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科研圈
来源 Quanta magazine
作者 Christie Wilcox
翻译 李光昭
为什么男性比女性的平均身高更高？科学家一直认为性选择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这种男性因为竞争交配权而变得比女性高大的理论，可能要被淘汰了。图片来源：Olena Shmahalo/Quanta Magazine男性和女性之间最明显的生理差异之一，便是他们的平均身型尺寸：总的来说，男性要更高一些。教科书中的标准解释是——性选择和男性竞争的原因。这一解释可以追溯到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的《人类的起源》：“毫无疑问，与女性相比，男性拥有更强大的身躯和力量。伴随着男性的还有更加宽厚的肩膀、发达的肌肉、更具棱角的身体轮廓，以及更明显的胆量和好斗性……在人类男性漫长的野蛮历史中，这些特性，由那些在生存考验和择偶竞争中最强壮勇敢、并取得最后成功的男性一直保存了下来，甚至越发明显。”从本质上说，男性如果不需要为了获得配偶而进行激烈的身体打斗，那么或许人类的身形会更加均一。进化心理学将这一观点进行了延伸，并认为我们的行为方式会受到这些生物特征的影响，因此男性表现为更具侵略性、争强好胜；而女性则更心思细腻、温柔多变。美国罗德岛大学（University of Rhode Island）的生物人类学家霍利·邓斯沃斯教授（Holly Dunsworth）说道：“体型差异在人们的认知中十分重要，几乎成为了性别分辨的关键特点。这是人们默认的事实，如果你不同意，大家会认为你在否认科学。”但在最近发表在《演化人类学》（Evolutionary Anthropology）上的一篇论文中，邓斯沃斯指出了科学的另一种解释。她指出，“人类体型的大小是由性选择而导致”的理论依据十分缺乏，而且，更加合理的解释已经存在于医学和人类学文献中了——原因与“竞争配偶”无关，而是由于骨骼发育差异以及卵巢和睾丸分泌的激素（对骨骼发育）的不同影响。“人们经常因为认同某一种根深蒂固的观点，而屏蔽掉了很多其他想法。”邓斯沃斯说道。但邓斯沃斯并不完全否认性选择与人类身高差异间的联系，只是这一假说并没有充分的事实依据，且已经十分久远。邓斯沃斯认为，这一问题不仅是对演化过程的讨论，还是与人类本质有关的讨论。藏在骨骼中的答案人类的两种性别之间的身高差异，是由繁殖成功率，而非生存成功率引导的演化特性。它经常被奉为性选择的经典例子。但邓斯沃斯认为理论学家们的这一结论有点草率：“人们远没有意识到为性选择理论提供充分证据的重要性”。加拿大莱斯布里奇大学（University of Lethbridge ）的人类演化学家路易斯·巴雷特（Louise Barrett）认为：“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而不仅仅是本身体型的差异。”他曾作为共同作者，与伦敦卫生和热带医学学院（London School of Hygiene and Tropical Medicine）的格特·斯达普（Gert Stulp）在 年共同发表了一项关于“人类身高演化过程”的综述性文章。他们的论文指出，尽管与身高有关的研究经常将人类与其他灵长类动物进行比较，但他们没有考虑到二者演化史上同源性的影响。也就是说，即使性选择可以解释雄性和雌性黑猩猩体型上的不同，人类两种性别的体型特征也可能更多地与他们和黑猩猩的共同祖先有关，而不是性选择的延续。即使将同源性纳入到研究因素中，巴雷特强调，“数据也来自不同的地方。”她指出：“如果我们要论证性选择假说导致了男性比女性更高的结论，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事实上，我们可以反过来描述这一现象：“也许优势和竞争是这些身高差异（选择）的结果，而不是原因。”当邓斯沃斯对骨骼生物学和骨骼发育的相关文献进行深入研究，并着重关注了骨骼与激素的联系时，她发现了一个更为直接的解释，并意识到：“女性比男性矮是因她们绝大多数都拥有正常的卵巢。”卵巢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比睾丸产生了更多的雌激素，而雌激素会影响骨骼发育。邓斯沃斯解释道：“在人类骨骼中，大量的雌激素会刺激长骨的生长”。在青春期之前，人体由卵巢或睾丸促进的生长速度大致相同。然后，女性在卵巢的作用下会增加雌激素的分泌，刺激骨骼的生长板，使长骨长得更长。这也是为何在青春期，女孩通常比男孩高。但是，这种生长高峰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高水平的雌激素还会使生长板融合。这也是两性身高差异的原因：女性在青春期后不久，在卵巢的作用下，雌激素会达到令身高停止生长的峰值。邓斯沃斯明确表示：“这段时间就在卵巢开始正常工作并开始形成月经周期之后”。而与此同时，男性由于睾丸的存在，体内的雌激素不会那么快就达到峰值，因此他们的骨骼会继续生长，最终身高超过女性。这一基于激素的解释与人类性别身高的历史变化非常吻合。例如，在 14 世纪肆虐欧洲的黑死病之后，男性和女性的平均身高差增加了 62%：男性增加了 9 厘米，女性减少了 5.5 厘米。这种男性身高的增加似乎是合理的，因为在大流行之后，人们的饮食可能更加健康，质量更好。而成年人的身高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童年时期营养和健康状况的影响。但是，如果女性变矮了，是否意味着她们在那场瘟疫之后变得不那么健康了呢?美国南卡罗来纳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的人类学家沙伦·德威特（Sharon DeWitte）并不这么认为。在 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她指出，“黑死病后女性身高的下降实际上的确反映了饮食或健康状况的改善”，因为更好的健康状况往往与初潮的提前发生有关。
图片来源：Celia Jacobs关于骨骼的争论人们对于两性身高差异的雌激素理论并不陌生，但很少有人类演化生物学家对此给予过多关注。雌激素似乎只解释了男女身高差异发生的原因，但无法对更深层次的演化问题给出答案。但邓斯沃斯认为，这种设定具有误导性：“像生理学、内分泌学和骨骼发育方式这些过程怎么会与演化无关呢？”男性比女性高源于一个直接的生理原因——雌激素对骨骼生长的影响，因此任何对雌激素分泌水平或时间有影响的因素，都会不可避免地影响人类两性体型差异的分化——即使这种差异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任何导致初潮提前的情况都会附加性地导致女性相对身高的降低，但不会改变配偶选择或雄性之间的竞争水平，也不会对身形变化的任何基本规则有所影响。这意味着人类的两性体型差异的演化很可能不受性选择的影响。因此，要理解男性为何比女性高，我们可能需要理解为我们为何会经历青春期，以及是什么导致了灵长类动物雌激素分泌的不同。不会说谎的臀部邓斯沃斯的论文不仅讨论了身高。她还指出另一项常见的假设——女性的骨盆比男性更宽，是因为女性需要把头部占比大的婴儿顺利生出来——这个观点同样存在缺陷。就像长骨的生长一样，骨盆的宽度很大程度上是由雌激素水平决定的。邓斯沃斯解释说，没有证据表明臀围会影响生育的成功率。甚至在一些生育难度比人类更低的物种中这种臀部较宽的特点依旧得到了保留。例如，新生黑猩猩的头部相对于其母亲的产道要小得多，而雌性黑猩猩的臀部仍然很宽。在邓斯沃斯看来，女性更加突出的骨盆宽度并非是为了有利于生育，而是为女性身体内部完整的生殖系统提供足够的空间：“比阴道占据了女性更多空间的，还有阴蒂、子宫颈部、子宫和卵巢，人体中有这样的空间已经很神奇了。”巴雷特说:“这是一种解释”，她笑称，“你可能会说，‘好吧，当然了。我们有一大堆东西需要安放，怪不得它更大呢！’”巴雷特指出，造成两性臀部宽度差异的最简单的解剖学原因长期被忽视，这一事实也意味着，科学的包容性存在着系统性问题。“我们经常认为男性的身体是默认的‘初始版本’，而女性的身体则发生了某种偏离。当我们不再以某一类性别作为‘默认值’，去观察那些演化过程是如何导致性别差异时，就可以更好地对假设进行验证了。”讲述正确的故事邓斯沃斯说，关于身高差异的“竞争假说”和关于臀宽的“分娩假说”都是演化过程中的假想故事。但这样的故事似乎十分合理，并很有吸引力，它们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也有着真实的影响力。性选择描述的故事告诉我们男人天生就有竞争性。一个文明的人，为了表现出合作或友善的态度，就必须要对抗他的“本性”——他的整个身体就是为争斗而生的，男孩就是要有雄性的特点。邓斯沃斯说道：“它基本上能为性别的所有刻板印象背书，不论好坏。”但我们的身体可能会告诉我们一个非常不同的故事。巴雷特说:“我们需要对所有的演化假设进行更好、更严格的测试，尤其是对于人类本身的演化史。我们对自己（演化历史）的描绘和认知会影响我们的态度和行为。而一幅不够准确的演化描述的代价是不容忽视的。”“我们讨论的是人类的演化，讨论的是如何讲述我们自己起源的故事。”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正确版本的故事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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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es-are-the-taller-sex-estrogen-not-fights-for-mates-may-be-w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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