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过,夜里想着心事,第二天的闹铃响了,灰蒙蒙的天空,在不经意间下了几次不大不小的雨,一九年的夏,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它的征程,迎来了金黄色的秋。
秋老虎未离去之前,太阳总是毒辣的,天空也完全失去了温柔,变得烦闷且不安。
瞬息万变的秋很会开玩笑,月夕过后,气温骤降,街上的人们有的已经穿上了卫衣。
当然,这人群里也包括大金。
WHY!?
大金捂着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蔡依林不是说这里有许愿池的嘛?为什么连个洗手池都没有!
我离他数米远,假装不认识他。
这货太丢人了,戴着黑色的扬基帽,再套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花色卫衣,配上他那流氓式的笑容,如此不伦不类的在老城广场上跑来跑去,寻找着歌词里的那个许愿池。
我在一旁暗自神伤,考虑着要不要甩手回国。
旅游是大金提出来的。
我在电话里还未答应,大金就火急火燎的穿越了大半个中国敲响了我家的门。
这小子拎着行李,风尘仆仆,油光满面,精神十足说要带我起飞。
得,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俩把资金一凑,“唰”,在地图上划出了一道航线图。
数个小时后,我俩就蹲在了Good Food网红店前的马路上,大口咬着小恶魔面包卷。
“你说这东西也不怎么好吃,为啥这么贵?”大金幽幽的说。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网红打卡地是他要来的,还反问我。
吃完最后一口,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大街上人很少,秋风吹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我紧了紧衣领,问道:“吃也吃了,说吧,想去哪儿?”
说到这儿,大金来了兴趣。
他快速吃完,站起身,在地图上随便一指,也不低头看,大声说道:“就去这。”
我探过脑袋一看,大金手指落在地图上的中心,那是用红色字体标注出来的“Old Town Square”。
老城广场,布拉格艳遇之地。
我俩风尘仆仆的又出发了,如提了两柄大刀的汉子杀入这个美丽的广场。
“Hey, girl, you"re so beautiful.”大金猥琐的笑着,看着迎面走来的金发少女,一字一顿的赞美着眼前的外国姑娘。
外国姑娘礼貌地报以微笑,然后一开口就是扑面而来的捷克语。
我忍不住暗笑,大金英语很差,差到和他还在读初中的妹妹用英语对起话来,也会被说的一头雾水。
他常常抱怨:“要是我高考时英语及格了,也不至于现在守着个破店,啥钱没有。”
所以,当大金面露微笑的听着外国姑娘说话,还频频点头的时候,我惊讶的像被骗了糖的猫。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捷克语?
待姑娘说完,大金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微笑着说:“Nice to meet you。”
我捂着脸将他拖走。
得,还是什么都听不懂。
他回头大喊:“You should say nice to meet you too。”
这大概就是我想甩手回国的主要原因吧。
“英语不好,为啥要出国?”我叹口气,看着大金。
大金在广场上跑累了,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仔细看着手里的地图,就像一名不死心的海盗,一寸寸的寻找着神秘的宝藏。
“妈的,英语真难学。背了那么久的句子,还是听不懂外国妞说的是啥。”大金突然发声,又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大堆。
我也累了,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夜幕降临,广场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与行为艺术家、啤酒、烤肉交织在了一起。
整点时分仰望那座古老的天文钟,即使身处喧闹的都市,也能感受到复古传统所带给我的安静,浪漫与平和。
我发呆出了神,大金一巴掌拍在了我肩膀,拍的生疼。
“你干嘛?”我揉着肩膀问道。
“没闻到烤肉香么!走,吃饭去,我请客。”大金呲着牙,站起身,拍拍屁股,闻着香气奔向了烤肉店。
“你问啥要来布拉格,别说只是为了找喷泉。”我点好了餐看着还在地图上寻找着踪迹的大金说道。
大金放下地图愣愣的看着我。
“你说这些唱歌的现在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巴拉格广场没有许愿池,她为啥要唱在这里投下了希望!”大金越说越激动“我就纳闷,投哪儿去了,下水道么?”
我看着四周投来异样目光,赶紧示意他小点儿声。
后来我知道,大金失恋了,和他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大吵了一架,从此分道扬镳。
他女朋友玲玲是个高材生,精通英语,成绩优异。
吵架的原因大约是玲玲想去国外读书,大金打死不同意。
两个人牵牵绊绊谈了五年恋爱,大金曾说这辈子结婚就她了。
结果一转眼两个人就散了,玲玲出国深造,大金开着他的破店互不联系。
“我一个大男人,现在有了自己的店,她是博士是硕士又怎样,我都养的起,为什么要出国?”大金指了指自己:“我英语不好,为什么要出国?”
我一言不发,喝着手中啤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阿泽,地图上标着这里离查理大桥不远,我们去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大金站起身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啤酒,长哈了一口气,“爽!这外国的啤酒真他娘的好喝。”
天色像是一片染透了的枫叶,从地平线拉起了一道晚霞,然后渐渐地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仿佛那就是天边,是每个人想要到达却难以触碰的终点。
走出店门,站在黄昏下的广场,大金撇了撇嘴。
“白鸽也没有,歌词里没一句实话。”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我摇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布拉格,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站在查理大桥上,看着不远处灯火阑珊下的古城,那股子恬静的安详又一次涌上心头。
“喂,这个灵么?”大金站在桥边,附身看向伏尔塔瓦河问道。
我答道:“管他呢!”
大金哈哈大笑,“对啊,管它呢,我先许三个愿望,保佑我以后生意红红火火,发大财!”
三个愿望,大金很理所当然的扔了三枚面额最大的硬币。
他转过头对我咧嘴笑,“怕少了佛祖不满意。”
我想说这跟佛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大金已经虔诚地合上双手,闭上眼睛,蠕动着双唇。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儿之所以要出国留学,是因为认识了一个同她一起上课的捷克留学生,于是舍弃了五年的爱情与过往,留下了大金在中国守着他的小店。
大金睁开眼睛咕囔一句,“我这半吊子英语,也不知道西方的佛祖能听懂吗?”
大金回过头冲我笑了笑:“你也来许个愿吧。”
我点点头,扔了枚小小的硬币,在河水中甚至连水花都看不到,也许它摇摇晃晃的坠落在了某颗石头上;也许他顺着河流飘向了大海,从此开始了属于它的‘周游世界’;再或许,在这河水中有着千千万万的游客们,在老城广场找不到许愿池,然后来到这里,把愿望寄托在一枚硬币上,仍向远方,就像我们一样。
天色昏暗,布拉格的小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复古的街灯发出微黄的灯光,湿漉漉的街道上宁静一片。
我和大金准备回酒店,司机是个地地道道的捷克人,征得我们同意后,打开了车载电台,在小雨倾颓与慢热宁静的音乐中,司机用轻缓伤感语调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大金小声问这唱的什么意思,我不懂捷克语,于是用英语询问司机。
司机笑着用英语说了一遍,大金一个字也没听懂,我只好再用中文说给他听。
“我赠与她整个世界,她却悄悄溜走,独留我一人。”
“不愿修修补补的恢复如初,我宁愿流干眼泪。”
“陷入爱情,亦是陷入折磨”
“你在身边,我便欢喜。”
“但你该明白,我也痛恨不告而别。”
我转过头,看着这个活泼乱跳的大男孩忽然安静了下来,靠着朦胧的车窗,看着外面细雨倾颓的世界,怔怔出神。
大金许了三个愿望,没有如他所说是生意红红火火发大财。
他英语烂,他用了好几个晚上背熟这几句话。
“Can you come back?”
你能回来吗?
“Hope you can happy happy happy.”
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幸福。
“Never will I come to Prague.”
我再也不来布拉格了。
大金不是真的放下了,否则他不会不远万里来布拉格。
他也不是真的原谅她了,否则他不会再也不会回布拉格。
我许了三个愿望,愿我爱的人快乐,爱我的人安好,再回布拉格。
那首雨夜的微醺小曲的译名叫《悲伤的生活》。
什么是最美好的爱情?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那个人,
在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
没有晚一步,
也没有任何话想说,
刚巧赶上,唯有轻轻的问一声:
嗯,你也在这里么?
而关于蔡依林的《布拉格广场》,歌曲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
“布拉格的广场,拥挤的剧场。”
“安静小巷,一家咖啡馆。”
“我在结帐,你在煮浓汤。”
“这是故事,最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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