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是一个非常有生活情趣的人,如果能穿越回到南宋,一定要和辛弃疾这样的人做朋友。
他能文却不沉溺于凄凄艾艾,能武并不醉心于打打杀杀。当理想抱负不得实现的时候,他索性隐居起来,在带湖和百姓们一起种种田、植植树,凿个池儿、唤个月儿、赏赏梅花、喝喝酒……他深藏过去的功与名,俨然一副村居老叟模样,和蔼又亲切。
大家各自忙碌着无人陪他出游,他就自己一个人去欣赏大自然的优美风光,回家之后还把游览感受写进词中,下面这首《生查子·独游雨岩》就是辛弃疾独自游览雨岩之后写下的词作,意境清新自然,雨岩的优美景色令人陶醉如身临其境一般。
《生查子·独游雨岩》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辛弃疾一个人出来游玩,他在溪边慢慢行走着,时而抬头看看天空,时而低头看看溪水。蓝天白云都倒映在清清的溪水之中,而且溪水里面还映照出周边游人们的影子来。
“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游人的身影、碧蓝的天空、飘动的浮云,都通过清清的溪水映现出来,形成了“人在行云里”这样一副神奇美妙的景致。
上片直接描绘景物,这些景物都是动态的,富有生机活力的,置身在这美好的景色之中,人的心情是怎样的呢?能否排遣辛弃疾独自出游的烦闷与无聊呢?
“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下片词人视角由客观景物转移到主观的自我感受中来,面对眼前美景,辛弃疾不禁放声高歌,还自我发问说:“我放声高歌,谁来应和呢?”
“空谷清音起”,没有听到游人的回应,却只听到空幽的山谷中传来阵阵的清音。“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那响声不是来自鬼怪神仙,而是桃花旁的流水声。
清溪、蓝天、行云、山谷、桃花、流水……这些都是雨岩的优美自然景色。面对美景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的,然而在辛弃疾这首小词中,于美景之中却又饱含着一丝丝的凄凉情绪。原因何在?
之所以会令读者产生这样的感受生发,全在于辛弃疾在标题中用了一个“独”字。全词上片写景,下片抒情。看似写美景,实则是以美景反衬哀情。
美景能使人忘忧!一般情况下,人的小情绪、小感伤很容易被美好的景色所冲淡;只有大感伤才不会为美景所稀释。人心情在非常低落的时候,美景也是很难治愈他的。景色越美哀情反衬得越突出越鲜明。
辛弃疾写这首词的时候很用心很下功夫,他用雨岩美丽的景色营造一个清新自然的意境,但他用“独”字又暗示这美景无人能够与他共享,所以他内心是孤独的。为什么孤独?为什么没有人与他分享美好的景色?为什么没有人与他分享美好的希望理想?
归根结底,还得回归到辛弃疾一生念念不忘的抗金复国理想抱负上。在这个人生理想上,辛弃疾倍感孤独、苦闷;然而现实却又令他无可奈何,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理想不能实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伤沮丧一直让他倍感压抑!他想用自然美景来治愈悲伤,但悲伤太浓,以至于再美好的景色也都让他感到孤独。
王国维《人间词话》称:“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这首《生查子·独游雨岩》可以得见辛弃疾的性情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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