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惠姗
昨天给儿子买鸭腿时，忽然想起几年前平儿跟我说过的一段细节——唉，人之将老，是不是都会这样，记几年前的事情纤毫毕现，而对眼前的，总是像得失忆症一般健忘——平儿说，那年去市里考试时，同行的还有另一对恋人。到了吃饭时间，那个女孩子撒起娇来：“我就是要吃鸭腿我就是要吃鸭腿！”男的也马上得令出去买了回来，然后那女生就用鸭腿当搅拌器搅起饭来。多么郎情妾意啊！
奇怪这样一段与我八竿子搭不着边的记忆竟会残存于脑海，并且在特定物事触动下会浮现出来。只是，我特别想问：“时至今日，他们七年之痒了没？如今，她这样撒娇撒痴时，她的另一半还会这么容忍她、迁就她、满足她吗？”
我的网友说：“没有谁有义务去讨好谁。”
深以为然。
这天下芸芸苍生，多如蚁群，除了亲人，谁也不是谁的谁，谁都不必非得对谁好。
除非，有情，愿意，心里，方才甘之如饴。
有人情愿，为美人舍去江山。
有人情愿，为红颜怒发冲冠。
有人情愿，为爱低到尘埃里。
有人情愿，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从前有一段时间，情愿只穿平底鞋，情愿傻乎乎地泡好菊花茶，情愿付出贫瘠的一切。那时心里是甜的吗？应该是吧！
只是那样的情愿心甘，再也不曾有过，因为元气大伤。
不是所有的情愿，都有甘甜的结局。
有的人选择短痛，有的人甘心得更长久。
以前读过一生未娶的金岳霖对林徽因情愿心甘的故事，说到林徽因已去世多年，有一天金岳霖突然把一些至交好友请到北京饭店，没讲任何原因。酒过三巡，金突然站起来举杯道，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我若在场，定然泪下。
这次同事借我看的民国旧事，重读金岳霖，为了那份情愿，那份心甘，金岳霖甚至搬到林徽因家附近的后院，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而林徽因的丈夫梁思成也有一份情愿心甘，他经过一夜无眠对林徽因说：“你要选择老金，我祝愿你们永远幸福。”于是三人相处，君子坦荡荡。甚至梁思成和林徽因吵架，也是找金岳霖来做“仲裁”的。
掩卷，向往。
是如何的深情，才有这样的心甘呢！
是何等的“林下美人”，可以有这样的“梁上君子”和“金诚”所至？
像我们这样的俗常人，但有一人，对我们情愿心甘，已是难得。如果能一生心甘，已是圆满。
最可怜的，是那些色衰爱弛的，如何从云端跌到泥里。
最惋惜的，是情愿心甘的，无法牵手。
最羡慕的，是情愿心甘的，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得到一样的情愿心甘。
祝福现在幸福的人，珍惜啊！
我珍惜，给我的情愿心甘，不多，但也不少，但也温暖。
放在左边。
作者：卢惠姗（教师），花痴，路痴，出版有随笔集《在两点和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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