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沫儿
赵学智
作者简介:赵学智,1970年出生于白山黑水的东北,后回到老家山东读书。自幼酷爱读书,毕业后教过书,也出过几本书,作品在《光明日报》、《齐鲁晚报》等报刊发表。现供职于山东省菏泽市于牡丹区教育局,兼任牡丹区作协副主席。荣获全国地理散文大赛二等奖并被授予“旅游散文金牌作家”称号。
父亲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病床上的他瘦骨嶙峋,一天到晚的咳嗽,任何药物都无济于事。当医生的朋友说,大爷的病已经无药可治了,老人想吃点啥就尽量满足他吧。听了这番话,我的眼泪禁不住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跑到病房外大哭一场!
“我想喝碗豆沫。”突然,一日的清晨,父亲咳喘着对我说。父亲想吃东西,这是很难得的。多少天了,父亲每天就只喝几口牛奶或小米汤,其它什么也吃不下。我忙不迭地说:“爹,您等着,我这就去买。”
我提着保温桶,来到了大街上。正是早餐的当口,大街上到处是卖小吃的摊点。烧饼、油条、胡辣汤、羊肉汤、豆汁、豆浆、豆腐脑儿,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什么是豆沫啊?我从没喝过。我想大概就是豆汁吧。于是,买了豆汁和小笼包,回到了病房。
父亲看了看豆汁,生气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喝豆沫儿,不是豆汁儿!”我突然想起来了,父亲曾经跟我说起过一段往事。
父亲命苦,三岁上,祖父病故。五岁上,祖母又撒手人寰。从小跟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哥哥生活。苦难的现实使得他比同龄人坚强许多,勤劳许多,懂事许多。
隔壁是同族的二大爷家,以卖豆沫为生,人称“二豆沫”。村里的人们都这么叫,只不过辈分低的要加上“大爷”或“爷”的后缀。二大爷每每听到人们叫他绰号也从不气恼,反倒笑呵呵的应着。
我们家从东北回到山东老家后,二豆沫大爷早已儿孙满堂,颐养天年了,那只用来磨豆沫的磨盘早已闲置许久,放在院子的旮旯里,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起初,我也像村里人一样,叫他“二豆沫大爷”。可有一次父亲听到了,大为恼火,责备道:“你二大爷就像你的亲大爷一样,没有他,也许你爹早就饿死了!”
原来,父亲小时候,经常帮助二大爷劈柴、担水、推磨、烧锅,也便能经常喝到香甜可口的豆沫儿。正是二大爷的周济,才使得父亲少挨了许多饿,所以,打心眼里,父亲对二大爷是心存感恩的。
自打那时起,我们再也不敢叫二大爷的绰号了,见了面总是毕恭毕敬地叫一声“二大爷!”
父亲所说的豆沫儿是河南河北和山东一带的小吃,是用黄豆磨成粉末,再加入花生、、粉条、豆腐和菜叶等熬制而成。相对于菏泽当地的名小吃羊肉汤、胡辣汤等来说,并不常见。
我骑着自行车,从南城,转到北城,最后,终于在东城的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卖豆沫儿的摊点。尽管当时已是冬日,天寒地冻的,可我的却满头大汗。
我买了一份豆沫儿,对摊主连声道谢。摊主说:“您照顾我的生意,我该谢谢您啊!”当得知我是为病重的老父亲跑了半个城买豆沫儿的缘由时,摊主说什么也不肯收钱。我提着保温桶,心里暖暖的。心想:“天下还是好人多啊!”“能天天为爹买他想吃的东西该有多好啊!”
父亲终于吃到了他也许渴盼许久的豆沫儿,尽管只吃了小半碗,可他瘦削的惨白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也许,他老人家又忆起了和二大爷一起推磨、烧锅,熬制豆沫儿的那段艰辛又幸福的时光了?!
就在那个清冷的夜晚,父亲走了。
现在,每当走在小城的小巷里,听到叫卖豆沫儿的吆喝声,我便想起了老父亲以及老父亲和豆沫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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