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莱特：诺奖获得者并不孤独

诺贝尔奖获得者居里夫妇，他们的女儿和女婿后来也获得了诺奖，堪称诺奖历史上最成功的家族。

“他们是属于世界的，是永恒的，他们会比我们活得更久，虽然他们误了很多现世的快乐，却用成果延续了更有价值的生命。”在《秘密：诺奖得主的布衣与光环》一书中，大卫·普莱特通过对诺贝尔奖获得者们的人生经历及其创作、研究进行分析，为我们开启了探索人生哲学的大门。

诺奖得主之间是否存在一些共同的影响因素，能解释他们为何能获此成就？他们童年时生活在特权之下还是挑战之中？他们童年时期早熟吗？老师在他们的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还是他们自学成才？种种疑惑，普莱特一一解答。

得诺奖的理由各不相同

诺奖得主被频繁问及的另一个问题是：你是如何获得诺贝尔奖的？迈克尔·毕晓普为此写了一本名为《如何获得诺贝尔奖》的书，另一位获奖者彼得·杜赫提，著有《通往诺贝尔奖之路》一书。乔治·比德尔提供的建议比较实用。在回复加州理工的学生发来的贺电时，他写道：“你们也能获得诺贝尔奖。努力学习，尊重DNA，不抽烟不喝酒，远离女人和政治。这就是我的法则。”罗伯特·劳夫林则不愿意透露太多，他说：“如果我知道如何获得诺贝尔奖，我肯定是再去得一个，而不会告诉你。”

如果通往诺奖之路是难以预料的，诺奖得主之间是否存在一些共同的影响因素，能解释他们为何能获此成就？他们童年时生活在特权之下还是挑战之中？他们童年时期早熟吗？老师在他们的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还是他们自学成才？性别的影响大吗？诺奖获得者是独立工作还是与他人合作？智力、坚持、创新和直觉在他们获得成功的路上发挥了多大作用？婚姻状况对他们有影响吗？有多少获奖者亲身经历了灾难、监禁、流放和战争？天才的性格都古怪吗？有人拒绝接受诺奖吗？很多诺奖得主都同意多丽丝·莱辛所言诺奖是“一场血腥的灾难”吗？有谁被诺奖评委会忽略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如何获得诺奖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启示，但诺奖得主们成功的秘诀却各不相同。

单人获奖越来越难

迈克尔·毕晓普（1989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写道：“大众普遍把科学家想象成孤独的天才。但其实我们之中很少有人是天才，甚至很少有人是孤独的。”

西德尼·布伦纳对此表示赞同：“那种认为科学就是一群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工作、和自然力量斗争的观点是非常荒谬的。它是最高级的社会活动。”

在初期，奖项是无法共享的。物理学奖得主威廉·伦琴是当时典型的单枪匹马搞研究的人。

伦琴出生于1845年，从小动手能力很强，而且热爱自然。他在苏黎世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相继在一些大学任教，最终成为慕尼黑大学物理学教授。1895年的一天晚上，他正在研究阴极射线，他发现当把物体置于射线下时，照相底片上会呈现出透明度不同的成像。由于新射线的性质尚未可知，他称之为X射线。他拍摄的第一张X光照片是妻子的手，照片上清楚地显示出骨头和手上戴的戒指。但因为光线能穿过肉，手上肉的成像比较模糊。

和伦琴一样，大多数早期的科学奖获得者都是独自工作。在前10届诺奖中（1901年至19），30个科学奖中只有5个奖项是被共享的。相比之下，在过去（至），31个科学奖中有27个是共享的。科学已经成为一个合作性更强的事业，让诺贝尔委员会头疼的问题是，从各个规模庞大的研究队伍中选出最多3名科学家授予单个奖项。

居里一家拿了5个诺奖

虽然伦琴在当时是典型的孤独科学家，但早期的奖项也有合作获奖的例子，皮埃尔和玛丽·居里就在1903年与亨利·贝可勒尔共同获得了物理学奖。

居里夫人，原名玛丽亚·斯克沃多夫斯卡，1867年出生于华沙，是一名中学教师的女儿。她在当地学校接受教育，并参与了学生革命政治。1891年她前往巴黎，在索邦大学求学，获得了物理和数学学位。她住在一栋5层的无电梯公寓里，为了赶上那些法国公立中学毕业的同龄人，她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学习。1895年，她嫁给了索邦大学的物理学家皮埃尔·居里。这对伉俪之间不仅有密切的科学合作，还有深刻的情感依恋。

尽管成就卓越，皮埃尔·居里一直没能评上教授。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承担巨大的教学负担。只有在获得诺奖之后，他才入选科学院，并成为索邦大学的物理学教授。皮埃尔一生都没能拥有自己的实验室。

他们的研究获得了成功，居里夫妇在1903年获得了物理学奖。他们很高兴能获得奖金，但是他们拒绝为镭申请专利，或出售他们提炼出的镭，而这些都可以为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

几年后，媒体公布并谴责了玛丽与已婚科学家保罗·朗之万之间的绯闻，这激起了民众情绪的动荡。尽管如此，玛丽继续她的科学研究，她的研究为她赢得了第二个诺贝尔奖，19的诺贝尔化学奖。她的女儿伊雷娜·约里奥-居里也成为了一名物理学家，并和丈夫在1935年获得了物理学奖。因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而罹患白血病，玛丽·居里于1934年去世。1956年她的女儿伊雷娜也死于白血病。

大卫·普莱特

出生于战时的英国，毕业于牛津大学，1962年搬到加拿大。他教了4年的高中，然后完成了研究生学业。在成为全职作家之前，他做了28年的教授。

夫妻获奖曾很时髦

另外一对共举诺奖的伉俪是卡尔和格蒂·科里，他们在1947年获得了生理学或医学奖。两人都出生在布拉格，他们在布拉格德国大学医学院学习时相遇，19毕业。他们结婚后，格蒂从犹太教转信了罗马天主教。两人的科学合作始于大学期间，并贯穿整个职业生涯。

他们除了共同的研究兴趣外，都热爱徒步旅行、滑雪、游泳、网球和登山。因预见欧洲的政治动荡，他们在19搬到美国，在纽约布法罗的州立恶性疾病研究所工作，并一起发表了论文。正是在布法罗，他们开展了有关科里循环的研究，表明能量从肌肉产生流到肝脏再流回肌肉，这为他们赢得了诺贝尔奖。1931年他们搬到了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卡尔在那里成为药理学的负责人；格蒂只获得一份研究助理的工作，工资只有卡尔的十分之一，后来被提拔为教授。

他们“因发现了糖代谢中的酶促反应”被授予诺贝尔奖。卡尔·科里在获奖致辞中说：“30年前我们还是布拉格大学的医学生时，合作就开始了，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我们的努力在很大程度上是互补的，离开了对方肯定不如两人合作走得更远。”

格蒂·科里在生命的最后里患有骨髓纤维化，于1957年去世。她以这种方式总结了自己对工作的态度：“对工作的爱和奉献，于我而言是幸福的基础。作为一个研究工作者，生命中难以忘怀的时刻是那些罕见的时刻，是在多年沉闷枯燥的工作后，覆盖着大自然秘密的面纱突然被揭开，黑暗和混沌突然在明亮的光线下以美丽的图案呈现。”

如今科学家得学会和陌生人合作

弗朗西斯·克里克与詹姆斯·沃森和莫里斯·威尔金斯因发现了DNA结构，在1962年共同获得了生理学或医学奖。克里克指出他们合作成功的一条准则：“你必须完全坦诚，你对合作者说话的态度可能很粗鲁。跟那些比你资历太浅或者太深的人一起工作是在做无用功，因为当大家都想着要注重礼貌时，所有良性的科学合作就到此结束了。”

丹尼尔·卡尼曼就是一个体现合作很好的例子，他获得了2002年的经济学奖，并与阿摩司·特沃斯基合作多年。

我们之间的相处非常开心。我很快发现，阿摩司能弥补我在写作上的短处。他从来不会觉得迷茫，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向感。跟他在一起，事物总是向前发展。虽然进展可能很慢，但我们连续制作的每一版草稿都是改进——如果是我独自工作，这些都不会想当然的发生。阿摩司在工作中总是充满自信、利落优雅。我很高兴能够找到这些跟我的想法契合的特征。当我们写第一篇论文时，我意识到它比我自己犹犹豫豫写的文章好多了。我不知道阿摩司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合作——我们不是在互相吹捧——但显然他也很开心。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在这种模式下相处了10多年。诺贝尔奖被授予我们在这段紧密合作期间所创作的成果。

阿摩司·特沃斯基于1996年去世，6年后丹尼尔·卡尼曼被授予诺贝尔奖。

文人更喜欢单打独斗

即使是其他独立工作的科学家也意识到自己对他人工作的依赖。爱因斯坦说：“我每天提醒自己一百遍，我的生活不管内在还是外在都是以他人（包括活着的和逝去的）的劳动为基础，所以我必须尽力奉献自己，希望能以同等的贡献来回报从他们那里所得到的。”

虽然合作是科学界的惯例，但它在人文学科中却不太常见。合作创作的文学作品从未获得过诺奖。虽然音乐剧和电影是出自多人之手，但文学作品是罕见的例外，它是一个人的成果。正如欧内斯特·海明威在诺贝尔奖的获奖致辞中所说，“写作在最成功的时候是一种孤寂的生涯？一个在岑寂中独立工作的作家，假如他确实不同凡响，就必须每天面对永恒或面对缺乏永恒的状况。”

和平奖通常被授予那些独自推动和平或正义进程的个人。1976年的和平奖是一个例外，它被授予了两位爱尔兰人——梅里德·科里根和贝蒂·威廉斯。获得诺奖后，贝蒂·威廉斯和丈夫离婚。梅里德·科里根是当时最年轻的和平奖得主，后来嫁给了她的姐夫杰克·马奎尔。

在今天，合作的能力对于科学成就而言是必不可少的，但文学与和平方面的成就则需要有独立工作的能力。

大卫·普莱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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