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青姨 文字/李巧儿
01
我和黄彬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同学，相恋十年后结婚。
婚后，我和黄彬却没有了恋爱时的默契，在生活各方面和对女儿的教育上，屡屡分歧不断，感情就在无数次的争吵和冷战中消耗冷却。
女儿十岁时，我和黄彬终于离婚，女儿跟我。
黄彬很快再婚，也很快有了儿子，不再像从前一样对女儿有求必应，有时甚至三、四个月没有任何音讯。
一个周日的早上，黄彬终于来接女儿出去玩，但女儿傍晚被回来时，女儿闷闷不乐。
我问黄彬怎么回事？
黄彬吱吱唔唔说不出所以然，塞给女儿一个购物袋后匆忙离去，脚步显得很慌张。
我很惊讶，又追问女儿到底怎么了？
女儿突然大哭，把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丢到地上，说：““爸爸和阿姨带我去玩，我喜欢上一条红裙子，爸爸本来要买给我的，但是我听见阿姨对爸爸说太贵了，换另一条便宜一些的，爸爸就听她的了。”
我打开购物袋，是一条红裙子，但质量廉价，款式已过时。
这时，女儿又说：“我发现爸爸和阿姨结婚后，就不太喜欢我了。妈妈，求你以后不要结婚，不要像爸爸那样，好吗？”
女儿哭得很伤心，我既郁闷又无奈，答应女儿后，女儿才渐渐平静。
后来的日子，女儿再也不愿意去黄彬那儿，但比以前变得乖巧和听话了，时不时还帮着我做家务，亲朋戚友们都纷纷点赞女儿，说我教导有方，这辈子有这个女儿也值得了。
没有什么比别人夸自己生的女儿优秀更高兴的事了。
我更加疼爱女儿，也更加努力地工作，整个神经线都是女儿和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比如交男朋友。
直至三年后，远航的出现。
02
远航小我八岁，是软件工程师，有一家小小的软件公司。
我的公司想做一个项目，涉及到软件方面，表弟听说后，介绍了远航。
远航接下了项目，我也被领导分配为项目的负责人，与远航接触频繁。
在我和远航半年多的合作时间里，大概我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意识到他渐渐变化的情感，直至有一天一位同事大姐提醒我，说远航有可能爱上我时，我才大吃一惊，开始认真观察是否如此。
然而，还没有等我分辨出远航的真实情感时，我被同事大姐提醒的第三天，远航突然向我表白，说很喜欢我对生活和工作的认真态度，愿意娶我为妻，也不计较我有一个女儿。
远航没有结过婚，但谈过两个女朋友，各方面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遇上如此姻缘，也不敢相信已三张多的我真的能被一个小年轻爱上，我第一个回应就是下意识地拒绝了远航。
远航却夘上了劲似的，非要和我在一起，说他的父母在他中学时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父亲，一向对比自己成熟的女性深有好感，并不计较年龄的隔阂。
远航的追求执着，既热烈也含蓄，给予的理由又是那么地让我相信，渐渐，我也喜欢上了他。
一天晚上，我们加完班，远航坚持送我回家。
到了我所住的小区门口，我正准备转身时，远航让我等一等，说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正诧异时，远航突然抱住了我，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吻了我。
我想推开他，却无力推开，而且，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味道以及娴熟的吻，让我的情绪突然就炸烈开来，无法思想，是那么地想沉沦下去，世界上只有我和他。
就在我和远航吻得难解难分时，突然有人奋力扯开我和远航。
然后，我看见女儿就站在面前，一脸的愤怒。
03
当晚，女儿再一次哭得伤心欲绝。
她说：“妈妈，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要结婚了？你答应过我不结婚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的记忆被扯回三年前，想起对女儿的承诺，顿时郁闷无助。
此时，女儿已经快十四岁了，有了例假，女性的特征也渐渐明显，我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一些事，没有想到她却死揪着不放，而且还表现的如此执着。
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既不敢再次轻易许下诺言，又一时无法回应她的恳求，只好一遍遍地说：“妈妈永远爱你，就算是以后结婚了，也永远爱你的，因为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呵……”
女儿张着泪眼，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就说：“妈妈，我不想叫一个陌生的男人做爸爸！”
我说：“你可以不叫他爸爸的呀，可以叫他叔叔的……”
我还没有说完，女儿就说：“你这样说，意思就是你要和叔叔结婚了？”
我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刚才被女儿下了套，不禁有些恼怒。
女儿却继续说：“以前，爸爸和阿姨准备结婚时，也对我说会永远爱我，可是他有了儿子后就不爱我了。你和那个男人结婚后，一定还会生孩子的，一定就不爱我了。妈妈，求求你，不要结婚好吗？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啼笑皆非，第一次发现我是那么地不了解女儿的内心世界，她为什么一定会认为我不爱她呢？这几年来我对她的付出，她应该看得见摸得着。再说，我不能因为她的威胁，就停止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吧？
于是，我想了想，说：“但是，三年前，妈妈没有答应你，不可以交男朋友，是吗？所以，现在妈妈有权利交男朋友。”
女儿一时语塞，看了我好一会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女儿太偏激了，一时半会儿可能说服不了，那就以后慢慢说服好了。
04
然而，没有了以后。
就在我在洗澡准备就寝的时候，房门突然被猛烈地拍响，我惊讶地开门，看见小区的保安和几个邻居在门外，一脸惊慌。
一个保安大叔冲我嚷嚷：“你女儿跳楼了！你快点下去吧！快点……”
我赶紧冲去女儿的房间，房门从里面扣着，没有一点声响。
我的双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后来，我是被保安和邻居们架着下了楼的。
在楼底，我看见了女儿。
女儿趴在水泥地上，一片殷红。而她身上的那条红裙子，是我在她十二岁生日时，特意和她一起去挑选的。
我哭不出声来，望了望上面，看见女儿的卧室窗口大开着，窗帘的一角随风飘出来。
那一刻，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当初搬进这套房时，我为什么不舍得花钱给阳台和窗口装上防盗网？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生无可恋！
05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我依然单身。
有时候我想，如果女儿活到现在，如果她愿意给我一些时间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她应该也能品尝到爱情和婚姻的酸甜苦辣，应该会理解身为一个女人在爱情和婚姻里所经受的苦痛远比活着更不容易，应该不会再采用如此激端的方式固执地反对我的再婚了吧？
然而，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和应该呢？只有我无尽的眼泪和内疚……
你们觉得，是我女儿太偏激，还是我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母亲？
本文为李巧儿原创，网络配图。百家号：锦时阅读，主笔李巧儿。写人间故事，阅情阅人阅世微，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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