,所以才想要整成你的样子去骗云轩的钱,姐……云轩,你们不要怪我……”

阿玲看着冷云轩,仍是淡淡地说:“这事与我无关,第一我没有指使飘雨扮成我的样子,第二我没有让云轩你相信这个谎言,所以最后要怎么处置,云轩你看着办吧。”

她转身就回到车上了。

冷云轩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的,旁边这个才是真正的向飘雪,清冷得不近半点人情的向飘雪。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向飘雨:“我只想问你,那天打伤沈家佳的人是不是你?”

向飘雨含着泪,点点头。

冷云轩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果然误会了沈家佳。

“飘雨,论起年龄来,你算是我的姐姐的,我不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是,你扮成飘雪的样子欺骗我,后来又踩了沈家佳的脸,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到整容的地点把以前的脸整回来。还有,以前给过你的别墅我也不会追回的。“

冷云轩上了车,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A市。

一幢精美的别墅里,沈思晴正坐在花园里,玩弄着她新养的一条阿拉斯加犬。

这是一种大型犬。听说长大后雄壮威武,她便托人帮挑了一只纯种的。纯粹是希望有个伴。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和狗身上,狗狗好不欢快,在院子里跳来跳去,跑来跑去,很是呆萌。

沈思晴依然很美,长发及腰,又穿着白色的裙子,身材苗条,小狗活泼好动,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是美好。

正玩得高兴时,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别墅门口。

沈家晴抬起头。看到韩美美从车上下来,只有她一个人。

她过去开门,笑着叫了一声:“妈,你怎么来了?”

韩美美进来就拥抱了沈思晴,又拍拍她的肩膀:“来看看你。”

自上一次沈思晴流产后,韩美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接受沈思晴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实。

但是,沈思晴毕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这样的感情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她也便渐渐地接受了沈思晴。

沈思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被韩美美知晓后,便搬出了原来的家,她没有办法面对韩美美。

那年,当梁丽芬苏醒过来,告诉她真相时,她没有告诉韩美美,而是选择了欺骗。因为这个。她一直感到内疚。再加上以前陷害扶桑。把她卖到偏远山区里,也是她策划的。

“思晴,你最近还好吗?你爸爸说你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公司上班了,怎么了?不想去?”

沈思晴把地上的狗狗抱起来,低着头:“妈,我可能不会再去爸爸的公司上班了。”

韩美美关切地问:“为什么?你不去帮帮你爸?他现在年纪大了,你若不去他该多累啊?”

沈思晴苦涩地摇摇头:“那是爸爸自己的公司,我不去他自然会有别的安排,就像这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的。”

“那……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恩,我已经想清楚了。”

接着,韩美美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一组照片:“思晴,你雪莉阿姨告诉我。彦博已经找到了。看,这是他的照片。”

沈思晴接过手机,看着那一组照片。

一片粉色的海棠花下面,风度翩翩的钟彦博还有看上去小鸟依人的梁扶桑在修理盆栽的叶子。

两个人看上去默契十足,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

沈思晴看了一会儿,然后声音低低地问:“扶桑终于还是找到他了。”

韩美美把手机放好,感慨万千地说:“是啊,漂洋过海,翻山越岭,终于还是找到了。”

沈思晴低着头:“妈,我明白你今天来的目的了,是雪莉阿姨让你来的对不对?”

韩美美抱抱沈思晴的肩膀:“思晴,以前是我和雪莉阿姨太固执了,单纯地以为爱情是自私的,但我们低估了彦博和扶桑的感情,思晴,我们都不要固执了好吗?你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孩,放下彦博,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蓦地,沈思晴哭了起来。

回想曾经,她也是一个骄傲自信的女孩子,做着自己做的事情,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自卑,可自从知道钟彦博爱上的人是扶桑之后,她就便得狭隘,自私,变得不择手段,变得那么强烈地想要占有一个人。最后甚至不惜作贱自己。

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执念。

沈思晴,是时候放弃了。

“妈,我要离婚……”沈思晴一边哭一边说。

……

……

美国。

钟彦博收到了何雪莉寄来的离婚证,还有何雪莉替他补办的各种证件。

扶桑从后面拥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彦博,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钟彦博回过头来,轻轻地拥住她:“以后……我就妇唱夫随,一直跟着你了,你可不要嫌弃我哦,要养我一辈子。”

扶桑噗嗤地笑了:“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再过两三年我就三十了,听说女人一过了三十就老得特别快……”

他转过身,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你就是老成一头母猪,我也爱你啊。”

她娇嗔地打了他一拳:“讨厌,我才不会变成母猪呢。”

“当然不会,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么美。“

“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又如何?我只讲给你一个人听。“

“彦博,“她抬头看他:“我想……我们一直在这里生活好不好?我好喜欢现在的房子,还有现在的工作,想到如果要回国,又要面对那么多烦琐的事,我就感到害怕。”

“好,我们先移民,然后在这边登记结婚,好不好?”

“恩!”以前在A市所有的恩恩怨怨,人情事故,就让它们停留在过去吧,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然后在这里相伴终老。

“……”

A市机场。

机场里,沈思晴今天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头上戴一顶鸭舌帽,长发已经剪成了干爽的短发。

她拖着一个红色的行李箱,因为去的是非洲,所以用不着厚厚的棉衫和毛衣,十来套夏季的衣服足够了。

在登机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再见了,A市。

再见了,过去。

……

……

云城。

一间叫“写意”的咖啡馆里,沈家佳急匆匆地推门进去。

里面,一个高大的男人看见她,马上就站了起来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沈家佳赶紧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道歉:“对不起啊哲武,下班有些事要忙。所以来迟了一些,让你久等了吧。”

党哲武摇摇头:“没有,也是刚来呢,想喝点什么?”

她坐下来,服务员递给她一份菜单,翻开来,主要是各种各样的咖啡,她一直喝不惯这东西,翻到最后,指着上面一碗意大利面条说:“这个有没有?”

服务员问:“有的,但是小姐不要份咖啡吗?”

她摇摇头:“一份面条,再加一杯柠檬水吧,谢谢。”

不怪她,上了一下午的班,饥肠辘辘,谁还有心情喝咖啡?

一碗面条下肚后,沈家佳终于有了满足感。

她拿了张面纸擦擦嘴,又喝了一杯柠檬水,这才问:“哲武,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妈妈打了个电话给她,说武哲在咖啡馆等她,有事。

党哲武笑笑,他长得很高大,五官虽然不是很俊美,但笑起来也挺好看,有一丝阳刚的味道,“没事就不可以找你了吗?”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沈家佳握着手里的柠檬水杯子:“你上次说,想让我去你的武馆帮你,现在约我出来……就是想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吧?其实我真的有认真考虑过了,我还是不去了,坚持我想做的。”

党哲武喝了一口咖啡,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根本不是为了武馆的事才约她出来的好不好?早上莫如意,也就是沈思晴的妈妈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沈家佳今天晚上没有课,然后说了一句:你懂的。

于是,党哲武就约沈家佳出来了。

沈家佳仍然像以前那么神经大条,不解风情。

“好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的,你好好努力,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珠宝设计师的。“

沈家佳不好意思地笑笑:“先别这么说,能不能坚持下去还是一个问题呢。“

“事在人为嘛。”

“谢谢你的鼓励!”

党哲武以前是沈家佳爸爸的学生,练武出身,他和沈家佳从十岁认识,在一起练武五年,现在在云城开了一间大型的武馆,学徒越来越多,他忙不过来,便想让沈家佳加盟,带一批女学生,他开出的待遇挺不错,可沈家佳却不喜欢。

想到以前被冷云轩嫌弃成一个粗鲁、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女人,她便果断拒绝了。

她沈家佳不是一个只会打架的女人。团吐东血。

“家佳,今晚不用上课对吗?那你有什么计划没有?”党哲武问。

“计划啊……”沈家佳想了想:“回去看看书,复习复习以前的内容,再陪丁丁做作业。”

党哲武有些失落:“天天这样学习不烦吗?不如去我的武馆里跟我打一架,以前你就常常欺负我,看看现在还能不能欺负我?”

跟以前一样,沈家佳每次被诱惑都没有抵抗力,虽说不能把学武当成事业,但爱好还是在的。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打一架!”

……

武馆里,两人都换了空手道的衣服,在场上对峙着。

党哲武说得没错,小时候一起练武,他总是被欺负的那个,因为那时候的他长得矮小,体质很弱,正因为如此,他才被妈妈送到武馆来学空手道的,以前没少挨沈家佳揍。

可是,党哲武许是天生欠揍型,即使沈家佳经常欺负她,他却仍然喜欢她,觉得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只是后来因为沈家佳父母离了婚,沈家佳一家人突然就走了,武馆也转手了,他便再也没有看见沈家佳了。

后来党哲武在云城偶遇莫如意,便把她当成了师母,一到过年过节都会提些东西上门来,顺便打听沈家佳的情况。

可惜的是,沈家佳从来没有跟自己的妈妈联系过,所以他也打听不来。

前段时间在莫如意家又看到沈家佳,知道她结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他当时很失望。

很少男人会愿意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况且这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

但是,后来慢慢接触下来,他发现沈家佳几乎没变,仍然是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女孩,以前那种情愫又渐渐滋生了。

其实,离过婚也没有什么,生过孩子也无所谓了。

他愿意继续照顾她。

沈家佳看着党哲武。现在的他看上去身高在一米八三左右,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体瘦多病的男孩了。

要怎么样才能打赢他呢?

此时,对面的党哲武也已经摆出战斗前姿势了。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沈家佳突然就冲了上去。还是她的惯用招术:飞身踢腿,直抵对手的胸口。

党哲武竟然不躲也不避。

眼看只有20公分就要踢到他了,他却在这个时候突在一躲闪。

沈家佳扑了个空,马上转了个身,本来想要稳稳地站在地上的,却在变换招数时身子突然倾了倾。

身体顿时就失去了平衡。

眼看就要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党哲武突然扶住了她。

两个以一个很亲密的姿势扶着。

党哲武甚至已经闻到了沈家佳身上的体香,她不喜欢用香水,但平常会熏衣服,所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的味道。

“家佳……”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沈家佳当然仍然是神经大条,她一边推开党哲武一边叫道:“哎呀,多少年没有去过正式的武馆跟高手认认真真地切磋了。武哲你的进步真大,让我好生佩服啊,现在我宣布你赢了,我不打了。”

说完,沈家佳便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而党哲武仍然站在原地,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仿佛她的那一缕清香还在。

……

沈家佳回到家里,正好是晚上八点。

在咖啡馆吃面条花了半小时,去武馆又是半个小时,这速度让她妈妈莫如意觉得很是纳闷。

“家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跟哲武多玩一会儿?”

沈家佳放下包,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比武,没打赢他。丁丁去哪里了?”

“看电视呢。现在迷上了熊出没,每天都要看几集。”

“妈,你别太纵着她,小孩子看电视要适度。”

“我知道,你小时候我也有限制你上课的时间啊。”

“妈,不说了,我去陪丁丁。”

沈家佳陪丁丁看了两集,然后要求丁丁关电视机,丁丁很生气,最后沈家佳以周末去游乐园玩为条件,丁丁才愿意放下电视机遥控去洗澡。

沈家佳叹了口气:看来,丁丁真的是太孤独了。

哄睡了丁丁,又去洗了个澡,沈家佳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

“家佳。你过来一下。”客厅里,妈妈还坐在沙发上,平常都很早睡的她,怎么现在还没有进房?

沈家佳奇怪地走过去:“妈,怎么了?”

“你坐!”

有事不能直说?还要坐着才能说?

沈家佳坐下来,“妈,到底怎么了?”

莫如意看着沈家佳,挺认真的样子:“家佳,你告诉妈,觉得哲武怎么样?”

“哲武?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唉,你这孩子,”莫如意叹了口气,所以说从小不在妈妈身边长大的女孩子长大了就是一根筋,“家佳,你也不小了,过了年就二十六了,也该给丁丁找个爸爸了。“

沈家佳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妈你指的是这个,哲武……挺好的,只是我和他不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

“人家一个小伙子一清二白的,能娶我这样一个离过婚又带着孩子的女人?“

“怎么就不会了?我问过哲武了,他对你有意思。“

“妈,你怎么可以跟哲武说这个?”沈家佳觉得太尴尬了,难怪今天下午党哲武会约她一起喝咖啡。

“家佳,这事你要认真考虑考虑,武哲跟我说过了,他很早就喜欢你了,以前就暗恋你,现在更是对你旧情复燃,你要是觉得他好,就认认真真给人家回个话。”

沈家佳看着电视机的方向,茫然地点了点头:“好的,妈,我会认真考虑的。”

……

周末,沈家佳带丁丁去了游乐园,才下楼就看到党武哲在楼下等着。

自从妈妈跟她谈了一次之后,沈家佳见到党武哲有些尴尬:“武哲,你怎么也来了?”

党哲武笑了笑:“听说你要带丁丁去游乐园玩,我今天正好有空,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沈家佳看了一眼丁丁,说:“主要是丁丁想去游乐园玩,我是陪她去的,你要是想去,可以问问丁丁。”

把选择权推给丁丁就行了。

结果丁丁很干脆地就答应了:“哲武叔叔,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党哲武马上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咧开嘴笑了,他笑起来是非常阳光的,“好的丁丁,叔叔现在就去把车开过来。”

……

那晚回来,党哲武送沈家佳和丁丁回来,丁丁玩得太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沈家佳本来想叫醒她,让她自己走上楼的,但是党哲武不让,说小孩子要是睡不够,脾气会很坏,他把车停好之后便抱丁丁上楼。

丁丁趴在党哲武的肩上,搂着他的脖子,沈家佳跟在后面。

党哲武高大健壮,抱一个孩子上五楼显得丝毫不费力气,就像平常人拎个包包似的。

回到家后,莫如意又执意要留党哲武在家里吃晚饭,党哲武答应了。

党哲武的饭量不错,一餐要吃三碗米饭,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给莫如意和沈家佳夹菜。

党哲武回家后,莫如意问沈家佳:“今天玩得怎么样?对哲武的表现还满意吧?”

沈家佳靠在沙发上,想到今天游玩的情景。

跟党哲武去游乐园玩挺放心自在,两人以前就是很好的朋友,所以相处得还挺愉快,党哲武很会照顾人,中午丁丁玩累了睡了一觉,都是他抱着睡的,丁丁也不排斥他。

还有,他长得挺高大帅气,也挺阳光,因为武馆的学员很多都是孩子,所以他很了解孩子,在游乐园玩动车游戏都很投入。

沈家佳心想,为什么以前不知道党哲武喜欢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男孩子喜欢的女孩,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男孩子敢主动跟她表白。后来的邱建西还有冷云轩,都是她倒追的。

她看着妈妈:“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再交往交往看看吧。”

……团吐冬才。

第二个周末,党哲武约沈家佳和丁丁去他家里做客。

沈家佳问了下,知道党哲武是一个人住,她才答应过去坐坐。

党哲武的家是一个靠近江边的小区,在云城算是高档的小区了,电梯洋房,三室两厅,一共一百五十个平方。

党哲武的家装修得比较豪华,家具全是欧式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壁画。

他还养有一条狗,是一条藏獒,从阳台跑出来的时候,显些把沈家佳和丁丁吓得尖叫出声。

党哲武把那条狗放了回去,笑着说“一个人云城打拼,太孤独了,所以才养一条狗。”

沈家佳笑了笑。

丁丁不怕狗,吵着要玩狗,党哲武把藏獒拉出来训练了一下,那条狗丁丁很快就玩熟了。

在沙发上,党哲武给沈家佳倒了杯茶,话题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狗身上,她说:“想不到你还这么有耐心去养一条这么大的狗,我爸从前也养过一条狗,训练起来要好有耐心。”

党哲武笑着说:“你爸养的那条狗我知道啊,叫华山嘛,我还逗过他玩的。”

年少的事被记起,他们一下子又感到亲近了很多。

两人接着就笑了。

“那时候咱们武馆的饭菜可难吃了,我就想着吃不完的都偷偷喂给华山,结果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党哲武说。

沈家佳也兴奋地说:“可不是嘛,个个都这么想,后来我老爸知道了,把我们都训了一顿。”

“哈哈哈……”

……

中午在党哲武家里吃饭。

党哲武并不是一个肌肉发达头脑得单的人,他能自己经营一家武馆,又能在江边买了房子,并把一条狗养得这么粗壮肥大,可见他也是一个挺会生活的人。

他的会生活还包括在做饭方面。

从洗米下锅到洗菜炒菜,全程都不用沈家佳动手。沈家佳想帮忙,但党哲武说这些事情他做惯了,她帮忙反而乱添了。

沈家佳想,党哲武果然是一个欠虐型男人。

吃饭的时候,沈家佳没话找话:“怎么你一个人在云城?”

“很早之前跟一个朋友合伙开武馆,他是云城人,后来因为合作上产生了一些分歧,我们就没有再在一起合作了,我自己出来另外开了一间。”

“然后你就买了这套房子?还有那辆丰田汉兰达?”

“是啊,而且全是一次性付清,不是贷款。”

接着,党哲武突然就说了一句:“我银行里还有两百多万的存款,另外我还投资了两间商铺,每个月都有租金收入,要是结了婚,我的所有存款都会交给媳妇管。”

沈家佳的脸蓦地就红了。

“家佳,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沈家佳差点连碗都端不稳,看看党哲武,他也是很紧张的样子,他的脸都红了。

“我……目前还不打算结婚。”

“那是什么时候?”党哲武追问得也挺紧的。

“等夜校读完了,工作稳定了,到时再考虑,哲武,我们……”

党哲武直接就表态了:“没事,我可以等你。”

“可万一要等很久很久呢?”

“五年好吗?”党哲武说:“我等你五年,五年内你如果觉得我适合你,那你嫁给你。五年后若你还是不喜欢我,那我不勉强。”

沈家佳放下碗,拉着丁丁就走。

这么赤果果的表白,在她人生里还是头一回遇到,太尴尬了,太热情似火了,太让人受不了了。

党哲武啊党哲武,若你早一点表白,后面不就没有邱建西和冷云轩的事了吗?

……

晋城机场。

沈家佳又一次来到了晋城,这一次是因为出差。

她已经从办公室助理升级成了业务助理,这份工作是需要常常出差的,她本不想来这里出差,但找不到挺替的人,只好将就了。

她目前的公司是做电子商务运营的,来这边是跟一家公司洽淡合作意向。

洽谈的地点在晋城一家酒店里,那酒店地方不大,但环境非常好,特别受晋城人欢迎。

由于她只是一个助理,负责记录洽谈内容,所以她的工作只是负责倾听和记录,听到关键的,就拿笔记本记下,一直到谈得差不多了,饭菜才上桌。

刚拿起筷子,沈家佳的手机就接到了一条信息,是党哲武发来的:“不要喝太多酒。”

应酬哪能不喝酒,业员经理谈了之后,剩下的挡酒任务就要交给沈家佳了。

沈家佳倒不怕这个,她从小跟着父亲,早就练就了一副好酒量。

酒过半循,沈家佳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以为自己喝醉了,便揉了揉了眼睛。

没错,那个人就是冷云轩。

他今晚应该也是有应酬,就在这间酒店。

看着冷云轩已经走过了包厢那间玻璃门,沈家佳跟同桌的说了一声抱歉,便一个人跑出去了。

冷云轩没有看到沈家佳。

沈家佳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她在心里默念:回头,回头,回头……

可是,那个高大冷峻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拐角处。

她苦涩地笑了笑。

这就是俗称的那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吗?

……

……

四年后。

一间名为“爱缘”的公司里,沈家佳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上的一张珠宝图片。

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珠宝设计师。

而今天,也正是她三十岁生日。

“家佳,图纸画得怎么样了?”董萱走过来,董萱四十来岁,却已经是公司的高级设计师了,沈家佳三十岁,只是一名初级设计师,董萱把沈家佳当成了徒弟。

“还在画,刚刚想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沈家佳画的是一根水晶项链,目前只有一个轮廓,但是依稀看得出来是一根很新颖的款式。

“打算给这条项链取什么名字?”

沈家佳笑了笑:“目前还没有想好,但是项链的灵感是取决于我一个朋友的爱情故事,我朋友在美国为她种了一片秋海棠,后来这男人出了事故,我朋友翻山越岭去把他寻回来了。”

“这故事挺好,继续加油。”

沈家佳笑笑:“好,我会的。”

……

下了班,沈家佳刚走到公司门口,便看到了一辆汉兰达在公司门口候着。

是党武哲。

正好旁边有同部门的同事经过,见到那辆汉兰达,都羡慕地说:“哟,男朋友又来接你了,真是风雨无阻啊。”

沈家佳笑了笑:“我走了,再见!”

上了车,党哲武帮她把安全带系好,笑着问:“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沈家佳笑着说:“还好,第一款作品准备制作出来了。”

“之前答应过你,在你成功地成为一名设计的时候,我就请你去云城最好的酒店吃饭,现在你做到了,加上又是你的生日,就赏个脸如何?”

党哲武说话的时候总带着笑意,他就像一搂阳光,任何时候都能温暖着沈家佳。

沈家佳笑着答应:“好啊,那我们接我妈和丁丁。”

党哲武没有马上开车,却一直看着沈家佳。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沈家佳问。

党哲武包容地笑笑:“家佳,我答应请你,但没有答应请师母和丁丁,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若一定要带上她,那我们明天再出来一次,好吗?”

沈家佳的笑容僵了僵,不一会儿又淡定地笑了。

云城最好的酒店叫泰来酒店。

是一家很高级的餐厅,也许这种规模的餐厅对钟彦博和冷云轩来说,哪怕天天来都不会有什么压力,但是对党哲武来说,一个月来一次就已经是奢侈了,因为吃一桌要花掉一两千。

“家佳,想吃什么,随便点?”

沈家佳自然是点便宜的,那种XX年的拉菲她是不敢看的,可党哲武却固执地要了一瓶82年的拉菲。

“很贵吧?”沈家佳问。

“没关系,又不是常常来。”

坐下后,服务生又送上一束玫瑰给沈家佳:“小姐,这是你的。”

“我的?”

“是这位先生送的。”

沈家佳看着党哲武,他正笑着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沈家佳的话不多,党哲武倒是一直在聊武馆的一些趣事。

快吃完的时候,党哲武才说:“家佳,已经四年了,还有一年,你就要给我答案了。”

沈家佳怔了怔。

党哲武与她同岁,今年也三十了,听说他家里人也催得紧。他妈妈现在都想抱媳妇了。

情急之下,沈家佳开起了玩笑:“不是还有一年吗?若你等不及,可以先退出,现在追我的人也是挺多的,好多人都说我现在变得更成熟优雅知性了。”

党哲武无奈地笑笑:“好吧,再等一年。”团长坑亡。

回家的时候,沈家佳抱着党哲武送她的那一束玫瑰,内心非常复杂。

那天半夜,丁丁不知怎么就发起了高烧,量了量,四十度,吃了两次退烧药也降不下来。可把沈家佳急死了。

妈妈说:“要不去医院吧。”

看着丁丁一张小脸烧得红朴朴的样子,而且没有半点精神的样子,沈家佳心疼得恨不得现在生病的人是她自己。

九岁的丁丁现在已经五十多斤了,沈家佳想抱她去医院,但抱了抱,根本抱不动,让丁丁自己走下去,她又不忍心。

妈妈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更加抱不动,但妈妈自作主张给党哲武打了个电话。

党哲武接了电话,二话不说开车就来了,不管是以前五岁的丁丁,还是现在九岁的丁丁,他抱起来都不费什么力气。

医院里。挂号。看急诊,拿药,缴费,全是党哲武一个人包揽的,在打吊瓶的时候,他还不停地让丁丁喝水,说发烧就是要不停地喝水,这样好得快。

在党哲武去打开水的时候,丁丁靠在沈家佳的怀里,用大人的语气说:“妈,他真的很喜欢你,不如你就嫁了吧。”

沈家佳低声问:“可他不是你的亲生爸爸。”

“无所谓了,我好多同学的爸妈还不是离了婚又找新的父母,何况……我亲生的爸爸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

是啊。丁丁离开冷云轩的时候才四岁半多些。小孩子容易忘事,加上她连冷云轩的照片都没有。

沈家佳觉得一阵酸楚。

党武哲人是不错,对她又好,她虽然让他等五年,但她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党武哲其实早就已经感动了她。

活到三十岁,什么情什么爱,其实她已经看淡了,女人就是要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把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的男人。

早在一年前,她便已经作好要接受党哲武的打算了,但有一个晚上她听到丁丁说梦话,梦里一直喊爸爸,她便打了退堂鼓,打算再交往看看。

“丁丁,你说的是心里话吗?”沈家佳问。

“妈,是心里话,外婆都跟我说了,你还年轻,需要一个男人照顾你,何况武哲叔叔对我也挺不错的,妈妈,你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不远处,党哲武用一次性水杯端着一杯温过来,沈家佳看着这个高大威猛又阳光的男人,平净的内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

今年的全国大型珠宝展会在A市举行,所有一定规模的商家都参展了。

冷云轩也在其中。

除了在展会里了解目前的市场行情之外,他偶尔也会看一些关于珠宝的故事,这些背后的故事。

他一家接一家地看过去。

后来,他的脚步留停在一家叫“爱缘”公司的展位前,吸引他的是一款项链的名字:扶桑之恋。

这是一款水晶项链,坠子的镶接处是一朵扶桑花的形状,介绍处有一行文字:这款项链讲述的一名女子知道自己的爱人发生空难后,不远万里寻找爱人的故事……

小字下面,还有设计师的落款:沈家佳。

扶桑?空难,沈家佳?

是不是……

云城,沈家佳接到了SUNNY的电话,说她的秋海棠已经被人买走了,买主这几天正好到云城出差,想见见设计师。

第一次设计出来的作品这么快就有人买了,沈家佳激动得无以名状。

SUNNY说,买主要了她的电话,就约在写意咖啡厅见面。

那天,沈家佳为了见这位买主,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一条翡翠绿的紧身裙,这种颜色的裙子一般人很难驾驭得了,却被沈家佳穿得很是大气、知性。

她的项链成本不过两万元,但买主是按原价给的钱,六万块,一分都没有还价,沈家佳决定这一次由她请客,感谢这位买主的知遇之恩。

下午四点,沈家佳来到写意咖啡厅,推开门进去,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竟看到了冷云轩。

时隔四年多,再一次看到冷云轩,沈家佳定定地站在原地。

但几秒钟后,她便淡然地走了过去。

“你好,好久不见,”沈家佳伸出去手,跟冷云轩握了握。

冷云轩也握了握手,“好久不见,你现在变漂亮了。”

是啊,现在的沈家佳烫了一个大波浪的卷发,在生活的磨练下,她早已经褪去了以前直率冲动的性子,整个人显得淡然脱俗。

“谢谢冷先生的夸奖,你也变帅了啊,”沈家佳说。

冷云轩有些错愕,以前的沈家佳每次在他面前,都既紧张又结巴,哪里会说这些奉承的话。

看来,她离开了他之后,真的变了好多。

“谢谢你买了我的作品,我真没想到会是你,”沈家佳脸上带着笑意。

“作品很棒,对于一名初级设计师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作品了。”

“谢谢夸张。”

沉默。

尴尬。

“你最近还好吧?”

“你还好吧。”

一会儿之后,两人竟同时问了出来,双方怔了怔,接着互相对视而笑。

气氛终于显得轻松了。

沈家佳搅伴着刚上来的一本摩卡咖啡,笑着问:“你和阿玲还好吧,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那年救出钟彦博后,她受了伤,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丁丁,她绝望地离开,心想冷云轩一定开始重新追求阿玲了吧。

冷云轩苦涩地摇摇头:“不,从南美回来之后,阿玲确实跟我回了一趟晋城,但是她很快就走了,我跟她,也有很多年没见了。”

哦?他不去重新追求她吗?沈家佳疑惑,但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便没有再问了。

冷云轩又问:“你……这么多年没见,有没有男朋友呢?”

沈家佳想了想,说:“有了。”

有了?冷云轩那一刻突然感到无比失落,但他一直笑着:“哦是吗?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他很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会让沈家佳决定放弃他,重新交往。

“他……”想到党哲武,沈家佳脸上便挂着甜甜的笑意了:“他是开武馆的,也是一个空手道教练兼武术教练,年龄跟我一样大,人不是很帅,但性格很温和。”

看到沈家佳脸上满是幸福甜蜜的样子,冷云轩只觉得心口有一个位置隐隐作痛。

他知道沈家佳已经住进了他的心房里,只是想不到占据了这么大的空间。

晋城。

救护车的呼啸声撕破了宁静的夜晚。

冷云轩此时正坐在救护车上,看着双眼紧闭的奶奶焦急万分。

“冷先生,老太太目前已经是第二次心肌梗塞了。情况非常危险,虽然现在又抢救过来了,但是她的心脏已经非常脆弱了,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冷云轩问:“还有多少?”

“几个月,一年都说不定。”

冷云轩眉毛紧蹙,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好的,麻烦你们给她用最好的药,能延长多久就延长多久。”

奶奶是冷云轩最亲最敬最爱的人,比父母还要亲,奶奶从小就养他,教育他。培养他,他能有今天全靠奶奶。

奶奶已经从抢救室转到普通病房了,冷云轩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才走进病房里。

“奶奶,”冷云轩脸上带着笑意,显得很轻松,仿佛奶奶现在只是得了一个小感冒,“带了一块草莓慕司,你喜不喜欢?”

奶奶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但她也乐呵呵地说:“好啊,奶奶喜欢。”

冷云轩喂奶奶吃草莓慕司,但也才吃到一半,奶奶就累得吃不下了。

她把慕司推开。休息了一会儿。很久之后才看着冷云轩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吧?”

冷云轩哄着奶奶:“哪里的话,奶奶您好得很,长命百岁。”

奶奶微微地笑了笑:“你不用哄奶奶,奶奶心里清楚,只是,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看见你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唉。”

她叹了一口气:“还没有家佳的消息吗?”

冷云轩想了想,说:“家佳已经找到了。”

……

……

云城,沈家佳正在跟党哲武吃饭,枫记农家菜,主打是的烧排骨等私家菜。

枫记的地点郊外,虽然地点偏僻,但很多城里人都喜欢开车来这里吃饭。

郊外的风吹进农家的院子,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与蛙叫。

沈家佳这一天晚上显得格外热情。不停地帮党哲武夹菜。“哲武,多吃点,这烧排骨外焦里嫩,非常可口。”不一会儿,党哲武碗里的菜已积得像一座小山一样了。

党哲武看着沈家佳,有些疑惑地说:“家佳,你……”

她平时与党哲武一直都有种疏离感,这一晚却这么热情,让他有点难以适应。

沈家佳虽然脸上表现得很热情的样子,可其实内心却乱成麻。

在见过冷云轩一面之后。

虽然,那一晚在咖啡厅见面的时候,她表现得很清冷淡定,可分别之后,她的心几天都不能平静。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放下了,但没想到他的突然出现,竟激起她内心这么多波澜,尤其是当她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说,与阿玲没有再见面,这几年一直在找一个人时。

她当时端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抖。

她想问他找的人是谁,但终究没有问出来。

就那样仓促地离开了咖啡厅,之后,一颗心到现在都无法平静。

沈家佳,你别再对他心存幻想了,他三番四次伤害你,你若再对他有什么期望,那就是贱!

她这么劝导着自己,然后不停地给党哲武夹菜。

党哲武才是最疼她的男人。

不要辜负了他。

吃完饭,党哲武开车把沈家佳送到了楼下,他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哲武,再见,”她正准备上楼,却被党哲武拖住了手。

她蓦地回头。

路灯下,党哲武的一双眼睛异常地炽热,仿佛里面有一团火在燃烧,沈家佳莫名地感到害怕。

而且他现在突在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拖到他面前,两人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

党哲武今晚是怎么啦?平时的他一直都默默地爱她,从来没有这种过份的肢体动作的。

“哲武……”

“家佳,”党哲武开始喘着粗气,沈家佳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知道这样的喘气意味着什么。

她下意识地要挣脱开他。

这时,党哲武眼里流露出失望,她为什么要挣扎?从今晚她的莫名热情,到后来的心不在焉,他便觉得她状态不对了。

沈家佳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了,她慌张地说:“对不起,哲武,我……”

“家佳,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他用力地抱紧了她,这样的力度,她就更加挣扎不开了。

“哲武,别这样,这里是公众场所,好多人……”夜里九点多,街道上还有人在散步的。

“如果是真心相爱,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家佳,我想吻你,你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党哲武再怎么爱她,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若没有冲动的一面那是假的。

沈家佳慌乱地看着党哲武,她该拒绝吗?

不该,就在丁丁生病的时候,她已经跟党哲武表示过自己的态度了,她希望跟他正式交往,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

男女朋友,接个吻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

党哲武现在也有一丝紧张,抱着她的双手有些颤抖,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她仍然很美,在路灯的映射下,皮肤散发着光泽,如同月光下的女神。

他从她的额头开始吻起来,慢慢到眼睛、鼻子,脸颊……

他越来越紧张,呼吸越来越急促。

沈家佳本来还是慌乱的,可当党哲武真的吻下来之后,她却没有想像中那么颤抖了,她的内心反而平静。

她觉得接吻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嘴对嘴的游戏而已,不像很多人说的那么美妙,她甚至觉得口水碰到脸上有点脏。她想像着自己还没有洗脸,脸上应该是有灰尘的,那灰尘被党哲武吃到嘴里后,会不会恶心?

党哲武已经准备要吻她的唇了。

却在那一瞬间,一束强烈的灯光向他们投射过来。

党哲武和沈家佳都吓了一跳,党哲武的所有心情都被破坏了。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束强烈的灯光是从一辆路虎极光上发出来的,居然开的还是远光灯。

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党哲武本来是要找那个男人理论的,以他武术教练的功底,即使对方接近一米九,那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但是,党哲武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身边的沈家佳迅速地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了,就像做了坏事被人抓了个现行那么紧张。

他奇怪地看着沈家佳。

沈家佳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男人身上,她问了一声:“你怎么又来了?”

冷云轩对沈家佳笑了笑,接着走到党哲武面前,“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兴致,但是我有一点事情想跟我前妻谈谈,你看方便吗?”

前妻?

也许是冷云轩过于英俊,过于高大,加上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强烈的气场,党哲武那一刻不知怎么就产生了一种自卑感。

怪不得追了沈家佳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接受他,原来她以前爱上的男人是这么地优秀。

党哲武还没有说话,冷云轩就把沈家佳牵过去了。

等沈家佳反应过来的时候,冷云轩已经把她牵到了他的车旁边,这时她才下意识地挣脱开他的手,问:“云轩,你找我有什么事?”

“奶奶病了,很严重,她想见见你,所以我这次来想求你过去见见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渴求,倒像是命令一样。

沈家佳心里有一丝晦涩,原来还是为了奶奶,上一次接她母女俩回去是为了奶奶,这一次来也是为了奶奶。

沈家佳看了不远处的党哲武一眼,他一直看着这边的情景。

“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去了,我这边有工作,有孩子,还有……”

“还有你爱的男人,是吗?”冷云轩淡淡地问。

“是的,我不想他误会什么,所以对不起了。”

沈家佳正要走向党哲武,却被冷云轩捉住了胳膊。

“家佳,医生说奶奶目前只有几个月或者一年的寿命了,前天送进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老人家一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这么说,沈家佳有点心软了。

但是她仍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去,便想把这个问题把抛给党哲武,说:“我要问问我男朋友。”

“不用你问,我来问吧,”冷云轩说完便朝党哲武走过去。

沈家佳在这边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交谈了一番,后来是党哲武朝她走过来了。

“家佳,你……前夫把情况跟我说了,我建议你还是去看一看吧,毕竟那是一个老人,去看看就回来,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在这边等你。”

沈家佳惊讶地看着党哲武,问道:“你不吃醋吗?不介意吗?”

党哲武笑着拥抱了她一下:“吃醋,介意,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去,因为总有一些事该了结的,我相信你,你会回来的是吗?”

沈家佳又觉得感动,党哲武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包容,忍让,默默地等,允许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但党哲武也许不知道,爱一个女人,可以宠她骄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宠得让所有男人都不敢再爱她,但是决不能让她跟前任再联系。

……

沈家佳是坐冷云轩的车走的。

没有带上丁丁,她计划只是看两眼就回来,毕竟她和冷云轩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带上丁丁会显得事情过于烦杂。

从云城到晋城,开车上高速也要五个小时,一路上都是冷云轩在开的车,中途只在一个服务站休息了片刻。

沈家佳一直坐在副驾,看到他开车开了这么久,也想跟他换着开,但他说不用了,既冷漠又孤傲。

跟以前一样,只要关系到他奶奶的事情,他对她才会这么热情。没有旁人的时候就冷若冰霜。

一路无话。

车子直接开到了医院,当时已经天黑了,沈家佳去病房看了奶奶。

奶奶看到她很开心,聊了很久,都是问问这几年她在干嘛,都跟谁在一起,当听到她有对象了的时候,奶奶脸上显得很失落。

“不考虑我们云轩了?”奶奶问沈家佳。

沈家佳看了一眼冷云轩,因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他估计很累了,正在一边闭目养神,估计已经睡着了。

“奶奶,云轩他不喜欢我,你是知道的,强扭的瓜不甜,还不如我们早点分开,各自寻找自己的幸福,你说对吗?”

沈家佳不知道,她刚说完这句话,冷云轩的手指就动了动。

“唉……”奶奶叹了一口气:“若是你真的这么想,那奶奶唯有祝你幸福了,希望你现在的对象能对你一直都那么好。”

“谢谢奶奶。”

奶奶又说:“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们今晚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奶奶在这里有护工照顾就行了。”

这时,冷云轩也“醒”了,他走到奶奶身边说:“那奶奶,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家佳也说:“奶奶,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

上了冷云轩的车后,沈家佳系好安全带便说:“送我到酒店吧,我今晚在酒店住一晚,明天起来看看奶奶,就自己订高铁票回去。”

冷云轩想了想,点头:“好。”

车子里放着很舒缓的音乐,加上车子平稳,白天又坐了很久的车,沈家佳打了几个哈欠后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来了,她睁眼一看,竟看到此时自己在飘雪山庄。

“不是去酒店吗?怎么来到飘雪山庄了?”沈家佳有些生气。

“你再看看这里是不是飘雪山庄?”

怎么不是?一样的花草,一样的建筑,她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可是,当她抬头看到山庄大门口那几个大字时,她便震惊了:忆情山庄。

忆情?

“什么时候改的名字?”沈家佳问。

“三年前改的。”

忆情,他要回忆的是什么情?

但沈家佳无心过问太多,只说:“不是说了送我去酒店的吗?为什么送我到你家了?我要住酒店。”

“这里比酒店舒服。”

“那又怎么样?这里是你家,不是我的。”

“你以前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她怔了怔,但态度还是坚决:“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那也不是我的家,而且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不是吗?那只是一段独守空房的日子。”

冷云轩沉默片刻。

没错的,在那段日子里,她不但要独守空房,还要忍着他与别的女人交往,以及他对她的误解与指责。

“你想去酒店也可以,但是飘雪山庄没有公交站,你怎么去?”好一会儿,他清冷地问道。

“你不是有车吗?借我开回去,我有驾照的。”

他拿出车钥匙,她以为他要借车给她了,却没想到,他叫了管家一声,待管家来了之后,竟把钥匙交给了管家。

“把车放好,还有,所有的车钥匙都收好,”他淡淡地命令。

“冷云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答应你过来看奶奶,你竟小气得连把车借我开一下都不情愿。”

冷云轩已经进了客厅,沈家佳看了看附近。

的确,飘雪山庄附近没有公交站,这一带住的都是有钱人,出门都是私家车,也不会有的士。

算了,在这里住一晚就住一晚,怕什么。

……

沈家佳轻车熟路地回到了以前住过的房间。

确切地说,那是她和他的房间,但以前跟他住的时候,都是她睡床,他睡沙发上。

这里的摆设跟以前一样,被子、家具,什么都没有换,就连她以前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也还在。

她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冷云轩也进来了,她转身,有些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回房间啊,这也是我的房间不是吗?”他已经走近他了,气场逼人。

“那我出去。”

“不用,我来拿件睡衣,一会儿就出去。”

他的睡衣挂在衣帽架子上,拿了之后果然就出去了。

他应该是要到外面的卫生间洗澡吧。

沈家佳没有多想,从包里拿了换洗的内衣,可是翻了翻,竟没有找到睡衣。

一定是来时忘了,她有个习惯,就是洗完澡后一定要穿睡衣,不然会很不舒服。

想到自己以前走的时候只拿了很少的衣物,于是她翻了翻柜子,果然看到以前穿过的睡衣还在,没有多想,拿出一条纯棉的,非常保守的睡裙就进了卫生间。

这卫生间非常大,浴缸也很大,在里面泡澡是很舒服的,但沈家佳担心自己会在浴缸里睡着,因为以前她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选择了淋浴。

在冲着澡的时候,她隐约听到外面有声响,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想也许是冷云轩进来了。

他要干什么?

她赶紧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了。

洗完澡出来,看到冷云轩就坐在外面的大床上,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她洗澡后,他在大床上看书,她从卫生间出来后,他便移到沙发上去了。

“洗好了?”他问。

“恩,洗好了,”她答,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拿起包里的手机说:“今晚我就在楼下的沙发凑合过一夜吧。”

冷云轩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好,去吧。”

楼下,保姆正在擦地板,飘雪山庄……哦不,忆情山庄的惯例是晚上拖地,早上的时候地板正好干了,这样主人住在里面会比较舒服。团长宏圾。

沈家佳跟保姆打了声招呼,保姆认得她,略微惊讶,对她很是客气,知道沈家佳没有吃晚饭,又帮她煮了一碗面。

“沈小姐今晚住哪里啊?”

“就住在沙发上。”

“沙发?楼上有客房啊。”

“不用了,就在这里凑和一晚,省得你们明天还要打扫房间。”

吃了面,保姆也已经把地拖好了,沈家佳很困了,玩了一会儿手机会,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沈家佳迷迷糊糊地感觉身旁的沙发凹下去了一些,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蓦地醒来,正好看到冷云轩,他手上正拿着一张毯子。

是要替她盖毯子?

她有些别扭地坐起来,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便问:“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

冷云轩把毯子披在她背上,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臂膀需要将她包围,她在那一刻闻到了他的气息,竟有些紧张。

她裹了裹毯子,说:“谢谢你的毯子,你回去睡吧。”

可他却仍然坐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快点上去睡……”话还没说完,却在那一瞬间,毫无半点预兆地被他一把扑倒在了沙发上。

她没有一丝防备,就这样躺倒在了他身下!

他今晚究竟是怎么啦?

“冷云轩,你干嘛?”她的双手被他压着,臀部也被他压着,任她平时空手道学得再好,她现然也是没有力气反抗的。

“沈家佳,真正的接吻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他冷着一张脸,气乎乎地说。

昨晚那个男人吻她的时候,他一直看在眼里,但这一路上他都强忍着没有发作。这一刻总算是被她冷淡的样子给激怒了。

“冷云轩,你放开我……”

话没说完,她的唇已经被他堵上了。

唇与唇相碰的那一刹那,沈家佳仿佛身上有一股电流划过,她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狠狠地,用力地吻着,从颤抖到战栗,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想,什么也没法做,只能沉浸在他的吻里,身体也渐渐无力。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吻?

他是洗了澡也刷过牙的,她也是,用的是同一款牙膏,嘴里是同样的清香。

他吻了好久,她一动不动,就像被人施了魔法,身体越来越炽热,越来越欲罢不能。

就连身上的睡裙什么时候被他脱了也没有感觉。

等到一阵凉意传来的时候,她惊诧地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不着寸缕。三十岁的她,皮肤仍然光泽,身材也依然凹凸有致。

眼看他也准备卸下自己最后一丝装束了,她才突然觉醒。

“冷云轩……别,别这样……”

冷云轩仍然压着她的双手,他喘着粗气,狠狠地说:“沈家佳,我今晚要你,必须要你,不要讨价还价,不要再装无辜,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接着她的腿就被分开,而该死的,她竟然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没有反抗能力,是因为她的身体强烈地渴望着。

渴望着他的闯入。

这一切有如暴风骤雨袭来。

沈家佳虽然已经生育,但是在这方面仍然经验生疏,而冷云轩的动作又很激烈。进来的那一刻,她仍然觉得身体仿佛被撕开了一样。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腈。

他感觉到身下人的紧张与颤抖,动作停了停。

当疼痛的感觉减轻了之后,那快乐的感觉马上又将沈家佳包围了,这时,他激烈地动了起来……

这一切就这样突然地发生了。

沈家佳甚至来不及拒绝。

一个小时后,冷云轩仍然趴在她身上,她将他推开。

他坐起来,仿佛跑了一万多公里,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沈家佳也虚弱地坐起来,捡起地上的睡衣时。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把睡衣套进去的时候,她回头说了一句:“今晚的事我不怪你,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冷云轩一把拉住她的手:“可是这确实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她看着他,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想用这个方式让我留下来继续照顾奶奶?冷云轩,为了奶奶,你可真是够过份了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家佳,不会再因为上了一次床就要死要活。没错,奶奶的确对我很好,可我也对她好,当初之所以对奶奶好,是因为我爱你,但现在我没有必要再这样了,我有我的工作。有我的生活。”

冷云轩仍然拉着她的手。可眼里全是痛苦。

若不是以前一次又一次伤害了她,她不会误会他现在的意图,连上一次床都被视作是有目的的。

“沈……”他正想说话。

但沈家佳已经甩开了他的手,“我上去洗个澡,刚刚的事你不用在意,这只是成人的一个游戏!”

“……”

他看着她上楼,长发的她,穿一条长长的睡裙,赤着脚,身上散发着一阵成熟的韵味。

早几年,他也迷恋过这样一个身材,被诱惑得睡不着,而现在终于再次得到了她,他只觉得怎么要都不够。

……

云城。

党哲武像往常一样起床。他生活非常有规律。早上六点钟就要起来晨跑。

他换了运动装。拉开门正准备出去,突然就吓了一跳。

他的门口竟坐着一个人,由于是天刚亮,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第一反应是有贼。

“谁?”他厉声问道,一个小贼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哲武,是我!”

“家佳?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多久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党哲武顿时紧张起来。

“哲武,我们进屋再说好吗?”沈家佳瑟瑟发抖。

……

屋里,沈家佳坐在沙发上,显得疲惫又受伤。

党哲武给她端了一杯水,“家佳,先喝杯水吧。”

“谢谢。”

她把那杯水一口气喝光了,这才开始说话了:“哲武……你能不能娶我?求你了,娶我,马上!”

……

婚礼订在下个月举行,现在离婚礼只有二十多天了。

时间虽然很仓促,但党哲武很兴奋,他把武馆托给下面的武师,那段时间他一直为婚礼作准备。

接下来那几天,天气格外地好。

党哲武与沈家佳在商场里走着。

“家佳,你看这套红色的被褥怎么样?布置婚房正好,”党哲武指着富安娜一套婚庆被褥。

“好,哲武你来决定吧,我觉得也不错,”沈家佳微笑着,婚期越是临近,她就越是平静。

挽着手走在党哲武身边,她觉得非常踏实。

“那这张床呢?我现在睡的床是一米五的,很简约,我想咱们结婚后应该换一张一米八的……”党哲武只是随口一说,沈家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一米八的床……

“也好,宽一些,舒服一些。”

后来便来到了珠宝柜台。

党哲武指着一个镶钻的戒指问沈家佳:“家佳,这一款怎么样?”

柜台专员热情地拿起那枚戒指递到沈家佳面前:“先生,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品牌限量发售的,全球只有50枚呢,若是在婚礼上给新娘戴上这枚戒指,一定会特有面子。”

沈家佳拿着那戒指仔细端详了一番。

本身就是做这一行的,沈家佳知道这枚戒指的确很漂亮,但是价格也很贵,如果她喜欢,党哲武一定会买给她。

她把戒指还给营业员:“谢谢,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营业员只当他们买不起了:“没关系的,要不看看其它款式,我们有一些价格比较低的。”团广沟扛。

沈家佳挽着党哲武的手:“哲武,我们先走吧。”

出了珠宝柜台,党哲武问:“家佳,怎么不挑一款呢?我觉得刚刚那枚挺漂亮的呀,虽然……贵是贵了点,但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一定会给你买的啊。”

沈家佳笑笑:“傻瓜,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珠宝设计师啊,我一定要给自己亲手设计一枚婚戒。”

“那……也成。”

……

……

党哲武送沈家佳到楼下,亲了亲她的脸颊后就走了。

按照云城的风俗,新娘和新郎最好在结婚前不要频繁见面,否则会不吉利,所以党哲武这段时间都只把沈家佳送到楼下。

沈家佳独自一个走上楼梯。

走到三楼拐角处的时候,沈家佳突然觉得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

猛然抬头,竟看到了冷云轩。

“云轩,你……”

“家佳,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沈家佳四处看了一眼,楼梯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聊什么?”她问。

“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吗?”

接着就去了一个茶馆。

两人面对对坐着,等服务员把茶端上来,又泡好了之后,沈家佳端着细细的茶杯:“云轩,什么事呢?奶奶怎么样了?”

那天晚上,她很早就离开了忆情山庄回到了党哲武身边,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奶奶还是好样子,但是既然你不肯再见她,所以我也不会再强迫你,我现在来,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什么话?”她问。

自从跟他再一次发生关系之后,沈家佳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从前,她一直把他当男神一样看待,觉得他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男人,清冷孤傲,她一见到他就紧张。

而现在,她觉得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冷云轩阴冷着一双眸子。

“是啊,我跟哲武就要结婚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

他一口就把茶喝光了:“只是听说。”

“婚礼在下个月,不过,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婚礼你是没有兴趣出席的对不对?我们庙小也容不下你这个大菩萨。”

他又一次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仿佛有一根针,一下一下地扎着他。

“你要结婚,那丁丁怎么办?”他问。

“原来你是要跟我谈丁丁的抚养问题,你放心,丁丁跟我在一起会很好的,好不好这么多年也过去了不是吗?”

看着她冷淡而疏远的口气,冷云轩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沈家佳!”

然而,她一下子就把手抽出来了:“云轩,丁丁我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她抓起包包就走了。

……

云城小学。

放学铃声一响,小学生们就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跑出来了。

在一大帮活跃而兴奋的孩子中间,有一个小女孩正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着,那么多同学从她身边跑过,她只当没见过,我行我素。

她的脸上有着八岁多的孩子不该有的成熟。

“丁丁——”

有人喊她的小名。

丁丁随声看过去。校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丁丁起初用警惕的眼光看着这个男人。

然而,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对他笑着:“是你?”

那辆加长版的林肯车上,丁丁坐在副驾驶室里,“你是想送我回家呢?还是想跟我出去玩一下?你现在能找到我,说明你已经知道我的家在哪里了,但是如果你想跟我出去玩,我的选择可能是你们大人不喜欢的肯德基。”

“肯德基?我喜欢啊,”冷云轩笑着说。

丁丁从小就比其它孩子早熟,现在大了,更是显得跟其它孩子格格不入,冷云轩觉得丁丁跟他小时候很像。

“你居然能认出我来,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肯德基餐厅,冷云轩吃着薯条说,他吃得非常斯文,动作也很高贵。

“两岁的孩子都是有记忆的,何况当时我已经快五岁了,加上分别前,我们又一起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能不印象深刻吗?”相对丁丁,就显得非常我行我素了,她吃薯条一会儿用抛的,一会儿用吸的,像吸面条一样,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孩子的天性才显相毕露。

“丁丁,实话告诉我,这么多年有没有想我啊?”

丁丁停下嘴巴,非常认真地考虑着。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不用考虑这么长时间的,”冷云轩显然不高兴了。

丁丁拿起一根薯条,“看着这薯条的长度,我对你的思念只有一根薯条的长度。”

“这么短?”

她咬着薯条笑了。

“这几年,你跟你妈妈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冷云轩问。

“我只是一个孩子,该吃吃,该睡睡,该上学就上学,没什么苦不苦的,不过我妈辛苦不辛苦,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她。”

冷云轩笑笑:“我见过你妈妈了,但是她现在准备给你找一个新爸爸了。”

丁丁严肃地说:“对啊,本来我妈还犹豫来着,但是给我说服了,不然她可能到现在都不同意跟哲武叔叔交往呢。”

“……”冷云轩看着丁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果真是熊孩子。“丁丁,你就不希望爸爸跟妈妈团圆吗?然后我们三个人快快乐乐地生活。”

“别啊,”丁丁大人似的摆了摆手:“说到底,你只当了我几个月的爸爸,而且在当爸爸的期间你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我和妈妈,还带一个阿姨过来气我妈。”

“你……你怎么都记得?”

丁丁抓起一块汉堡啃:“我妈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

从肯德基出来,冷云轩又说要帮丁丁买点东西,丁丁也不客气,将他带到一个服装城。

“来这干嘛?”冷云轩问。

“买衣服啊。”

童装店里,丁丁像模像样的,几乎把那里的裙子都试了个遍,冷云轩也不生气,就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她试。

每试一件,丁丁都会走到冷云轩面前问:“好不好看?”

“不错。”

“这件呢?”

“都好。”

“那你准备给我买多少件?”

“只要你喜欢,全部都可以拿走。”

本来以为丁丁会买很多,但最后她却只挑了一条围巾。

“怎么不要那些裙子呢?”冷云轩问。

“去学校又不让穿裙子,只能穿校服,再说我长得高,明年又不合穿了,这不是浪费吗?”

“你妈妈平时给你买裙子吗?”冷云轩问。

“买啊,网购。”

“网购……”沈家佳的经济是有多拮据。

“我妈对我已经很不错了,她自己都没买什么新衣服。”

两人一起往商场外面走,外面天色已晚,丁丁说:“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外婆该急了。”

“丁丁,等一等……”冷云轩叫住她。

“什么事?”

“丁丁,”冷云轩走到她面前,看着这个已经快长到他肩膀的女儿:“丁丁,以前爸爸的确是疏忽了你们,但后来爸爸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就在你妈妈替我挡了那一箭之后,我当时已经做好了打算,要一辈子照顾你们的,可是你妈却带着你走了,我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们。”

丁丁看着冷云轩的眼睛,知道他现在没有说谎。

“唉,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我妈的确是重新嫁人了。”

“那丁丁你呢?如果我说想要回你的抚养权,你会跟我吗?”

“不知道,我回头问问我妈。”

……

丁丁回到家里,外婆和妈妈已经煮好了饭,见到丁丁回来,外婆连忙叫丁丁过去一起吃。

丁丁摸了摸肚子:“不吃了,已经饱了。”

“你在外面吃什么了?”沈家佳问。

“妈,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丁丁的小房间里,丁丁和沈家佳一前一后走进去。

丁丁在床边坐下来,又拿了一只板凳给沈家佳。

“妈,你坐。”

“哎,好咧。”

“妈,给你看看这个,漂不漂亮?”丁丁拿出那条刚买的围巾。

“这……很贵吧,好像是品牌来的。”

“我爸给买的,”丁丁不过是随便一说,却把沈家佳吓了一跳,“谁?”

“我爸,冷云轩,他今天来幼儿园找我了。”

“他找你?找你干什么?你不是说早就忘了他的吗?”沈家佳问。

“妈,你先别激动,以前说不记得他了,那是骗你的,四五岁的孩子记忆没这么差,我又不是你。”

“……”丁丁永远像神补刀,沈家佳永远拿她没办法。

“我跟他说了,你和哲武叔叔结婚我是支持的,不过他说想要我的抚养权,也就是想让我跟他走吧,所以我来听听你的意见。”

沈家佳呯地站起来:“不可以!”

“妈,说了让你别这么激动,书上说,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能不能权衡着去分析。”

丁丁不知遗传了谁的基因,讲起理论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她现在已经看心理学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反而想听听你的建议了。”

“你跟哲武叔叔结婚后,肯定是要生弟弟妹妹的,虽然你们目前经济压力不像以前那么大了,但是有了弟弟妹妹后,那肯定顾不上我了,可要是我跟爸爸,一来你们经济压力减轻了,二来,我有了大靠山,就可以想做一些我想做的事了。”

“你想做什么事?”

“现在还不知道。”

“……”

丁丁想起今晚冷云轩说的话,便告诉了沈家佳:“爸爸说,以前你为他挡过一箭,他当时就想好好照顾我们了,可惜你非要带着我一走了之。”

“他这么跟你说?那为什么当时我在医院里醒来,身边只有你一个人陪着呢?”

丁丁想了想,“不对啊,你没醒之前,爸爸一直陪着你的,我记得他还拉着你的手让你快点醒来,这一幕我印象特别深刻。后来……好像他说要给你带吃了,就先回去了。”

“……”沈家佳愕然。

若当时的她知道,一定不会冒然离开医院。

或者她还会重新爱上他。

但是缘份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不可能再辜负党哲武的。

何况党哲武也不差。

……

婚礼前一晚。

沈家佳与党哲武正在江景房那边布置新房。

大红色的被褥,门上、墙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还有婚纱照也拿回来了,就挂在床头。除了婚纱照,还有沈家佳的巨幅艺术照,是在拍婚纱照党哲武让摄影师特意拍的,被党哲武制作成大尺寸照片贴在客厅里。

照片上,她穿着一条青色的长摆礼服,坐在花丛里,手托着腮,静若处子。

“哲武,这……也太夸张了吧?”沈家佳指着照片,真的太大了,只要一进家门就能看到。

“彰显你是这个女主人嘛,”党哲武咧开嘴笑了,依然是很阳光的笑。

“哲武……”在一片喜庆的红色里,沈家佳看着被映得红光满面的党哲武:“你对我真好。”

党哲武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紧地抱着她,仿佛在抱一件稀世珍宝,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飘到他鼻子上,渐渐地,他的呼吸就紧凑起来。

“家佳,我终于要娶到你了,现在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真的觉得好幸福。”

沈家佳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鼻子:“真的吗?”

“真的,家佳你呢?你开心吗?”

沈家佳笑了笑:“我也很开心。”

这是实话。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块宝贝,只有党哲武才会把她当成宝贝,只有党哲武,才会在即将得到她时觉得很开心很幸福,这样的幸福感是从内溢出来的,她能感受到。

嫁给他,也许是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了。

党哲武看着沈家佳,两人都看着彼此。

这一次他没有事先怔求她的同意了,而是越来越凑近她,她心领神会,闭上眼睛。

慢慢地,她感觉他的唇贴到了他的。

柔软的唇瓣,起初是轻轻地点了点,后来便是用力地贴紧。

他显得很紧张。

感觉到他的紧张后,她主动地抱着他,并用用唇轻轻地吮了吮他的。

得到她的鼓励,他开始变得大胆起来。

这个吻越来越热烈,后来就吻到了脖子,一路向下……

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了,沈家佳已经下定决定要把自己交给他了,虽然,她现在并不是一个完美无暇的女人。

两人已经双双跌倒在沙发上了,他在上面,她在下面。

起初,沈家佳也有一点点分心,想到冷云轩,但很快,她便专心地投入到他的爱抚中。

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党哲武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哲武,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她吻了吻他的唇,试图让他继续。

“家佳……”看得出他现在很难受,可他却强行从她身上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后,他坐在沙发上,并且紧紧地抱着她,再帮她整理刚刚被他弄得凌乱了的衣服。

“家佳,不可以,今晚不可以。”

“哲武,为什么?”她其实已经情到深处,现在突然中断,身体也有些难受,但毕竟是女人,不能不矜持。能在这个时候克制自己,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吧?

“家佳,你忘了我们家乡的习俗了吗?新婚前一晚不能做这个!”

“居然是这个理由。”

“哲武,我不在乎这些风俗的,真的。”

“可是我在乎,我一定给你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

被有力的手臂抱了一会儿,她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党哲武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男人,也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

“家佳,时间不早了,我选送你回去,明天,你就是我最美的新娘了,”他又吻了吻她,这次是吻嘴唇。

“恩,好,”她点头。

……

刚走了门口,沈家佳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妈妈打来的。

“喂,妈……”沈家佳接听。

“家佳,不好了,丁丁不见了!”

“什么?”

丁丁从放学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可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莫如意已经找遍了能找到的地方,也问了丁丁所有聊得来的同学。可就是不见丁丁的人。

沈家佳也顾不上第二天就是自己的婚礼了,挂了电话就哭着跟党哲武说丁丁不见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找吧。”

沈家佳和党哲武急匆匆地赶到家,莫如意说已经报警了,现在警方也开始查了。

“妈,丁丁会不会……”沈家佳有些犹豫。

“会不会什么?”

“妈,你先别,我打电话问问冷云轩,看丁丁是不是又被她爸爸接走了。”

前几天丁丁说冷云轩来找过她,并且希望丁丁跟他的时候,她就一直焦虑这个问题。

然而,电话打过去之后。冷云轩说他没有带走丁丁,而且他还说了沈家佳一通:“沈家佳,你怎么当妈妈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有心思忙婚礼?”

“冷云轩,请你对天发誓,丁丁不是你带走的,若丁丁是你带走的,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沈家佳觉得一定是冷云轩带走了丁丁。

“好,我冷云轩对天发誓,如果丁丁是我带走的,那我这辈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不是冷云轩,那会是谁?

电话那头冷云轩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沈家佳已经把电话挂了。

“家佳,是不是你前夫带走的丁丁?”党哲武问。

沈家佳摇摇头。“不。不是他。”

晋城,忆情山庄里。

冷云轩被挂了电话后,眼神深遂。

没错,他是打算在沈家佳婚礼这一天弄出点状况,让沈家佳结不了婚,可是,丁丁真的不是他带走的。

他冷峻着脸给助手打了个电话:“我女儿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把她藏起来了?”

助手也是委屈:“冷总,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

……

夜已经很深了。

沈家佳和党哲武开着车,缓慢地行走在云城的街道上。

此时的街道几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尔有几辆车从旁边呼啸而过,但是哪里有丁丁的影子。

几乎已经把整个城市都逛了一遍时,沈家佳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家佳,你快回家一趟,有丁丁的消息了。”

……

家里。莫如意哭哭啼啼地说:“家佳。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年错信了那样的男人,丁丁就不会失踪了……”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丁丁跟你以前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是黄佼壮绑架了丁丁!”

“黄佼壮?”

“就是我以前的男人,虽然我跟他早就已经分开了,但是他经常过来问我要钱,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搬了好几次家,下午黄佼壮又打电话找我要钱了,可是我不给。可能他就找到了家里,估计他看到了丁丁,套出了丁丁就是我外孙女,所以才绑架了丁丁。”

莫如意又是一顿哭。

沈家佳忙问:“那黄佼壮是不是要钱?他要多少?跟你说了没有?什么时候给钱什么时候放人?”

“说了,要三十万,明天筹好钱等他的电话,可是咱们家里现在哪有这么大的一笔钱啊?”

三十万?沈家佳目前的存款顶多只有七八万。

“要不我回去想想办法凑凑吧,”党哲武说。

沈家佳拉着他:“你的钱都用在婚礼上了,哪里还有钱啊?”

“没有也要有啊,我现在就去找朋友帮忙。”团东刚技。

党哲武要出门,一拉开门,差点就撞上了一堵人墙上。

门口,一个人清高冷傲地站着,刚刚冷家佳他们的对话他全都听进去了。

“云轩,你怎么在这里?”沈家佳问。

“丁丁出事了,我能不来吗?”冷云轩一样的清冷,“钱你们不用担心,我有,我自己的女儿自己赎,那个绑架者再打电话来,你就把电话给我接。”

……

那晚,一家人都没有睡,全都坐在客厅里等消息,包括冷云轩。

可那个黄佼壮却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了。

“妈,你先去睡觉吧,”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沈家佳提醒妈妈。

莫如意摇摇头:“我不睡,我要等消息。”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沈家佳终于难以抵挡困意,打起了磕睡,党哲武抱住沈家佳:“家佳,要不枕在我腿上睡一会儿吧,一有什么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沈家佳靠在党哲武的肩上,只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在她身上。

沙发最外面,冷云轩清冷地看着她:“女儿都出事了,就别想着睡觉了,坐着等消息就行了。”

沈家佳的脸红了红,自觉地和党哲武保持了自离,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明明都要跟党哲武结婚了的。

……

说不眼困那是假的,凌里四点之后,大家就都撑不住了,坐在沙发就能睡着。沈家佳和莫如意头靠头地坐着。冷云轩仍然保持着比较优雅的状态,党哲武头枕在沙发的背上,嘴巴张开,虽然不太雅,但这才是正常人的睡姿。

凌晨六点钟,莫如意的手机响起来了,铃声一响,几个便条件反射似的醒了。

冷云轩第一时间抢过莫如意的手机,冷峻地接了电话:“喂,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只是要钱,谁给不都不一样,三十没问题,哪里给钱放人……我要确定孩子的安全,请你让我跟孩子讲几句话……”

挂了电话,沈家佳连忙问:“怎么样?丁丁怎么样了?”

冷云轩看着沈家佳:“中午12点钟,在你们云城最大的超市进行交易。”

家嘉超市?

莫如意忧心忡忡地说:“黄佼壮以前就是在超市上班的,他对那里非常熟悉,他之所以挑人多的地方交易,可能就是为了在混乱中逃跑。”

沈家佳说:“那我拿钱去赎人吧,我练过武,不怕的。”

“不,我跟你一起去,我出钱,你出力,”冷云轩说。

“可是……”沈家佳看着党哲武。

今天是他们举行婚礼的日子,难道她要缺席吗?

“哲武,我们的婚礼怎么办?”沈家佳问。

冷云轩很不高兴地说:“沈家佳,是丁丁重要,还是你的婚礼重要?若是丁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认为你的婚姻有幸福可言吗?”

党哲武也表示无所谓:“家佳,救丁丁要紧,婚礼的事你别操心,我会处理的。”

沈家佳看着党哲武,心里非常感动:“哲武,我……”

党哲武笑笑:“家佳,把丁丁找到之后,马上回到我身边好吗?”

“好,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沈家佳拥抱了党哲武,依依不舍。

……

……

家嘉超市。

沈家佳和冷云轩在早上九点钟就提着一袋钱来到了一楼。

他们拿着手机,在超市游乐场的凳子坐着。

只有他们两人,但是冷云轩有让助理安排了一些人在附近盯着。

一直等到中午11点。

沈家佳现在跟冷云轩在一起,只觉得很不自在,她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一会儿担心丁丁,一会儿又替自己接下来那场婚礼婉惜不已。

第一次婚礼是跟冷云轩的,当时冷云轩迟到了很久,她以为自己要自己一个人完成婚礼。第二次婚礼,缺席的人却是她。

为什么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人要欠另外一个人的?

“铃……”莫如意的手机铃响了,她用的还是老款的诺基亚,声音跟座机的差不多。

冷云轩不急不缓地拿起手机接听:“喂——”

“钱拿来了没有?”黄佼壮问。

“拿来了。”

“有没有报警?”

“我敢吗?”

“量你也不敢,你现在把提包存在0015的储物柜里。”

冷云轩按他的指示把包放进去,又把柜子锁好,问:“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离开超市,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进来,若是你敢不接我的话,那你就等着替女儿收尸吧。”

“行,我们先出去!”

冷云轩拉着沈家佳的手出了超市。

过了十五分钟后,手机又响起来了,相信黄佼壮现在已经确认了柜子里的钱是真纱:“现在你们可以去找你们的女儿了,她的位置我已经在超市的地形图上圈出来了,你拿着地形图去找你们的女儿吧。”

冷云轩赶紧拉着沈家佳朝柜子奔过去。

还是刚刚那个柜子,里面的钱袋已经被人拿走了,现有只有一张纸,那是超市的地形图,只有“冷藏室”的图标上被人用红笔圈出来了。

冷藏室?

沈家佳气愤地叫起来:“黄佼壮居然把丁丁藏到了冷藏室?”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找个人工作人员问问。”

……

……

那天早上,党哲武一身疲惫地来到酒店。

这是他本来要和沈家佳举办婚礼的酒店,可是……

沈家佳应该不会来了吧。天亮的时候,他看着她和她的前夫出去,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知道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还是因为吃醋,他总觉得也许沈家佳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她这么着急着要与他结婚,是不是因为想逃避什么?

其实她还是爱着前夫的,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吧?

见到党哲武过来,酒店大堂经理微笑着走过来:“哟,都要举办婚礼的人了,怎么现在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呀?被丈母娘刁难了?还是被你的新娘子刁难了?”

党哲武摇摇头:“都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呀?”大堂经理仍然微笑着看他。

党哲武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笑靥如花,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李玲……”党哲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凉的神色。

是的,酒店的大堂经理叫李玲,是党哲武来到云城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刚来云城时,她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学的是酒店管理,所以留在了餐厅工作,一开始工资很低,而且是从基层做起,有时候也会碰到一些毛手毛脚的客户,所以她选择了去他的武馆学武。两个人就这么熟识了。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难受,这不是一个新郎官应有的态度啊,”李玲说。

“我的新娘,可能今天来不了了,”李玲说。

“什么?新娘来不了?什么意思?”

李玲意识到事态严重,便把党哲武带到休息室,紧张地问:“什么叫新娘来不了?”

接着,党哲武便把丁丁的事跟李玲说了。

李玲心痛地看着党哲武。

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党哲武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后来知道党哲武又遇到了那个他喜欢的人,她打心眼里替他感到高兴。

“可是婚礼就订在中午举行啊,这样的话,你的新娘肯定赶不回来的,现在想要取消婚礼也来不及了,最大的问题是,要是婚礼上没有新娘该怎么办?这会让人觉得这场婚礼完全是个笑话啊。”

党哲武疲惫地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我现在不想去考虑那么多了,昨晚一夜没睡,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先睡一会儿。”

“睡吧,睡吧,一个小时后我来叫醒你。”

……

一个小时后,党哲武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玲。

“哲武,我现在要郑重地通知你,你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

“什么?”

党哲武一下子坐起来。

这家酒店的喜宴厅是他在半个月之前就让李玲帮预订了的,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离婚礼还有一个小时,宾客当然已经来了。

因为沈家佳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在云城只有母亲和丁丁,所以这些宾客当中,大部份是他的亲朋好友,还有他的父母,估计再过一会儿也要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党哲武的手机就几乎响爆了,有化妆师问在哪里化妆的,有婚纱店的问婚纱送到哪个房间,还有一些路途遥远的朋友,问酒店怎么走……

可是,家佳还没有回来。

党哲武犹豫了好一会儿,又给沈家佳打了一个电话,但是电话没有人接。

黄佼壮说不让她带电话,她就真的没有带电话,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距婚礼只有20分钟了,党哲武又给沈家佳打了个电话。

仍然没有人接听。

他站在化妆间里,看着那件婚纱愣愣地发呆,直到他看到了李玲。

……

超市那边,冷云轩匆匆地找到了工作人员,把地图把工作人员面前一拍:“快,赶紧带我到冷藏室,立刻,马上。”

那个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大概是被冷云轩的气场吓到了,他哆嗦了一下,就开始在前面领路,“跟……跟我来吧。”

冷云轩拉着沈家佳的手跟着。

沈家佳开始甩开了他,但他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沈家佳,你是不是想回去参加你那个破婚礼?”

“冷云轩,你可以看不起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婚礼,但请你不要用破字来形容,我的婚礼再怎么寒酸,也比收到塑料戒指的婚礼强!”

冷云轩看了沈家佳一眼,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便不再说什么了。

好不容易找到冷藏室,冷云轩凶巴巴地问工作人员:“把门打开!”

“我没有钥匙啊!”

“什么?你没钥匙?”冷云轩抓起工作人员的领子:“没钥匙你带到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的要求是你带我们来,把门打开!”

眼看他就要打人了,沈家佳连忙上去把冷云轩拉开,然后对工作人员说:“麻烦你想办法尽快把门打开,我的女儿被人关在里面,再晚一步她可能要冷死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工作人员连忙说:“好,你等一会儿。”

接着,他拿起对讲机:“小梁,小梁听到马上回答,有人被关在冷藏室,需要打开门,小梁……”

……

……

酒店。

司仪欢乐的声音响起来了:“有请……新娘新郎上场!”

在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当中,新朗和新娘踩着步子走来了。

新郎是党武哲,他高大帅气又阳光,穿一套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西装把他本来就标准的健硕形身材映衬得更加好看了。

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但与一般的新娘不同,新娘头上也披着纱衣,嘉宾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新娘的脸部轮廓,而看不清新娘的五官。

两人牵着手,徐徐地走向司仪台上。

尽管司仪一直在调侃:“是不是新娘长得国色天香,新郎官担心新娘被我抢走了,所以不肯让新娘露脸啊……”

新娘没有把头纱摘下来。

司仪又调侃:“我就不信你们接吻的时候还要隔着一层纱。”

宾客们怂恿新娘和新郎接吻99秒,党武哲拥着李玲,缓缓地吻过去。

李玲没有拒绝,但是,那一刻她却战栗了一下,显得非常紧张。

党哲武怔了怔。

按理说,只是逢场作戏,李玲不应该有这种反应,这种战栗只能是一个未经事的女孩在面对喜欢的男人面前才会有的反应,是任何人都装不出来的。

他要亲沈家佳时,沈家佳也没有这样紧张的反应。

李玲她……

他没有多想,既然李玲主动要求跟他走一次红毯,那她一定也愿意配合他演完这一场戏吧?

他的唇越来越接近她的。

其实在最后的关头,他是想用个借位的,他身材高大,知道要怎么借位才能让人觉得他们是真的在吻。

可是,李玲却主动地吻住上了他。

虽然隔着一层纱,但党哲武仍然能感觉到来自李玲唇上的温热。

“李玲……为什么要这样做?”吻完之后,党哲武凑近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

“这样才逼真嘛,”李玲无所谓地说。

……

……

丁丁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冷得晕倒在了冷藏室里,全身冷得没有一点温度,连呼吸都微弱得可怜。

沈家佳见到丁丁现在的样子,只能一直哭一直哭,早就已经把婚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冷云轩把上身的所有衣服都脱下来裹在丁丁身上了,十万火急地把丁丁送到医院。

抢救室外面,沈家佳紧张得一直掉泪,丁丁,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她瑟瑟地蜷缩在医院的长椅上,像一只可怜的猫。

直到一双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抬头,本来是要挣扎的,可是当她看到冷云轩眼里的关心后,她只缩了缩,没有拒绝。

两人一直看着抢救室的灯光,焦急地等待着。

……

酒店那边,婚礼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到敬酒环节了。

党哲武在化妆间给沈家佳又打了几次电话,这一回电话是莫如意接的。

“喂,哲武——”

“妈,”党哲武已经改口叫妈了,“有丁丁的消息吗?”

“哲武,妈正想打电话通知你呢,丁丁已经找到了,但是丁丁受了伤,现在在医院里。”

党哲武舒了一口气,接着问:“妈,那家佳呢?”

“家佳跟丁丁的爸爸在医院看着呢……”刚说到这里,莫如意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于是说:“你不知道,丁丁被那个恶棍关进了冷藏室,整个人差点就被冻成了冰块,非常严重,所以家佳现在也是担心丁丁,不得不陪丁丁的。”

“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这边我会自己想办法应对的。”

挂了电话,党哲武只觉得心里好一阵酸楚。

既然丁丁已经救出来,为什么沈家佳不亲自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为什么她不亲自跟他解释,而要让丈母娘来帮她解释?

在沈家佳的眼里,自己永远都不是重要的吧。

党哲武重新回到喜宴上,一桌挨一桌敬酒。

只要有人问起为什么新娘呢?他便说新娘今天有点不舒服,新娘那一杯由他来代喝。

每个人敬酒,他都要喝两杯。

李玲也换了便装,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偶尔也会替他挡一下酒。

……

下午三点多,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党哲武也喝得醉醺醺的了。

最后一批宾客走了之后,党哲武已经越来越醉了,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李玲把他送回了家。

把她扶到沙发上躺好了的时候,李玲也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屋里沈家佳那张巨大的艺术照,不由得心生羡慕。

党哲武是有多爱这个女人,才把她的照片制成海报一样挂在客厅里?

“家佳……你在哪里?”沙发上,党哲武翻了个身,说了几句醉话,并突然就抓住了李玲的手。

李玲的手被党哲武拉着,她蹲在地上看着醉醺醺的党哲武。

好一会儿,她摸了摸了他的手:“哲武。你的新娘很快就会回来了的,我先走了。”

党哲武睁开眼睛,因为喝了酒,他的脸和眼睛都是通红的,“家佳,不要走!”

他再一次用力拖住了她的手,李玲一个踉跄就扑在了党哲武身上,而党哲武则翻了个身,将李玲压在了沙发下。

“家佳,我要你……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止我要你了!”说完,他便开始吻她的唇。她的脸,他嘴里还有酒气,伴着他原本的烟草味,全都呵在了李玲身上,热热的,湿湿的。

“哲武,你快点放开我,我是李玲啊……”

党哲武像是没听到似的,身下的人儿娇小而有柔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香,他的身体早就控制不了……

因为喝醉了酒,他显得力气很大,阳刚气十足,李玲起初还在挣扎。后来便放弃了。改为迎合。

……

医院里。

丁丁终于被救回来了,很快就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丁丁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左边是冷云轩,右边是沈家佳,她突然就笑了,虚弱地说:“我没有猜错,你们肯定会来救我的。”

看到丁丁醒来,沈家佳终于忍不住哭了,从昨晚知道丁丁被绑架,到后来见到丁丁奄奄一息地躺在冷藏室里,再到送来医院急救的过程中,她既担心又害怕,要不是有冷云轩在,她可能早就晕厥过去了。

“笨妈妈。你哭什么呀?”丁丁问。

“丁丁。你没事就好,万一你有什么事,我……让我怎么办?”沈家佳哭着。

“丁丁,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冷云轩说。

“爸爸,你来就好,那个把我绑架走的坏人很凶,虽然我并不怕他,还想着怎么逃跑,但是他根本没有给我半点机会。”

冷云轩抓住丁丁的另一只手:“丁丁,那个坏蛋已经被丨警丨察抓住了。”

“这么快就抓住了吗?”

“那个坏蛋很笨,他爆露了自己的目标,又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爸爸派了人配合丨警丨察叔叔,很快就把他抓住了。”

“那你的钱呢?要回来了吗?”

“当然要回来了,那笔钱已经捐给福利院,一分钱都不会给那样的坏人。”

丁丁笑了笑,看了一眼沈家佳。

沈家佳还在哭。

丁丁转过头去看冷云轩:“爸,你看我妈笨成这样,你确定你还爱她吗?”

冷云轩深邃着脸,看了沈家佳好一会儿,沈家佳偏过头去,不愿意直接对视冷云轩的目光。

“丁丁,我确定我还爱着她。”

“可是,今天她要结婚了。”

结婚……

沈家佳这才如梦初醒,是的,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她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婚礼已经结束了吧,她不在,党哲武一个人是怎么应付的?一个没有新娘的婚礼,党哲武会不会很伤心难过。

她腾地站起来,对冷云轩说:“麻烦你照顾丁丁,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团协呆圾。

冷云轩阴冷着一双眸子:“又要赶去结婚吗?丁丁才醒过来,你就不陪陪她?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难道都是演的?”

沈家佳擦干眼泪,瞪了冷云轩一眼:“当然不是演的,我再薄情,也把丁丁带得这么大了,你呢?如果我没有记错,你顶多陪了她几个月吧,就是那仅有的几个月,你也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你现在愿意陪就陪,不愿意的话,我妈也会来陪她,我走了。”

沈家佳转眼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冷云轩又气又无奈。

这时,丁丁抓住他的手:“爸爸,电视上说了,缘份是不能强求的,你还是不要为难她了吧。”

“……”

沈家佳一出医院就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酒店。

在路上,她给党哲武打了几个电话,但一直没有人接听,她想兴许是他太忙了,所以没有听。

可是,当她赶到酒店的时候,看到大堂的喜宴厅已经在清场了,服务员把该收的都收了,那里一个宾客都没有,只有地上散落的各种礼花。

她拉住其中一个服务员问:“刚刚在这里举行婚礼的新郎呢?”

“都回去了啊,新娘和新郎都回去了。”

“新娘……婚礼上有新娘?”

“废话,婚礼当然有新娘了。”

新娘……会是谁呢?

还有……会不会党哲武已经回家了?

她又打车赶去党哲武的那间江景房。

党哲武已经把他家的钥匙给她了,所以她可以自己拿出钥匙开门。

然而,开门后看到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

沙发上,一男一女赤果果地躺着,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他们显然都睡着了。

沈家佳吸了一口凉气,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但是再看看屋里的摆设,没有,她没有进错门。

那沙发上躺的人是?

她轻走轻脚地走进去,慢慢地走到沙发旁,这时,她终于看清了现在沙发上躺的人了,男的正是自己新天的新郎党哲武,而那女孩子,她没有见过。

其实,如果沈家佳与党哲武如果很亲密无间的话,她一定知道李玲的,那些恩爱的情侣通常都会玩彼此的手机,看彼此的微信朋友圈或者QQ空间,就可以知道对方有一些什么样的朋友。

但是沈家佳从来没有玩过党哲武的手机,自然没有看过李玲在朋友圈常常晒出的照片。

很奇怪,普通的女孩子若是发现自己的男人跟另外一个女人这么亲密无间零距离地睡在一起,恐怕都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大吵大闹,既使不大吵大闹,也会失落伤心。

但沈家佳没有。

沙发没有床那么宽,所以党哲武需要紧紧地抱着李玲才能躺下两个人,他就这样抱着李玲,李玲把头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看上去是如此和谐恩爱。

沈家佳觉得内心非常平静,她甚至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这时,估计是李玲感觉到身边有动静,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当看到沈家佳,又发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坐起来,由于沙发小,她动作大,躺在外面的党哲武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党哲武也被吓醒了。

党哲武坐起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李玲,最后才看到沈家佳。

他惊慌失措:“李玲……我们……我们会这样……家佳……”

沈家佳听到党哲武叫“李玲”,自然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她又想起在酒店的服务员说的那句“废话,婚礼上当然有新娘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哲武,迟些我再来找你!”

说完,她慌忙地跑开了。

她若再呆下去,只能让里面的那个女孩子更加尴尬。

党哲武本来是要追沈家佳的,可是刚起来,想起自己没穿衣服,便又失落地坐下来,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李玲仍然蜷缩在沙发上,羞涩又尴尬地看着党哲武。

党哲武的酒已经醒了,喝醉酒后发生的一切仍然沥沥在目,他把李玲错认成沈家佳,而李玲也挣扎过,是他强行要了李玲。

他不由地刮了自己一个耳光。

“混蛋,我真是一个混蛋,李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

李玲见状,急忙过去拉住他的手,“哲武,你别这样,别这样……”

但党哲武仍然在拍着自己,李玲见制止不住,便一把抱住了他。

两人仍然没有穿衣服,而李玲这样抱着党哲武,党哲武怔了怔,他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感觉到她的柔软,感觉到她的战栗。

“李玲……”他想推开她,但手不知道碰哪里,想抱一下她,又不敢抱。

“哲武,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但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可我不会逼你对我负责,刚刚的事我也有责任,我没有强行推开你,而是半推半就顺了你,所以这件事才会这么发生,所以你放心,我们的关系还是像从前一样。”

党哲武怔了怔。

他似乎只听到了一句话:但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李玲……喜欢他?

不一直是兄弟吗?

是自己太傻了吗?想起以前他初识李玲时,李玲就一直缠着他教更多的招术,没事就想着跟他过招,一有时间就叫他出来吃夜宵,后来,他重新沈家佳,告诉李玲自己喜欢的人回来了,李玲就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对他了。

想起婚礼上的那个吻,想起刚刚在沙发上发生的激情时刻……

真傻,有哪个普通的朋友会甘愿跟他举行一场荒唐的婚礼?

“哲武,你不要自责了,我不会纠缠你的,我走了,你好好跟你的妻子解释解释,如果需要我跟她解释的话,你说一声,我会帮你。”

李玲放开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又帮党哲武把衣服整理了放他面前。

两人都已经穿好了衣服,李玲捡起地上的包,正准备转身要走时,突然被党哲武抓住了手。

“哲武,你这是干……”你这是干什么?

李玲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党哲武拖到他的怀里了。

他紧紧地抱住她。

“哲武,你难道酒还没醒吗?我是李玲,李玲,李玲,李玲……”

他仍然抱着她,闻着她发梢的香味,闻着她脖子淡淡的体香,她的腰很细,手感很好,虽然她想推开他,但是他能感觉得出来,她身体是喜欢他的。

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你刚刚说你喜欢我?对不起?”

她不再反抗了。

“喜欢你又怎么样?你又不喜欢我。”

“那如果我说……我走了一个弯路,发现遇到对的人了呢?”

“……”

……

医院里。

冷云轩正在喂丁丁喝药。

病房的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冷云轩和丁丁抬头,看到沈家佳似乎魂不守舍地走进来。

“不是结婚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冷云轩有些愠怒地问,他以为她走出这间病房的门口后,她就再也不会回头了,从此,她就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完完全全不属于他了。

但冷云轩没有想到,就在他终于听了丁丁的话,放手让她走的时候,她却又回来了。

沈家佳没有回应冷云轩,而是从冷云轩手里接过那只乘了药的碗,冷云轩原本想不给,但沈家佳一用力,几乎是夺过来的。

她怎么了?冷云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家佳又夺过他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药送到丁丁嘴边,第一次以一个妈妈的口吻说:“喝药!”

丁丁疑惑地看着沈家佳,但还是很顺从地开口喝了。

沈家佳又舀了第二勺:“再喝!”

丁丁又听话地喝了,这次终于忍不住了:“妈你干嘛了?不是参加婚礼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让你喝药你就喝,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呢?”

丁丁看了冷云轩一眼,冷云轩看到沈家佳这样子,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

那晚,沈家佳一直在医院陪着丁丁。

洞房花烛夜,她不回家呆在医院干什么?冷云轩看着沈家佳,想问,但又不敢问。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刺头,谁碰她她刺谁。

……

江景房那边,党哲武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怔怔地看着墙上那幅巨大的艺术照,照片上的女子气质出众,落落大方,以前的他,一看到她,哪怕看到她的照片都会心跳。

但现在他一直盯着墙上的照片,却再也没有了那种心悸的感觉了。

说得没错,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下半身的感觉对了,便是对了。

沈家佳于他,是女神一样的存在,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尽管他一心一意追求她,她也答应了嫁给他,但她对于始终何持着刻意的距离,哪怕她就在他身边笑着,他也感觉她是强装的笑,他永远走不进她的心里。

而李玲不同。

李玲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女神,可当抱着她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李玲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很享受那种被崇拜,被爱慕的感觉,与其追求一个得不到的梦想,不如踏踏实实享受一个小女人带来的真实感。

下午,他抱着李玲的手不让她手,但李玲固执地说不愿意当第三者。

李玲走的时候,他非常失落。

比沈家佳走的时候还要失落。

……

沈家佳知道党哲武一定会来找她的。

但是没想到,党哲武隔了两天才找到她。

当时丁丁已经出院了回到家了,尽管妈妈一直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党哲武,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只说等丁丁好了再说。

党哲武来的时候,是冷云轩帮开的门。

冷云轩也一直留在云城照顾丁丁。

党哲武见到冷云轩怔了怔,但是下一秒他就释然了,这样的男人,任何女性见了都会心动吧?沈家佳答应结婚,也许只是为了赌气而已。

“家佳在吗?”党哲武问:“我想跟她聊一聊。”

“在,你稍等。”

莫如意见到党哲武来了,一直劝他进门:“哲武,你进来坐啊,忤在门口干什么呀?”

党哲武摇摇头:“不进去了,阿姨。”

阿姨……莫如意怔了怔。

恰在这时,沈家佳从房间里出来了,见到党哲武,她对他笑了笑,接着对莫如意说:“妈,你出去一会儿,等下回来。”

莫如意紧张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可以在这里说吗?你们……”

沈家佳已经“呯”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莫如意看着冷云轩。

莫如意是打心眼里不怎么喜欢冷云轩的,觉得这种冷云轩不但是富家子弟,还长得很帅,加上外表又冷酷,这种男人绝情起来,是非常绝情的。

要不是他的绝情,沈家佳就不会离婚,就不会一个人带着丁丁艰苦地生活了这么多年。

“妈……这件事跟我可没有关系,”冷云轩耸了耸肩说。

“你叫我什么?谁是你妈?”

“前妻的妈,不也是妈吗?虽然当时没有见过你,但主要是家佳说自己没有别的亲人了,不怪我啊,不然我一定把您接过去好好孝顺的。”

莫如意没好气地说:“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家佳和武哲的事跟你真的没有关系?你发誓你没有挑拨离间?”

“我发誓没有挑拨离间,家佳和那个男的闹成那样,我猜主要是因为丁丁被绑架了,家佳没能出席婚礼,但是丁丁是被谁绑架的?”

莫如意:“……”

过了一会儿,莫如意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害得被丁丁被绑架了?所以导致家佳和武哲的矛盾?”

“没有,当然不是您了,这种事主要是小两口要感情基础稳定,只要感情基础好,谁都影响不了他们。”

“你还要在这里住多久?”莫如意又问,丁丁昨天出院的,他便一直赖着不走了。

“等丁丁好了我就走,睡客厅其实也很舒服的嘛,都睡上瘾了。”冷云轩说完,又进了丁丁的房间了。

……

楼下的咖啡厅。

沈家佳和党哲武面对面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上,咖啡厅里正播放着钢琴曲,是一曲G大调。

气氛还算悠扬。

起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家佳搅着杯里的咖啡,党哲武则坐着看路边的风景。

沈家佳能感觉到党哲武现在的疏离,以前的他总是殷切地替她忙前忙后,问这问那,总担心她喝的咖啡不对胃口,或冷了或烫了,或担心不够喝,要不要续杯。

现在的他,似乎有一丝冷漠,或者确切地说,这不是冷漠,而是把曾经对她的那份感情抽出来了。

是不是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想到那天见到的那一幕,沈家佳仍然觉得尴尬。

最后,还是沈家佳开口的,“哲武,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党哲武这才把目光移向了沈家佳,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其实,沈家佳觉得党哲武还是非常有魅力的,当他把感情抽离了之后,他是阳光的,帅气的,又酷酷的,而不是以前那个总是顾前顾后的党哲武。

怪不得总听说,有些女人总喜欢在被男人追求时端着忍着,可当男人不爱自己了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人的好。

沈家佳庆幸自己陷得不深。

不然,她该多难受啊?多懊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她的感情啊。

“家佳,对不起,”党哲武终于开口了。

“所以……你是打算宣布婚礼无效了,对吗?”沈家佳笑着问。

党哲武抿着嘴,笑了笑:“其实你应该感到轻松了对吗?其实我一直是你的一个备胎对吗?”

“哲武,你别这么说,我答应嫁给你,就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因为你宠我疼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你并不爱我,不是吗?”党哲武又问。

“……”沈家佳没有说话,她在思考。

“听说,一个问题如果需要思考三秒以上,那么答案就是否定的,家佳,承认吧。”

沈家佳笑得嘴角有些抽搐了。

其实,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完完全全爱上了。

假如,婚礼前一天晚上,他能果断地要了她,假如,丁丁没有被绑架,他能在婚礼上亲自把那一枚她设计的戒指戴到她的手上,假如……

可偏偏人生就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所以,她承认她并没有完全爱上。

“哲武,其实……”

“家佳,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对不起有两个愿因,第一,我一直死皮白赖地追求你,让你一直想拒绝又不好意思,让你生活受到了困扰。第二,我本来说好了要跟你一起白头的,却在婚礼当天突然就爱上了别人。”

“家佳,我是在跟另外一个女人上床时,才突然发现其实你只是我一个梦想,因为我年轻时就喜欢你,所以后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不能完成的梦想,家佳,若我得到了你,可能你在我心目中就不再完美了,我幸庆自己没有得到你。但是那个女人,我庆幸的是自己得到了她,她才是真真切切的能跟我渡过下半生的人。”

沈家佳低着头,心想,现在的男人真不靠谱啊,追了四年了,眼看就追上了,却突然就爱上了别人,而且……从女神到路人,是被拒绝了吗?好尴尬好没面子的说。

“哲武,其实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其实……”

想到她去求他娶她的那一天,她是从冷云轩的床上逃回去的。

“家佳,你会原谅我的对吗?我让你没有面子,可能从此你会背上一个被人抛弃的冠名,但是我想,那个你真正喜欢的男人比我好一百倍,你应该去找她。”

党哲武站起来,那一瞬间,高大的他挡住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使沈家佳被蒙在了一个阴影里面。

但他转身之后,阳光又重新洒在沈家佳身上了。

酒店的上班时间跟普通上班族的时间总是不一样,李玲今天上的是中班,中午11点才出门。

酒店的制服一般都在上班的时候才换的。所以她出门时穿的是便装,一条墨绿色的裙子,一双白色的凉鞋,显得很是休闲与青春。

她上班需要经过一座桥,走到那座桥边的时候,脚步不由地站住了。

桥上,党哲武正笑咪咪地看着她。

她一动不动。

党哲武笑着走到她面前,高大的他遮住了大片的阳光,虽然现在快到正午,阳光在头底,可是李玲觉得只要他在就很是阴凉。

“你……找我有事吗?”李玲低着头问。

党哲武握住了她的双手:“玲儿……”

玲儿?怎么改称呼了?

她抬头看他。

“玲儿,请原谅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忽略了你。我真的没想到,原来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是你。”

他把她拥在怀里。

李玲靠在他怀里,笑了又哭了。

……

……

沈家佳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莫如意一看见沈家佳的样子,便知道不对劲,她连忙过来问:“家佳,怎么啦?武哲呢?他不跟你一起回来吗?”

沈家佳坐在沙发上:“妈,武哲爱上了别人。”

“什么?”莫如意震惊地问:“他不一直都喜欢你吗?怎么突然就爱上了别人?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闹什么别扭?没有别扭,哲武亲口跟我说,一直到结了婚他才知道原来他并不爱我,我只是他的一个梦想,现在梦想就要实现了,他才发现梦想不是真爱,我能有什么办法?”

莫如意十分失望地说:“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突然间就爱上了别人。唉。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沈家佳叹了口气:“又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不过无所谓,好在我有你和丁丁。”

“不是还有我吗?”

冷不其防,一把男声从卧室里传出来。

沈家佳看到冷云轩,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还不回晋城,晋城的生意不用做了吗?你难道是来度假的?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也不给钱。”

冷云轩果真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莫如意:“妈,算是我这个月的伙食费吧,您做的饭菜很不错,我很喜欢,希望以后能一直吃到你做的。”

沈家佳瞟了他一眼:“为什么就是我妈做?不是我做?”

冷云轩倚在墙边,以一个很优雅的姿势站着:“我只在家里做饭,想吃我做的饭,可能要去我家里住才行。”

莫如意看看冷云轩。又看看沈家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好像都是对的。

……

美国。

沈家佳是晚上到达扶桑所在的小镇的。

当时是夏天,她走扶桑所在的小屋里,闻到了满园子的花香,还有各种绿色植物的香味。

“扶桑,我来了……扶桑……”

一到扶桑面前,沈家佳便恢复了以前大大咧咧的个性。

屋里,一个系围裙,身材苗条,还怀着身孕的女子走出来。她出来时,手上还捧着一个小小的盆栽,是一株胖胖的仙人球。

“哟,家佳终于来了?”

“哼,你没到机场去接我就罢了,我来到这里了,也不在门口等着我。”

扶桑笑着,正准备说话,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来了:“她怀孕不方便。”

是钟彦博。

几年不见,钟彦博几乎没变,仍是俊美而帅气,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成熟与睿智,少了几分冷酷与深邃。他看着扶桑,扶桑也看着他,两人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浓情蜜意。

“几个月了呀?”沈家佳走到扶桑身边,摸着她圆滚滚的肚皮。

“四个月。”

“四个月就这么大了?我怀丁丁的时候,五个月才有这么大呢,”沈家佳笑着说。

“扶桑小心点,”看着扶桑要下石阶,钟彦博眼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唉呀,不就是下个楼梯吗?用不着这么紧张的。”

“要不改天我把这些石阶都让人锄了,改成斜坡。”

“不行啊,风水学里面说,家中女主人怀有身孕的时候,切忌动土与钉墙呢。”

“迷信!”

“老祖宗几千年留下来的文化,为什么不信呢?再说我也是为了小熊猫好啊。”

“小熊猫有你这个妈,真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

沈家佳看着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既羡慕又感动。想着他们以前所经历过的一切,那些痛不欲生的过往,现在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打心眼里为他们感到高兴。

“喂,你们两个秀恩爱也有个限度,替我这个刚结婚就被抛弃的美少丨妇丨考虑考虑,我也是会嫉妒的。”

钟彦博和梁扶桑同时看了一眼沈家佳,相互对视一笑。

……

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家佳与梁扶桑躺在同一张床上。

沈家佳非要抢了钟彦博的位置,要与扶桑睡一起。

“家佳,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

“不然你干嘛大老远赶来,难道真是为了看我一眼吗?你呀,什么时候紧张过我?那时候你突然从医院里溜走,不告诉冷云轩也就罢了,连我都不告诉,你不知道当时我和冷云轩有多着急你。”

“着急我?他?”沈家佳看着黑漆漆的夜晚。

“是啊,当时我太担心钟彦博的病情了,所以我一直守在他身边,但是我也时不时去你的病房看你,当时冷云轩让我放心,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家佳,你知不知道照顾一个卧床病人是很辛苦的,既要考虑到他的营养,又要天天帮他按摩四肢,防止肌肉萎缩,还要帮他擦洗身子,当时你晕迷了三天,这些事一直是冷云轩替你做的。”

他……按摩四肢,擦洗身子?

她不由地捂住了胸口,仿佛冷云轩现在就在旁边看着她一样。

“那也没有什么啊,我为什么受伤?还不是因为救他,他照顾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他当然应该照顾你,但是当时我看得出来他很内疚,也很感动,他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可是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丁丁一个人。”

“你还说,人家听说你要醒了,说你饿了几天没吃东西,专程回去帮你准备吃的去了,结果拎了个保温盒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他紧张得四处找你,机场什么的,全都问遍了,就是找不到你,后来他就悻悻地回了。”

“这也没有什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我也会这样紧张的。”

扶桑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明天带你去找见一个人。”

……

……

第二天,钟彦博开车,车后排坐着扶桑与沈家佳。

这边的日出真美,阳光晒着美国偌大的农场,公路蜿蜒,一望无际,有一种看好莱坞电影的场景。

沈家佳在车上与扶桑聊着:“她什么时候到的美国?”

“你走后,她与冷云轩回了一次国,没多久就回来了。”

“她……结婚了吗?”

“听说快了,未婚夫是小镇上的宠物医生,对小动物很有爱心,她说虽然谈不上很相爱,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像交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最后停在另一个小镇的院子前面。

这院子前面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躺椅,应该是用来下午晒太阳的。

院子里面还传来一阵狗叫声,听到汽车的声音后,狗叫声更加激烈了。

扶桑拉着沈家佳说:“这些狗是阿玲的未婚夫养的,据说都是收养的流浪狗,他替他们治病,再公布收养启示,看看有哪些好心人愿意收养,要是没有人收养,他未婚夫就一直养。”

“哦,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外面激烈的狗叫声惊动了阿玲,她跟她的未婚夫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阿玲与四年前差不多,依然清冷淡然,她的未婚夫则是一个白人,而且是一个大胡子,满嘴的络腮胡,别有一番味道。

“阿玲……”沈家佳叫了一声。

“家佳,好久不见了,”阿玲说。

像国内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一样,见面了自然是要吃吃喝喝的,但是他们在住在农庄里,烤肉非常方便,阿玲的未婚夫听说有客人人,早早就把火腿和鸡肉牛肉这些准备好了,聚到一起后就可以开吃了,钟彦博还特意从自家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过来。

“来来来,大家干杯!”沈家佳吆喝道。

扶桑因为怀孕不能喝酒,所以在这里只有她一个喝牛奶,她说:“好好好,我以奶代酒,跟大家干了!”

“……”钟彦博默默地看了扶桑两秒钟。

这个时候,沈家佳充分发挥了中国好闺蜜的义务,她瞪着钟彦博:“看什么看呀?没听过一孕傻三年啊?”

“……”这回,大家都看着沈家佳了。

本意是要帮扶桑的,到后面竟变成了她说扶桑傻。意识到这一点后,沈家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不好意思啊,我说错了,是一孕傻很多年,我生了丁丁后,就一直没有变聪明来。”

“哈哈哈……”几个人笑了起来,阿玲的未婚夫跟阿玲相处久了之后,也会一些中文,所以听懂了几句,见大家都笑,他也跟着笑。

……

下午吃饱喝足之后,见钟彦博他们准备回去了,阿玲笑着问沈家佳:“家佳,你来美国也不止是为了看扶桑他们的吧?说到底,我也是你的生死之交了呢。”团叨系扛。

沈家佳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生死之交了。”

“既然咱俩这么熟了,不如你今晚在我这里住一晚,显得你来美国其实有一半原因是来看我的?”

沈家佳想了想,决定留在阿玲家里过一夜,而钟彦博和扶桑则先回家。

……

美国加州的日落是全世界出了名的好看的。

太阳下山的时候,阿玲端了一壶茶与沈家佳坐在院子的桌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这是从国内带来的观音茶,”阿玲说,“专门让人寄过来的。”

“哦,”沈家佳喝了一口,但她只知道是茶味,哪里分得了来什么茶什么味道,这茶有点苦,她皱了皱眉,然后问:“是谁替你寄过来的呢?”

阿玲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当然不是冷云轩寄的,我跟他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家佳说。

“不过你们的情况嘛,我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他现在正在追求不是吗?”

沈家佳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啊,不算追求吧?只是为了孩子而已。而且,冷云轩一直以来爱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

“不,家佳你错了,以前的冷云轩可能搞不明白,他以为自己爱的人是我,其实不是的,想听听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吗?”

冷云轩和阿玲的故事?

她点了点头:“你说。”

“我和冷云轩的确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比他大岁。那时候他父母很忙,但是我们两家人关系很好,所以他父母便经常把他寄宿在我家。他那时候一直叫我姐姐。”

“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晋城,还是同一界。要知道,在青春期,女生会比男生发育早,连感情也是,当时我喜欢看琼瑶的言情小说,喜欢三毛笔下那种流浪的生活,既向往爱情,又向往自由。”

“后来我就喜欢上了一个流浪歌手,那个流浪歌手比我大五岁,没有正当的工作,靠街头卖唱为生,可我就是喜欢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文艺气息,对他越来越着迷,越来越不能自拔了。纸是包不住的,不久之后,我跟流浪歌手在街头卖唱,被我同班的同学看到了,那时候的孩子总是特别地敏感,谁跟谁只要一恋爱了,一定会传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和流浪歌手的事,就是这么被传来的。”

沈家佳听到这里,不由地问:“云轩当时也喜欢你,他吃醋了对吗?”

阿玲摇摇头:“当时他对我情感其实是朦胧的,介于姐弟,又介于朋友之间,但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特别关心我,而且他还想充当我的保护神。当时的他特别想当英雄,他认为流浪歌手不可能给我幸福,于是一个人跑去找流浪歌手,让他离开我,否则就要告诉他骚扰未成年少女。”

沈家佳不由地笑了:“也对,你当时还没成年呢。”

“流浪歌手当然不屑于理他,我们依然交往,我越陷越深,越来越无可自拔,当时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思上学了,一心想要跟着流浪歌手浪迹天涯。”

沈家佳说:“都是言情小说给害的,那后来呢?你们怎么样了?”

“我写信给流浪歌手,希望他能带我走,但是那封信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冷云轩手里,他当时只有16岁,当然很冲动,以为我真的要被流浪歌手拐跑了,就拿着那封信找到了我的父母。”

“他怎么能这样?太缺德了。”

阿玲看了沈家佳一眼,没有应她的话,而是继续说:“我的父母知道了我和流浪歌手的事,一直逼我不准再跟流浪歌手来往。但是,我们感情之路越是坎坷,我就越是叛逆,觉得这样的爱情才够轰轰烈烈,可是,悲剧也就这样发生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我跟我流浪歌手,不,应该说是我的爱人,终于决定了要一起私奔,我们甚至都订好了哪一天,哪一点,哪一趟列车。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晋城总是那么多雨,我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天空一直下着雨。”

“当时我就想,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呢?直到我终于赶到了车站,看到我的爱人就在那里等我,当时他身上并没有带多少行李,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行李,但是他把吉它带上了,他长得很帅,唱歌非常好听,而且创造能力很强,我想,若是当时像现在一样有这么多的选秀活动,他怎么也能混个三线歌手,养活自己不成问题,根本不用四处流浪。”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非常激动,马上想扑上去抱着他,对了,忘了告诉你,在我们约定私奔前,我们已经私定了终生,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他。”

“可是,当我跑到他面前,正要抱住他的时候,冷云轩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了,他大声地跟我说,飘雪,我已经把你们私奔的事告诉你伯父伯母了,他们就在来的路上,你赶紧跟我回去,不要跟这个又脏又丑的老男人在一起……呵呵,没错,我男朋友大我五岁,当时的他22岁,但是一个16岁的少年看一个22岁的青年,当然是老男人,云轩这样骂着,我男朋友自然有些生气,我听说父母要来了,又紧张又害怕,我只希望火车快点来,不管来的是哪一趟车都要上去,反正我们都是流浪,去哪里都一样,只要离开晋城就好了。”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冷云轩和我男朋友突然就推搡起来,当时我们在火车站台上,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阿玲说到这,眼里突然就泛起了泪光。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是阿玲每次只要一想起这样的场景,她就心有余悸,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忘不了那一幕,也许直到她终老了,她临终时想到的也是那样的场景。

那天,火车很快就来了,轰隆轰隆……

火车行驶到站台,到了他们面前时,流浪歌手不知是因为被冷云轩推了一把,还是自己站不稳,他突然就掉到了站台下面。

火车辗过,血肉模糊,人们的尖叫声,阿玲的尖叫声,还有冷云轩如死一样的惨白。

……

阿玲的故事讲完,沈家佳不由上去抱住了她,她的身体瑟瑟发抖,仿佛她现在还停留在过去。

曾经,沈家佳很羡慕阿玲,因为她以为这个以前叫向飘雪的女子得到了冷云轩的全部爱,但是没想到,阿玲竟有着这么惨痛的过去。

“阿玲,你不要难过了,不要难过了,啊,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你爱人对你最大的期望,如果你不好好地活,那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所以你看淡一些,知道吗?”

沈家佳安慰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哭了。

阿玲笑了笑,起初颤抖的的肩膀,很快就平复了,她握着沈家佳的手:“其实你跟云轩真的很般配,你们都是冲动、固执,但是又很善良的人。”

沈家佳问:“阿玲,你不恨冷云轩了吗?”

阿玲笑笑:“恨啊,最开始的那几年,我恨他入骨,每次见到他,我都恨不得拿一把刀把他捅死了算了,我想见他,一见到他就想起我男朋友那惨死的样子。”

“但是冷云轩很固执,不管我怎么打他骂他,甚至好几次拿刀抵着他的脖子,他也不躲不闪,一直坚持了几年。坚持到我大学毕业,直到我出国留学。后来,我对他的恨才慢慢减淡的。特别是上次在南美的小镇重遇到他之后,我对他已经恨不起来了。”

“他……他很爱你。”

“不,他并不爱我,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阿玲把手放在沈家佳的手上:“家佳,你想一想,若我真的嫁给了云轩,我们之间会有幸福可言吗?不管他为我做了多少,或者我突然又爱上他了,但是我们之间始终都横亘着一个灵魂,你说我们之间会幸福吗?”

沈家佳想了想,摇摇头。

“所以家佳,你才是适合他的女人。”

“阿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只是想撮合我跟他吗?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也不能嫁给一个并不爱我的人啊,我真的没有觉得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说不定,只有救命之恩。”

阿玲淡淡地笑了笑:“那就把这问题交给时间吧。今天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妹妹欠了你,在你和冷云轩结婚后,要不是我妹妹从中使坏,可能你们现在已经甜甜蜜蜜地过上日久生情的日子了,像你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

第二天,沈家佳回到了扶桑的屋子。

钟彦博开了一辆车去送花了,扶桑在门口目送着钟彦博。直到它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沈家佳看着站在门口、显得如痴如醉的扶桑,打趣地说:“哇,一个堂堂的总裁,竟然为了你甘心当一个送花农,扶桑你可真够幸福的呢。”

扶桑笑了笑:“当花农不好吗?送送花,浇浇花,时间就过去了,还有大把时间陪我。”

沈家佳拥抱了一下扶桑:“扶桑,我准备回国了呢,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你,还有彦博大哥的情况,看到你们腻歪成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扶桑也回抱了她:“家佳,考虑一下冷云轩。”

沈家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劝我考虑他呢?”

“第一,你爱过他,第二,他现在想娶你,第三,你们之间有共同的女儿丁丁,家佳,两个人要在一起不用苛求所谓的完美,关键是合不合适,我认为你们挺合适的,也可以给丁丁一个完美的家庭。”

沈家佳半信半疑:“真的吗?”

“给他一个机会吧,”扶桑真诚地说。

……

沈家佳乘坐的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由于云城没有直抵机场的班机。所以沈家佳需要在A市机场转机。

她拖着一个小行李箱。才出到候机楼,便看到一个人等在出口处。

高大英挺,漂亮帅气,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冷云轩,你怎么在这里?”沈家佳拖着行李走过去。

人群中,冷云轩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如果我说专程来接你,你信吗?”

沈家佳淡淡地问:“是来接我,还是来接丁丁她妈?”

“有区别吗?”

“有区别。”

“接你,”他不假思索地说。

“理由?”

“接一个人还要理由?”

“当然要。”

“理由就是我喜欢来接你,”机场大厅里,冷云轩的语气毋庸置疑。

沈家佳的心动了动,她拖着箱子:“先回去再说吧。”

“好,不过我猜你还没有订到A市到云城的机票,所以我已经帮你订了票。我们一起回家吧。”冷云轩说。

沈家佳还真的没有订回去的机票。她准备到了机场后再网上购打折票的,想不到冷云轩还挺细心的。

才下飞机,又转另一趟飞机,下了飞机后,沈家佳显得很疲惫。

云城这边,冷云轩早就廖好了车,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拖着沈家佳的手。

沈家佳觉得很不习惯,用力地想要把沈家佳的手甩开,但是他的力度太大了,她尝试了几下,居然没有成功。

冷云轩吩咐司机:“把沈小姐的行李先送回去吧。”

司机应允,把行李放在车的后尾箱。沈家佳眼睁睁地看着远去的车,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回去呢?”

“坐了这么远的飞机,一定饿了吧?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城如意餐厅。

冷云轩不由分说地把沈家佳拉进去。

“冷云轩,你带来我这里干什么?我想回家吃饭。”

“沈家佳,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半啊。”

他抬了抬眼皮:“下午三点半,你妈早就吃过午饭了,难道你还要她另外帮你做饭吗?”

“……”她只好跟着他进了餐厅。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此时的餐厅没有多少人,偌大的餐厅不到十来个人,所以服务员特别殷勤。

“你们的这里的招牌菜,每样来一份,谢谢,”冷云轩菜单都懒得看,目光一直落在沈家佳身上。

“你老看着我干嘛?”沈家佳问。

“秀色可餐。”冷云轩说:“加上小别胜新婚,所以怎么看都不够”。

……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钟头。

期间,冷云轩一直不停地盯着沈家佳,沈家佳被冷云轩看得有些发毛。她看着冷云轩:“盯着我看干嘛?冷云轩,你不要以为你来机场接我,又请我吃一顿饭,我就会重新回到你身边讨奶奶的欢喜,再附送一个女儿,这种买一送一的事情,我不屑于去做,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白做的”

“沈家佳,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不管是去机场接你,还是现在请你吃饭,我的目的都非常单纯,就是喜欢做这些事。”

沈家佳正在啃一个鱼骨头,差点没被噎死。

饭后,冷云轩继续殷勤:“沈家佳,你是不是吃得太饱了?”

“招牌菜,每样来一份,你又吃那么一点点,我能不饱吗?”沈家佳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这家餐厅消费太高,她也只能在公司做活动或者见客户时偶尔来吃过几次,难得冷云轩把好吃的都点了,她当然是放开肚皮吃了。

“既然吃得很饱,那我随你散散步吧,”冷云轩招呼服务员过来结帐。

“散步?不去,你好好结帐吧,我先走了。”

结帐要找散钱,冷云轩不会连找下来的88块钱都不要就跟出来了吧?沈家佳心想,不能跟冷云轩走得太近了。

虽然大家都劝她好好考虑冷云轩,但是心被伤透了,要想补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她走到餐厅门口,看见冷云轩还在坐在里面,慢悠悠地等着服务员找零。

“哼,守财奴,让你慢慢等。”

她走到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想要打一辆的士,可是,居然没有的士停下来载她。

“现在这个点打不到的吧?”不一会儿,冷云轩便走到了她身后。

沈家佳吸了一口冷气,没错,刚刚来的时候三点多,吃饭又吃了两个小时,现在五点多,正是下班高峰期,哪可能打得到车?

“所以我刚刚说散散步是不错的选择,家佳,跟我走吧。”

他不由分说地又拉着她的手。

“冷云轩,你放开我,”她想要甩开他的手。

“家佳,你要是不肯好好地散步,那我只好抱着你走了,你介不介意被我抱着散步?”冷云轩说得很霸道。

“……”

“走吧,别磨蹭了。”

两人手拉着手走在云城的街道上,过往都是车辆与行人,不时要躲避一下冷不防冲过来的自行车和电动车。说实话,算不上有多浪漫。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去美国旅游了几天,感觉怎么样?”冷云轩问。

“还行啊,风景很不错。”

“见到扶桑没有?她还好吗?还有钟总,现在应该已经全部恢复了吧?”他问。

“当然,他们现在很好,感情也很好,两口子腻歪得不行,24小时都要在我面前秀恩爱,简直是神仙眷侣,不过……”

沈家佳话锋一转:“我不但看到了扶桑与彦博大哥,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特意留意着冷云轩的目光。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只是笑笑:“阿玲,是吧?”

“你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沈家佳不信冷云轩脸上的淡然,她觉得冷云轩一定是余情未了的,一定还是牵肠挂肚的。

“阿玲准备要结婚了,”沈家佳严肃地说,脸上很是认真的样子,表示她并未撒谎。

“哦?跟谁呢?”

“一个当地的白人,是个兽医,看上去挺有爱心,不过我感觉阿玲对那个兽医并不是很爱,只是为了过日子找个伴而已,”沈家佳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试探冷云轩现在的态度。

“这样啊?只要那个男人人品还不错就行了,我们应该祝福他们,对不对?”冷云轩说。

“人品当然不错,他们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结婚了,”沈家佳再一次认真而严肃地说道,她想冷云轩会不会立刻赶去美国抢亲。

冷云轩突然就搂住了沈家佳的腰,“家佳,我跟阿玲现在仍是姐弟关系,你说的这些,她都有在邮件里跟我说过,所以不用你再一次复述了。”

她推了推,想要推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但他搂得很紧:“家佳,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讲清楚。”

见他说得这么正经,她以为是关于阿玲的事,于是就不挣扎了,问:“什么话?”

“家佳,”他的眸子对视上她的:“如果你听说过我和阿玲以前的故事,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不太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的男人,我爱一个人,便只会专心地对一个人好,比如阿玲,当初我以为不让她和流浪歌手是为她好,结果反而害得她这辈子都要背上那个阴影,再比如奶奶,我想对奶奶好,于是我找到了你和丁丁,让你们陪在奶奶身边,所以我又伤害了你。归根结底,我是一个并不懂爱的人。”

沈家佳看到他的自责,一时间竟又有一点心软:“也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一无是处,以前你和阿玲的事,毕竟你们还太年轻了,若是换成现在这样,你还会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大男人主义的人,喜欢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别人身上。”

“……”沈家佳心想,这男人真是一个给台阶下都不愿意下的人,她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还有家佳,如果我现在跟你不熟,跟丁丁也不熟,但是只要奶奶高兴,我一样会想办法把你们接到奶奶身边,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总有自己的办法。”

她正想发火,可冷云轩却突然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现在并不是为了奶奶高兴,也不是为了丁丁才回头找你,我真的是难以自禁。”

难以自禁?

沈家佳被冷云轩抱着。

路边人来人往,过往行人都看着他们。有人甚至还停下来拍照,男的高大英俊,女的高挑有气质,夕阳映在他们身上,这简直是韩剧里才会有的画面。

但沈家佳还是把冷云轩推开了:“请你让我考虑考虑。”

……

那晚回到家,沈家佳把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一一拿出来,有给妈妈的,也有丁丁的,扶桑特意买了很多玩具以及学习用品给丁丁。

“妈妈,我姑姑和彦博哥哥怎么样了?”丁丁摆弄着一个自动笔盒,很高大尚的样子,明天拿到班里,一定特有面子。

“非常好啊。”

“彦博哥哥的病好了没有?”丁丁打开一个像笔记本一样的学习机,那是学英语最好的学习机,她们的班花也有一个,整天拿出来炫耀,现在她也有一个了,看班花还怎么炫耀。

“好了啊。”

“那姑姑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她拿出来的是一张明信片,上面有一张她三岁的时候和扶桑的合影,被扶桑制成了明信片,明信片上还有一朵晒干了的秋海棠,扶桑亲自在秋海棠旁边写了两个字:守护。

秋海棠,代表了守护的意思。

……

那一晚,冷云轩仍然住在沈家佳家里。

就连沈家佳都替他紧张了:“你公司平时不是很忙的吧?为什么你总有时间来我这里?不会耽你的工作吗?”

冷云轩坐在沙发上:“担心我?”

“不,只是问问而已。”她才不会承认呢。

“沈家佳,我很冷,”冷云轩说。

沈家佳便进去给他拿了一张被子。

“沈家佳,陪我看一会儿电视剧吧,”冷云轩又说。

沈家佳说:“不看,都深夜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她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好久都睡不着,便又折了出去。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此时电视上正播放着一台晚会。

应该是重播的。

“咦,这不是那位……那位……安奕晨吗?”沈家佳叫道。

“明星你也认识?”冷云轩问。

“当然认识,这是扶桑以前带的艺人,也是彦博哥哥公司旗下的艺人,唱歌可好听了,对了,他的感情生活也很顺,是娱乐圈公认的好男人之一,早两年为了照顾怀孕的妻子选择了退出娱乐圈,现在终于复出了,哇,你看这人气……现场好多粉丝为他呐喊呢。”

沈家佳兴奋地叫道。

“看个节目而已,要不要这么兴奋吗?”

“唉,你是不理解咱们追星一族的心思。”沈家佳说。

她索性脱了鞋,跟冷云轩坐在一起看。

可是,毕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现在又很晚了,即使有时差,她现在也扭不过来了。不知不觉地,竟靠在冷云轩的肩膀上睡着了。

那一晚,迷迷糊糊中,沈家佳感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好温暖的怀抱,她下意思地往他怀里钻。

冷云轩抱着沈家佳进了她的房间,接着用脚把门关上。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得到温暖了,沈家佳现在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靠,直到他把她放在床上了,她仍然拉着他的手,显然不让他走。

冷云轩便躺在她的身边了。

他一只手撑着头,仔细地端详着她。

也许是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她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后来便搂着他,像搂一个枕头。

她仍然很美,身上带着沐浴后留下来的清香。

“家佳,”他搂着她。

“恩?”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他慢慢地亲她的额头,鼻子,嘴巴……她已经睡意很浓,便下意识地推开他。

他不甘心,继续亲着她。

直到后面把她撩拨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冷云轩,你干什么?快点走开,”他不是睡客厅的吗?为什么突然在她的房间里。

冷云轩可能现在也已经上火了,哪里肯放,手已经从她睡衣下面伸进去了。

“冷云轩,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不是让你大半夜来我房间干这事的。”她又想推开他。

沈家佳不知是羞还是气,用力地一脚踹过去。

这一脚几乎用尽了她的力气,冷云轩一下子站不稳,竟一下子跌到了床底。

“啊哟!”他吃痛了喊了一声,接着他蜷缩成一团,很痛苦地坐在地上。

沈家佳吓了一跳,心想不会踢到命根子了吧?怎么办?他不会继子绝孙吧?

紧张地爬到他身边,问:“云轩,你没事吧?”

他瞪了她一眼:“你这女人劲儿可真大。”

“那是,不然怎么说是练过的呢?”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他又揉了揉大腿,一个人走了出去。

……

第二天,沈家佳睡眼惺松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此时,妈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沈家佳便叫了一声:“妈,他呢?”

莫如意假装不知道地问:“谁啊?”

“还有谁?冷云轩呗。”

“不知道,我起床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丁丁呢?”

“丁丁去学校了啊,我看着丁丁出门的。”

“不是冷云轩送丁丁上学的?”

“当然不是,”莫如意看着沈家佳现在的样子,奇怪地问:“不是说了不紧张他的吗?怎么现在又表现得这么担心的样子?你担心他半夜被偷走了?”

“才不是呢,不见了就不见了,管他这么多,”沈家佳进了卫生间,摆弄着牙刷,不过还是有一点担心,因为昨晚踢了他一脚。

沈家佳以为冷云轩只是外出买早餐去了,却没想到,一连几天了,都没有冷云轩的消息。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前几天还说喜欢人家,想吃回头草,不过是踢了他一脚,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一定是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吧。

再一次见到冷云轩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

那天,沈家佳从公司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辆很熟悉的车子。

冷云轩的,她知道。

终于知道来找她了?这一招算什么?欲擒故纵吗?

她扳着一张脸走过去,打开车门,后排上,冷云轩一个人坐在那里。

半个月不见,冷云轩现在看上去很憔悴,下巴的胡子渣都没有剔掉,以前的冷云轩绝对不会这样的。

难道这是一出苦肉计吗?沈家佳心想。

她上了车,“好久不见啊冷总,去哪里风流快活了?看你现在憔悴的,为哪个女人走了心又走了肾啊?”

冷云轩沉默地看了她几秒。

接着,他薄唇轻启,幽幽地说:“家佳,奶奶走了。”

“走了?”沈家佳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奶奶……奶奶去世了?”

冷云轩点点头:“那天凌晨接到管家打来的电话,所以急匆匆地离开。”

他的声音非常疲惫,也很伤心。

沈家佳的心就是在那一刻融化掉的。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说真心话,她不希望他独自一人舔着伤口。奶奶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他现在一定很伤心很难过。

他看着沈家佳:“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一定以为我再一次接近你是为了奶奶,觉得我是在利用你,觉得我对你的爱不够纯粹,是不是?”

沈家佳怔怔地看着冷云轩。

但是,奶奶临走前,一定是想见她和丁丁一面的吧?

冷云轩是一个不太懂得表达爱的人,在对待感情方面显得太果断了一些,若他肯跟自己商量,她一定会去看奶奶最后一面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现在因为伤心而颓丧的冷云轩,“走吧,回家再说。”

……

家里,莫如意已经煮好了晚饭,看到冷云轩回来,有一丝惊讶,她以为冷云轩不会再回来了。

丁丁看到冷云轩,表现得很高兴,自从上次被绑架被冷云轩救了之后,她对冷云轩又充满期待了,一直希望沈家佳能跟冷云轩复合。

沈家佳让丁丁去帮冷云轩拿了一幅碗筷,她默默地替冷云轩盛了一碗饭,“吃饭吧。”

冷云轩说:“谢谢。”接着便大口吃起了饭。

那一刻,沈家佳更加心软了。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饭后,沈家佳把丁丁叫到了房间,因为丁丁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她觉得有必要把奶奶去世的消息跟丁丁说。

丁丁很理解冷云轩的心情,没有要求冷云轩陪她陪,而是一直陪着他,开导他。

丁丁哄人,总是挑让人最高兴的事情来说:“爸爸,如果你实在寂寞,我跟外婆去晋城你吧,我一定会劝说外婆跟我一起走的,至于我妈……她一个无聊的话,自然也会过去的……”

沈家佳没有打断丁丁的话。

都说一个家里必须有个男人,否则不像一个家,这几年来,虽然她们三代人过得还可以,但生活上总归少了一丝安全感,所以妈妈以前才那么希望她和党哲武走到一起。团大医技。

沈家佳内心里有一丝亏欠,觉得自己亏欠妈妈还有丁丁太多了。

晚上,冷云轩像往常一样准备睡客厅,但沈家佳却走出来,把他的毯子拿起来。

“云轩,你进我房里睡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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