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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刘文典:民国时代的庄子

时间:2023-10-25 21:5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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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刘文典:民国时代的庄子

听到“狂人”二字,也许你不知不觉会想起鲁迅的《狂人日记》。研究“红学”的鲁迅写的这本《狂人日记》也寄托了这样一种思想:“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他所塑造的狂人,是常人眼里的“病人”,是庸人眼里的“疯子”。而就是这样的“精神不正常者”,却是走在时代刀尖上的“精神觉悟者”和“思想启蒙者”。

在词典里,“狂人”就像是“一条发疯的狗”。而在中国文化的长河里,“狂人”更多是一个褒义词。

陈子昂的“藉藉天骄子,猖狂已复来”,李白的“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杜甫的“江上被花恼不彻,无处告诉只颠狂”,白居易的“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苏东坡的“老夫聊发少年狂”,唐伯虎的“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纳兰容若的“德也狂生耳”……这些狂言妄语,都形象地再现了文坛士人们的百般狂态。

他们,构成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个特立独行的群体,在黑暗中独醒,在狂妄中孤独一生。嵇康、祢衡、谢灵运、杜审言、章太炎……从古至今,中国最不缺的就是“狂人”。

在文星汇聚、灿若星河的民国时代,这样的狂人也不胜枚举。言辞峭峻的鲁迅、语出惊人的傅斯年、桀骜不驯的刘文典、视官为粪的张奚若、不事权贵的柳诒征、铁骨铮铮的马寅初、最富盛名的陈寅恪……一个个狂士们如一粒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在中国文坛上活出了响当当的人生。

一个时代接着一个时代,后人们继承着前人们“狂妄的基因”。五千年的“狂文化”沉淀,到了刘文典这里,“狂妄指数”出现了爆棚趋向。

这个五千年难得一见的狂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狂得无法无天。

他辱骂殴打蒋介石,说他是“无耻军阀”;他鄙视呵斥沈从文,说他是“该死的”;他大肆批判鲁迅,说他的杂文是“雕虫小技”……他所骂的人,一个是国民政府的主席、一个是中国白话文写作的先驱者,一个是被毛泽东誉为“中国空前绝后的圣人”的文化巨匠。

他刘文典是何方人物?凭什么这么“狂”?

南朝著名诗人谢灵运称颂曹植时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无独有偶,刘文典也逢人常言:“西南联大只有三个教授,陈寅恪先生是一个,冯友兰先生是一个,唐兰先生算半个,我算半个”。

因为这句话,刘文典被一度称为“半个教授”。这“半个教授”形象怎样?风采如何?想象一番的话,一定是颇具嵇康那副“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的神仙风范,然而偏偏令人大跌眼镜。

蹬一双既脏且旧的老皮鞋

穿一身盖住脚丫的扫地长衫

长一副黧黑枯瘦的怪面孔

耸一架削肩羸骨的病身板

衔一支云缭雾绕的翘烟斗

晃悠悠、瘦棱棱、病歪歪、睡昏昏地歪在一个高板凳

其状若何?饥鼠寒猿。

其态若何?孤魂野鬼。

其声若何?鼠号猿啼。

这不就是《庄子》所说的“畸人”吗?造化弄人,这“半个教授”又偏偏讲的是《庄子》。一生研究庄子的刘文典,每次登堂讲授《庄子》,开头第一句必是:“《庄子》嘛,我是不懂的喽,也没有人懂!古今以来,真懂《庄子》者,两个半人而已。第一个是我刘文典,第二个是庄周,另外半个嘛……,还不晓得!”

这种舍我其谁的范儿,简直和他的师傅章太炎这个“怪老头”一模一样。看着刘文典瘦骨伶仃、衣衫褴褛、邋遢潦倒的样子,你一定想不到,他对庄子的研究在当时无人可敌。学界的“泰山北斗”陈寅恪说“先生(刘文典)之作,可谓天下至慎矣!”

刘文典这样的狂人,在这样的赞词面前,并不谦虚,他自信地说“别人不识的字,我识,别人不懂的篇章,我懂。你们不论来问什么问题,我都会予以解答。”的确,在西南联大教书期间,他还真赢得了全体学生的尊重和崇敬。因为刘文典虽狂,搞学术却不含糊。他一生精通日文、梵文、波斯文和英文,以“一字之微,征及万卷”为治学格言,其知识之渊博,治学之严谨,令同行、学生和世人皆叹为观止。

这里,就不得不说说“真狂人”与“伪狂人”的区别了。“真狂人”往往是“真名士”,自得风流,狂得倜傥风流、风骨独显、令人叹服,因其有真知识、真学术、真品味、真修养、真性情、真风骨也。

而“伪狂人”则腹内空空如也,却偏偏爱在人前“打肿脸充胖子”,表现出一副“无知者无畏”的狂态,既无益于世,又贻害于人,可谓是令人不齿者。

刘文典狂而骂人,而被骂者并不锱铢必较,更能解其真情。他一生倍受学生尊崇,得益于两件事。

一)视“教育”为生命

教人:刘文典在大学任教期间,经济生活十分拮据,却时常为大学倒贴钱。讲起课来,闭目沉思,“庄周梦蝶”,如坠云端,讲到得意之处,从不理会下课铃声,有时至黄昏,有时至黑夜,果然有“魏晋风流”的派头。刘文典讲《月赋》,必要脱离课堂,让学生围坐沐浴于十五日月光之下,使其沉醉其中,不知往返。每每讲授诗歌,必摇头晃脑,浅吟低唱,每到激越处则慷慨悲歌,他意味深长地告诉学生:“诗不吟,怎知其味?”

教子:刘文典接到正在读大学的儿子讨生活费的来信后,不免想到自己对儿子的溺爱,自责之余,给其回信中将自己称为“擦皮鞋者”。原来,当时他从《苏联画报》上读到一幅名为“擦皮鞋者”的漫画,讽刺溺爱子女这一社会现象。画面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蹲在地上给儿子擦皮鞋。他并没有教训儿子应当自强独立,而是以这样一种幽默的方式让他认识到生活的艰辛与父母的不易。50年后,他的儿子提及此事,还深觉终身受益非浅,对父亲的这种教育难以忘怀。

二)视“万物”为知己

刘文典学生向他借一本《唐三藏法师传》,偶然发现书中有一张毛笔画的老鼠,故垂问老师。刘文典大笑不已,说道:我在乡下夜里看书时点香油灯,老鼠总会明目张胆地爬到灯盘上舔食滴下来的油。我想,老鼠也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讨生活,何必伤害它呢?所以为它画了一幅肖像图。学生听罢感慨不已:先生真有好生之德!

他教书、育人、写作、处事仅有五个字“观世音菩萨”,一生骂人却不遭嫉恨,受人拥戴直至去世。

时隔六七十年,也许世人早就将刘文典抛掷脑后,他给人留下的唯一的印象,就像这首嘲讽他的诗所言:

年年有个九月九

云大有个刘教授

谈庄子讲红楼

目空四海

眼光如豆

小烟三口

精神抖擞

脑筋一转嫌不够

一心要把鲁迅咒

鲁迅说以牙还牙

你说他自贬咬狗

鲁迅著小说史略

你说人骂他抄偷

人人尊他是文豪

你说他气量不够

人人说他是斗士

你说他彻底落后

人人说他创造好

你说他满篇污垢

空中楼阁

机械机构

一心想骂倒文豪

稳坐泰斗出风头

你说——

讲交情,谈往日

我和他同学同事

多年相处好朋友

没有说的是——

你们这些晚生猴

既不能动笔

更休想开口

呜呼哀哉刘教授

你只合——

歌功颂德

低眉卖笑

喷云吐雾敲烟斗

他毫不客气地骂鲁迅,这个在当时“谁都不可以批评的人”,这个在文坛“学问最高的人”,这个没有任何缺点的“大圣人”,可谁又知道,他刘文典也一度对学识渊博的鲁迅青眼有加,视他为知己呢?

刘文典和鲁迅,就像儒家的孟子与荀子,佛家的慧能与神秀,没有所谓的高低之分,只是善恶观不同罢了。刘文典认为,终生皆有善性,所以他时时以“观世音菩萨”之心待人,虽有“毒舌”,却怀济世慈悲之善心。鲁迅正好相反,他认为“人性本恶”,应时常鞭策批判之,方能永葆美与爱。

他们之间的“开战”,并没有试图争一个鱼死网破,而是两种声音在同一空间中的相互碰撞,擦出了火花。后来,一个叫羊五的人在《正义报》上发表短文,为刘文典洗冤。

他说:我们治学不是信宗教,也不是读党义,如果囿于一家之言,会永远关在小圈子内打转转,看不见更大的天,认不清更大的世界,鲁迅会有他真正的价值、分内的光荣。他的好坏,不在我们一味的捧,恶意的蹋。我们希望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不欢迎“唯儒独尊”的董仲舒!一个中国的罪人!所以,我也希望不要硬把鲁迅塑造成一个新的圣人。

我想,这就是刘文典一生所努力的方向:一个真正平等、自由、民主的学术圈子。刘文典身上所流露出的狂态,是我们眼中的一种“民国范儿”,它不是一种表象意义上风流不羁、恃才傲物、藐视权贵,而是经过千秋洗礼而愈加清明的人格范式。就像一千多年前,“竹林七贤”骨子里所表现出来的“魏晋风度”,不只是清谈、药与酒。

这与中国的“隐士”并不相同,而是一种亦狂亦狷的“名士风流”与“英雄本色”。生活在民国这个乱世,刘文典本可以远赴海外,抑或隐居不出,但他没有,他选择行走在“刀尖上”,豁出去性命,为他的理想而奔走。

往事如烟,多少年以后,人们看到的是他身上完完全全的狂人风范,谁知道多少个夜晚,她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回思着自己千里奔波,左右辗转的人生。其中甘苦,只有他一人自知罢了。

胡骑满城天地闭,风尘澒洞窜要荒。

三边鼓角声犹壮,千载文章志未偿。

新梦迷离思旧梦,故乡沦落况他乡。

觚棱回首知何许,万里秋山路正长。

他一生拼命为庄子精神活着,临死时,还说道:“我要死了,就没有人讲《庄子》了!”像一句谶语,直至今日,整个中国,还没有出现一个像他这样用生命来研究《庄子》,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庄子”般的“狂人”!

文/玄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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