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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典学 | 甘于恩:试论语文词典对自由词组的收录

时间:2021-07-17 01:5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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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典学 | 甘于恩:试论语文词典对自由词组的收录

试论语文词典对

自由词组的收录

甘于恩

一般说来,语文词典的主要收录对象是词、词素和固定词组,从理论上说,自由词组没有收录的必要,因为自由词组的书目是无限的,任何词典都无法承担起收录它们的任务。但在许多词典的编纂中,自由词组并不是被完全排斥在外的。这里涉及了许多理论问题。因此,我们有必要弄清:自由词组和词、固定词组的界限何在,收录自由词组的尺度是什么。

一、自由词组和词、固定词组的界限

自由词组,顾名思义,就是词与词的自由组合体,或者说,是词与词的临时结合体。这里的“自由”,很大程度上是相对于“固定”而言的,实际上,自由词组并不是绝对自由的,它在许多场合还要受语义选择的限制。因此,准确地说,所谓“自由”,应该是指词组的构建的组合具有临时性。譬如,我们既可以说“一个战士”,又可以说“一位战士”,还可说“一名战士”;既可以说“学习和工作”,又可以说“工作和学习”。当然,语文词典一般不会收录这类明显的自由词组,而是经常收录与词或固定词组同形的自由词组。我们不妨看看《现代汉语词典》对“半天”的解释:

[半天]①白天的一半。②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好久。

这里,第二个义项的“半天”是一个词,而第一个义项的“半天”则是一个自由词组,它跟“半月、半年”的性质是完全一样的,都可以分析为两个相对独立的单位——词。显然,《现代汉语词典》是把自由词组当作一个义项,把词当作另一个义项的。(顺便说一说,《现代汉语词典》对“半天”第二个义项的释义是不明确的,要是形容某个人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可不能说“他活了半天”,因为语义上“半天”还包含有“短暂”的意味在内。)

由于自由词组构件的组合的临时性,形式上必然带有两个特点:第一,在语义基本不变的条件下,自由词组的组成成分具有可替换性,这从上面所举的例子可以看得很清楚。第二,自由词组有相当大的离合性。像上面举的自由词组“半天”,扩展起来,可以说成“半个白天”,如“小张花了半个白天才做完这些习题”。再如“打破”是个补充式的自由词组,“打”和“破”之间可以插进其他成分,说成“打得破”、“打不破”。虽然词有的也可以扩展,如“理发”可以说成“理个发”,“敬礼”可以说成“敬个礼”等等,但一般说来,这种扩展有一定的条件限制,而且这类词在整个汉语词汇中数量很少。对于自由词组的这些特点,赵元任先生在《汉语口语语法》也已明确指出:“结合范围无限制,认为短语较好。”[1]他所说的“短语”,基本上相当于本文的“自由词组”。

作为词汇里的基本单位的词(这里指的是复合词),词素之间的组合是较为固定的。同自由词组相反,词的构建的可替换性就要小得多,如“打仗”不能说成“作仗”,“作战”不能改换成“打战”,词素的顺序也不宜随便换掉,如“语文”不能说成“文语”;另外,除少数一部分词外(像“打仗”“睡觉”“理发”),词基本上不具备离合性,例如“激怒”不能分离为“激得怒”“激不怒”。这点正如吕叔湘先生说的:“组合不自由,就是有熟语性,这是复合词的特点。”[2] 即使是那些语言学者经常提及的“离合词”,如“打仗”“理发”“睡觉”等,其特点也与一般述宾式的自由词组有所不同。首先,在语义不变的前提下,有的自由词组可以变换为被动式,如“吃了饭” →“饭被吃了”,“警告过他” →“他被警告过”。可是任何一个“离合词”,都无法变换为带有“被”的标志的被动式,如“打过仗”可以说,而“仗被打过”则不说;“考了一回试”可以成立,却不能变换为“试被考了一回”。其次,有的述宾词组通过添加成分,可以变换为补充式的说法,如“打他” →“打得他哇哇大叫”,“他”在变换后得补充式里作“哇哇大叫”的主语,可是我们同样无法对任何“离合词”作这种变换,如说成“理得发短短的”或“打得仗十分猛烈”。“离合词”的这些语法特点,有助于使词典编纂者认清它们与自由词组的细微差异,防止把它们视为自由词组而不予收录。

对于词和短语(自由词组)的区别,在现代汉语中,还可以利用语音形式上的不同特点加以辨认。譬如在同形的情况下,我们利用轻声,往往能把词和自由词组分开,如“东西”读轻声时是词,指“物件”;读非轻声时是并列式的自由词组(不过不能反过来说凡读非轻声的都是词组,因为汉语的词大部分还是非轻声的),指“东边和西边”。我们甚至可以利用语音停顿来帮助辨别词和自由词组,如说“他手脚都伤了”,“手”跟“脚”之间有个小停顿,而说“他手脚不干净”,“手”跟“脚”之间没有停顿,因而前者是自由词组(手和脚),后者则是词(行为)。当然,这些语音特征没有绝对的意义。像轻声,并不是词的固有特征,词组和句子都可以带有轻声,如“关上”“走过”“她死了”。我们在使用这些方法时,还要结合其他的标准,例如意义的标准。

从意义上说,词具有单一性而自由词组没有单一性。例如“大车”,意义具有单一性时指的是“牲口拉的两轮或四轮载重车”;意义没有单一性时指的是“大的车”,与“小车”相对而言。因此,前者属于词的范围,其意义不是两个词素的简单相加;后者属于自由词组的范围,其意义则可以说是均衡地由两个词素合成而表达的。再如前面举的“半天”,意义单一时指的是“好长一会儿”,是词;意义不单一时指的是“半个白天”。类似的例子在语言中是不胜枚举的。

同词一样,固定词组的可替换性也很小,如“铁饭碗”就不能说成“钢饭碗”,尽管钢比铁坚硬得多。在共时这点上,固定词组也是基本上不可离合的,如“铁饭碗”就不能说成“铁的饭碗”,“远水解不了近火”则不说“远水近火”(试比较“杯水车薪”)。这种不可离合性是由习惯所决定的,很难说有什么具体的原因。

固定词组在意义上则有三点不同于自由词组3:一是有的固定词组的构件具有某种潜在意义,例如“凤毛麟角”并不是“凤凰的毛、麒麟的角”的意思,而是从这两样东西中获取了“珍稀、罕见”的潜在意义,一离开了这个固定词组,说成“凤毛和麟角”,则仅是并举两种东西,上述的潜在意义就消失了;再如“弱不禁风”中的“风”具有“很小的一点麻烦、毛病”的潜在意义,要是说成“(他)虚弱得受不了一点儿风”,那么就不再有这个潜在意义,最多只是在修辞上带有夸张的意味,“风”还是“流动的空气”这一意思。二是固定词组的构件有时候具有限制意义,也就是说,构件的意义要受条件的限制,离开了固定词组这个环境,就不能体现出来,如“栉风沐雨”,“栉”是“梳(头发)”的意思,“沐”是“洗(头发)”的意思,可是平常“栉”“沐”我们都不单独这么用(这是就现代汉语而言的),更不用说作自由词组的组成成分了。因此,在结构相同的情况下(如“不即不离”与“不快不慢”),构件带有这类限制意义的词组,更大的可能是固定词组而不是自由词组。三是固定词组还可能有一种相关意义,也就是说,固定词组的构件有相关性,一个构件离开了另一个构件,就不成其为固定词组的组成部分,如“治病救人”是指“对有过错的人进行挽救”,“治病”与“救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内在的联系(即“帮助别人改正错误”),单说“治病”或“救人”,都只是自由词组。具有相关意义的固定词组,不同于带有复句性质的紧缩词组,如“不打不招”,“不打”为“不招”的条件,相当于说“如果不打,便不愿招供”。但“不打”与“不招”之间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不打”与“不招”不一定形成固定的组合。必须指出,固定词组这三个意义上的特点,就某一固定词组来说,不一定是同时存在的,但我们却可以采用分别考察的办法,把固定词组同自由词组区分开来。

可见,结合形式上和意义上的特点,可以比较清楚地划定自由词组同词(复合词)、固定词组的界限,这对于我们确定语文词典是否要收录自由词组和怎样收录,是有好处的。

二、收录自由词组的尺度

对于词典有无必要收录自由词组,普通的看法倾向于否定。例如说:“自由词组则不必列为词条,一些常用词组或在搭配关系上有特点的词组可作为词条的例证。”4这在理论上说是没什么错的,但完全不收自由词组,实行起来有困难。原因在于:一方面有些自由词组可能处于向固定词组过渡的阶段,不同的编纂者处理的原则会有差异,从严则舍,从宽则绿,如“一棍子打死”,《现代汉语词典》收了,而《新华词典》却不收,就是这种情况。另一方面,词典也要适当考虑读者使用的方便,读者查用词典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辩明语义,掌握用法,很少顾及自由词组与词、固定词组的分别,因此,酎录一部分自由词组,也可以增加词典的实用性。那么,语文词典收录自由词组的尺度是什么呢?我认为至少有两点值得注意:

第一,语义是否明确。即是说,词、固定词组与自由词组之间的界限是否分明,有无引起混淆的可能。如果其间的界限不清,或者可能引起混淆,那么就应考虑收入自由词组。请看《现代汉语词典》的例子:

[黄色]①黄的颜色。②象征腐化堕落,特指色情:~小说︱~歌曲。

这里第一个义项“黄色”就是一个偏正式的自由词组,类似的词组还有“绿色、蓝色、紫色”等等。如果编纂者不把自由词组的“黄色”收入词典,那么不熟悉汉语的人很可能会误以为“黄色”只具有第二义项的意义,专用于指色情,而“黄的颜色”这个义项则由另一个词来体现(譬如说“黄”)。当然,这样理解是不对的。但实际上,汉语中也有说“××色”而并不是指颜色中的一员,如“铁青”是形容人害怕、生气或得病时发青的脸色,但谁也说不上铁青色具体是一种什么颜色。另一方面,在自由词组一见即明的情况下,可以不收自由词组,如“绿色、蓝色”等,我们不能因为词典收了“黄色”的第一义项,而要求把“绿色、蓝色”也作为词条列入词典,因为它们并没有另外的义项与之相混,虽然就义项来说,“黄色①”与“绿色、蓝色”地位相同,但后者却无立义项的资格。

那么,对于具有词的身份的词条,是不是就必得把同形的自由词组另立为一个义项呢?那也不尽然。《现代汉语词典》对“最近”的处理便很能说明这一点。其释义是“指说话前或后不久的日子”。对此有过这样的批评:“‘最近’并不只指日子、表时间,而是也指空间的”,作者举“从这里到她家最近”为例,认为“这里的‘最近’……是指从一处到另一处的距离”。5《现代汉语词典》是否没注意到“最近”可用于空间呢?不是的。该词典这样处理,显然有它的用意。因为指空间的“最近”是一个自由词组,而指时间的“最近”则是一个词。在同样的“空间”这个语义场内,“最近”具有可替换性,我们可以说“较近、很近、不近……”等等;而在同样的“时间”这个语义场内,“最近”却不具有可替换性。因此,虽然表时间的“最近”具有词的身份,但表距离的“最近”却依然不必专立一个义项,因为这个义项的内容已在“最”和“近”两个词目中得到了表述。而且最主要的是,表时间的“最近”和表距离的“最近”没有引起语义混淆的可能,这在具体的语境中看得尤为清楚(一个不能作谓语,一个可以作谓语),显然,这里边有着语法规则在起作用。

处理自由词组的问题,并非汉语词典所仅见。英语也有类似的情况。英语词典处理形容词的比较级、最高级,也可以说是涉及了自由词组和词的关系。一些特殊的比较级、最高级,由于词形不同,总是作为与原级形容词不同的词条处理,而规则的比较级、最高级则不在收录之列,即作为自由词组对待的。如收了best(good、well的最高级),不收most beautiful(beautiful的最高级)。理由很简单,前者是有限的,后者则是无限的,而且就总倾向而言,词典的主要任务在解释词义,而不在于诠释、列举语法规则(当然,词典也不可能完全不涉及语法)。拉·兹古斯塔列举自由词组black board(黑木板)和复合词blackboard(黑板)为例,认为:“词典编纂者主要关心是词汇单位,即:语言中这样的单位,它们是话语(通常是句子)的最自然单位的构成成分,它们本身具有统一的和起区别作用的词汇意义,不管它们的形式结构,也不管其本身组成成分的数目或性质。”6这个看法应该说是可取的。

第二,词典规模的大小。在一般情况下,规模较大的语文词典可以酌情收入一定数量的自由词组,中型的次之,而小型的语文词典除非迫不得已,则应尽量不收自由词组,这是因为小型词典的篇幅有限,所收词条和义项应简洁、精练、实用。但在安排整个词目体系时,应做到自由词组构成部件的意义,可以在各个词目的义项中得到体现。例如《现代汉语词典》收了“圆桌”这一词条,实际上是个自由词组,也许编纂者是为了完善“圆桌会议”这一词条的释义而加列的。在《现代汉语小词典》中,“圆桌”则不列为词条,因为在“圆”这个词目中已列了“圆桌”的“圆”所包含的义项,并举“圆桌”作为义项的例证。这样,把“圆桌”作为词条,对《现代汉语小词典》这种小型工具书来说,就不是很必要的。所以,兹古斯塔又说:“词典越小,他(指词典编纂者)挑选例子就越严,只挑选最稳定的固定词组;词典越大,选收固定性较弱的(词组)机会就越大。”7收词也未尝不是如此。

不过,即使是大型的语文词典,收录自由词组也应从严掌握,尊重语言事实,慎立义项。特别是把自由词组作为一个义项,把词或固定词组的意义作为另一个义项,这种处理方法从根本上模糊了词条的性质,最好少用。在形式上,也不一定采用立义项的方法,譬如可以采取括注形式进行处理,如:“[最近]指说话前或后不久的日子。(注意)自由词组‘最近’:距离最短。”又如:“[半天]好长一会儿。(注意)自由词组‘半天’:白天的一半。”甚至还可以采用更简洁的形式:“‘半天’:白天的一半。”(浪线表示自由词组。)

我国词典学界对于收录自由词组问题,还缺乏应有的注意,特别在理论上更武系统的认识,往往由于过分强调了完备释义,不注重自由词组与词、固定词组的界限,导致滥立义项。即使像《现代汉语词典》这样一部较高水平的词典,在这方面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导思想,显得繁杂、凌乱,缺乏一贯性。问题就在于:“一本词典的质量,不是凭词目多寡而定的。收词量多,但驳杂不纯,充斥无用的东西则质量反显低下。”8义项的设立,也是同样的道理。这就需要词典工作者科学地掌握完备释义的原则,准确地概括出语义中客观存在的各个义项。

(原载《辞书研究》(双月刊)198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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