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初恋是一场意义非凡且莫名其妙的电影，主角可能高大帅气上档次，但也可能齐集矮穷挫气质，或者平凡无奇毫无亮点。你永远无法预测，一个女人的初恋会栽在什么样的人手中，而那个沉浸在初恋中的女人也永远不会知道，在初恋过后的许多年，回忆起那个初恋对象时候，究竟会有多么鄙夷和失望。
提起初恋，我脑海中出现的印象，应该是有着干净笑容，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男生，在校园里牵牵手能脸红心跳到失眠的纯洁。或者邻居家青梅竹马的大哥哥，从最初就埋藏下关于爱情的种子。但事实上，我的初恋却并非如此。那场曾经让我迷失在风花雪月中的初恋，那个曾经让我以为可以一同仗剑走天涯的男孩，多年后回忆起来，我心中却充满了不解和失望，我失去了一场，原本应该美丽非凡的初恋。
自卑，怯懦，毫不起眼，这是我在豆蔻年华时候的样子。聪明，脆弱，充满幻想，这是我在豆蔻年华时候的灵魂。我沉浸于大片大片的青春校园爱情小说里，在脑海中一遍遍构建浪漫的相遇和那个会让阳光为之失色的男孩子。他应该是一个打篮球的好手，会从我手里接过冰镇的饮料，然后恶作剧般地放在我的脸上，随后在我的抱怨声中爽朗地大笑。他应该是个声音好听手指漂亮的人，会弹着钢琴给我唱情歌。他应该羞涩而笨拙，手指划过我的手指时会流汗……
我想了一年又一年，在脑海里将每一个细节都推敲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原本早应该出现的男孩子。
认识林墨的那一年我十四岁，他是我的闺蜜习小小男朋友的好朋友。那一年，腾讯QQ正当风靡之时，在见面之前，我就与林墨在那个围着围巾的呆企鹅上有了各种各样插科打诨的沟通，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他的名字，林墨，多么具有想象中白色衬衫，干净牛仔裤，笑起来阳光都为之失色的小说男主角味道的名字。
终于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深秋初冬的交界点，在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我见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林墨。那一天我穿了一件火红的棉衣外套，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外套。几个月后，我听说林墨对我一见钟情。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有时我在想，在朦胧的路灯下，林墨一见钟情的，或许是那件火红色的外套。
初见林墨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失望的，满满的失望。因为只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我所渴望的那种男主角。他不高大，不帅气，甚至没有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忧郁气质。他长得瘦瘦小小，头发比普通男生要长一些，穿着一件深卡其色的外套，有点磨旧的牛仔裤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在见到林墨的瞬间，我的春情荡漾戛然而止，基于此前与他颇有默契的插科打诨，我们成为了那个时候自以为知己的朋友。
在充满情爱幻想的年岁里，我或许算是个敏感的人，从第一次见面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林墨对我的不同寻常。许多天后，在下晚自习回家的途中，习小小问了我一个假设性问题：“要是林墨突然说喜欢你，你会怎么样啊？”
在习小小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我更加确定了内心那种隐隐的感觉。我不喜欢林墨，他也不是我内心所渴望的故事男主角，那时候的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啊，大概就永远不理他不和他玩了吧，这太尴尬了。”
这是我的回答，也正是这个“聪明”的回答，让林墨始终没有对我说出任何表白的话。
林墨对我很好，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种好，也极尽所能地对他耍尽小性子，仿佛越是折磨他，越是将他捶打得逆来顺受，就越发能够彰显我内心的虚荣一般。
回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常常会觉得很可笑，这种奇怪而虚荣的心理，或许正和那些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唤自己的男朋友，以显摆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的女人们如出一辙。可笑的是，当这些女人沉浸在高高在上的满足感中时，却常常忘记，自己的面子与地位实际上与身边的男人是息息相关的。
年少的我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压榨并享受着林墨对我的忍让和纵容，同时又装作对他的感情好不知情。终于某一天，夜晚的街道上再没出现他的身影，下晚课回家的路上再没有他的陪伴，我才终于知道，原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一个邻校的女孩，长发，大眼睛。
林墨对那个女孩很好，就如同曾经对我一般，千依百顺。那一刻，我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难言的愤怒，一时之间却又无从发泄。那一刻，我以为在时光匆忙的步伐里，我一不小心把属于自己的真爱丢失了。
我开始找各种借口和林墨相见，开始对他无微不至，终于在某一个夜晚，借着酒气，我将双唇轻轻覆在了林墨唇上，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林墨的僵硬，但他并没有躲开，那一刻，我知道，我终于还是赢了那个女孩。
我如愿成为了林墨的女朋友，逐渐沉沦于这场风花雪月，也逐渐看到了林墨温柔下的多情，我一次次与那个女孩博弈，一次次地相信林墨的借口与谎言，甚至为了从这场爱情争夺战中获得胜利，冲动地付出了宝贵的纯洁。
最终，我的初恋依旧以悲剧收场了，获胜的人是另一个我从未谋面的女孩，我甚至不曾听过她的名字。
许多年后，当我再次回想起那场荒唐的初恋，我内心突然庆幸它的过早夭折，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无限自责。许多年后，当我遇到某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时，我才突然发现，或许从开始到最后，我始终不曾爱过那个叫做林墨的男孩，我爱的，只是他爱我的那种感觉。为了留住那种感觉，一再沉沦。
这是我的初恋，让我从不愿多说的初恋。我爱上了爱情，却将它错认为那个叫林墨的男孩。
本文节选自《嘘，月亮睡着了》
作者：枫影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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