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种教育不能启发孩子对生命的感悟和思考，不能让孩子最终产生对生命价值的追求，我认为这种教育就不能称之为好教育。因为，认识生命了解生命实现生命的价值，这才是教育的根本。
我经常羡慕田字格兴隆实验小学的学生们。我想，如果我的两个儿子还小，我一定会送他们来兴隆上学；如果我还是孩子，我也一定会来兴隆上学。不过，校长必须是我。
在兴隆实验小学推行的乡土人本教育，除了强调教育素材要从乡土及自然中汲取营养外，我们还大量使用一些国际先进的教学方法如混龄，项目式教学及主题情景教学等等。乡土人本的教育形式多样而丰富，但核心只有一个：人和生命。老师们无时无刻不在和孩子谈生命：自然中的生命，社会中的生命，甚至宇宙中的生命。说到底，我在兴隆推行的乡土人本教育，就是关于生命的教育。
虽然，学校的诸多课程如乡土课、人本课从内容到设计都会涉及到生命，但是，我觉得份量远远不够，我们需要专门拿出一些时间和孩子们认真而轻松地探讨生命：
我（们）是谁？
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往哪里去？
我的经验告诉我，生命教育这个主题贯穿了人的一生，越早涉及越早进入课堂，对孩子的成长越有意义。对孩子来说，生命主题一点也不高深。生而为人，孩子们对自身和周围世界充满了好奇，他们几乎是带着这些问题来学校学习的。遗憾的是，大人们没功夫搭理孩子们这些有趣好奇的话题，因为这些话题和考试无关，老师们大人们也不认为生命主题对孩子的未来成长有任何价值。
二、自然是生命的道场
在兴隆的两年，我经常可以感受到乡村人对生死持有的一种淡定。
我曾被邀参加过一位学生婆婆的丧礼。去前，我很谨慎，仔细询问地方老师前来哀悼的人要遵守什么规矩、注意什么礼仪、该说些什么表示哀悼的话。我被宽慰到：没什么规矩，去就好了。我一路走，一路在心里准备见到学生家长要说的哀悼语。距离学生家约一里地时，传来了唢呐小号的吹奏，我听出来那是《何日君再来》的曲调。我有些诧异，寻声走去，见路边及院子里坐满了人，人们表情轻松并无悲哀之色。远远迎来的学生家长让我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但是因为有点儿懵，所以事先准备的节哀顺变一类的话也忘了。跟着家长进了院子，院儿里大约有五六十人，有的嗑瓜子闲聊，有的在喝茶，还有一桌一桌的麻将哗哗作响；一些小孩子披着麻片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四五个吹唱班的人着装随意地吹奏一些流行曲目。后来，几位道士出来做法事，家人很肃穆地站在棺材前，我才确信自己是在参加丧礼。
村里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两位老人离开。寂静的夜晚，如果突然传来热闹的炮竹声，那么，我几乎可以断定村里又有老人家离开了。据说，这鞭炮声是在送亡灵上路。
一日，我路过学生家，看到学生在竹林中拿着铁锹埋土。我问学生在做什么，她表情很随意地说：在埋鸡，死了。学生说这五个字时，我觉得她就是出来埋垃圾的。那一瞬间，我豁然明白，原来乡村人这种对生死的淡定应该是人类对生命本该持有的态度。曾经的人类是自然之子，他们在春夏秋冬交替中体悟生命，经历生死。他们不仅经历同类的生死，也目睹万物生息，体验猪马牛羊野兔野猪的生死、谷物庄稼的生死，每一次经验都让他们认识生死不过是生命的一种自然现象，无论悲喜，世界依然会周而复始。
老乡们未必会说出自己的体悟，也未必可以总结出这些道理，但这种自然的修炼确实可以让乡村人坚强地应对人生中的各种无常。因为山里的生存环境要远比都市艰难很多。所以，对生命的这种淡定可能既是自然的恩赐也是人类对自然的回馈。
我想，生命课应该可以谈论生死，甚至讨论生命与死亡背后的哲学。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回避死亡的主题，只有正视死亡，才能讨论生命的价值和生活的意义。
三、生命是唯美而神奇的
这是兴隆一个很普通很梦幻的清晨。
几只喜鹊在盛开的山茶树间时飞时落，发出叽叽的叫声，远处则是云雾在青黛相间的山中缭绕，若隐若现可见一些白色与粉色的点缀，那是盛开的梨花和桃花。
云雾中飘出吹吹打打的乐声，一群白衣人缓缓由远至近，他们头上飘起的白色麻片让我知道村里又有人离开了。送殡的人表情肃穆，平静，并无特别的悲哀，他们更像在认真地完成一次盛大的仪式。忽而，一阵风吹过，令路边桃树上的花瓣飘落。人群中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她显然是被空中飞舞的花瓣吸引，开始捕捉花瓣。她的手在空中不断地舞，头上长长的白色麻片也开始飞舞。远处淡淡的雾、专注的女孩、飞舞的白色麻袋和空中的花瓣构成了一幅唯美的画面，而继续前行依旧吹吹打打的送殡队伍则为这幅画面增添了几分宗教般的神秘色彩。
生命原本就是这么唯美，神秘而又普通寻常。
专门将生命当一门课来讲的小学不多。港台的生命课会更多地谈论情绪及心理管理，我希望孩子在谈论生命时可以无所忌讳，可以从艺术，哲学，科学、甚至从传统甚至宗教等各个角度来谈，因为这四大领域是人类文明史上的基石。
四、苏格拉底之死
秋季，我开始在学校开设生命课，并将此课程与乡土课、人本课并列为学校的核心课程。我希望学生以生命为主题，在艺术，哲学，宗教传统文化，以及科学四大领域中以课题研究的形式展开对生命的思考和探索，当然，研究题目是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确定。
当我明确了生命课的方向与形式时，我十分激动，因为它太有趣，太富有挑战了。想想吧，一群老师们带着一群村娃，在一个风景如画的乡村一起聊梵高的向日葵、谈庄子的《逍遥游》、让达尔文和耶稣对话，这哪儿是课程啊，这分明是诗和远方，是老师和学生，大人与孩子，人与自然的一场讨论盛宴。
当我把这个想法和四位中高年级老师讲出来并邀请他们担任课程导师时，老师们也异常兴奋。我们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我们要让孩子们在短期内，接触并了解什么是艺术、宗教与传统，让孩子们用生动活泼的方式了解科学和哲学的起源，并了解古往今来人类是如何从这四大领域解释生死的。如何做？我们决定，用一场话剧开启这场生命的探索之旅。
老师们意识到，这将是孩子们看到的人生第一场话剧，我们要竭尽全力让演出成功。
话剧是90分钟课程中的一个环节。我需要先用20分钟跟学生讲解生命课的形式和内容，再以话剧形式带入四大学科领域和对生命的思考。于是，我设计了二十五分钟的两幕小话剧。故事发生在雅典的监狱里，时间则从古希腊穿越到近代，剧中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科学家牛顿、佛教大师玄奘及艺术家雅克·达维特穿越时空相遇，他们从不同角度谈论一件事：生与死。
老师们热情投入，尽心准备。乡村的条件虽然简陋，但我们极尽所能将一切发挥到极致：舞台、音美，灯光、道具、服装一样也没有少。开课前一周的每个夜晚，老师们都在紧张排练，对台词，编动作，摆造型，每句台词甚至每个表情都仔细琢磨，反复练习。
排练视频
（小编：排练视频结尾处有校长魔性的笑声，是为彩蛋~）
演出剧照
演出非常成功，至今历历在目。段老师扮演的苏格拉底满怀正义而不失幽默与智慧，引发同学时而思考时而微笑；李老师扮演的柏拉图出神入化，同学们注意到她在将毒酒递给苏格拉底时双手颤抖，泪眼婆娑；当孔老师扮演的牛顿说出那句“那是上帝的呼唤”时，所有的现场同学都被震撼到了；还有张老师扮演的玄奘、田老师扮演的雅克·达维特以及我的旁白都让学生难以忘怀，负责背景、灯光及音乐的赵老师也完美配合。最后，当所有演员集体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结束演出并鞠躬谢幕时，所有同学们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并兴奋地叫起剧中人物的名字：苏格拉底，苏格拉底！牛顿，牛顿！
我想，孩子们未必懂得剧中的每一句话，但是，我相信他们的内心一定会被剧中的某句话，人物的某个表情，及现场的氛围所触动，所感动。
二十多分钟的演出结束了，但是课程并没有结束。在兴奋中，我告诉同学们：接下来，剧中的几位演员老师也将是同学们生命课的辅导老师，其中，牛顿是科学辅导老师，我和玄奘是传统思想组辅导老师，苏格拉底是哲学组辅导老师，雅克·达维特则是艺术组辅导老师，孩子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辅导老师及研究领域。然后，我请孩子们当场写下自己关于生命的任何问题，并告诉他们，这些问题很可能将是他们未来两个月的研究课题。
孩子们当场在学习单上选择了自己的研究领域，并写下了想研究的问题。看看这些9到12岁乡村孩子写下的问题吧，充满了孩子们对生命及世界的好奇与对知识的渴望。
△学生们的提问
五、 生命是一场共同创造
接下来的两个月，导师们带着孩子们进入了生命课程的探究。
这是一次全新的课程，老师和学生需要共同学习如何创造并适应全新的角色以及全新的学习方式：学生确定研究课题，然后查找资料，撰写论文，进行答辩，老师则在整个过程担任导师帮助学生梳理思路，协助查找信息，教会学生使用如5W1h，KWL等工具。我很兴奋，因为我觉得这课程本身就很生命，生命的过程中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共同创造，就像男人和女人需要合作才能创造新生命，老师必须和孩子合作才能创造出新课程。
为了帮助老师们更好带领孩子们创造出好的研究课题和课程，我为老师们撰写了一份《生命课辅导手册》，以帮助老师们更好地调整自己在教学中的角色。同时，在接下来的第二次课程中，同学们也都收到了《生命课自主学习手册》及《生命课自主学习流程》。老师和孩子们开始一起翻转课堂。
我和张凡老师担当传统思想组的导师，辅导12名三到六年级的学生。我不知道是因为学校在过去的一年多已经给予孩子较多的创新熏陶还是孩子天性使然。总之，孩子们对于这种全新的研究型教学形式，从学习立题目、确定研究方法、查找相关信息、到撰写报告并要进行论文答辩，所有孩子都对这个富有挑战的新课程采取了一种天然接受的态度！我的小组没有一位学生表现出畏难情绪，他们很自然地选题，进行讨论，然后招募自己的合作伙伴。
△小组合作
如何让12位孩子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首先，我和张凡找了大量的适合孩子们看的书籍和视频，并用了两堂课的时间和孩子们一起学习世界各地传统文化的发展。然后，我们带领学生们进入立题环节。在立题这个环节，我要求每个孩子根据学习的内容再次思考确定自己的研究课题，并用思维导图梳理自己的思路，然后在全组公开讲解选择课题的理由以及后期的研究计划，最后，由12名学生们投票选出四个最佳课题，被选中的立题人将担任课题组长。传统思想组的12个孩子，通过立题说明会的形式最终确定了几个课题，包括：《玄奘取经的经历》、《耶稣复活了吗？》、《释迦摩尼的故事》等等。
△小组立题
混龄教学也是本次课程的一个探索点。孩子们在混龄学习过程中表现出的合作和相互帮助的学习态度让我惊讶不已，甚至感动：大帮小，强帮弱，这些都自然地发生在每次的学习中。研究玄奘取经小组组长是一位六年级的学生，学习能力及组织能力都很强，最初他非常希望独自完成自己的课题研究，但是我说：你最好还是找几个伙伴共同完成这个课题，因为这样会有更多同学参与你的研究。他欣然接受。他在立题说明课上宣讲完自己的课题，两位低年级的学生立刻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加入了他的小组。在以后的研究过程中，他根据两个低年级学生的情况，分配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如誊写资料等。后来，这个小组在答辩时集体拿奖，两位低年级孩子逢人就感谢自己的组长，说：如果没有我们组长，我们是拿不到奖的。研究耶稣复活的是两位五年级的女生和一位三年级的女生，两位学姐担当了立题、查找资料及在电脑上撰写的工作，小学妹一直在一边认真地在笔记本上抄写，遇见不认识的字就问，然后注音，最后竟然基本把论文都抄写在笔记本上了。研究佛教与鬼的是三四年级的学生，因为平日他们就在一起混龄课，所以合作很顺畅。另一个组是两个六年级带了一个三年级和一个四年级的学生，中间合作时因为低年级的“不听话“发生了不愉快，但是最后答辩时，我还是很高兴地看到他们四人共同站在讲台上，集体讲解了自己的研究课题。
△混龄学习
生命课不是文化基础课，不需要像数学课一样的阶梯式知识积累。 相反，不同年龄段的同学对生命的理解各有所悟，各有视角和兴趣点，他们在一起碰撞交流时，成长就不知不觉发生了。这是混龄教育的优势，也是生命及生命课的精彩之处。
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研究，三到六年级共计五十名学生，在四个领域分组研究了20个课题，其中有10个课题进入了最后全校公开答辩环节，包括如下课题：
唐玄奘取经的经历
耶稣复活过吗？
植物可以在0℃以下生存吗？
生命与死亡
人生能不能重来？
人面对死亡时的感受？
生命的诗与歌
关于死亡的音乐
△孩子课题的照片
很多人看了孩子们的研究课题及论文，会质疑：这些真的是村小的孩子们自己写的论文吗？老师帮助他们到什么程度？
说真的，我自己有时也难以置信：孩子们竟然能写出如此完整的论文！我所辅导的小组情况是这样，《佛学是如何解释鬼的》是三四年级组，他们自己还不会在电脑打字，所以是学生写在本子上，张凡老师帮助电脑输入。其余三个组，因为有五六年级学生，他们则完全自己撰写论文自己打字自己排版，当然，老师会给予指导，但是不会动手。
△孩子们在计算机教室敲论文
相信孩子，相信生命！
生命课是以公开答辩的形式结束的，答辩会的现场很热烈。作为主持人，我被孩子及老师惊艳到了。孩子们一组组走上舞台，在大银幕上展示自己的论文，并跟全体师生作简要说明；四位导师坐在舞台的右侧。学生陈述后，先是台下同学提问，然后是导师提问。每组陈述及答辩15分钟，整个答辩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所有同学和老师一直保持了极大的热情和投入。
△学生答辩
△导师提问
台上的同学从容而自信，台下的同学则尖锐而热烈，有时候会听到这样的问题：请问你这个课题和生命是什么关系？请问玄奘取经花了多长时间？而导师的问题则更犀利：你论文的论据是如何支持你的观点的？你的命题是关于植物零度以下是否有生命，可是你的论证过程并没有清晰地呈现，你可否再补充说明一下？
△答辩现场
△优秀答辩小组颁奖仪式
我都不记得自己本科和研究生的答辩是否被导师及听众这么拷问过，但是，兴隆孩子答辩时的精彩表现则会让我牢记在心，并引以为荣。
六、生命是一首赞歌
生命课是以学生上台朗诵自己创作的诗歌结束的。
△生命诗歌朗诵
在答辩的前一日，我和导师们说： 请孩子们利用早上晨诵的时间，自愿用诗歌的形式表达对生命的认识及感受。晨诵课只有二十分钟，下课铃声刚响，导师们就手里拿着孩子们的作品来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在我读孩子这些诗歌时的感受，有激动，有感动，有欣慰，可谓百感交集，因为这些作品太真切而寓意深长，就像生命本身。因为篇幅有限，我只选了其中几首。
生命
作者：万黔粤 宋浩然 任锡瑞 王正宇 陈胜男 陈奥 陈林杰
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人类的宝贝，
它无处不在
在山里
在花里
在小鱼里
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一种感觉
你看得到
也摸得到
有些会动
有些不会动
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神给予
是呼吸和生长
是大家的心
是勇敢和希望
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地球和大自然
是人类和花草的沟通
是人类对太空的探索
是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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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作者：吕滟禧（五年级）
生命是千山万水的女儿
有小溪有鲜花
有蝴蝶有蜜蜂
是人类的奇珍异宝
生命是一颗种子
孕育万物众生
生命是神秘的声音
正一点点靠近人类
生命是宇宙
可以让人的心灵无限放大
生命是什么？
我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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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赞歌
作者：陈凤兰（六年级）
生命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轻轻一撞就会死
生命是一株温室里的含羞草
一碰就关上大门和窗户
生命是一颗新生的青草
顽强不屈
迎接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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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作者：宋庆欢（六年级）
生命是一片嫩绿的叶子
在深绿的拥抱中出生
让深绿臣服于它
生命是一盏灯
照亮人的路
让人活得美好
生命是一条河
刚刚从冰冻中解放
流向远方
七、一生一课
生命课精彩如生命，我想，教育本该让生命精彩如此。
兴隆田小的生命课依然在继续。经过上学期的训练，这学期孩子们的问题更聚焦，更有深度，比如：为什么会有时间？为什么大自然也有艺术？苦难是怎么来的？等等。我很期待这学期孩子们更精彩的探索。
△积极选择感兴趣的课题的孩子们
我相信，兴隆的孩子们会上好生命这堂课的，因为他们的课堂已经与生命交织。
那日，当我拿到孩子们的诗歌时，受到他们的感染，我也在键盘上敲下了自己的生命之歌。今日，我就用它作为本文的结尾。
翻耕陌生而亲切的泥土
笨拙
如山夫
第一次触摸键盘
世界发芽了
嫩如小米
摘一粒
泡在壶中
自然在空中飘逸
世界开花了
如天上的星星
露珠涌入眼中
落入山涧的小溪
我
跨越万水千山
用生命的荆棘
在山岗上
书写着四个汉字
教育公平
一生一课，一课一生，我后半生生命课的主题就是城乡教育公平，这课不知要用几生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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