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女人身上的香味是一辈子忘不掉的记忆，即使分手了，再闻到熟悉的味道，前尘往事全都霎时浮现在眼前。
Johnson在面试眼前这个25岁刚从研究所毕业的女孩时，他的注意力简直无法集中，她穿着一袭雪白的衬衫，滚着荷叶边，黑色的A字裙配上素面的黑色高跟鞋，自我介绍的时候她紧张的微微颤抖，Johnson其实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打从一开始，他只注意到女孩散发出一股甜甜的香气，淡淡的玫瑰，木兰花和麝香，他仿佛闻过这个味道，不完全一样，但他回想起另一个女孩，当年，他们在伦敦一起住了一年。
那是他的初恋。
初恋的女孩笑起来像朵花，总爱穿着红色的洋装，那年他们一起在那里念语言学校，他们是班上唯二的华人，两人总是一起上课，一起逛街，一起冲中国城吃汤面，一起做饭，一起搭火车到处去旅行。因为是初恋，他总是小心翼翼，只敢亲吻女孩，其他什么都不敢。他喜欢吻女孩的颈部，女孩的发际总有一股甜甜香香的气味，他特别爱将脸埋在女孩的后颈，深深的吸气，像是要把所有的香气饱饱的吸入心底。
当年，那个女孩软软的唇和淡淡的香气就是他最美好的初恋。
初恋的女孩后来转往法国念时尚，他碍于经济压力得回台湾，他们知道彼此的路自此之后将渐行渐远，回国前，他们在塞纳河桥上紧紧相拥，「要飞得又高又远，尽量多看一点，知道吗？」他摸着女孩的头，女孩穿着红洋装，泪眼汪汪的凝望着他。
相爱的人太早相遇总是充满遗憾，因为那时你们都还不知道，原来彼此就是双方最重要的梦想。
这十几年来，他跟好多女人睡了，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味道，浓的，淡的，闻起来像茉莉花的，闻起来像柠檬的，说不出来的，各式各样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真的心动，他多希望，有一天能再次闻到熟悉的香味，可惜，那股气味就这样消失了，或许，永远的散逸在巴黎的空中了吧，他想。
直到眼前这个面试的女孩出现，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悸动得想哭。
那是他25岁那年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孩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揽着一个女孩的腰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让一个女孩枕着手臂一整夜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男人的味道。
那是他，初恋的味道。
他知道那味道略有不同，但已足够让他无法专注。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样的25岁年华，浑身散发着从少女过渡到轻熟女的青春魅力，他不是刻意要对面试对象想这样多，但是香气的感染力让他无法自拔。
「来这里面试之前，妳曾经有过什么梦想吗？」他问。
女孩侧着头，用力思索了一会。
「什么样的梦想都可以，小的，或是很遥远无法实现的都行。」
女孩顿了一下，怯懦的说，「我希望可以赶快变成成熟独立的女人，生活和工作可以独当一面，很有自信的那种女性。」
Johnson看着她，轻轻地微笑，当年，初恋的那个女孩志向很远大，她说她立志要成为一个顶尖的时尚设计师，她不甘愿随他回国当一个平凡的白领上班族，她有很多梦想追，他也是，可是他不能不回国了，积蓄已经用尽。
好多年后的某一天，他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看到她的身影，她的笑容依旧，只是感觉跟从前不大一样，成熟，自信，内敛，眉毛是精心修过的，脸上的妆很完美，已经看不到她当年白透皮肤上的小雀斑。她在文章专访里述说自己走遍巴黎，米兰，伦敦，纽约，上海世界各地的服装秀，帮明星打点造型的点点滴滴，她终于达成她的梦想，可是她看起来已不是当年的她。
她成熟了，逐到梦了，离当年25岁的女孩像是几光年的距离远了。
「珍惜现在吧，我觉得妳现在这样很好。」他看着来面试的女孩，她则露出惶恐的眼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回答的不得体。
「成熟，是总有一天会面临的事，但宛如小女人的青春，一生只有一次。」他悠悠地补充。
他是说真的，曾经让他付出最纯粹真心的女人，是那个懵懵懂懂，有着软软的唇，和淡淡香气的女人。
结束面试，送女孩进电梯前，他忍不住问她，关于香水的牌子。
「是...空中之花，flower in the air…」
他点了点头，目送女孩离开。
25岁那年的记忆，在他的心里宛如一场香水雨一般，红色的花朵不断地落下，背景是最后的塞纳河畔，以及华灯初上的艾菲尔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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